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澜霸占了紫陌的椅子,仰面摊开四肢晒着太阳,毫无形象可言。紫陌正叉着腰训着一个做错事儿的小宫女,作为宫里的姑姑,偶尔训训人也是必要的。小宫女满脸泪痕地跑开了,紫陌回身走到锦澜身边:“怎么又跑我这儿来了?”
“烦。”
“说罢,有什么烦心事说出来,让姐我乐呵乐呵。”
锦澜白了她一眼,叹了口气:“你说福全怎么就不跟我表白呢?他要是表白了,我就好拒绝了呀”紫陌抬脚将锦澜从椅子上踹了下去,哼了一声:“小贱人,从老娘宫里滚出去你这情节的恶劣程度,直逼网络炫富女啊”
“这事儿是真的很烦呐,一旦处理不好,我跟小玄子的事儿就黄了你说婆婆这关怎么这么难过呢?”
紫陌抱着胳膊,眯起眼睛,懒洋洋地道:“要我说啊,你这事儿的提议就错了。康熙和福全那是什么人?一个是千古一帝,一个年纪轻轻便能说出:愿为贤王。这样知进退的话。福全此人心机深沉,若是知晓情形,恐怕只会将你拱手相让。到时候只会让太皇太后觉得委屈了他。”
“那咋办?”锦澜一筹莫展。紫陌依旧是懒洋洋,不起波澜:“你也无需紧张,我冷眼瞧着,太皇太后对你着实好得不一般。她此番决定,一来是考验你的处事能力,二来也是想给你个机会去争取自己的幸福。你所要做的只有一样,稳住福全”
锦澜原本是蹲在地上的,闻得这番话,弹跳了起来,欢喜道:“这个好办啊我有个结拜的妹妹,她对福全好像有那么点儿意思。那个妹妹人又善良又漂亮,还懂诗书,配福全那是绰绰有余啊。我把他俩撮合了,不就双喜临门了么”说着也不打招呼,回身就跑。
在锦澜的心中,她和康熙的感情是源于日日相见的那份细水长流。而对于福全,她与他虽也常见,却并不是朝夕相对。要说感情,应该只是福全喜欢那个想象中的自己吧。她比较了一下,想来还是康熙与自己日久生情的情分要比福全的深些。
但她又怎知,情爱一事,实在不在时间的长短。有时候一眼相见,便注定了一世的纠葛。而情深清浅也从来不是能轻易衡量的
出了浣衣局,没走几步,便见前方一人在几个宫女太监簇拥下缓步走来。眉眼温婉,上好的衣料衬得人也愈发端庄,发髻高高盘起,眉目如画,颇为标致。锦澜忽然反应过来,那竟是温如她竟一时没认出来。
温如也见了锦澜,一时也愣了愣,随即笑着上前。锦澜原本也想上前,却生生止住了,规规矩矩地行礼:“奴婢锦澜给乌雅答应请安。”温如怔住了,忙抬手扶起锦澜,声音也带了一丝哽咽:“妹妹如何就生分了?”
锦澜抬起头,吐了吐舌头:“我如今是太里的人,没规没距的要受罚了。”温如见锦澜仍旧是往昔那样调皮,倒是送了口气,笑道:“我还以为,因为我成了皇上的妃嫔,妹妹便要同我生分了呢。”
“要生气早就生啦,再说这也不是你选择的。对了,小玄子对你可好?”锦澜笑眯眯地瞧着温如。
“颇为照拂。”两人边拉着手边叙旧。锦澜细细打量着温如道:“我虽然在太后身边服侍着,可也常听得锦良提起。听闻姐姐时常受她人闲气,可是真的?”
温如宽厚一笑:“因着妹妹,皇上便时常召见我,旁人看着眼红也是时常有的事儿。忍一时也就过了。”温如顿了顿道,“倒是你,听闻时常被太后罚着。姐姐每次听着都不免担心,你怎么就不能小心着些呢。”说着眼睛却有些红。
“慎刑司都没能把我怎么着,姐姐放心吧,我身子骨硬朗着呢”锦澜宽慰着温如。她思索了片刻,忽而又道:“姐姐,若我成了小玄子的妃子,你还会这样和我好吗?”。
温如一愣,思量了片刻,笑道:“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这宫中明争暗斗,我一人应付着已经很是吃力。而你若成了妃子,你身后是皇上这座靠山,姐姐我也有可依傍之人,心中自然是欢喜的。只是未来,若你我到了旗鼓相当,必欲相争的地位,姐妹做不成也未必不会发生。”
锦澜蹙着眉,忽而又舒展了开来:“不重要,名分什么的对我来说都是浮云。我只要跟小玄子一起,每天开开心心。待将来再儿孙绕膝便好。姐姐真诚待我,我也实话说,若姐姐想要在挣得一席之地甚至更高,我还可以帮姐姐一把呢。”
良久,温如叹了口气:“妹妹此话,倒教做姐姐汗颜。妹妹放心,若有朝一日妹妹得蒙圣宠,姐姐必定和妹妹同心同德。”
“怎么平白说这些,聊聊其他事儿吧。”
温如展颜:“听闻宁嫔的孩子已经快足月,你快当姑姑了。”
“啊我都忘了这事儿,回来这么些日子还没去瞧瞧呢”锦澜一拍脑袋。但说到底,她和那个宁贵人也就是如今的宁嫔也没什么感情。不过场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想起这一茬,锦澜便辞了温如,赶往宁嫔处请安。
八个月,宁嫔已经是大月复便便。当初那个叫锦澜惊艳的姑娘,如今却略略有些浮肿,但面容中却透出慈爱。那瞧着月复中骨肉的眼神,蓦地让锦澜想起另一个人——郭泞镶。
宁嫔见是锦澜,待她行了礼便拉着她坐下,笑道:“妹妹如今倒是愈发有规矩了,以前还总担心着你闯祸,现下有太皇太后教导着,姐姐我可就放心了。”
“多谢姐姐关心。姐姐这月复中的骨肉也快出世了吧?”锦澜瞧着宁嫔的肚子。
宁嫔下意识地抚着肚子,叹了一声:“只可惜爹爹不在。”锦澜笑道:“听皇上说,那边捷报频传,想来爹爹回来的日子也不远了。”说完,心中却有些黯然。这边捷报频传,便意味着吴世璠和郭泞镶那方连番失利,想来日子也不好过吧
这便也算了,定三藩是康熙的功绩,不知吴世璠和郭泞镶最后又是什么下场?只盼着能平安便好吧宁嫔抚着月复中的孩儿,看着窗外渐渐化去的雪,呢喃道:“锦澜,咱们乌兰台家以后得靠你了。”
锦澜心中想着其他事儿,并没有注意,只应了一声:“恩。”两人又絮语了几句,便各自散了。原本锦澜便和这个姐姐感情浅,对她的事儿也并没有太上心。且细细想来,这个姐姐本就聪慧,又有皇家血脉傍身,想来以后的境况也不至于太差。
出了宫,锦澜估模着苏锦良也快回宫了,便负者手慢悠悠往回走。斜阳晚照,清朝的阳光将锦澜的身影拉得很长。锦澜只觉得应了那句,岁月静好。在这样的一个时空,皇宫之中的一切都透着温情脉脉,将她轻柔地包裹。未来一片清明美好
彼时的她还不曾明白,命运总是会在人最松懈的时候,将赤luo果的现实甩在她面前,教人猝不及防。
锦澜快步回了住处,果然见苏锦良正在收拾床铺。见锦澜进来,回过头打了个照顾,又自顾自忙了起来。
一时间,锦澜也不知如何开口,只在月复中打着草稿。古人睡觉都很早,苏锦良早早钻进了被窝,舒服地躺着。
锦澜想了想,粘了过去:“妹妹,我今晚也懒得理床铺了,便和你挤一挤罢。”
“好啊。”
锦澜跐溜一声钻进了被窝,两人抵足而眠。周围一片寂静。忽而,苏锦良似是不经意提到:“姐姐,听闻最近裕亲王常去太中”
“恩。”锦澜正愁不知如何提起,此番她主动提起,自然心中一喜,连忙应着,“对啊。他他还托我问候你一声呢。”
“真的”苏锦良声音里透着欣喜。忽而又道:“姐姐,我一直有一事想问你。”
“恩?什么事?”
“此前我曾收到一封李德全公公带来的情诗,那是——”
“能使唤得动李德全的,你道是谁?”
“皇上不会,他一心只有姐姐。那便是便是”
锦澜不答,虽然说谎很不好。但想着能成就一段好姻缘,说一说便也无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