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我看你这是喜上眉梢,却怎么同时愁生双靥?”
这话是菊墨的娘亲邓瑟瑟女士说的。知儿莫若母,邓瑟瑟视频里一眼就看出儿子有毛病了。
菊墨支支吾吾地闪躲,却也没能闪开,到底让他娘亲给揪着道出了奥妙来。菊墨当然不会傻到全盘招供,他只说他新近得了一幅古画,画中画的就是樱花,他最近正为这古画疯魔。
菊墨打小就对各种古董疯魔,七八岁上就曾经捧着个黄金嵌宝的脂粉盒天天不离手,被邻居女孩子笑话说他娘娘腔,他也不在意;十几岁上天天就手指头离不开汝瓷、钧瓷,一天不抚模,就仿佛浑身长刺……他诸如此类的魔怔多了去了,想来娘亲也不会起疑。
邓瑟瑟坐在电脑对面,眼睛转了几圈,活像龚琳娜唱《忐忑》时的顾盼神飞。继而却幽幽叹了口气,“儿子,放下吧。樱在春,菊在秋,四季不同时;樱花扬名在东洋,菊墨则生长在西洋,山水长相隔。”
菊墨相信他娘亲肯定还不知道启樱这个人,可是却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便或许只能说是天意了。
可是他却又不甘心。若真的山水相隔,那他回到中国来,启樱也回到中国来,那便不相隔了,不好么?于是听见梓书已经正式找到工作,他的心便也活了。
梓书付完了账,两人搀扶着往外走。梓书站在铜红色的晚霞光里摇摇晃晃地笑,“四儿,你要是能回来也好。当年四叔为了四婶,而留在美国不肯再回来,爷爷女乃女乃没少了发脾气。你要是能回来,八成女乃女乃也能原谅四婶。”
菊墨的脸颊早已是一派酡红,他笑眯眯点头,“我爸真牛,真的。爷爷女乃女乃当年那么拦着,我爸愣是什么都不顾了。我真钦佩他。”
“靳家的男丁,个个都是痴情的种子。”梓书说罢又晃了晃,“靳家的女儿,倒是个个都是铁打的心肠。”听琴、弄棋都是身边迟迟没人;她靳梓书便也要如此。铁石心肠,便能不被爱所伤,多好。
菊墨受梓书鼓舞,站在当街就打电话,直声直气地说,“娘啊,店里的东西都凭您处置,行不?卖赔了我不怪您,赚了就都是您的。您只要别动我锁在柜子里的那些个,别把店面都亏出去就好。”
跟他娘亲说话,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都是不够的,首先必须诱之以利。邓瑟瑟果然动摇了,却还是要问一句,“儿子,你现在神智清醒吧?”
菊墨接下来才好动之以情,“爷爷女乃女乃年纪都大了,爸工作忙,您还得照顾我爸,就让儿子替你们在爷爷女乃女乃膝下尽孝吧。”
邓瑟瑟果然气短了些,叹了口气,“替我问女乃女乃好。”
菊墨再带了些悲壮地拨电话给孟紫仙,“仙儿,你说,如果我去考你那间学校,跟你当同学,好不好?”
如果注定抬头看不清那炫丽的气球会飞向哪个方向,便靠近那根拴着它的线。也许有一天它飞累了,会落下来,这根线便是它落回的方向。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