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韦寒自信而松轻的语气,韦墨顿时松口气,一个人伪装再透彻,隐藏的再深,话可以骗人,表情能骗人,眼神也能骗人,某种感觉却骗不了人。
韦墨笃定的以为这是二舅的计谋,心里有些抱怨,真是的,二舅居然不提醒说一声,害他被吓倒了,为了四岛的安宁,不足为外人道,爹爹是算外人,他没有真心接纳娘亲,就是外人。
“外婆当年掉落海里,被海盗所救不足为奇,娘亲是海盗的女儿,而我则是海盗女儿跟商贾的儿子,很合理啊。”敛起思绪,韦墨站起身淡定自若的说道。
“皇上,臣妾是造了什么孽啊?萱儿莫明其妙的被人害,晕迷不醒,新月一生坎坷,现在居然啊!老天啊!你要折磨就折磨在我身上,别伤害我的女儿啊,我宁愿受尽折磨,只求换女儿平安。”贵妃哭天抹泪,捶着胸哀叫。
皇宫,一片哭声,韦寒蹙眉,眼底掠过一丝阴鸷,这一群人绝对是做给自己看的,自从新月回到临夏国,谁不是对她指指点点,曾经的恩宠,全变成怨恨,指责她为皇室丢脸。
一番话说得韦寒哑口无言,戚琅琅海盗的身份非她所愿,父亲是海盗,女儿自然是海盗,借用云乐郡主当年的事来提醒着他,没准当年他也是掉落海里,有幸被戚琅琅所救,然后有了小墨。
“贵妃娘娘,您别这样,伤了身子可怎么得了。”贵妃身边的贴身宫女拉着她的手阻止,而站在她旁边的老皇帝却不见任何动作,没有安慰之言,表情是悲痛,眼神里流露出的光芒却是阴狠的算计,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怨恨。
昨夜茅屋前那一幕他不是没看到,甚至可以说,他比戚老二还先一步到,他隐身在暗处,戚老二却出现在她面前,即使听不到,她看戚老二的眼神是那般的熟悉,甚至还主动投怀送抱,一边说爱他,一边和戚老二如此亲密,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唉!看来二哥要使出绝技了。”戚老二嘴角扬起诡谲的笑意,俯在戚琅琅耳边低声道:“小妹,老爹去你宝贝库了。”
“嗯。”戚琅琅如释重负,立刻躺下,连鞋都未月兑直接钻回被窝里。
眸子微微眯了起来,哀怨的光芒射出,真是气死她了,在所有人心目中的地位,越来越不如她家小墨了。
“驸马,你这是什么态度?”老皇帝怒了。
内殿除了几个太医,就只有宇文飒坐在新月床边,握住她的手,神情是掩饰不了的悲痛,韦寒能看得出来,那不是装腔作势,而是真的,或许只有宇文飒跟宇文萱才是真心对新月。
“寒。”宇文飒开口,喉咙有些苦涩,他清楚韦寒不爱新月,之所以娶新月只为他那个挚友,新月也不愿意嫁给他,一是觉得配不上他,二是新月的心在别人身上,她只想要一片安宁,死后可以用自由身跟随那人而去,嵌上韦家的姓氏,很辉煌,却不是她想要。
“小墨,老二是不是借我之手给你的啊?”想到老二跟小墨早就狼狈为奸了,戚琅琅更是果断的确定心中所想。
韦寒双手环胸,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的凝视着躺在床上的新月,脸色苍白近乎无血色,双唇微裂,嘴角往上扬起一抹弧度,那笑容像溃烂的花朵,在最芳香四射时凋零。
“走。”韦寒施展轻功直接朝皇宫的方向奔去,龙叔关好门才追随韦寒而去。
“相公,你是不是应该”戚琅琅指了指口门,意思你可以走人了。
韦寒薄唇紧抿,锐利的眼瞅着她,看得戚琅琅极度不安,偏过头特意躲开,余光又忍不住向韦寒瞄去,目光相撞,戚琅琅忍不住。“相公,你能不能别这么看着我,怪怪的,心里似乎有千万只蚂蚁在爬动,特别难受。”
“嗯。”戚琅琅点了点头,泯了一口茶,她相信儿子,儿子说不重要,那就不重要,不过,相信归相信,好奇心也是有的。“老二说什么?”
“我想知道你打算从哪儿开始攻击韦家?”韦寒会这般问,没别的意思,纯属是好奇,他相信小墨会有毁掉韦家的能力,却也是几十年后。
“我们的目标敌对,爹爹,你以为我会傻到让对手知晓,自己的作战方案吗?”韦墨摆了摆手,直接走进屋,留下韦寒一个人望天。
“小妹,快起来,阳光都晒了。”戚老二拉了拉戚琅琅身上的被子,没办法,都怪自己太疼爱她,见她睡得香不忍心叫醒,不然他潜入静落苑就直接将她挖醒了。
“相公,我累了。”这样应该够明显了吧?戚琅琅瞅着韦寒的背影,灵动的瞳仁里,似是水波在荡漾,双手按在床弦,悬在空中的双脚荡啊荡啊!
说着说着,戚琅琅主动静音了,她都在胡扯些什么啊?
他虽是太子,但与韦寒相比,那可是天壤之别,他甘拜下风,韦寒身上的气氛,那骇人的魄力,可非一般人敢与之媲美。
“小妹。”戚老二用食指戳了戳戚琅琅的脸蛋儿,啧啧啧!手感真好,跟小墨的一样,看来还是岛上养人,能将人的肌肤养得水女敕水女敕,哪像这里,戚老二感叹的摇了摇头。
他们要演,他就看,死了人,哭哭也好,算是给她最后的送别。
韦寒深邃的眸中流露出一丝的笑意,很快敛起,转身,犀利的目光却未落到戚琅琅身上,而是她身后的床。“倒下,睡觉。”
戚老二把她头上的金钗取走,回来之后还找,她是故意的吗?
韦寒双手撑在地上,修长的手指在地上敲打着,嘴角挂着富有深意的笑,思忖片刻,颌首。
“只怕届时我已经七老八十了,走不动了。”韦寒也有他自己的骄傲,经商手段堪称一绝,不然韦家也不会在他手中越来越发扬光大,越来越让老皇帝忌妒,恨不能灭了韦家。
“寒,你来了。”宇文飒一见韦寒,立刻起身准备让出位,却见韦寒一点也没有落坐的意思。“寒。”
戚琅琅一愣,转过头,这人好生眼熟,不是她家老二是谁?怕自己看错,戚琅琅揉了揉惺忪的眼睛,一把抓住戚老二的衣领。“不许笑。”
“这也是我的房间。”韦寒扫了她一眼,唇角弯起,那扬起的弧度风华逼人,戚琅琅对他本来就没什么免疫力,这随意的一笑,更是让她三魂丢了七魄,迷得姓什么都忘了。“你似乎是在撵人。”
“你只需答应还是拒绝。”韦墨转身,脸上优雅的笑容让他看起来愈加高贵睿智,只有不想做的事,没有做不到的事,毁韦家是一大挑战,可他愿意一试。
入夜,清落苑。
枕头被她丢弃在一旁,被子被踢了一半在床下,上身歪歪斜斜的躺在床上,已经悬挂在床边,只要她再动一下,或是翻个身,准掉下床,然而,等了一会儿,居然安分不动了,就差那么一点点。
一柱香时间,韦寒确定她是真睡着了,只有睡着后的她才如此没形象,虽说清醒的她也没形象可言。
宇文飒咳嗽了下,清了清喉。“新月的事,你不用费心,我会处理好,还有,嗯,这一年多谢”
这就是皇室所谓的亲情,女儿垂死边缘,他们不守在床边,居然跑到这外面哭泣,哭给谁看?还是他们都在等谁?他吗?
韦寒佩服,能睡成这种高难度的睡姿,真是能耐。
“龙叔,出何事了?”韦寒打开门,见站在门外的龙叔有些风尘仆仆。
戚琅琅不理,只要她睡着,非自然醒,天蹋她都不惊,除非
“好。”戚老二很给面子,顿时忍住笑,只是那一耸一耸的肩,更让人抓狂。
戚琅琅很怀疑,他是不是听到自己跟老二的话了,不然都这么晚了他还不离开,戚琅琅在脑海里过虑了一遍,在她清醒的时候,韦寒还从没在她房间里过夜,就算是她装病之时,都是白天他陪着自己,深夜等她睡着就离开,直到翌日她醒来,韦寒才出现在房间里。
今夜她与老二有约,早早的将春晓跟晓风打发走,准备换行夜衣,韦寒就来到她房间里,一坐就是两个时辰,悲催啊!她家老二素来没什么耐心要是走了,又要用宝贝安抚了。
“皇上,息怒,龙体要紧。”见状,老皇帝身边的太监赶紧扶着他的身体。
“宫内传来消息,新月公主在萱公主的寝宫内自杀。”龙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小墨帮我看看,这是你二舅给我的。”在龙叔的监督,戚琅琅现在看到字,她就怕了,戚老二给她的那张纸,她只是随意瞄了一眼,见上面全是字,索性就不看了,直接让儿子读给自己听,这也是戚琅琅为何昨夜来找小墨的另一个原因。“带走太史观尸体的人是你。”不是问,是肯定。
宇文飒不知何走了出来,静静地站在韦寒身后,整个人如融入冰冷的月色中,布满寒意,让人不敢靠近,却又忍不住想要接近。
“驸马,你可算是”
笑意瞬间凝结在嘴角,韦寒被小墨这句话呛到了,换言之,如果他娘亲嫌弃自己,随意丢弃在一边,自生自灭。
唉!皇妹不是喜欢太史颢吗?什么时候变成太史观了,刚听到这消息时,宇文飒着实被震憾到了。
韦寒嘴角抽了抽,怀疑小墨到底是不是他的儿子?韦家到底怎么招惹到他了,执意要以毁韦家为目的,不会就为了那什么约定吧?
韦寒微微一愣,不由暗中眉眼一动,便没有其他的情绪,淡然的说道:“我有眼睛。”
月隐去,星沉落。
“少爷。”突然,门外传来龙叔急切的声音。
戚琅琅顿时无语,是她的表达方式不对,还是阿奴相公的理解能力不到位,她怎么觉得拐弯抹角的说了半天,还是在那角落里拐来拐去呢!
“只要娘亲不嫌弃你,七老八十也要。”韦墨丢下一句话,酷酷的转身,潇洒的朝屋内走出。
韦墨但笑不语,二舅果然如传说那般,真想为他插起大母指。zVXC。
“什么?”戚琅琅蹭的一下睁开眼睛,咻的一声从床上蹦起来,跳到地主,卷起衣袖,愤愤的说道:“该死的老头子,一只脚都踏进棺材里了,还敢觊觎我的宝贝,真是活腻了,不想让我给他送终吗?老家伙的宝贝最多,还知足,嫌不够,偷我的来充裕他的宝库,反了啊!”
“不是要隐瞒我们之间关系吗?你光明正大来我的房间就不怕被人给撞见?”戚琅琅一把将戚老二给推开,爬回床上,揭开被子继续睡觉。
“不累。”韦寒背对着戚琅琅,一双深邃黑漆漆,幽深不见底,令人琢磨不透他心中所想。
“有事?”韦寒没回头,阴沉的声音,在夜色之中显得沁冷无比,令人心生寒。
“娘亲。”小墨走进房间,小琰被丢在床上,娘亲坐在桌前悠闲逸致的品茶。
这孩子的思维能力与应变能力,非同凡想,他若执着的想毁掉韦家,韦寒坚信,总有一天,他能做到。
菲薄的唇紧抿,一言不语。
“相公,夜深。”戚琅琅忍不住提醒,心里却在催促,阿奴相公啊,今夜我有事,劳驾你快离去。
“娘亲,你不会想知道,小墨知道就好了。”韦墨靠在戚琅琅怀中,玩着垂在她胸前的一缕发丝,为了不激发娘亲的暴力,还是不说为好。
“啊啊啊!”戚老二忍不住哈哈哈大,腰都笑弯了,他家小妹还是以前一样可爱。
宇文飒猛然回神,一时之间却不知说什么好。
月色下,韦寒直直地站在院落子里,殿内与殿外是一片哭声,韦寒心里清楚,这些人之所以会哭成一片,全是哭给自己看,他若是一走,别说哭,笑还来不及。
韦墨揉了揉太阳穴,是太吵,还是吵不赢?
当然,戚琅琅才不敢直承不讳,慌忙的摇着双手。“没有,没有,相公,你要相信我,绝对没有撵你走的意思,我们是夫妻,你却曾经让我独守空房,相公,你别误会,我没有怪罪你的意思,我能理解,相公忙,这一大家子人都是靠相公养,没时间陪我,能理解”
韦寒嘴角抽搐,她还真是诚实,突然冷漠起来。“累了就睡。”
今夜他就守在她房间里,看她如何去应约。
阿奴相公英明,可算是听懂她的意思了。
所以,至今新月跟韦寒跟本算不上是夫妻,韦家只是给新月一道防护墙,将她保护在内,不受任何闲言碎语攻击,然而,那道防护挡得住外人的唾弃声,却挡不住家人,这就是皇室,没有亲情,只有利益。
韦寒转过身,不再多言,对太史观,他还是有恨,毕竟当年的事是他一手造成,若当时他没听太史跟太史焱的话,直接除了他,永绝后患,多多就不会死,太史也不会去那个陌生的时空,白水涵也不会
戚琅琅缄默的坐在床边,韦寒也沉默的坐在桌前,两人什么也没做,就这么静静地坐着,谁也没出声,和谐的气氛中透着诡异。
戚琅琅目光里闪过错愕,片刻平静下来,好吧!她换一种说法。“相公,你不累吗?”
最后,戚琅琅还是经不起周公的热情,听到平稳的呼吸声,韦寒目光闪了闪,这女人是装睡还是真睡。
“你”老皇帝气得不轻,身体颤抖了几下,指着韦寒的背影,肃杀之意逼人。
被子里的戚琅琅也很纠结,她都乖乖睡下了,阿奴相公怎么还不走啊?睡意击来,戚琅琅眨着双眸,努力抵挡那股睡意,锐利的指甲在手心里抠着,不敢用力抠破皮,她怕痛,宁可被周公邀请,也不愿伤自己抵挡。
“韦家有近三百年基业,根基比诸国家都要来得稳定而扎实,又主掌天下经济命脉。你哪儿来的信心毁掉韦家?”韦寒坐起身,带着笑意看着小墨的背影。
天际刚翻鱼肚白,白光透过窗棂照射在床上,一张红润的脸颊上,嘟了嘟嘴,戚琅琅翻了个身,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房间里的摆设,简单而不失优雅。
“我们的约定,你是答应,还是拒绝?”那金色光芒在韦墨身上镀上一层金光,耀眼无比,小小的身影像战神般迎着阳光,让人不由得心生寒意。
“哼!虚伪。”韦寒眸色阴沉,扫了贵妃一眼,刚迈步却被一抹明黄身影挡住。
“该有的态度。”韦寒漆黑的眸风暴涌起,阴沉的声音里夹着几分冰冷,无视众人,直接朝内殿走去。
看着被子里露出的夜行衣,韦寒眸光黯淡,她今夜到底要去见谁?真是戚老二吗?
“什么?”韦寒脸色一变,深邃的眼眸尽是阴鸷,新月自杀怎么可能?“确定吗?”那得手太。
收回思绪,韦寒一愣,素来天塌不惊的龙叔,声音会如此急切,定是出了什么事,不然也不会这么晚了还来找他。
没听到回答,韦寒转身,眸光冷凝,宇文飒忍不住后退一步,那冷酷的脸极其阴寒,特别是他冷厉倨傲的眉梢间霸气阴沉,布满了生人勿近的冷漠与冷冽,让他突然有想逃的冲动。
戚老二纵身从房顶跃,落在门口,四处扫了一眼,开门旋身进去,冲到床前,也不将人叫醒,连人带被子的抱起,扛在肩上走人。
韦寒眼中没有一丝惊讶,他知道,新月口中的他是何人,并非太史颢,而是太史观。
“太史观毕竟是临夏国一员大将。”宇文飒点头,他之所以偷走太史观的尸体,是因那五年,他跟太史观谈得来,想要让他入土为安,没料到
“韦大哥”听到宇文飒的声音,新月虚弱的睁开眼,神情涣散没一丝生气,目光也无焦点。“韦大哥求你帮我完成最后的心愿死后将我与他合葬”
看着戚琅琅的目光越加冰冷,表情如浸过一层霜水,冷冽而阴沉。
“确定。”龙叔点头,苍劲的目光越过韦寒透过门缝扫了一眼屋内。“新月公主服毒,毒攻心脉,太医都束手无策,新月公主指定想见你最后一面。”
韦墨嘴角的笑容优雅而甜美,从戚琅琅手中接过,拆开随意瞄了一眼,叠合起来,收进自己袖袋里。“娘亲,不重要。”
房顶上,戚老二模着下巴,嘴角扬起邪气的笑容,妖冶而绝艳,喃喃自语。“自杀,还在皇宫自杀,这是在唱那一出啊?”
韦寒就这么站着,直到新月落气,他都没开口说一句话,一双深邃深不见底,窥测不出他隐藏的真实情绪。
“小屁孩太吵,不把他打晕,耳朵都会被他摧残的折寿好几年。”戚琅琅撇了床上的小琰一眼,见小墨朝床走去,眼明手快将他拉了过来,禁锢在自己怀里。
“滚。”韦寒冷冽一吼,吓得所有人静声,也只是一瞬间,接着又是哭泣震天。
黑眸波光潋滟,满是恨意与担忧,万一白水涵回不去,太史岂不是永远留在那个国度等她一辈子。
管他呢!与他无关,谁爱自杀,自杀去,自己不珍惜生命,怪谁?
看不过去了,韦寒起身,走向床将戚琅琅移正,头放在枕头上,被子给她盖好,掖了掖,看着她甜美的睡颜,很清甜可人,想到她的睡品,韦寒怀疑,这样的她,真能将小墨教得如此出色吗?
“小妹,麻烦你用眼睛看,别用心去看。”好不容易将她挖醒,戚老二岂会再让她继续睡意,拉走她身上的被子,一把将她提了起来。
戚琅琅眨了眨双眸,打量着房间,最后得出结论,这不是她的房间,难道昨夜她失约,老二没等着自己,就主动来找自己。“老二,你的房间也太寒酸了。”
“带你去见一个人。”戚老二提着戚琅琅的肩,纵身从窗户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