我狠下心拉开窗户,利落地翻过窗台,踩着鞋底薄如蝉翼的一次性拖鞋安全降落。周森这一楼的房子,带有五十几平的私有土地,供人养花种草,是的,周森说过,他不会开直升飞机,只会养花种草,哪知道,今天这片沃土还荣当了我的退路。
我一路走着,不知道孔昊在我和周森如梁祝般化蝶离去后,是已将我的城池水淹火烧,或是死守原地,似乎都有可能,我也不知道单喜喜学会的第四道菜,是否合乎周森的胃口。
庄盛一大早就到了“合璧”,推门而入时我正在沙发上扭曲得像条虫子。庄盛一向胆小,哟嗬了一声,生生跳了出去。
我坐直身,打了个哈欠:“这么早?”
庄盛拍着小胸脯重新进来:“我的沁啊,吓死人了,我还当白娘子蜕皮呢。话说,你这是加了一宿的班儿?我们生意有这么好吗?不是……你这脸,加班加到水肿啊?”
几小时前,我不紧不慢地徒步回到“合璧”,周森则是和我前后脚。他隔着玻璃门见到我,松下一口气来,我并不怀疑,他在送别单喜喜后,见我凭空消失,会心急如焚。我没有开门,周森似乎也安于站在门外:“你没事就好。打算在这儿过夜吗?安全吗?”
我指了指街头:“有监控的,稍有风吹草动,人民警察会来救我。”
顿了顿,我还是忍不住问了:“喜喜她……出什么事儿了?”
“她的伤心是如假包换,但至于是为了什么事伤心,她不肯说。”周森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绞尽脑汁:“她为什么不找我?也不肯和我说吗?”
“只有一个可能,我们两个都是当局者。”
“你的意思是,她发现我们了?她有没有试探你?你有没有露馅儿?”我急迫地双手按在玻璃门上,也许周森都可以清楚地分辨我的掌纹了。
“发现什么?毕心沁,我们有什么值得被发现的吗?”周森的脾气越来越急躁,我是罪魁祸首。
我绞着手辩白:“孔昊和喜喜是我的左膀右臂,我最多可以当独臂大侠,两条都没了我接受不了,真的接受不了……”
周森深深地叹了口气:“放心,喜喜不像是针对你。另外,她今天带来的美味佳肴,也不像是……为我准备的,培根意大利面明显有被人动过的痕迹。不知道这样的线索对你有没有用处。”
而后,周森驾车离去,那样的加速,颇有绝尘的味道。
庄盛请我吃午餐,美其名曰“高层餐会”,可结果就是两碗朝鲜冷面,汤里漂着的唯一一片牛肉边长不大于三厘米。我问庄盛:“你到底是怎么让老板就范的?”
“咳,我就是说,我不打算在这儿干了。”庄盛挑着一筷子面吹得神乎其神,“我的沁,你得承认,如今‘合璧’的生意十有八‘九是慕我这个金牌司仪的名而来,我一走,‘合璧’怎么不都得喝西北风?”
“可你也得承认,你是‘合璧’栽培出来的。”
“两码事儿。再说了,这些年我一单外活儿没接过,这也算是对他们仁至义尽了。更何况,‘合璧’在他们手上,也不会再有什么发展了,不如我接手,更上层楼。”
我不禁自嘲:“更上层楼?那充其量也不过是个二楼的‘作坊’。”
庄盛三两口吃完了他的面,便抢过我的筷子,从我的碗里挑了一柱,送到我嘴边:“吃饭。脸都肿了还不大口吃?被别人当胖子总比当受气包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