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转瞬即逝,一切都如最初预料的,再没有了联姻,日子一如过去的六年。不过这三日里,祖父苏顾的频频召见,丹药赏赐,让苏家上下饶是再不忿她一个废灵根的弃子居然成为家族核心子弟,也不得不竞相恭贺,面上功夫更是不提。尤其是压在她们上头的苏成妾室母子三人,也头一次不是因对张嬷嬷的顾忌而暂避不出,甚至还亲自送来一瓶六粒装的补气丹,对阴氏也做足了一个妾室应有的恭敬,到让阴氏出了多年受欺的恶气。
然而日子虽是好过多了,但苏栗却也越发得谨慎。
在回府的头一天晚上,她就隐隐察觉有人在暗中窥视自己。如今她只是练气期初期修为,神识的感知力不过三丈之间,且凡修为高于她的修士窥视都让她无法察觉。但是自融入五行珠后,她的神识明显增强,不免对自己有几分信心,可又张嬷嬷未察觉有人窥视,一时间也拿不准感知是否有误,却一想到五行珠这个秘密,也不管如何只小心起来,连着体内灵气空虚欲入五行珠内补充灵气也随之作罢。
好在凭借一颗补气丹恢复了体内灵气,又在玄天宗盛名庇护与自己的谨慎下,留在苏家的最后三日平安度过。想到即将成为玄天宗弟子,接触更深奥上层的功法,离她最初的愿望更进一步,苏栗的兴奋显而易见。只是每每看到张嬷嬷一边为五行珠“封印”愁眉不展,一边为她竟然领悟修剑之道而欣慰无憾时,心中终是有些愧疚。而且六年的维护,六年的悉心教导,以及每次为她换取修炼丹药而受的伤,都让她无以名内,却仍不能如实告知,只有重重的三叩首,以表心中愧疚与感恩。
“姑娘,您这是做什么?我可是受不得”见苏栗给阴氏磕头拜别后,竟又向自己三叩首,张嬷嬷连忙错过身子。
阴氏却一把按住张嬷嬷,一贯的柔柔笑道:“嬷嬷,你是修士,不同凡人一样与主仆之分。而且这些年都是你照顾我母女,栗儿这次能顺利拜入玄天宗,也多亏嬷嬷这六年来的教导,这礼嬷嬷当受的。”
阴氏说得诚意拳拳,苏栗更是充满孺慕之情的望着自己,张嬷嬷不禁想到自己惨死的爱子,再看着这对从小看着长大的母女,一时心中酸软,错身的动作不觉缓下,受了苏栗实实在在的三个叩首。不过一向严肃惯了,修士又少有情感流露,她仍就一张不苟言笑的面孔扶起苏栗,道:“姑娘,时辰不早了,你也该过去了,千万别耽搁了入宗门的时辰。”一听就严厉的嗓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
但话音甫落,一道清灵的女音响起:“三姑娘,老夫人差奴婢前来,问您可是要过去了?”
声音宛如珠落玉盘,是那样的悦耳动听;对于一个处处小心,时时在意活了六年的苏栗,也是那样的熟悉,只是惯常的熟悉里凭添了一分少有的恭敬。
苏栗朝外扬声道:“珠儿姐姐,我这就好。”
“不急,三姑娘您慢收拾。”珠儿的声音再一次从外传来,夹杂着寒冬呼啸的寒风,却没有一丝儿的不耐烦。
听到是叶氏身边最得宠的大丫头来,知道女儿这就要离开了,可这一去也不知多少年,阴氏眼睛当即一红,哽咽道:“栗儿……”不舍的话语未道,已是泣不成声。
知道母亲不舍,也知母亲心中的介怀,但她也不知以后是否能常回家,不过一想家族对入选宗门的子弟这般看重,想必是能常归家中往来,于是安慰道:“娘,凤阳苏氏可不是一般家族,栗儿又是家主嫡孙,以后定能常回家的。”
阴氏一向信任苏栗的话,又见外面有叶氏的人等着,她唯恐惹叶氏不快,即使心中仍是不舍,但也慢慢止了眼泪,“能去玄天宗是好事,倒是娘竟惹了眼泪下来,好了,也不多说了,莫让你祖父祖母她们久等。”说着一边拭泪,一边牵着苏栗的手一路送至门口,看着随珠儿离去的苏栗,心中仍是不舍,又一路送至小院远门,还是不过,又相随至成园外,见苏栗远远的消失在风雪中,这才不堪往来下人的目光,想着自己无灵根不能修真的凡人身份,带着一两分逃离之意转身而回。
不知阴氏时至今日还如此抗拒他人的目光,苏栗已敛了离愁别绪,怀揣几分好奇雀跃来到议事大厅外。
之外宽敞的广场上,四架云舟并列其间,苏翎等四名入选的苏家子弟站于之上。
此时,正是轻晓之际,天色晦暗如墨,大雪纷纷若絮。
在煌煌的灯火下,不同标记的四架云舟,不同穿着却一眼可以看出是门派统一服饰的四名掌舵人,让人清楚的知道这四架云舟、四位修士乃四大门派差来接新弟子之用。
苏栗一眼掠过,没想到自己竟来得如此晚,忙快步上前,正要解释一二,叶氏已率先发难,“已有三日的时间做拜别,今日怎还来得这样晚?”不等苏栗回答,又是冷冷斥道:“修真切记心娇,你二堂姐入选玄天宗内门弟子都未如此,你偏生才入玄天宗外门弟子就这般,实在——”
“好了”叶氏一语未完,苏成断然打断,“栗儿年龄小,来晚了也再说难免。”
被当场驳了颜面,叶氏话音一凝,面色一僵,也让现场气氛顿时一沉。
苏顾扫了一眼作壁上观的众人,又看了一看怀抱一个青布小包,稚女敕弱小的仿若尘埃一般的苏栗,微微皱了皱眉。
叶氏一句已有三日的时间做拜别,已让苏栗无法解释来,又在众人面前一句心娇,分明让人玄天宗修士误以为苏栗因入选玄天宗而心生娇纵,也不免留下不好印象。可说来,苏栗又何尝来晚,不过是这次四大派有别以往,居然亲自派人来接新弟子,才让不知实情的苏栗来晚。看来,叶氏对于苏栗未能与李氏联姻之事还耿耿于怀。
想到这里,又想到昨日叶氏派人归还李氏送来的联姻之物时的阴沉脸色,苏成心下不由一叹,面上自是不显,却也不好在叶氏面前对苏栗多说什么,又四大派的人正等着,只简单的勉励了苏栗几句,罢手道:“就这样了,你去吧。”
这三日,众人的态度转变显而易见,但叶氏对她却是冷厉更甚从前。不过她也从未想赢得叶氏的一分喜爱,再则她马上就要离开苏家,叶氏再如何也与她无关,而在家主苏成及苏家老祖的坐镇下,叶氏也不可能对阴氏及张嬷嬷怎样,她更不需在乎叶氏的看法态度。一如现在,苏栗对叶氏一番横眉冷对就置若罔闻,只似恭敬的听从祖父苏顾的吩咐道:“是,家主,栗儿定不负家主教导,潜心修炼。”说罢,面上该做的还是要做,尤其是在无法不仪仗之时,苏栗跪下向苏顾重重三叩首,方起身登上玄天宗的云舟。
见苏栗对自己恭敬若斯,苏顾满意的点了点头,走下廊檐,拱手对四大派的来者道:“四位道友,我苏家这五个孩子就有劳你们了。”
这四人皆是筑基期修为,称苏顾一声道友也在理,但苏顾筑基期大圆满修为,分明高于他四人,又是苏氏一族的家主,他们自是对看一眼,由玄天宗来使客气道:“苏家主放心,他们从今往后就是我四派的弟子,宗门自会好好照顾。”言罢,四只云舟如利剑一般没入大雪纷飞的天空,向各自宗门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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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虽是过度,也是为了交代张嬷嬷对于苏栗入选的疑惑,以及怀疑苏栗身上有阴易遗留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