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的另一头,莫洛丝听着周离的声音,终于明白这件事情终于无可挽回。
她没有想到周离心中的复仇的执念竟然这么强烈,哪怕是死亡也不足以令他退却。
就像是她所认识的那个‘LI’一样,都有着一种令人无法想象的疯狂,不同的是,周离一直都将这一份令人恐惧的疯狂隐藏得很好。
这是一个合格的复仇者应该具备的素质,可是现在却令莫洛丝感觉到一阵头疼。
不顾清晨的微冷,她赤果着从床上站起来,任由凹凸有致的美好身体在橙黄色的灯光之下。
有些烦躁的咬开一瓶伏特加的瓶塞,她懒得去用杯子了,短短几口就将足以令寻常壮汉醉成烂泥的分量灌进肚子里。
感觉到酒精宛如火焰一般从身体中爆发,她终于清醒一些了,咬着牙对电话说道:“你这个家伙,难道是‘圣约翰医院骑士团’的自杀僧兵么!”
“不好意思,完全没听说过。”
“最好别听说,那只是一群不要命的狂信徒,人肉炸弹而已。”
莫洛丝回想起那个假以‘信仰’之名的激进能力者结社,还有他们最近在耶路撒`冷的动作,又有些伤脑筋了。
至少有一点,周离是和他们是一样的:一样的疯狂到不将自己的性命当一回事!
再一次的想到那个无法拒绝的委托,她有些烦躁的问:“你就这么不要命么?!”
“别误会啊。”周离靠在前院的墙上,低声笑了起来:“生命这么美好,我可是比谁都珍惜生命的。”
“珍惜到将自己的命都赌在一场几乎没有胜利希望的复仇里?!”
听筒里沉默了半响,然后周离的声音终于传来,像是在笑:“就是因为想要活下去,才不能让他也活下去啊。”
疯狂也好,愚蠢也好,周离明白不打算回头了。
就算是放弃,又能如何?
鬼切已经杀了伯父和伯母,那边意味着他随时都能够杀死卢弱水和自己,只是现在还没有把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而已。
自己倒是带着那颗奇怪的枯树可以一走了之,可是卢弱水呢?
他还没有傻到祈求鬼切有一点点仁慈的心里,不杀小孩子。
只要鬼切没有达到目的一天,那么就绝对不会放弃。
所以,如果他们想要活下去的话,那么鬼切就必须死。
不仅是为了‘复仇’,也是为了‘活着’。
良久之后,莫洛丝低声叹息:“简直跟那个家伙一模一样啊。”
“那就这样吧,详细的情报如果还有的话,发到我邮箱里就好了。”
周离有些厌倦这种没有意义的谈话了:“接下来的事情,我会自己去完成的。”
电话被挂断了,莫洛丝听到听筒中传来的忙音。
沉默的坐在床上良久,她低头再一次播出一个号码。
在良久的等待音之后,电话终于在一片轰鸣和巨响之中被修长而白皙的手指接通。
淡漠的声音响起:“我在忙,长话短说。”
莫洛丝搂着酒瓶子,靠在床头叹息:“周离要去杀鬼切,我拦不住。”
又是一阵剧烈的轰鸣和破碎的声音,很快回音就传来:“那就让他去,我又不是让你当保姆。”
莫洛丝有些无奈的揉了揉眉心,为什么这一次委托的雇主和任务目标都是一样的让人无力呢。
有些猜不透她的想法,莫洛丝疑惑的问:“死了也没关系么?”
电话另一头似乎有人在怒吼,各种怪异的声音接连不断的响起,直至最后,彻底变成死寂。
“别把他当小孩子,他想要杀,就让他去。”
淡漠的女声似乎并不担忧,也不打算去阻止周离的疯狂行为:“还有事么?”
“没了。”莫洛丝苦笑:“你继续忙吧。”
……
在一片废墟残骸之中,电话被一只白皙的手掌挂断,装进口袋中。
依稀能够看出这里曾经是古老的庭院,可惜现在假山已经被砸碎,清澈的池塘中布满了破碎的石块和鲜血的色彩。
一尾尾在市面上售价不菲的锦鲤此刻却翻着白肚子浮在水面上,根本没有人去管。
断裂的肢体和失去温度的死尸凌乱的倒在破碎的大地上,死不瞑目。
唯一站立在废墟之中的女人收起了手机,悠闲而仔细的整理着稍显凌乱的长发,披在脑后。
太阳从天空中升起,可是却没有给这一片大地带来丝毫的温度,似乎只要那一道纤细的身影存在于此,这里便永远都是令人恐惧的凛冬。
时隔漫长的时光后,京都再一次的迎来如此血腥的一个清晨。
悠然的踏步与废墟残骸之中,她看着整个废墟中唯一不曾损坏的小楼,以一如既往的漠然语气低吟:
“土御门晴美,现在还不滚出来,是想要让我把零课最后一间房子也拆了么?”
……
世界另一头的杀戮和周离无关,他对此也一无所觉。
挂掉电话之后,他稍微在冷风里站了一会,但是对于莫洛丝那一头的态度却越想越不明白。
直到卢弱水都快要吃完了,他才重新回到餐桌上。
卢弱水疑惑的趴在桌子上问:“出什么事儿了?”
“学校学生会的一些事情,你不用担心。”周离笑了笑,换了一个话题:“你什么时候开学?”
卢弱水白了他一眼,满是无奈的说道:“还没过年呢,起码要过完年才可能开学吧?”
“哈哈,也对。”周离笑了起来,不说话了,低头吃饭。
今天还有很多的事情需要解决,因为弱水父母下葬的日子就在明天了。
这两天周离东跑西跑,才在西郊的墓园买到一块墓地,夫妻两个合葬,也占不了多大地方。
墓地终归也只是一个用来给后人吊唁的地方而已。
其实灵堂里供奉的只是骨灰,需要的只是找个日子下葬而已。
早在葬礼之前,周离就已经签字送伯父和伯母火葬了,一套流程他固执的没有让卢弱水插手。
人死灯灭,死者不会感觉痛苦,放着尸体随着时间腐烂对于弱水的心里伤害才更大。
虽然这么做不合礼制,但是这个时候也没必要去讲究那些了,不过这些日子周离却因为这件事遭到了那些亲戚们不少的指摘。
那些事情他从来都没有在意过,他们愿意说就随他们去说,他们能够做到的也就只有‘指手画脚’的程度而已。
他更担心的是,有些话恐怕他们等到今天已经等不及要说出来了。
比如他最担心的事情——卢弱水的抚养权。
她还是一个十五岁的孩子,在成年之前理所当然的需要人去照顾,只是究竟由谁去呢?
正因为如此,他才担心。
倘若那群亲戚中,真的有能够令周离放心的将这个看做亲妹妹的女孩子交托出去的人,他也不用这么伤脑筋了。
可是,他们要的不是一个来自卢家的拖油瓶,他们要的只是这一套房子而已。
这些日子他一直刻意的想要回避这个话题,可是终究无法当做它不存在。
沉默的看着坐在对面喝粥的小女孩,他却不知道怎么去说才好。
她只是年纪小而已,可她不是傻子,在有些地方她比周离更敏感,也不容别人去触碰。
就像是那个得知了父母死讯之后悄悄藏在房间里哭的小姑娘一样,她很小心的不让周离看到她软弱的地方,也不想周离因为自己去伤脑筋。
如果是她的话,恐怕会不愿意麻烦周离,随便去挑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家伙来做自己的监护人吧?
想到这里,周离忍不住叹了口气:“弱水。”
“嗯?”端着碗的卢弱水抬起头,疑惑的看着他。
伸出手去揉了揉她的头发,周离笑了笑,忽然没头没尾的说道:“我会在你这里的,别担心啊。”
他在周离的手掌下面微微的眯起眼睛,轻轻点头:“嗯,我知道了。”
像是一只乖巧的小猫儿,只会在最亲近的人面前露出柔软的月复部,任由他去抚模自己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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