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姐小姐不是老奴不给你这个面子,实在是大老爷吩咐过不准任何人进去看大小姐。”守门的婆子舌忝着脸,要知道这守祠堂的门可不是什么好活计,一年到头难得见到个人,昨日里从小翠手中得了五两银子,今日里自然还想扣点银子出来。
夏思思哪里会不明白这婆子所想,冷笑着甩出一块银果子,道:“这样可以了吧!”
那婆子忙不迭的捡起了银子,堆着笑让到了一边。
在通州的时候她尚可以压制心中的不甘和嫉妒,到了燕京在见识过彼此之间的差距后,这种不甘和嫉妒便迅速的在她心目中生根发芽,直到她救下周王,得了贤妃娘娘的允诺,她便再也不想戴着贤良温柔的面具,再也不想违背着心中的意愿同自己讨厌的人交好,她只想看夏恋雪痛苦,她越痛苦,她便越痛快。
“二十天?二十天后难道太子就会打消念头了?”
兰儿明白夏思思的心思,接口道:“可是奴婢听说大小姐是因为忤逆了大老爷才会被大老爷关这祠堂的,咱们大周朝以孝治天下,这不孝可是大罪呢,大小姐身为夏家的嫡长女是下面三位小姐的典范,这女子的名声可不仅仅有才就行了,大家更看重的是贤良淑德。”
整整齐齐的去见外祖母,呵,这夏家将她关进祠堂还不许她告状了。
夏思思闻言如遭雷击,身子不由得倒退了两步,庶妃,她用命相搏,才得了周王的一个贵妾,她夏恋雪什么都没做就能成为太子的庶妃,老天爷怎么可以这么不公平。
她当然不想她进太子府了,一旦夏恋雪进了太子府她就必定会沦为弃子,她不能也不允许这种情况出现,夏思思深深吸了两口,压下心头的愤恨,道:“表妹就先好好在祠堂待着吧,我先告辞了!”她得赶快去找母亲,无论用什么办法都要阻止夏恋雪进太子府。
太子党同周王党的斗争便是像夏思思这种不关注朝堂之事的人也清楚的,既然她进了周王府,那么夏家如果支持她的话就该投靠周王,可是夏恋雪说夏陶渊同太子相见是什么意思,难道父亲想要投靠的人是太子,那她该怎么办?这一定不是真的。
恋雪的话让吕老夫人和三位舅母勃然变色,送给太子当庶妃,也亏得夏陶渊想的出来。
“他不会,不过那时候他会忙地焦头烂额,就算想要纳庶妃也不敢同皇上开口。”对于萧潜的能力,恋雪是很相信的,她相信萧潜在曲州一定能找到太子一党贪污的证据的,到时候太子忙着救他的人,巩固自己的地位,对她这边的注意力自然就放松了。
大舅母毫不犹豫的将随身佩戴着的玉佩拿了出来,二舅母葛氏不由得插嘴道:“母亲,这我家安宁也该娶媳妇了,您可不能偏心啊!”
恋雪其实并不想搭理夏思思,只不过这夏思思也许能助她摆月兑太子府,因而这场对话是势在必行的。
果然恋雪的一句话成功让夏思思变了脸色,那燃烧的怒火几乎要将祠堂的大门给烧穿了。
那小温氏和颜氏早在见到侯夫人的时候便焉了,别说是大舅母和二舅母了,便是年纪最亲的三舅母往那一站也都将夏家的三个媳妇压地死死的,自己的丈夫有出息,前途无量,那腰杆子自然挺地直了。zVXC。
“那你想怎么做?”吕老夫人倒也没有坚持将玉佩塞给恋雪,她也觉得自己若是为了让恋雪避免进太子府而匆匆聘下恋雪是委屈了她,横竖等解决了这件事,不管是穆次还是安宁,让恋雪自己挑就成了。
“你在说谎!”弃子两个字瞬间在夏思思的脑海中闪过,吓得那质问恋雪的声音都显得有些尖利了。
“老大家的,将你身上的那块玉佩拿下来,我现在就替穆次聘了恋雪,我倒要看看那太子是不是真大胆如斯,敢将我们长信侯府明媒正娶的媳妇抢去做庶妃。”吕老夫人拍了拍恋雪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转过头便对大舅母说道。
恋雪知道萧潜去了曲州调查河堤贪污一案,这贪污必定会牵连出一大帮子的人来,到是太子一派元气大伤,哪里还会来关注她,所以她现在要做的便是月兑时间,月兑到萧潜将整件事情扯出来,而这件事完结后萧潜也将回京,到是若太子还欲纠缠她的话,她便打算让萧潜来处理,这也算是她对他的一项考验吧!
高高在上的嫡长女被甩落的地上的滋味一定很难受吧,所以夏思思等不及想要看夏恋雪的痛苦和失落。
“是的,不过我相信父亲相信我的话后,太子一定会派人过来看我是否真的病了,所以我想问问外祖母有没有什么妥当的大夫,只要瞒过二十天就成了。”
……………………
“外祖母别生气了,昨日恋雪便想通了,我的亲人只有吕家和翎儿!”恋雪的目光清冷至极,如果说先头存了夏家好,翎儿才能好的念头,那么这一会恋雪是直接想毁了夏陶渊的仕途,反正像他这么自私自利的人哪里会舍得为子女铺桥搭路,翎儿若是有能力将来凭着自己的力量也能闯出一番作为来。
夏陶渊以为自己进了户部便是一件天大的喜事,殊不知这就是他的仕途走向末路之路,绝了夏陶渊升官发财的梦,是不是会比要了他的命更加难受呢,夏家唯一一个有机会出仕的人绝了仕途,将来若是翎儿能够出仕,那他便是撑起夏家门第之人,夏家的人都指望着他光宗耀祖,哪一个还敢对他不客气。
夏思思和兰儿说了好一会话也不见里头有任何动静,二人对看了一眼,有些怀疑恋雪是不是昏倒在了里头。那兰儿得了夏思思的眼色,上前拍了几下门,道:“大小姐,大小姐,表小姐来看你了!”
“外祖母,我想装病,当然我会同父亲说我已经想通了,愿意进太子府,不过昨晚上关了一夜的祠堂,让我感染了风寒,五日之后自是无法进太子府。”因为太子庶妃是要上皇家宗册的,因为册立庶妃不像纳个小妾那么简单,是有一定的仪式,若是恋雪不在,自是没法完成这个仪式。
恋雪到是没想到自己祖母并三个舅母一同过来为她撑腰,忙挣扎着从床上起来,正欲下床行礼,却被老夫人一把按住道:“我的儿啊,这好好的怎么会着凉的呢?”
恋雪见他这副样子心里还是很感动的,柔声说道:“翎儿还小,所以现在没有那个能力也不要紧,姐姐会保护好翎儿,也保护好自己,不会让自己吃亏的,等翎儿长大的时候,姐姐便只能依靠翎儿,到时候,翎儿可不许嫌弃姐姐啊!”
“有什么好怕的啊,这里头都是夏家的先人,便是母亲的牌位也在这里头,啊,我差点忘记了表姐还从未进过夏家祠堂,这还真是可惜了,只不过谁叫表姐虽然姓夏却不是夏家的人呢!”打人便要打脸,虽然恋雪一点都不觉得这做夏家人有什么好的,但夏思思最最在意的恐怕就是明知自己是夏家人却不能以夏家人自居吧!
夏陶渊进去后,只见吕老夫人坐在恋雪的床头,而恋雪的三位舅母则坐在下头的红木高椅上。
在回荣安堂的路上,夏思思遇到了给夏恋雪送饭的丫鬟一问才知是夏陶渊吩咐的,光是这一点夏思思便信了夏恋雪的话,因为夏陶渊更想投靠太子,所以他才会逼迫夏恋雪进太子府,即便是在夏恋雪忤逆了他的情况也不敢下死力的折腾夏恋雪。
“好好好,我到是小瞧了他的志向,竟想扒上太子的船,也不怕那船撞沉了。”吕老太太怒极反笑,捏着佛珠的手却是青经毕露,显然心头的怒气全都宣泄在了手上。
丫鬟见到夏陶渊进来,连忙扬声禀报。
“你不想进太子府?”夏思思的面上又是一滞,心里松了一口气后便是更深的怒气,她好不容易得来的东西她却弃之如敝屐,难道她天生就该矮夏恋雪一头。
恋雪忙点头应了。
“小姐,你受苦了!”才短短的一夜,小翠便觉得自家小姐瘦了一大圈,这当然只是她的心理作用,除了昨晚睡得不是很好之外,恋雪基本上就没吃什么苦。母得亲上。
“翎儿怎么不说话啊?”恋雪捏了捏他的手问道。
“外祖母,父亲要将我送给太子当庶妃,我不同意,昨日父亲便将我关在了祠堂,而且不准我的丫鬟出入夏家,便是翎儿也请了半个月的病假,好在恋雪之前同白嬷嬷说好了,我若没有准时派人去看就让她跑一趟候府。”
夏老太太唯恐恋雪说出被关了祠堂的事情,忙插嘴道:“亲家夫人快都请坐,来人,上茶!”
恋雪觑眼看了一眼夏老太太和赵莲心,大概在福寿堂的时候便吃了排头吧?不过今日她可不是为了告状,最主要的还是要同外祖母商量太子的事情。
主仆二人故意扬高了声音,这一唱一和的戏码自然是说给门内的恋雪听的。
“那恋雪就谢过外祖母了!”恋雪微笑着说道,不用将长信侯府牵扯进来就好了。
祠堂的门是在下午的时候被打开的,恋雪第一个看到人便是小翠和夏翎。
“表妹果然不一般啊,我进夏府这么多年来还从未见过姨父生这么大的气,只不过若是那外头的人知道表妹的大胆,还会不会将你的名字同蓝家小姐摆在一道呢!”夏思思的话几乎是从牙齿缝里蹦出来的,可见她被自己气地不轻啊,恋雪弯了弯嘴角,随即道,
“表姐可知道昨晚上我同父亲争吵的是何事?”
想到这,夏思思的脚下的步子便更加急促了。
弃子,不,她一定不能成为弃子。
夏思思提步进到了院子,四四方方的院子空落落的,用青石板铺成的路看上去格外的孤寂,那高高在上的祠堂阴冷而又肃穆,想到夏恋雪昨日一个人同那些牌位待了一晚上,夏思思便打从心里头感到高兴。
“姐姐,翎儿是不是很没有用,你被关进了祠堂,翎儿却什么都做不了?”夏翎的面上有些沮丧,他想要保护自己的姐姐,可是又无能为力,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让他很是痛恨。
这一边夏陶渊才进门边听闻吕老夫人带着三位媳妇拜访夏家,心里头大吃了一惊,他早已经吩咐过了门房不准给恋雪的丫头传递消息,那长信侯府怎么会知道的,夏陶渊心里惊归惊,脚下不停的赶到了恋雪小跨院里。
说完这句话,夏老太太便同赵莲心几个一同出了去,屋子便只剩下吕老夫人和恋雪的三位舅母,小翠见状便机灵的退了出去守在外头。
“外祖母先听你这一回,但你要记住,你的背后还有外祖父和外祖母,再不济还有你三位舅舅呢,有什么困难千万别一个人扛着,知道吗?”吕老夫人又连连叮嘱道。
“不过表姐放心我不想进太子府,所以才会被父亲关了起来!”
“你这个孩子啊,就是太过为人考虑了!”吕老夫人怎么可能会不明白恋雪的苦心,不就是担忧长信侯府对上太子府,让周王钻了空子,从此便失去中立的立场吗?
那吕老夫人早已经请了黎大夫过来给恋雪看病,一剂药下去,恋雪未来半个月时间里都会呈现风寒的症状。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那院子里哗啦啦的进来一大帮人,为首的便是那长信侯府的老夫人,她的身后跟着的是家势同样出色的三个媳妇,相较之下,那夏老太太的气势完全被压住了。
夏思思的脸上渐渐的绽开了笑意,啧啧的叹道:“哎呦,这姨父怎么可以这么狠心啊,这地方哪是人待的,恋雪表妹一定吓坏了。”
“我说谎,我可没心思编那些不着调的谎话,太子想让我进府做庶妃,父亲答应了,太子许了他一个户部右侍郎的位子。”恋雪的声音透着丝丝凉意,从里头飘了出来,“表姐不妨想想,这太子和周王相争,这一边你进了周王府,那一边我又进了太子府,这两个对立面自是只能站一边,想来谁会成为父亲的弃子,那是一清二楚的。”
“表妹昨日里可还好,这祠堂里虽说住的都是夏家祖先,但想想也怪渗人的。”
“恋雪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这夏陶渊为何会突然这么大胆,限制你的行动!”
“装病?”吕老夫人挑了挑眉头。
“是啊,老夫人现在正在福寿堂呢,说是要见见你和翎少爷,那赵氏可没敢说将你关了祠堂,这回让你先去小跨院洗漱一下,再整整齐齐的去见老夫人呢!”
“当然不会的,在翎儿的心目中姐姐是最重要的。”小包子的话格外的暖人心窝,驱散了恋雪心里头的点点寒意。
恋雪的目光格外的自信,那种自信昭示着她即便是走到末路也不会轻易屈服,那眉头的小小的倔强和眼里的睿智让吕老夫人很是欣慰,拍了拍她的手道:“这大夫好办,回头我便借着你受凉的机会请了黎大夫来,他是太医院退下来的院医,也是我们长信侯府用惯的人,足够可信,且医术高超,就算太子派太子来查看,也保管查不出什么名堂来。三位舅母本就很喜欢恋雪,如今看她一点都不持宠而娇,即便是外祖父外祖母和三位舅舅都愿意豁出去帮她,她也不愿意亲人为了她陷入危险,这样一副水晶般的心肝,怎么可能不招人喜欢。
夏思思当然知道一个女人嫁了人之后能依靠的除了自己的丈夫外还有娘家,而她能依靠的只有夏家,诚如夏恋雪所说的,如果她们一个进了周王府,一个进了太子府,那父亲只会站在夏恋雪那边,因为夏恋雪才是他名正言顺的嫡长女,而她却只是一个来投亲的孤女,要撇清关系容易的很。
“外祖母,恋雪好想你啊,恋雪昨晚上做梦还梦到了母亲,有好些话想同你说。”恋雪半靠在床头,拉着老夫人的手,满脸依恋的说道。
恋雪心头大囧,不过更多的是感动,二表哥、三表哥都是燕京颇有名气的贵公子,一个崇文一个尚武,京中好几家门第显赫的世家都争着想同吕家联姻,可外祖母一句话,大舅母和二舅母却都没有一丝犹豫的要聘下她这个门第不显的夏家女。
吕老夫人打量了恋雪一阵便对夏老太太说道:“亲家太太,我想同恋雪说说体己话不知道方不方便?”
“祖母,这样子不妥,外祖一直是站在中立位子,如今若因为我而同太子相争,会让人误以为长信侯府的立场的。”恋雪摇了摇头没有接过老夫人递过来的玉佩。
便是夏思思自己心里也不曾想过原来她的潜意识里竟然如此憎恨夏恋雪,憎恨她可以光明正大的以夏家嫡长女的身份出现在众人的眼前,憎恨她有一个门第高显的母亲,憎恨她以一手茶技名动燕京。
“走,我们先回院子吧。小翠你去福寿堂就说我昨夜着了凉,怕过了病气给长辈!”恋雪牵了夏翎的手往小跨院走去,这小子从见到她就一直没有开口说话,难不成昨日的事将他吓坏了?”
脚步声渐行渐远,恋雪的眼里渐渐有了笑意,她相信夏思思定是去同赵莲心商量阻止她进太子府的计策去了。
那夏老太太见恋雪到底没有说出被儿子责罚的事情,心里头亦松了一口气。
夏陶渊的心神微凝,甚至做好了被吕老夫人斥责的准备,上前行礼后,却听得吕老夫人道:“陶渊回来了,这恋雪丫头还真让人操心,这么大的人了晚上睡觉还会踢被子,若不是我刚好来看她,还不知道她病了呢!”
夏思思的目光闪了闪,心头暗道,她一定是强装出来的镇定,心里指不定怎么痛苦呢!
姐弟俩回到小跨院后,恋雪便让丫鬟领了翎儿去福寿堂,自己则换了一身素色的一衫,躺在了床上。
“吕家来人吗?”恋雪笑着问道。
这夏恋雪被关进祠堂的事那是整个夏家都知道的事,但至于事情的内情却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夏思思一早起床便来看恋雪的笑话,还没来得及去看赵莲心,自然也不知道太子想要恋雪进府的事情。
虽说是问句,但是老夫人脸上的身去却是不容拒绝的,夏老太太只得点头道:“即使这样,我先去准备中膳,中午的时候还请诸位赏脸用膳。”
“表姐,今个儿可起的真早啊!”好半晌恋雪的声音才从里头传了出来,一如既往的闲适,仿佛她昨日里压根就不是被罚关祠堂,而是来这里度假的。
如果说夏思思在相国寺以命搏富贵的行为让恋雪刮目相看,那么她此时的行为却是让恋雪觉得这段日子夏思思的智商在急速下降,这么多年来她都能忍下不甘和嫉妒,面上总是和和气气的,现在却故意跑到祠堂门口来看她笑话的行为一下子便打破了她之前的伪装,这又是何必呢?如果夏思思够聪明的话,就该继续忍着,等到了周王府,笼络了周王,爬上周王妃的位子,再一脚将她狠狠的踩下,那才是真正聪明的人会做的事。
“自是不想进的,尔之蜜糖吾之砒霜,难不成表姐很喜欢我能进太子府。”
“表姐还有半个月就要进周王府了吧,不过父亲昨日得了太子召见,太子答应要提拔他呢!”
夏陶渊见恋雪不仅没有告状,反而将在祠堂受凉的事情揽到自己的身上,心里头到底还是松了一口气,随即笑问道:“请了大夫没有啊?”
恋雪微微低垂了眼眸,敛去了眼底的嘲讽之意,这一副慈父的嘴脸真心让人恶心!
PS:写到四点钟,就是为了加更啊,还有三千字等我从实验室回来再更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