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午向晚的时候,四大门派选徒结束。
近二百名世家子弟,共入选三十二人,各派八人。
苏家八名子弟,入选五人,其中内门弟子三人,分别是入玄天宗的苏翎,入凌云门的苏羽,以及苏存嫡妹之子、入重华门的苏成飞;另外两名外门弟子,便是入玄天宗的苏栗,和苏家大长老的幼孙、入幽九宫的苏阳浩。
四大门派共收徒三十二人,苏家此次就占近六分之一,又家主嫡脉嫡出一支两人入选玄天宗,一为内门弟子,一为特列的剑修弟子,皆是前途有望者,又是女修,若将来与同门师兄弟结为修仙道侣,势必又要为苏家增添一份助力。如此苏家一跃成为今日选徒的大赢家,与出了玄天宗内门核心弟子的第一修真世家萧家也不分伯仲,一时间可谓是风光无限。
这样的炙手可热之下,待苏存一路别过不断上前恭贺之人回到凤阳城时,已是华灯初上。
凤阳城是一座不输前世一线省城的古城,乃苏氏一族千年前族人群居之所,经过千年的发展,城中不仅住有苏氏族人,还有一些零散的小修真家族和无灵根的普通人。其中,普通人人数最多,占全城五分之四,但在城中身份却远远低于修士,更将苏家奉为一城之主,受苏家管辖。而人世间的帝王与城中百姓来说则不过传说罢了,他们迁移至凤阳城又已逾数百年之久,且凤阳城位于修真界,而修真界乃修士为隔绝凡人,寻找了一片广阔天地后以法力施以障眼法。是以,修真界外的普通人类根本不知道这片被隔绝的土地,也不知道修士的存在,更不可能闯入修真界。同时,修士要进入帝王所辖之地,除持有四大派的令牌外,就只有修为到筑基期方可穿过隔绝凡人的障眼屏障。
如是,作为凤阳城土皇帝的苏家,就已派了数十弟子声势浩荡的远赴城门相候,城墙上驻守的苏家子弟也比往常多了一倍有余,熊熊燃烧的火把更是将城门处照得亮如白昼。
立于飞行法器云舟之上,一眼就看见灯火通明的凤阳城,再看这仗势,心知是来迎候他们的,但如今时辰已是不早,就算苏家已得知今日选徒结果高兴,也不应该弄出如此之大的声势。
苏存皱眉想着,行为却不含糊,当下改了直接回苏家的念头,让飞行法器在向城门口飞去。
率百名苏家子弟来得是苏成,他一身锦衣玉袍,翩翩大袖,长身玉立在夜雪中,倒是人才出众,一派仙人之姿。
难怪张嬷嬷常告诫她,修士往往有一副好皮囊但内里通常都腐烂了。
苏栗低头撇了撇嘴,未握剑的左手无知觉的覆上胸口,感知到衣襟下巴掌大的方形玉佩,她又不自觉的笑了,笑得简单而明媚。
“大哥。”见云舟在雪地上稳稳停下,苏成连忙拱手迎了上前,对之态度恭敬,俨然有几分长兄如父的恭敬意味在。
孙存走下云舟,目光往苏成身后一瞥,却是笑道:“让二弟久候了。”
孙成不及回应,目光早已绕过兄长苏存,向后面的八名子弟搜寻而去。
察觉苏成目光闪烁地向自己望来,甚至不惜对苏存怠慢,苏栗不喜之余,忽生一股警惕之感,她皱了皱眉,旋即不着痕迹的往旁一移,躲在了人群之中。
看不到人,又顾及现在场合,苏成只得收回目光,这才含糊应道:“唔……严重……兄长这一路护侄子侄女才是幸苦。”
明显得心不在焉,苏存不在意一笑,他这个二弟一向靠家族荫庇,虽是碌碌无为之辈,却也是心狠擅专营之人,不然以他的资质和悟性,即使有家族支持,也不可能轻易筑基,更不可能在如此年纪成功筑基。现在这般惶急去寻他嫡女,怕是已知苏栗今日在大鹤山大出风头,以为苏栗身怀异宝或高深功法而起了其他心思。
不过,苏栗今日一剑大放异彩,李家又执意要以苏栗联姻,还有二十年前从阴家刮分之物,说不定苏栗身上真身怀异宝。
想着,苏存眼睛微微一眯,一抹阴沉一闪而逝,再不见一贯示人的温和儒雅。
却一瞬不到,他以恢复常态,朗声大笑,好一派兄友弟恭,“为兄不过跑了一趟,但与我苏家八名子弟,五名拜入名门而言,实在不足为挂。”说着,拍上苏成的左肩,哈哈大笑道:“对了,还有一件喜事未告诉二弟,栗儿今日表现出众,不但成功拜在玄天宗门下,还深受陈掌门器重,以后……”
说到这里,孙存的话微微一顿,目似鹰隼般四下一扫。
各大修真世家之间,尤其是像他们苏家这种已存在上千年的修真家族,虽然彼此明面上一派友好,私底下却是明争暗斗,从而吞噬他人壮大自己。
就像二十年前的阴家,何尝不是与他们交情颇深,可一旦阴易逝去,阴家再无人支撑,他们这些曾与阴家交情最深的几家,立马化作最凶恶的贪狼,将阴家瓜分得一干二净
是以,每个世家都有其他家族派出的探子,这些探子多是卧底数十上百年之人,许多成婚生子,让人根本无法抓出暗探。
今日苏家兴师重重的出城迎接他们,其一自然是高兴苏家此次在大鹤山占尽优势,其二则是借这些隐在暗处的各家探子,彰显苏家今时今日的实力,以确保苏家的地位,并震慑其他世家及势力。不管怎么说,苏家这此年轻一辈入选过半,可谓证实了苏家后继有人。要知一个修真世家或门派,后继之人和坐镇老祖同等重要,而每个世家送去参与四大派选徒的子弟,并未将族中最优秀的子弟全部送出,而是留下大部分重要子弟为家族传承。如此这般,就更加证明了苏家不仅有金丹老祖坐镇,还有处于整个修真世家最出众的一辈后继者,未来必定会继续兴盛下去,不容他人窥觊。
由此及彼,既然苏栗极有可能身怀异宝,李家又对苏栗虎视眈眈,难保当年一起瓜分阴家的其他世家也怀疑上苏栗,从而窥觊苏栗与苏家,不如也这般震慑一二。
思绪到此,孙存眼中精光一闪,语气也随之陡然一重道:“栗儿就是玄天宗的人了,相信有玄天宗庇护,栗儿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朗朗一句长辈对晚辈给予厚望之言,却是暗含警告之意——苏栗既为玄天宗的人,若有人想动苏栗,便是挑衅玄天宗
不说今日已有化神修神坐镇的玄天宗,就是三百年的玄天宗,又有何人敢得罪?
三百年前,劫杀玄天宗任何一名弟子,必定受玄天宗天下追及。
如今,一个深受宗门重视的玄天宗弟子,若有意外又会引起玄天宗怎样的敌对?
不敢深想下去,苏成当即打了一个寒颤,心中的心思立马去了一大半,但异宝或高深的功法对修士何其重要,苏成不甘的暗暗咬牙,眼底阴沉不觉加重,面上倒是大家子弟的风范,道:“大哥,时辰也不早了,父亲和长老们还在家中等候,侄子们也累了一天,我等还是早些回去。”
该彰显的目的已达到,又还有许多事需详谈,苏存自然赞成,一行人又浩浩荡荡的向苏家回去。
一路上,不时感到苏成的目光向她瞥来,也不知是否身怀五行珠而心中有鬼,总觉孙成的目光隐含贪婪,苏栗心下暗暗发紧。
却不及有何思索而出,仿若一座牢笼般的苏家已不觉而至。
敛去一路上的纷杂心思,苏栗定了定心神,看着灯火辉煌的议事大厅,她双拳一紧——还有一场硬仗要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