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薛大夫在回去的半道上又被请回了文府。
看到文叔明的时候,他心里头多少是有些不畅快的,毕竟给文伯晟抓错药的事给他惹了不少的麻烦,虽然最后都归咎到了阿九头上,不过对于这些大宅院里头的勾心斗角,他心里头还是有些苗头的,知道这件事铁定跟周围文三爷月兑不了干系。
不过,当他看到床上躺着的秦氏时,脸色便立刻凝重了起来,心中的那点疙瘩很快就一扫而空,随即快步走到了床边,仔细替秦氏把起脉来。
文叔明在一旁看着,异样紧张:“怎么样,大夫,我夫人她怎么样?”
替秦氏把完脉,薛大夫脸上的神情并未有多少好转,反而更沉重了起来,捋着胡子长长叹了一声溴。
文叔明听着,心头不由咯噔一下:“大夫,我夫人她……”
薛大夫看向他,道:“三夫人这是急怒攻心才会吐了血。”
文叔明听着茫然,着急地问:“很严重吗?祷”
“吐血本就不是什么好征兆,三夫人身子本就羸弱,应该静心休养才是,可是现在……”薛大夫话说一半便停住,又是一声长叹,道:“千万让三夫人放宽心好好将养,不能动怒,不能动气,否则,一旦再发作,神仙也难救了。”
文叔明颓然坐倒,只觉心头撕裂般的疼痛。
看完诊,薛大夫收拾好药箱就要走。
文叔明一见,忙拦住他:“你还没有开药呢。”
“三夫人原来在喝什么药,现在就喝什么药,不需要变,现在最重要的是三夫人的心疾,那是无药可解的,最好的办法,还是要三爷你多多开导夫人,别再让她想太多了,心结解了,放宽了心,三夫人的病自然能好个大半,否则,还是那句话,一旦发作,就深陷也难救了。”
放宽心?怎么让她放宽心?文叔明缓缓转头凝神望着床上安静的沉睡着的秦氏,脸色沉沉的,握紧了拳头。难道要他放开一切?他争了那么久的……
稍后,从繁华园回到毓园的文伯晟和沈氏也听说了秦氏吐血昏迷的消息。
沈氏一脸惊讶:“这怎么会?之前我才去看过她,看着脸色不错啊,怎么突然就吐血昏迷了?”
打听了消息回来的田嬷嬷道:“好像是听说了三爷把二姑娘给打了,气的。”
夫妇俩诧异的对望一眼,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文叔明虽然心术不正,不过秦氏却是非常好的,这次更因为文叔明打了菁菁的事动了肝火,气得吐血,他们听了,心里理所当然会觉着不好受。
两口子原本就因着女儿差点坏了脸心情郁结,这会儿又听到这样的消息,心里头更觉沉重了,连带着,屋子里的气氛也显得有几分压抑。
忽然,沈氏倏地站起了身:“不行,我的去看看她。”
文伯晟忙拉住她:“这个时候去看什么,不正昏迷着的嘛,三房那边这会儿只怕也正乱着呢,你就别过去添乱了,明天再去不也一样。”
沈氏这才悻然重又坐了下来,忧心忡忡道:“嫣娘是个好人,若是有个什么闪失,老天爷就太不公了。”
“放心,不会有事的,你不也说了嫣娘是个好人嘛,老天爷不是瞎子。”文伯晟安慰她。
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早,沈氏便早早的醒了,将手头的事情很快处理妥当后,便去了秦氏那里。
走到院门口时,她就看到文采茵红着眼睛从里头走了出来,便叫了一声:“茵茵……”
文采茵停住脚,看到沈氏,眼中有道异样的光芒闪了闪,随后便迎了上去,停在沈氏面前,福了福身,问道:“大伯母是来看我娘的?”
沈氏“嗯”的应了一声,一脸担忧的问她:“你娘怎么样了?还好吧?”
她一问,文采茵刚才擦干的眼睛又湿了。
沈氏看着,心下一沉,问:“大夫怎么说?”
文采茵哑着嗓子道:“大夫说娘这是急怒攻心,要放宽心好好将养,不能动怒,不动动气,要是再发作,恐怕就连神仙也难救了。”
沈氏听着一脸骇然:“这么严重吗?”
“嗯……”文采茵点点头。
“我进去看看她。”沈氏说着,绕过文采茵就要进到里面去。
“大伯母记得可千万不要说什么话刺激我娘,我娘她已经经不住了。”文采茵提醒她。
“我知道。”沈氏应了一声,很快进了屋。
这时,秦氏依然醒了过来,正在吃燕窝粥,不过看着食欲不太好的样子,才吃了两口就摆摆手不要了。
服侍她的丫鬟过儿见了,忍不住皱了皱眉,劝道:“夫人,再多吃两口吧,您就吃这么点,身子怎么好的起来?”
秦氏却死活不肯再吃了,被逼急了,就要动手。
过儿一见夫人要发怒,忙应声附和她,生怕她动大了气。
沈氏见了,不赞同的直摇头,随后,朗声说道:“嫣娘,你身子本来就不好,就该多吃点才行,怎么能才吃两口就不迟了?”
听到沈氏的声音,秦氏很是意外,抬头望过去,看着沈氏笑盈盈的脸,嘴角也不由自主翘了起来,问:“大嫂,你怎么来了?”
沈氏在她的床边做了下来,拿过过儿手里的碗,一边喂她吃着,一边道:“听说你气病了,我不放心,当然得要过来看看。”
沈氏喂过来,秦氏虽然没什么胃口,可也不好意思不吃,便耐着性子,一口一口的吃了下去,一边吃着,一边道:“劳大嫂挂心了,其实我没什么。”说着,她便响起了菁菁,顿了一下,小心翼翼的看着沈氏问道:“对了,大嫂,菁菁她怎么样了?没什么事吧?”
“嗯,没什么事,已经敷了药了,过几天应该就没事了。”沈氏说,不想她太激动,她故意说得轻描淡写。
“伤口大不大,会不会留下疤痕?”秦氏却是急了,一个劲儿的追问。
“就是细长条,伤口也不深,用的是最好的疮药,不会留下疤痕的,你就放心好了。”沈氏笑着给她打包票说。
秦氏这才稍稍安了安心,一脸愧疚的看着沈氏,道:“对不起,大嫂……”沈氏意外:“好好的,跟我说什么对不起?”
“都是三爷的不好,竟然把菁菁打成那样,大嫂一定心疼坏了吧?”
沈氏点点头:“心疼是心疼,不过这事儿只怕还不能全怪三叔,一个巴掌拍不响嘛,只怕菁菁也有错。”虽然对文叔明一千一万个不悦,可是当着秦氏的面,她却闭口不提,一来,这个时候,秦氏还不能太激动,二来,就算有不满,数落的话也实在不好当着秦氏的面讲,人家好歹是两夫妻,总不好破坏了人家的夫妻感情吧。
秦氏也知道她这话是说给她听的,不过心底还是宽慰了不少。
沈氏又在那里坐了一会儿,说了两句客套话,让她放宽心好好养病后,便起身走了,但她并没有直接回毓园,而是去了文采菁那里。
文采菁也是这时才听说了秦氏的事,见沈氏过来,就问了起来:“娘,三婶她没事吧。”
“看着跟以前倒是差不了多少,只是脸色更差了一些。”沈氏说着,便将打听来的话都告诉了她。
“急怒攻心嘛……”文采菁听沈氏说起大夫对秦氏的诊断,心里有些难过之外,还稍稍放了心。三叔那么疼三婶,为了让三婶好好养病,之后应该会收敛一些吧,那么分家的时候应该会平静一些了。至于三婶的病,她暂且不担心,依照前世的记忆,现在还不会出现神仙难救的情况。
沈氏并不知女儿在想什么,见她好像颇为意外的样子,便解释道:“是啊,急怒攻心,若是平常人还好,偏你三婶身子弱,可是一点儿折腾都经不起的。”说着,便问起了她脸上的伤,“早上抹过玉露膏了吗?还疼不疼?”
文采菁轻笑:“疼倒是不疼了,就是晚上睡觉的时候怎么都不自在,好几次差点压倒……”
“要不这两天娘来陪你睡?免得旧伤还没好又添新伤了。”
“不用了,我有青杏陪着呢,娘若是陪了我,谁陪爹爹啊。”文采菁狡黠的笑说。
沈氏羞红了脸,忍不住抬手轻轻捏了一把她滑腻的脸:“你这个小不正经的,从哪儿学来的说的这些混账话,连娘都敢调侃。”
文采菁忙闪躲,连连求饶:“不敢了不敢了,娘饶命。”
闹了一阵,沈氏有些气喘吁吁,坐定喝了口茶:“不要娘陪就算了,小心嘱咐了青杏,可别睡死了把你压着。”
“哪能啊。”
到了晚上,文采菁才格外庆幸沈氏没有留下来陪她睡,因为某人又没事跑来爬墙跳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