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樱喊完,下头竟然还是没有动静。启樱都踉跄两步,眼圈已是红了。赵旗珠大哭着向系主任请求,“请您一定要想想办法,救他啊!”
几个战士也已经在腰上束好了长绳,准备下去救援,指挥的军官还是迟疑,担心一旦他们下去会将封土带下去更多。
“我去!”启樱忽地扬声。
“怎么能你再去!”系主任都赶紧走上来阻拦,“你刚上来,体力都有透支。如果你再下去,岂不是这场营救又回到了起点!”
“我体重轻。”启樱避过系主任的啰唣,只转眸看指挥的军官,“而且我比他们更了解下头的情形,我知道怎么避过封土堆,我也知道券顶的砖块的位置和结构。所以,我是下去的最佳人选!惚”
“我去!”不等那军官应答启樱,孟紫仙已经抢过长绳拴在腰上。
赵旗珠都叫起来,“孟紫仙你就是个文弱书生,你哪儿行啊!”
启樱也走过来,站在孟紫仙面前,抬头,“你放心让我去。我保证不会有事,而且会将菊墨带回来!温”
系主任和教官都在为难之时,忽然听见守着洞口的士兵惊喜的欢呼,“有动静!快来支援!”
启樱忙舍了孟紫仙,转头就奔回洞口去。所有人、所有的目光也都涌向洞口去。启樱亲自拉着长绳,跟营救的战士一同用力——菊墨终于从洞口中露出头来。他的面容早已被汗水混着尘土给封住,只看见一对眼珠子还在黑白分明地眨着,再有就是启唇露出一副白牙……
启樱含着泪却被他给逗笑了,“你还不赶紧上来!”
菊墨却叫她过去,低声问,“你刚刚说了,只要我上来,你就算我赢了,就什么都肯答应我?”
启樱咬牙,“你别闹了,赶紧先上来!”
“答应么?”他再问,一副不答应我就不上来的架势。
启樱无奈,只能点头,“是,我答应你!”
“好!”菊墨清亮一笑,两手缠紧长绳,身子如攀援长藤的猴子,几个窜蹬终于爬上地面来!
所有人都是欢呼,菊墨在一片欢呼声中直接就摔了个嘴啃地……他脸上还在没心没肺地笑着,可是在他身边的启樱却看得清楚,他脚刚一踏上地面的刹那,整个脚踝都在颤抖——那是月兑力之后的反应,他虽然在笑着,可是他真的是拼尽了所有的力气才可能爬得上来……
方才生死,就在那样一线间。眼前看着他没心没肺的笑,启樱脑海里却萦绕的都是一旦他上不来……。眼泪就这样一颗一颗跌落下来,又烫又急。
幸好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菊墨身上,启樱忙一转身,独自走进树林里去。
她的眼泪,不想让旁人都看见。
启樱甚至都不想对自己承认,她方才那一刻有多害怕.
“启樱?”背后传来轻柔的呼唤。启樱赶紧止住眼泪,愣怔回眸。
梓书从林外走进来,递给启樱一包纸巾,“我是靳梓书,四儿的姐姐。启樱谢谢你,是你救了他。”
“不是我。”启樱用力摇头,“是他自己爬上来。”
梓书轻轻笑了,“启樱我看得明白:如果不是你,他最后那一下,怕是爬不上来了……”
梓书似乎言者无心,启樱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却又差点跌落下来。旁人也许以为就是一步之遥,只要用一点点力气就能上来;殊不知,那最后一步其实有多难。
梓书扶着启樱的肩头,“四儿刚刚偷偷告诉我了,他之前实际是已经月兑力掉下去了。手脚乏力,是靠最后那一瞬间他猛地张口咬住长绳,这才还能悬在半空。”
“什么!”启樱心头狠狠一疼。
梓书轻轻点头,“所以我说是你救了他。如果没有你后来的鼓励,他此时已经不在人世。”
“这个傻瓜,傻瓜!”启樱捂住脸,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蹲下去呜呜哭出声来,“他月兑力也都是为了我,他是为了让我活下来……”
“所以,启樱你去看看他吧。他一直望着你这边的方向,我知道他想跟你说话。”梓书只能轻叹。如果她要是还看不懂弟弟那眼神儿,她就不用当四儿的姐了。
“嗯!”启樱赶紧抹干眼泪,羞赧地盯了梓书一眼。
梓书会意,忙说,“你放心。我不会将你的哭泣说出去半个字。”
“谢了。”启樱这才抬步走过梓书身边,回到菊墨身边去。
众人都簇拥在菊墨身旁,菊墨躺在担架上还在没心没肺地乐。孟紫仙扯下自己贴身的T恤,用柔软的棉布站着水壶里的水,一点一点帮菊墨清理面上的泥渍;而赵旗珠在一旁抓着菊墨的手,还在后怕地掉眼泪。
菊墨一眼就瞧见了启樱,就挑了长眉,轻佻地乐,“启樱我还没向你报答救命之恩呢,你怎么先跑了?怕我以身相许,所以给吓跑了啊?”
大家听菊墨还这么生龙活虎地贫嘴,就也都跟着笑起来,“是啊是啊,报答舍身相救,原本就该以身相许才是等价。”
启樱已经收摄了心神,只冷冷瞥着菊墨笑,“还是留着您的身许给别人吧。”
“噗……”大家都瞠目结舌,只有菊墨乐得瘫在担架上。“启樱!”赵旗珠赶紧起身捉紧启樱的手,低声劝着。
“他还能乐,就证明他没事。别让他在这儿继续吹着山风了,赶紧抬回去吧。”启樱继续面色淡然。系主任也赶紧吩咐大家启动,菊墨倒是扒着担架边沿儿还扭头望启樱,“你说话算话不?”
启樱瞪他,“我说了什么了?你有证据么?”
菊墨登时一翻白眼,就直挺挺躺倒在担架上。众人都惊呼,随队医生赶紧来给翻眼皮。
孟紫仙也忍不住起身走到启樱身边来,低声劝,“启樱,别在这个时候再跟他发脾气。”
启樱抬眼望孟紫仙,目光逡巡,忽地乐了,“紫仙,你都来替他说好话了?可是你知道不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
孟紫仙一怔,菊墨那边也听见了,猛地一睁眼,把医生都给吓得一个趔趄。菊墨伸手虚弱地喊,“仙儿,仙儿……”孟紫仙赶紧跑回去,攀住菊墨的手臂。启樱站在原地满怀怅惘,梓书走过来轻轻拥了下启樱,轻轻一笑,“作为四儿的姐姐,启樱,我现在完全理解你的心情。从小到大许多回,我也想亲手掐断了他那根小细脖儿。不过只要他的脖子还完整无损,那他就会一直缠着不放。启樱,他最擅长的功夫就是软磨硬泡,以柔克刚。作为姐姐我言尽于此,之后的事情只能看你的造化。”
众人都走去,启樱独自站在山坡上,惆怅地转头望那一片八龙汇聚的湖泊。
他想要的,她真的就这样答应了他么?
可是即便眼前答应了,就真的能履行一生么?她自己的未来,她自己都尚未可知,又如何能这样轻易许诺给他?更何况,那些对于他来说,也许不是幸福,而是一场灾难。
已所不欲,勿施于人。所以她怎么可以答应他?.
“什么?竟然发生这样的事!我的天啊,真让我心疼死了!”
迪拜,星子若火花纷坠。婉画坐在高高的观景天台上,握紧电话,神色紧张。其实她现在所处的位置更让人紧张,这是150层的天台,整个地面全都是透明的玻璃,行走在上头根本是凌空行云一般的。一般客人上来就会尖叫,也不乏在这里被吓晕的记录,可是婉画就这么好整以暇地贴边坐在玻璃幕墙边儿上,仿佛一点都不受这上下悬空感觉的困扰。
“三姐,怪不得你那几天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听你的声音怪怪的,原来是四儿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啊!”婉画抚弄着微卷的发尾,“那你说跟贝鹤鸣分手的事,是不是也是因为心情不好而随便说的哦。三姐,贝鹤鸣依旧还是三姐夫吧?”
梓书在电话里叹了口气,“画儿,这件事与我的心情无关。我是真的跟他已经分手了的。”
“三姐,你们是怎么分手的啊?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婉画抬眼望远处的大漠,看这片大漠天地这一瞬仿佛浸透在深蓝色的海水之中。
梓书踌躇了下字眼,终于说,“是我,不爱他了。”
电话挂断,婉画的心事却仿佛更被拉长。其实她想问三姐的是:三姐跟贝鹤鸣是真的分手了么?那么贝鹤鸣总来邀约她的话,三姐会不会介意?
可是三姐也说了,不再爱贝鹤鸣。如果真的是三姐主动放弃的,那么她接受贝鹤鸣的邀约,似乎就也没关系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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