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四周不断有士兵倒下,而那遮天羽箭还没有停下的意思,千袭手中挡箭的剑不停,同时眼睛望向这些羽箭的来源之处,午门两侧的角楼,还有金銮殿外围的白玉栏杆处,似是均有重重叠叠的人影。找到了敌人所处之处,千袭便顾不得继续护着周身的士兵,毕竟再如此拖下去,死伤只会加剧。
千袭飞身往金銮大殿而去,在墨黑的夜中宛若一道银色的闪电,放箭之人见此情景,条件反射的将箭瞄准千袭,霎时之间,一袭白袍已被扎得千疮百孔。众人见了,皆不自觉的放声惊呼:“小将军”
连皓于远处,瞳孔紧缩,他,不信
再抬眼却见那银甲已然落于金銮殿游廊之上。千袭上了游廊,在众弓箭手还未有所反应的情况下,直接挥剑将其斩杀。况且,弓箭乃善于远程进攻,被千袭贴到了近处,只得引颈就戮。
一时之间,金銮殿外的游廊上乱作一团,原本铁桶一般的攻势忽然被打出了漏洞,连皓如何会放过这个机会,直接下令众人扑上游廊。游廊外的白玉栏杆霎时被鲜血染得通红,在月光下显得分外残忍。
再看午门两侧的角楼,还不断有羽箭涌来。千袭皱了眉头,刚要往角楼去,却听耳边连皓道:“本王已经让连云十二骑去了。”不知何时连皓已然站到了千袭身边。
“方才金蝉月兑壳的好。”连皓已然款款收了剑,身边四下还在拼杀,连皓却已像身处安乐之所一般悠然。
千袭环顾四周,大部分弓箭手的确已然毙命,剩下为数不多的也支撑不了多久,亦将剑收回剑鞘,才道:“只是可惜那披风。”
“哈哈哈……”连皓难得笑出了声,说道:“披风,本王再赐你百件千件又如何。”
连皓见千袭不说话,只盯着午门两侧的角楼,不禁冷冷一笑,也便在此时,左侧的角楼竟开始歪斜,最终倒了下来。楼上的人,以及楼下还未来得及撤离而被压着的人,霎时之间,数千人的生命就此消逝。紧接着右侧的角楼亦如左侧一般,缓缓倒塌。
此时千袭才看出连云十二骑分两拨分别从两侧角楼下侧飞身出来,连皓竟是派了他们将角楼的底座支撑的柱子截断,楼倒了,楼上的弓箭手自然不能继续放箭。千袭叹了口气,缓缓道:“王爷好计策。”
“楼倒了可以重新建,人死了,可就全完了。”听来连皓此句似是戏谑玩笑之语,千袭心中却是一片冰凉,且不说敌人,那些被坍塌的角楼压死的自己人呢,他们结束了的人生要算在谁的头上?
兴许是看的多了,心都凉透了,站在金銮殿外的千袭眨了眨眼睛,转身随连皓向皇宫深处走去。他们的身后是成河的鲜血,满地的尸首,以及还未死去的士兵的哀号。然而此时已没有人顾得上这个,毕竟只是斩落了景帝的项上人头,连皓才能稳稳的坐上龙椅,才安的了如今兵荒马乱的天下。
众人跨过了如同炼狱的一段道路,循着那丝竹之声向前,绕过了金銮大殿,远远便能看见上阳与景阳两座宫殿了。走过去的长长的一路似乎也是没有人声,但与适才的诡异安静不同,恍然间千袭有一种远处的两座宫殿已然荒芜的苍凉之感。
然兵不厌诈,连皓依旧没有放松警惕,众人小心的走至两宫,姚凯上前查看了上阳宫,证明里面却是没有人气儿,而杨照忠亦检查了景阳宫。几人交换了眼神,方决定继续往前走。此时跟在连皓身后的士兵怕是只有最初的三成,但对于连皓来说,已经足够。
自两宫之间穿过,在往前走便是一道拱门,辨别那丝竹之声是自左边而来,想来过了拱门向左走便是通往的道路。过了拱门,左右便是高高的红色宫墙,细细窄窄的小巷仿佛望不到边际,如此狭窄的空间似乎是要将所有人的一生都牢牢束缚住,通向那些深宫的女人的住处,确是应景,但,当初设计皇宫的工匠亦相当残忍。
并排只勉强走的下两名精悍的男子,数万人的军队缓缓移动了许久才从小巷中移出,此时那悠扬的乐声已听得越来越清晰,千袭不解的只是这筝箫合奏的一曲《相见欢》竟是隐隐含了悲凉之味,千袭并不十分懂音律,但婉衿当年以琵琶弹奏这只曲子时,只有欢愉,不见一丝凉意。
眼见百尺小巷已要走到尽头,姚凯一个箭步走到了连皓身前,这样,便是拐了出去迎面而来的是势不可挡的羽箭,连皓亦不会受伤,姚凯傻傻的这样想道,始终没有想到自己的安危。所幸,大军尽数走出小巷,再没发生什么事情。
出了小巷,展现在众人眼前的散落在大片灌木、鲜花的数座精致华美的宫殿,这些宫殿皆依水而建,一天细细的小溪流水曲曲折折,将所有的宫殿串联在一起,甚是精美。便是连皓也不忍在这里再动刀剑。
照理说,自大军攻进皇宫的那一刹,内侍、宫女便应该慌乱着逃命去了,但进了未见一人,千袭也猜到景帝是自知大势已去,将无辜的人皆放了逃生。景帝妃子、美人众多,而眼前众宫殿之中只有中央一座看起来最为端庄、恢弘的宫殿灯火通明,想来便是皇后的凤仪宫。
天色已渐渐显出了亮色,想来再有一个时辰,天便是要亮了。千袭与杨照忠站于凤仪宫门口,连皓跟在后面,姚凯利于连皓右侧微后的地方。凤、杨两人对望一眼,同时抬脚将凤仪宫的大门踹开。里面的人显然听见门被踹开的响声,但并未因此将乐声停下。
命大军在门外等候,连皓带着姚凯、千袭、杨照忠,连云十二骑中的四骑及一个小队的人踏进了凤仪宫。穿过前殿、内庭,直到从凤仪宫的后门出来是一座连带在凤仪宫内的小园子。小园子正中是一座凉亭,快要东落的月亮还有微弱的光芒,微微的雾气中是隐隐能看见两个人影,乐声正是这二人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