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伯特人的首都鲁纳斯骄傲的横跨维斯瓦河两岸,这里承载着蓝雕骑士的荣耀和兽人驱逐者的光辉,还有大地女神最大的教堂“丰收琼浆”何从各国赶来参观朝拜的信徒和游人,这座城市散发给世人的记忆太多太多。以至于总有旅人流连在这座城市之中以至于忘记了自己的归处。
星云宫,兰伯特大公的寝宫位于维斯瓦河西岸的一处高地上,如果站在星云宫最高的尖塔上正好可以俯瞰整个鲁纳斯的内城,西里西亚区和波西米亚区的灯火是这一代兰伯特大公穆斯塔法兰·索斯维辛最喜爱的景致,他之所以这么命名这两个城区就是要提醒兰伯特人不要忘记被帝国人侵占的两块土地。星云宫一切在这个晚上显得与众不同的寂静,穆斯塔法兰殿下穿着厚实暖和的皮袍站在最高的尖塔上呆呆地看着城中的灯火。
“殿下,”一个满脸胡茬的金发男子在他身后说:“夜已经深了。”
“左昂,”穆斯塔法兰指了指地上的垫子说:“你坐。”
大公喜欢在这高塔之巅欣赏夜景,自然有宫人在这里铺上厚实的地毯和柔软的垫子供大公休息。
左昂是蓝雕骑士团的三位大骑士之一,他平时负责保护大公的安全。因此他和这位在贵族中风评不是很好的大公才有很多接触的机会。
“我兰伯特自七代之前便和帝国征战不休,等到我执政之时,西里西亚和波西米亚两地已经割让给帝国百年,”穆斯塔法兰仿佛在述说一个和自己无关的故事:“我小的时候就在想,我兰伯特立国之初便横扫天下,就算是最适合当战士的半兽人都被我们逼到东方的草原上,这块土地更是我们从罗斯人手里夺来的,为什么我们遇到居鲁士人时就一败再败呢?”
左昂没有说话,兰伯特积弱已久,究其原因根本就不是一代人或者两代人的责任,帝国虽然日渐衰落,但是居鲁士人中的英杰层出不穷,赫尔穆特和黑塔利亚都是一时之杰。两人生生把帝国从分裂崩溃的边缘扳了回来。等到威廉从他父亲那里接过帝国的时候,那个邪恶的国家已经是中央权威空前强大,贵族们失去私兵,皇帝对大部分地区实行直辖统治的集权国家。兰伯特则在贵族内耗中失去了太多崛起的机会。
“我祖先创建蓝雕骑士团,以三千骑兵君临天下,居鲁士人惨败,罗斯人的国家崩溃,兰伯特骑兵之名威震天下。今天,”穆斯塔法兰无奈的瘫坐在地上:“这个国家难道要迎来自己的终点吗?”
“殿下,”左昂在地上说:“今日正午,帝国骑兵在亚盖洛家族翼骑兵的引导下攻克罗兹。”
罗兹位于鲁纳斯西南是鲁纳斯的桥头堡,罗兹失守就意味着从南方发起攻击的帝国第三集团军和鲁纳斯之间最大的障碍已经不存在了,鲁纳斯攻防战即将发生。
“安茹家的军队到哪里了?”穆斯塔法兰倒是波澜不惊地问道:“他们到哪里了?”
左昂偷偷看了一眼这位大公,这一任兰伯特大公可不是什么宽厚之主,他可不敢在穆斯塔法兰面前说错什么。
“他们已经到达了明斯克,”左昂想了一下接着说:“安茹伯爵已经命令部队停止前进,他请求您即刻退位,他说他不会对自己的封君挥剑,但是……”
明斯克在鲁纳斯城东方四十五里处,安茹家族的私军已经可以直接对兰伯特首都发起攻击了。
“不必多说,”穆斯塔法兰笑着摇了摇手:“不过是个小人罢了,如果没有帝国人的四十万大军那个佞贼敢率军威逼孤?”
穆斯塔法兰舒服地躺在垫子上,手指摆弄着垫子上的花纹:“最早威胁鲁纳斯的军队居然是我们自己的安茹,真是嘲讽啊。”
左昂闭紧嘴巴,这类话题他绝对不会提。
“各地的贵族不会来增援了吧?”兰伯特大公仿佛是在问左昂又仿佛是在问自己:“我这样一个失德的君主怎么会得到他们的支持。”
的确,兰伯特大公的信使已经从各地带回了消息,各地贵族对于这场女儿取代父亲的战争不感兴趣。他们不会为鲁纳斯那个苛刻对待贵族的兰伯特大公出一兵一卒。
“市民们已经自发的集结起来,”左昂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们的骑士已经开始训练他们,他们不愿意接受帝国人的统治,我听说乡间已经有不少年轻人自发的抵抗帝国人,他们的行动甚至迟滞了帝国第一集团军的进攻速度,嗯,”左昂想了想接着说:“我们并非毫无希望,殿下。”
“左昂,”穆斯塔法兰眼中有着藏不住的疲倦:“你们都在想我这是咎由自取,如果我不减少安茹家的封地,那么他们就不会反对我,如果我不把涅瓦家族和亚盖洛家族的军队放在前线不让他们回家,他们就不会把帝国人引进来。如果我不苛刻的对待贵族,那么他们就不会在这个关头离弃我,可是如果我如同父祖那样宽容的对待他们,帝国不以维娜那可怜的姑娘做战争的借口,你说他们会拿起剑站在我身边吗?”
“抱歉,殿下。”左昂心中已有答案但是他不会说出口:“我想不明白。”
“我明白,”穆斯塔法兰虽然疲倦但是整个人的锐气犹在:“他们不会来,他们当务之急是保住他们的领地,是对付他们家族的仇敌,如果追随索斯维辛可以获得更多的田产,那他们会追随我的旗帜。如果帝国强大,他们不介意捅我一刀。”兰伯特大公一挥手臂:“帝国如今的局面真的是因为他们在崩溃之前拥有了赫尔穆特和黑塔利亚吗?”
左昂选择了沉默,他的身份让他不能参与这样的话题。
“那个威廉,”兰伯特大公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他的外交一塌糊涂,世界上没有一个帝国的友邦,他横征暴敛,帝国内部离心倾向越来越重,公民党、共济会在下面挑动着他们统治的基础,为什么他还有余力攻击我们兰伯特?”
“因为他们的贵族力量衰弱到了极点,皇帝的权威空前强大!”他激动地挥舞着手臂:“漫长的战争和不断的战败把贵族们的实力消耗的一干二净,等到赫尔穆特和黑塔利亚力挽狂澜之后,他们内部的贵族力量衰弱,居鲁士和勃兰登堡的贵族虽然嚣张,但是他们的基础还依旧是国家的军队。各地贵族的封建领地被代表皇室的文官统治,贵族的特权被不停控制,那个威廉外交手腕不如我,战略眼光不如我,但他有个好父亲,赫尔穆特给他扫清了障碍,而我却因为一点点改革落得如此下场,如果诸神还能给我十年时光,我一定让西里西亚和波西米亚回归兰伯特,若是给我三十年,我便能让帝国永远臣服在蓝雕的旗帜下面。”
说到底志大才疏罢了,左昂低着头想到,兰伯特的问题不是没有人想到,而是历代先君都没有解决的办法罢了,就好比帝国,他们的贵族力量可以在战败中渐渐消耗,那是因为他们拥有庞大的帝国,一次两次战败要不了他们的命。兰伯特的贵族力量要是像帝国一向在战争中一点点后劲,那兰伯特只有亡国一条路可以走了。在这种内忧外患的关头选择了这么激进的一条路,穆斯塔法兰今天的境地也可以说是咎由自取。
“城中只剩下五千蓝雕,地方贵族不会拍来一兵一卒。”穆斯塔法兰摇头叹道:“威廉他命不久矣,为了身后的名声他就算是留下一个烂摊子也要灭了我兰伯特,这本来是我们的机会,谁知道亚盖洛他们如此不堪……”
穆斯塔法兰笑了笑然后拍拍左昂的肩膀示意他退下:“到现在这个关头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左昂站起来鞠躬然后静静的离去,穆斯塔法兰转过头看着天空的繁星。
“吾一声兢兢业业,每日睡眠时间不过六个小时,自接过权杖以来无时无刻不提醒自己割地之痛,今天帝**兵锋直指鲁纳斯城下,乃吾咎由自取。左昂卿,今夜之后请你向帝国人说,星云宫最后一个主人不过是个运气不佳的蠢货罢了。”
“殿下,”左昂停住步伐低声回答他的主君:“我们都是运气不佳的人。”
当夜,兰伯特大公穆斯塔法兰·索斯维辛聚集其直系子孙后放火焚烧星云宫,兰伯特大公索斯维辛家族只剩维娜·索斯维辛一人。
三日后,蓝雕骑士团全员在鲁纳斯郊外与帝**队遭遇,双方鏖战一日,在中午之前,帝国损失已经七千五百六十四人,其中一名中将,一名少将,五名上校,其他战死军官共计三百余人,战斗一直持续到夕阳欲垂,蓝雕骑士团焚毁军旗后发动最后冲锋,包括三位大骑士在内的全军五千三百二十四人全部战死。
帝**队在击败鲁纳斯外围兰伯特军队后被鲁纳斯市民组成的义勇军阻击,这支完全由市民组成的义勇军利用鲁纳斯城中的地形和帝**展开苦战。直至七日后帝**才彻底控制了鲁纳斯,维斯瓦河西岸包括星云宫旧址的鲁纳斯西城区被战火破坏成一片白地。鲁纳斯的人口从战前的十八万锐减到十一万,其中成年男子的数目不足一万。
自鲁纳斯陷落之后,兰伯特公国宣告加入神圣帝国,维娜·索斯维辛成为最后一任兰伯特大公。帝国总参谋部宣布巴巴罗萨计划成功,亚盖洛、涅瓦、安茹等家族被威廉陛下分封为帝国伯爵。当帝国对兰伯特发起攻击直至兰伯特首都鲁纳斯陷落的一个月中,高卢方面除了向帝国宣战之外没有任何实质上的军事对抗。大量对本国贵族失望的兰伯特军官和平民流亡他国,同时兰伯特的乡间活跃着多支抵抗帝国统治的轻骑兵这种有组织的抵抗一共维持了进一年时间。
神圣帝国霍亨佐伦王朝两大世仇之一的兰伯特公国从此灭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