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三房准备搬出去的前一天,文采菁正在房间里头,对着女乃茶铺子的平面图,冥思苦想着该怎么布置,秦氏忽然派了个丫鬟来找她。
“三婶找我?有什么事吗?”她有些意外的问那个丫鬟。
那丫鬟道:“夫人说好久没有见到二姑娘了,临走前,想再见见。”
文采菁想了想,便点头应了,搁了笔,换了件衣服就去了秦氏那里。虽说长房和三房已然不和,她对文叔明更是不喜,可她三婶人着实不坏,病了这么久了,她都没去看过,这会儿人家都亲自差人来请了,怎么好不去?
秦氏似乎一直都在等她,见她终于来了,竟迫不及待的硬撑着身子要坐起来溴。
文采菁忙快步走过去,小心扶住她:“三婶你身子不好,起来做什么,快躺下。”
秦氏很想说“没事”,可是或许因为起的太猛了,一竖起来,头就发晕,没坚持片刻,就任由她扶着再次躺了下来,然后紧紧拉了她的手,便不松了。
文采菁便顺势坐上了丫鬟搬来的小坐墩祷。
秦氏紧握着文采菁的手,看着她脸上还未完全褪去的三道伤痕,愧疚的不得了:“菁菁,实在对不住啊……”
文采菁脸上浮起一抹诧异:“三婶这是什么话?你哪有对不住我?”
“若不是你三叔,你的脸也不会……”
文采菁淡淡一笑,安慰的拍拍她的手,说:“三叔也不是故意的,再说,我脸上的伤已经快好了,用的药好,连疤痕都不会留的,三婶不用为我担心,安心好好养病就是了。”
“你是个好孩子。”秦氏眼中闪过一抹晶莹,喑哑着嗓子,点点头说着,忽然想到什么,继续道:“听说,你正在准备开铺子?”
说到铺子的事,文采菁眼睛立刻亮了起来,脸上的笑容也更加灿烂了。
“是啊。”她点点头道,“正在准备呢,也是闲着没事儿开着玩玩儿的。”
“你是越来越难干了。”秦氏轻拍着她的手背,唇边终于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可是眼睛却忽然闪烁了起来,看着她想要说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的样子。
来来回回几次,文采菁也看了出来,便直接问道:“三婶还有别的什么事?有什么话就直说好了,跟我还客气什么?”
秦氏听着,情绪忽然便的有些激动了起来,看着她,急切道:“三婶有件事要求你,你能不能应了三婶?”
文采菁有些意外:“求我?什么事?三婶只管说就是了,只要我能办到的,哪还能不应三婶啊。”
秦氏似是生怕她逃跑,紧紧握住了她的手:“你能不能原谅你三叔?他人其实不坏的,就是脾气有时候不太好。”
文采菁没想到她会提起文叔明来了,心里微微有些不欢畅,不过面上并没有表露出来,依旧微笑着,只当她说的是关于文叔明打了她那一巴掌的事,道:“我还是以为是什么事呢?原来三婶说的是这个,那三婶可以安心了,不过就是一巴掌而已,现在伤都已经好了,我早就没往心里去了。”
没想到,秦氏却摇了摇头:“我说的不单是那一巴掌的事。”
“那三婶说的是……”文采菁敛起脸上的笑容,认真的看着她。
秦氏也看着她,目光灼灼:“以后,不管你三叔做了什么事,你能不能都原谅他?”
文采菁听着这话,面上的表情虽然依旧没有什么变化,心里头却是翻腾了起来。
静静盯着秦氏看了片刻,她缩回了手,说话的语气淡了几分:“三婶这话是什么意思?三叔以后还会做什么事需要我原谅的?”
见文采菁缩回了手,秦氏就知不好,紧张了起来,情绪有些控制不住,轻咳了两声。
一旁的丫鬟微微变了脸色,很快递了杯水过去,安抚道:“夫人,您不能激动啊,安安心……”
秦氏喝了水,深吸了两口气,心绪渐渐平静了下来,现在还不激动的时候,若不把事情安排好,她是死都不会安心的,夫君虽有错,可到底是她的夫君,她实在不忍他以后不得善终,更何况,她还有两个孩子,孩子是无辜的。
“菁菁,就算三婶求你了,好不好?”秦氏再次拉了文采菁的手,放段恳求道,“他到底是你三叔啊。”
文采菁神色淡淡的看着秦,忽然想到:“关于三叔的事,三婶是不是知道什么?”
秦氏身子一抖,眼中很快闪过一抹慌色,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三婶不说话,那我就当三婶默认了。”文采菁说着,失望的轻轻摇头:“我一直以为,三婶是个很好的人,没想到,倒是我看错三婶了。”
秦氏一脸惭愧,垂下头不说话。
文采菁唇边勾起一抹冷冷的笑意,站起身,向她福了福,沉声道:“若三婶没有别的事情,那侄女儿就先走了。”说着,转身欲走。
“等一下,菁菁,你先别走……”秦氏一看,顿时急了,伸手过去抓她,可是没有抓住,她整个人倒是不小心一咕噜翻下床去了,跌的她眼冒金星,全身跟散了架似的疼,可都这个时候了,她依旧不肯放弃,继续伸手抓向文采菁:“等一下,菁菁,你先别走,你先别走……”说的急了,她又咳了起来,脸色不正常的发红。
文采菁虽然生气,可看她这副模样,又怎么走得了,只得转身回去,跟丫鬟一起将她扶上了床:“三婶这是做什么?你身子不好,可经不住这些……”
秦氏抓了她的手,总算稍稍安了心,一边咳着,一边喘着气,一边说道:“我、我没事,就是急了些……”说着,低头一阵猛咳。
这时,门外头忽然响起了文采茵焦急的唤声:“娘,你又怎么啦?”说着,便推门走了进来。
“娘……”文采茵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文采菁站在床边,猛然收了声,怒气冲冲看着她,冲上来便道:“你在干什么?我娘正病着呢,经不起折腾了。”
文采菁冷冷看着她,不悦的微眯了一下眼,开口正要说什么,去听秦氏已抢先一步,大声呵斥文采茵:“别乱说话,是我找菁菁来说话的。”“可是娘,你现在该好好休息。”文采茵着急的看着秦氏说。
“跟菁菁说完了话,我会好好休息的,你先回去。”秦氏冲她摆了摆手说。
文采茵竟不肯,不放心的看了文采菁一眼,摇摇头:“不要,我要在这里看着娘。”
“我说出去,没听到吗?”秦氏再次动了怒。
文采茵眼见着自家娘亲的情绪又要失控,生怕她有个什么,忙答应着退了出去:“好好好,我出去,我出去,你别生气。”临走,还不忘狠狠瞪了文采菁一眼,要搬出去了,她也懒得再装了。
不过,出了门后,她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偷偷站在门口,听里头的动静。
秦氏又咳了一阵,才在丫鬟的疏导慢慢平复下情绪,继续看着文采菁,道:“对不起,菁菁,我确实知道你三叔的一些事,不过那个时候,我并不觉着你三叔的打算有什么错。毕竟,大伯没有嫡子,若突然有个什么闪失,你们孤儿寡母撑不住。”
“可我们现在已经有璟哥儿了。”文采菁提醒她。
“我知道。”秦氏轻咳了一声,点点头:“我原本还以为他已经打消了念头,没想到他是钻了牛角尖了,不管我怎么劝都不听。”说着,她再次乞求的看向文采菁:“我知道,他这是打算一条道走到黑了,不会回头了,所以才想要求你,不管他做出什么事来,你就都原谅他吧。”
文采菁沉默不言的静静看了她片刻,忽然失笑:“可是三婶为什么要来求我?三婶难道认为,我一个未及笄的小姑娘可以斗得过三叔?”
秦氏唇边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轻轻摇头:“我不能肯定,虽然你已经变的跟以前大不相同了,可要跟我们老爷斗,只怕还斗不过。”
文采菁眉头一挑:“那三婶找我是什么意思?”
“是我自私,他若能如愿以偿,虽然对不住你们,但至少能周全,他若不能,我还是希望你能看在他是你三叔的份上,看顾他一样。”
文采菁忍不住失笑:“三婶确实自私,若换了是我,我只怕也会这么想。”
秦氏听着眼睛一亮,以为她松动了:“真的?那么你是答应了?”
“答应?”文采菁冷笑一声:“我为什么要答应?”
秦氏一怔,有些急道:“你刚刚明明说,若换是你……”
不等她把话说完,文采菁便截过话头道:“若换了是我,我确实会这么想,不过说句对三婶大不敬的话,就算会这么想,我也不会像三婶这样还厚着脸皮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