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凭什么就这么笃定我走错门了?”
面对菊墨这么明显的不客气,那女仆也不甘示弱,扬起青苔绿的眼睛冷冷瞟着菊墨,“我相信我自己的眼睛,绝对看清了贵宅门牌。”女仆说着将手中的一张白纸聚到菊墨眼前儿,清冷一笑,“您认识字吧?”
菊墨一瞧那字,就皱眉了,“是这里没错。可是我们家好像没有聘请女仆。”
女仆仿佛都懒得跟菊墨解释了,直接从斜挎包里掏出一份文件来聚在菊墨眼前——菊墨一看就有点眼直。的确是娘亲跟中介公司签订的聘请女仆的合约,而且签订的日期就在昨天!
娘亲干嘛要这样干?为何不跟他说一声?再说家里何必要再请个女仆来溴?
“看懂了?”女仆冷冷一耸肩,收起文件,径直用肩膀挤开菊墨,跨步进屋。
她以脚后跟为轴,原地旋了个圈儿,环视了整座房子,低低吹了声口哨。然后再转头盯菊墨,“你今年满十三岁了吧?”
“噗……”菊墨险些吐血,“什、什么?祷”
“合约里写得明白。”女仆翻着眼皮,“我的任务是来照顾小孩儿。负责他父母不在家中时候这个小孩儿的一切生活起居。我看这房子里就你一个人,所以我要照顾的小孩儿就是你吧?十三岁以下的话,我要额外收费;超过十三岁的话,我还要与你另外签署一个**补充条款。”
“你说什么?”菊墨只觉自己脑袋都炸了,“你说我妈请你回来,是照顾我?你说我爸妈不在期间,由你来照顾我?”菊墨再扯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如此说来,怪不得早晨喊老妈没回应,难道老妈和老爸出门了?!
菊墨只觉发根都立起来,暂时撇下女仆,转身奔进父母的卧室。果然里头整整齐齐,根本就没有昨晚睡过的痕迹!只有床铺上压着的一张纸。
菊墨奔过去捏起那张纸一看,登时快要哭了。原来是母亲邓瑟瑟的留话,说是要跟老公一同回国去看望小BABY,顺便两人第12回重度蜜月!还说叫菊墨不用担心她不在时候的吃饭穿衣的问题,因为她都已经替他准备好了……
菊墨拎着留言条就冲出父母的卧室,奔回女仆面前,“呃,内个谁!”
女仆再不快地挑眉瞪他,“我有名字,不叫‘内个谁’。约瑟芬。”
“约瑟芬?”菊墨哑然失笑。拿破仑的第一任皇后也叫约瑟芬,如今欧洲许多王室成员都是她的后代。小小女仆倒是给自己取了个高贵的名字。
“有什么奇怪。”约瑟芬耸肩,“我是法国移民。”
菊墨笑了下。怪不得觉得约瑟芬的美语发音很奇怪,像是故意捏着嗓子卷着舌头似的,原来是法国移民。
“好,约瑟芬。”菊墨尽量平心静气与之商量,“谢谢你今早能来。不过让你失望的是,我不但满了十三岁,而且我并不是个需要照顾起居的小孩子——所以我这边可能用不上您的服务。可是既然我母亲已经与你签订了合约,那么我愿意为此支付给您相应的违约金。再次感谢您今早会过来,还要对您说抱歉。”
菊墨一指大门,“再见。”
如果要让他跟这样一个女仆再房子里共度一段时间,那还不如先拿块板子拍死他算了!.
孰料,约瑟芬倒是笑了,“真可惜,你母亲早就料到了你会这样说。你母亲那位和蔼的夫人还对我预测说,你接下来一定会急着寻找护照,想要乘坐飞机离开。”
约瑟芬甚至不急不忙地坐下来,“于是你母亲早已经做好了准备。你母亲已经将你的护照交给我保管,以确保你在他们不在的这段时间内会好好地呆在家中,不会乱跑……”
“什么!”菊墨几乎跳起来,“我妈把我护照放你那了?你凭什么啊?我妈她又为什么不让我回国啊?”
二哥二嫂的孩子出生,他管怎么也要回去看看。就算那里是伤心地,可是他也总要回去看看啊!娘亲和老爸都要回去了,凭什么就把他自己一个人丢在美国?
再说还把他护照交给这样一个不靠谱的女仆来保管,她要是拿他的护照去干什么坏事儿了可怎么办!娘亲怎么就能相信这么一副长相的女仆!
菊墨问得急,约瑟芬却似乎并没义务给他回答这些问题,只耸肩,“我只是按照你母亲的嘱托办事。至于她这样决定的意图,你还是问她自己好了。”约瑟芬甚至还给自己倒了杯水,自在地抿了一口,“如果你超过十三岁了,你母亲还这样不放心你的话——那我必须问问你了,小子,你该不会脑袋有什么毛病吧?”
“你脑袋才有毛病呢!”菊墨抱住头,心里再补上一句:老妈这回八成脑袋也有毛病了。
眼睛瞥回那张留条——老妈竟然还在背面给他写了个PS:“乖仔,这段时间一定要留在家里,哪里都不要去。切记,切记。”
还“切记”!菊墨真想把老妈给抓回来,摇一摇老妈——女乃女乃早年就说老妈这个人不靠谱;靳家的亲戚都暗暗传扬说邓瑟瑟这个儿媳妇什么都好,就是喜欢一天到晚神道儿的,有点跟中国人不太一样。因为邓瑟瑟虽然是华人,可是却是在美国土生土长的,所以大家也就觉得估计这股子不正常都是因为是外国人的缘故——可是菊墨从来没这么想过老妈。然而今天,他也忍不住这样想了!
老妈到底是怎么想的?以后世界难题都不叫“哥德巴.赫猜想”,而应该叫“邓瑟瑟猜想”!
“好了。”约瑟芬拍了拍手,“既然交待完毕,我就开始我的工作了。对了还要补充说明一下:社区义工团体也知道你一年前生过一场大病,曾经有过精神的抑郁,所以他们也接受了靳太太的请托,会每天登门来让你签字,以确保你每天都在社区里,没有乱跑。”
“你!”菊墨恨不得伸手掐断了约瑟芬那根小脖子!约瑟芬回视菊墨的眼睛,“不要这样对我哦。不然我会控告你对我有不良意图——控制好你的少男荷尔蒙,乖。”
约瑟芬自如地上楼去了,菊墨便去撞墙。靠,她还警告他不要对她有不良意图?她当他是瞎子么,他怎么会对她那张脸的感兴趣!.
一整天,菊墨都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肯开门面对约瑟芬。约瑟芬倒也是个蛮称职的女仆,刚到达不大会儿,外头就响起吸尘器的嗡嗡声。午餐时间,厨房里也传来香气,还有约瑟芬荒腔走板的咏叹调。
菊墨揪了纸巾团成球塞进耳朵眼儿里,碍着呼吸才没有再弄两个纸球塞进鼻子眼儿里去。约瑟芬的存在感无孔不入,渐渐在他身周积聚起来,就像阿拉伯神话里从瓶子里放出来的恶魔,渐渐在身边月兑胎成形,朝他露出狰狞的笑容。
菊墨赶紧打开电脑上网,与紫仙连线,“仙儿,反馈如何?”
紫仙:“许多买家给我留言,大家都想知道‘传国玉玺’的玉角子的下落。”
菊墨托着腮帮看紫仙一条条截图过来的留言,忍不住再深深叹息。自古皇帝都讲究皇权天授,于是只得到皇位是不够的,必须还要得到传国玉玺。传国玉玺是秦始皇以和氏璧制成,上头是李斯用花鸟篆书写的:“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字,象征皇权正朔,天予神授。
后来汉时王莽乱政,想要从衰微的汉家皇室取得传国玉玺。皇太后不从,一怒之下将玉玺掷于地上,摔掉了一个角。后来王莽招来匠人修补,聪明的匠人以黄金补上那个缺角——可是代表受命于天的传国玉玺却从此成为残缺。迷信的人会说,后来皇朝更迭,再没有“世系万年”,就是因为传国玉玺残破不全。于是想要找回那个失落的玉角子的心思数千年来就未曾断过。
菊墨藏在自己店里座位下头的那个玉角子,其实就是这个神奇的玉角子。玉角子本身不起眼,可是它的身份才注定了它的贵重无比。
一年来菊墨虽然心灰意懒,却还跟紫仙一同继续做着追寻迷失古董下落的工作。而玉角子的事,是菊墨近来才偷偷嘱托紫仙放出去的消息。
启樱回了日本,消息却就断在日本。只打听说她去外国留学了,可能是欧洲。却再难打听出她究竟去了哪里,嵯峨家对启樱的消息保护得极其严格。菊墨多方打听,一年来却消息杳如烟尘。菊墨最后的赌注只剩下这枚玉角子。若启樱知道玉玺的玉角子还在,一定会来找回去。
想着这回去看二哥的孩子,带着玉角子一同回去,启樱一定会现身。可是却没想到竟然这样稀奇古怪地被老妈给困在了美国。
想要借着玉角子找到启樱的心愿,难道又要落空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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