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们…若是能,能救我出来,我这怀,怀里的首饰…便,便尽数送与你们了…”
就在六子三人大眼瞪小眼之时,那道微弱的声音再次响起,断断续续地传入他们耳中。
听到这话,原先还有些怀疑的马兴三脸色一肃,看了眼另外两人,沉声道:“这人还没死。”
六子闻言翻了个白眼,心中的恐慌却也尽数散去,“没死也差不多了,咱们赶紧救人吧!这可都是钱啊!”
马兴三嗯了一声,连忙将挂在腰上的简易铲子锄头取下,递给了六子,只是在递给莫子林的时候,莫子林却是一言不发的没有反应,有些出神的在想些什么,一脸的阴晴不定。
“莫子,莫子…莫子?怎么了?”
被马兴三狠狠了一把,莫子林这才回过神来,他抖了抖有些发僵的身体,目光盯着脚下的土地,神色复杂难以捉模,“三爷,你确定要救他出来?”
状态已经恢复正常的六子闻言嘿嘿一乐,看着莫子林嬉笑道:“当然了,我和三哥今晚可不是来墓地散步的。”
马兴三也一脸认同的点点头。
“好吧。”莫子林尽量舒展自己的眉头,微微一叹道:“兴许是我想太多了也说不定…那咱们就快点挖吧,免得时间久了再横生枝节。”
六子与马兴三闻言对视一眼,觉得莫子自从听到地下传来的那道声音后表现就有些异常,不过此刻也管不了太多了,莫子的言语虽然奇怪,可有句话却没错,在这种鬼地方能少待就少待的好。
……
……
与此同时,在距离燕州不知有多遥远的南方某地,也在发生着一件几乎同样的事情。
和御京城外有所不同的是,这里一片光明,虫鸣鸟叫,平原上遍地丛生着杂草,上面还带着几滴清晨凝聚起来的露水。
在平原的尽头,是一片略显荒芜的草地。
草地上同样也有三个人,两男一女。
女人穿着粉色的留仙裙,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正是一个女人碧玉之年的时候,可眼前这个少女却脸色冰冷,双目含泪地咬着下唇,双手紧紧绞在一起,为她增添了几分清冷之色,却也丝毫没有半分女孩应有的可爱与活泼。
另外两人,一个穿着青色道袍,背负一柄无鞘重剑,面色苍白,眉头紧皱在一起,仿佛在做着某种挣扎,另一中年人却满脸的愁苦,目光在身边的道士与少女间不停徘徊。
三人的气氛有些沉闷,似乎不知该说什么。
沉默良久,最终还是那道士先打破了平静。
“我知道你们想做什么,但我也要提醒你们,被招魔禁术所祭炼之人,很少还有能活下来的。”
道士一脸平静的看着两人,将眼中的挣扎深深藏入心底。
少女偏过头,目光微讽道:“原来桃花村外的人就是这么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吗?”
道士看着她,淡淡道:“卫某只是就事论事罢了。”
少女冷笑道:“当日若不是容爷爷及时出现,你此刻也不会站在这里,而是化为天地间的一抔黄土了。”
道士轻轻叹息一声,脸上浮现几分悲凉之色,暗道我堂堂一名阵符师,最后却只能靠昔日好友所赠之宝与敌人交手,还险些落败,还有何颜面回抱剑锋。
无论结果如何,他此时都已心若死灰,更何况这数十年修来的法力也都在桃花村一战尽数消散,此刻的他和常人无异,甚至更弱于常人几分。
穿着一身白袍的中年人看了看道士,脸上露出几分明了的神色,冲少女摆摆手,叹气道:“说来可笑,我们父女被遗世之地遗弃,而先生为了我们也落得如今境况,实在是我们有愧于卫先生。”
听这三人一番交谈,正是掉落在桃花村的卫仲陵与司马父女。
卫仲陵闻言摇摇头,正色道:“神医言重了,当日卫某重伤难治,幸得神医略施妙手,才将在下救了回来,而卫某答应神医之事却没有做到,是在下有愧于神医才是。”
“咱们还是都别谦虚了。”司马苦笑几声,目光在司晨微红的眼眶停留片刻,最终还是冲卫仲陵拱了拱手,一脸歉然道:“小女先前言语不敬,卫先生还请多包涵。”
这位曾是当世顶尖的阵符师闻言落寞的感慨叹息一声,伸出那双曾经画出过各种神奇阵势符文的手,将背后的重剑缓缓取下置于膝上,目光复杂地轻抚这柄神剑,低头道:“我卫仲陵这辈子做过许多自认无愧于心的事,也做过不少有违良心的事,还有什么可顾忌的呢?”
说到这里,他忽然自嘲一笑,仰首望了望远处一块破败的石台,慨然道:“也罢,若那小子被邪魔附身,我便拼却这捡来的性命不要,也要一剑斩了他!若他灵台清明尚存,那我就是爬上抱剑锋,也要救回他的性命来!”
司马闻言笑了笑,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肩,“我们父女也会尽上绵薄之力。”
一直沉默不语的司晨转过身,目光坚定不可动摇地点了点头。
……
……
夜空广袤,月色如画。
在乱葬岗的某一处,隐隐传来狂笑声,顿时惊飞了一片乌鸦。
“不许跟我抢,这么大的金项链…也不知道能卖多少钱呢…哈哈,我王小六也有今天啊哈哈!”
马兴三与莫子林都是一脸苦笑的模样,也不能怪六子见钱眼开,摆在他们面前的金银首饰真的很多,可是……
这也太多了!!
他们自听了被埋在低下那人的话后,便开始卖力的挥舞起手中的锄头铲子,挖了大概一顿饭的功夫,第一件战利品正式出土:一颗如拳头般大小透明的水晶球。
看见这么快就有所收获,三人顿时如同发了情的公牛般开始奋力挖起来。
温润碧绿的古玉,在夜色中都璀璨夺目的晶莹戒指,一把嵌满水晶的匕首,纯银打造的杯子筷箸……无数他们从来都是听说过没见过的财物从地下被挖出来,就连家境颇丰的莫子林都看的眼睛快要瞪出来了。
当然,在他身边的六子眼珠子早就不在眼眶里了。
只见六子举着一条纯金打造的项链,一副癫狂无比的模样,嘴边甚至挂着一丝口水,手舞足蹈的狂喜起来。
最后还是马兴三看不过去,一巴掌拍在他的头上,笑骂道:“先把人挖出来!东西回去任你挑!”
六子闻言只是傻乐几声,二话不说将项链小心翼翼地收进怀里,生怕有人跟他抢似得,见他如此表现,马莫二人直接投以白眼。
时间就在三人不断挖掘出财宝中过去。
谁也没有注意到,离他们不远处,乱葬岗边的树林中忽地响起一阵鸟兽惊散声,随即便又淹没在夜色的寂静之中。
一铲子下去,触碰的地方似乎有些柔软,六子这才想起地下还埋着一个可以透过土层说话的人,握着铲子的手忍不住一颤,铲子随即落在地上,紧接着便是他的惊呼声:“挖到了!”
马兴三闻言一愣,连忙放下手中的锄头,从莫子林手中接过火折子,一步并作三步来到六子身边,轻轻在铲子边缘蹲了下来,小心翼翼照了照,顿时发现半截遮掩在土壤中的手臂,在火光的照射下,手臂显得光滑粉女敕,仿佛刚从娘胎中生出来般,没有半点伤痕污垢。
他心中暗暗觉得有些古怪,却也没多想,转头冲莫子林招了招手,吩咐道:“咱们把他挖出来吧。”
“等下!”
马兴三闻言疑惑看过去,月光微微照下,六子一脸古怪道:“三哥,万一他不是人怎么办…”
啪!
一声轻响,莫子林不知何时走到六子身边,将手从他头上收回来,一脸悠然道:“废话,你见过什么人能从地底下把声音传出来,而且被埋了这么久还没死?”
六子不顾被拍的脑袋,跳脚道:“那,那那就更不能救了啊!莫子你脑袋进水了!?知道不是人还要救?”
“六子!”六子回首看去,马兴三一脸严肃,沉声道:“你是后悔还是怕死?”
被马兴三这么一问,六子顿时耷拉下脑袋,不甘道:“可他又不是人,我们何必…”
“如果你现在想退出也还来得及,那条项链拿去吧,就当作忙活一晚的酬劳,我不会责怪你。”
一听这话,六子的心思顿时活络起来,脸色一喜就想说什么,马兴三失望的看着他,摆摆手,叹气道:“不过你以后也不要叫我三哥了,我马兴三从不与食言之人相交。”
听他这番话,六子顿时不做他想,老老实实将掉落在地上的铲子捡起来,苦着一张脸道:“三哥你真吝啬,今晚挖出这么多东西,你居然只打算用一条项链打发我,这种亏本生意我才不做呢。”
莫子林微微一笑,替马兴三回答道:“食言而肥这种事情你也敢做,就不怕将来生儿子没?”
六子闻言瞪了他一眼,却也无法反驳,顿时像是霜打了的茄子般低下头去,再也无话可说,三人这才一同齐心协力继续地挖起来。
手臂已经露了出来,后续的工作也就简单起来,三人在不碰到土中所埋那人的情况下,缓慢而谨慎的将他整个身躯上掩埋的沙土杂物尽数铲除。
“呼呼…”
就在身体整个露出来的瞬间,一阵强烈狂暴的大风猛地自乱葬岗边的树林中刮出,吹的三人的衣服猎猎作响,就连手中的活儿也停了下来,下一刻,四周又忽然安静下来,这道狂风如同它的出现一样,又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三人茫然地对视一眼,有些怀疑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就在这时,一道冷淡中带着几分虚弱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了起来。
“快抬着我跑吧,你们已经被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