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长春正是伪满洲国的首都,是东北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大街上到处悬挂着末代皇帝溥仪和日本裕仁天皇的合影,还有和日本关东军总司令冈村宁次的合影,营造出一幅日满亲善的虚伪的友谊。不过因为日本人在东北统治的时间比较长,而且采取的是绥靖政策,所以当时东北的很多老百姓被日本鬼子虚伪的面孔所蒙蔽,对日本人似乎不像关里的中国人那么仇恨,以至于在日本公司上班一如现在的中国人在日资企业上班一样,并不会受到中国人的歧视。所以徐源很快就在一家日本株式会社找到了一份翻译的工作,由于业务需要,徐源经常去伪满洲国的总理衙门办事,于是就认识了在总理衙门当日文打字员的丁文慧小姐。他们的认识并没有多少戏曲性,因为在此之前两个人就已经在楼梯口打过多次照面,只是没说过话。用文慧小姐后来的描述以为徐源是日本人,因为他留着八字胡,而且不苟言笑,最可疑的是他进出都和日本人在一起,而且从来没听他说过汉语。但是徐源却一眼就看出来了丁文慧小姐是典型的中国美女,她温柔端庄,身上时刻散发着知识女性特有的芬芳。弄的他心里直痒痒,常常在梦中笑醒。所以每次见到文慧小姐他都肆无忌惮的盯着她看,直到把人家看的两朵红云飞上双颊一双媚眼暗暗垂下他才满意的把目光移开。虽然这样做有些不礼貌,但是徐源作为过来人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哪怕被人想象成也比一点印象没有强。而且因为他是过来人所以他也少了几分小伙子的羞涩而多了几分成年人的稳重和大胆。
但是徐源一直苦于没有机会和文慧小姐进一步接触,一次,徐源报送的材料到了总理衙门才被告知少了一份,徐源无奈只好硬着头皮找到总理衙门的打印室。当他抱着吃钉子的决心去撞大运的时候,那个正在忙碌的打字员一回头,徐源高兴的心差不点蹦出来,竟然是他日思夜想的文慧小姐。她很显然也认出了他,那个目光灼灼像贼一样盯着自己的人。正如徐源预料那样,文慧小姐果然对他印象很深,只说了句:“你……”便害羞的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徐源赶快自我介绍。文慧听到徐源用流利的汉语进行自我介绍,不由得打断他的话笑着说:“原来你是中国人啊,我还以为你是日本人呢。”徐源有些难为情的说:“我在日本留学三年,所以……”徐源欲言又止。文慧笑道:“我没别的意思,你别多心。”徐源以为文慧讨厌他像汉奸,所以有些郁闷,现在前嫌尽释,于是开心的笑道:“我还以为你怀疑我是汉奸呢。”两个人互道了姓名,徐源便说明了自己的来意。文慧小姐说:“按规定我们是不对外服务的,不过——”徐源发现这个文慧小姐喜欢说半截话,于是赶紧磕头作揖请求文慧小姐网开一面。文慧小姐假装很为难的样子偷偷模模的帮着徐源把文件又打出一份。作为回报徐源盛情邀请文慧小姐共进午餐。文慧小姐虚让了一下便欣然而往。俗话说“万事开头难”,这句话用在处对象这件事上真是千真万确,徐源和文慧小姐互相仰慕已有一年之久,但是打破僵局只是几分钟的事情,而确立了恋爱关系则不过几个星期。
徐源走后不久,徐志清就把家交给了大儿子徐正管理,他则领着一妻一妾回山东老家探亲。徐志清是闯关东时从山东过来的,现在他发达了,总想回老家看看,用项羽的话说“富贵而不回故乡如衣锦夜行。可以毫不夸张的说,衣锦还乡是每一个成功的中国人都有的一点虚荣心。但是他去到山东没多少时日,家里就出事了,徐正去杨木乡收租回来快到马家岗的时候被人打死了。兜里的一百多块大洋和身上的狐狸皮大氅被人抢劫一空,当时正是隆冬季节,暴死荒野的徐正很快就和接踵而来的漫天大雪融为一体。等到家人找到他,大腿上的肉和胳膊上的肉已经被野狗啃去很多,露出白生生的骨头,非常恐怖和阴森,令人不寒而栗。好在面部还保存完好。徐志清自从听说儿子失踪了就日夜兼程往回赶,等他赶到家正好徐正的尸体被找到,白发人送黑发人其肝肠寸断之悲痛不用作者多费唇舌一般人也不难想象。过了一段时日,待大伙的悲痛稍稍缓解,徐志清把家里的老小召集在一起开了个会儿,宣布把家务交给老二徐本管理,给了徐正的妻子一大笔钱让他领着一儿一女回到娘家。徐正的妻子当即表示:“生是徐家的人,死是徐家的鬼。”徐志清叹了口气说:“我不是守旧的人,你才三十出头,我不希望你为徐正守一辈子,你应该有自己的生活,以后不论你走到哪一步,不论你遇到什么困难,我们都不会坐视不管的。”徐正的妻子见公公心意已决只好洒泪而别。大家都对徐志清驱赶大儿媳的做法心存疑虑,徐志清说,与其让大家现在误会我,也比以后让他们孤儿寡母恨我强。其实徐志清这么绝情是有两层意思,一是不想让大儿媳年纪轻轻就守寡,二是也怕她过几年熬不住再惹出点风流韵事坏了徐家的门风,所以干脆打发回家一了百了落个心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