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梅闻言脸色一白,她十三岁的时候从萧晴的身边来带了青梧院。整整五年,萧潜对她信任有加,一开始她的心中也存有念想。燕京中多的是世家少爷身边有一个温柔体贴的丫鬟通房。
可是当爷娶了世子夫人后,她却真正的断了这个念想,她伺候了爷五年,也深谙他的脾气,这么些年来,武氏一直都有往青梧院塞美人的习惯,可是爷却从未动过一个人。
直到先帝下了圣旨,爷却不再顾及武氏,强势的处理那些以各种理由塞进来的美人,当时她便知道爷对夏家姑娘是不一样的。至少头两回定亲的时候,爷从未有此一举。
世子夫人嫁过来后,爷几乎是疼她入了心坎,这样的两个人当中哪里还有第三者的插足之地。
渐渐的她的那份心思便淡了下去,只想着伺候好爷和世子夫人,等差不多的时候再在萧家物色一个人品过得去的男人嫁了,相信爷看在她这些年兢兢业业的份上定不会亏待她的。
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武氏为了不让大、女乃女乃好过,竟然将她摆上了台。
武氏的嘴角噙着笑,她就不信夏恋雪心中不多想,不管她最后同不同意将落梅提为通房,这主仆二人的心中难免落下芥蒂,落梅一直都是青梧院的头把手,只要里间了这二人的感情,青梧院这紧密的防范定会出现漏洞的。
恋雪看了一眼武氏,又将目光落在了落梅的身上,作为青梧院的大丫鬟落梅一直是尽心尽责的,便是恋雪有的时候也离不得她。
落梅的身子在接触到恋雪的目光时微微颤了颤,武氏眼底笑意满满。
“夫人,大、女乃女乃,还请收回成命!”落梅咬了咬牙,噗通一声跪倒在了武氏跟前。
武氏脸上的笑意微僵,不过瞬间又表情柔和的说道:“你这孩子这是做什么?难道让你伺候世子爷还委屈了你?还是你担心你们女乃女乃,这个你放心,你们女乃女乃是个大方的,绝对不会为这种事吃醋的!”
落梅垂在身侧的手握地紧紧的,她知道武氏这是故意的,拿着她做筏子,不断的用话逼迫着大、女乃女乃。
“夫人,奴婢真的不愿意!”落梅一面说着话,一面“呯呯”地磕着头,大厅铺的是水磨地板,落梅下足了力气,不一会额头便血肉模糊了起来。
武氏见状,脸上的肉微微颤了颤,这丫头当真是个不识抬举的,这做了通房,将来生下个一儿半女便能抬成姨娘,从奴才跃升为主子不是应该每个人都希望的吗,可她偏偏不愿意,还将这件别人盼不来的事,当成毒蛇猛兽。
“你快起来吧,你既然不愿意那就算了,母亲是个心善的,这丫鬟也是人,断不会逼着你做你不愿意的事!”恋雪朝着小翠使了个眼色,小翠连忙上前搀住落梅,嘴里却道,“落梅姐姐,快起来,再磕下去可要破相了!我们几个当中就数你最忠心了,总不能让夫人担上逼迫丫鬟的恶名!”
武氏闻言胸口微堵,狠狠的瞪了小翠一眼,这死丫头当真和她主子一样刁钻。
小翠却是当做没看到一样,拉着满身狼狈的落梅退了下去。
那地板上的一滩血迹看着很是触目惊心,恋雪微微皱了皱眉头,那看向武氏的眼神带了几分冷意,她这是赶着上来找不自在了。
“母亲,既然落梅不愿意,咱们也不好逼迫,您若是有人选大可以送到青梧院来了,媳妇自不会为了一个丫头拈酸吃醋的!”vod4。
武氏的嘴角抽了抽,这些年她送了那么多人可没有一个是被收用的,她送过来又有什么用呢,还不是一样会被萧潜打发出去。原本想着不拘是落梅还是夏恋雪的陪嫁丫头,不管哪一个抬了通房,萧潜都不好像以前那样动手,可是落梅那个贱蹄子摆出这样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她到不好多说什么了。
“既然你这么说,我少不得回去给你物色物色!”武氏兴致缺缺的说道。
有了这么一出,武氏也不好再说什么,闲话了两句便回去了。
恋雪起身回到内室,小翠正在为落梅上药。
“落梅姐姐,你为了给大、女乃女乃解围,不惜伤了自己,小翠实在是太感激了!这药膏是长信侯带过来的,只要十天,我保证不会留下一丝痕迹!”
落梅望着小翠,扯了扯嘴角道:“我也不仅仅是为了大、女乃女乃,世子爷对大、女乃女乃的那份心意别人不知道,难道我们青梧院里的人还能不知道,今日夫人起了挑拨离间的心思,一旦我不狠下心来弄伤了自己,只要坐实了通房这个名头,以后我便只能像后院的那两个女人一样了!”
“而这青梧院也会少了一个能理事,又忠心耿耿的大丫鬟!”恋雪接过了话茬,见二人要起身行礼,便道,“快坐着,你这额头的伤可不能耽搁!”
小翠一把将落梅按在了椅子上,落梅眼角的神色却有些忐忑,恋雪看在眼里,也明白她心中所想,叹了一口气道:“落梅,我知道你是个心里头明白的,这夫人打的什么主意咱们彼此都心知肚明,如今把话说开了也好,你担心我心里存了芥蒂,可我告诉你我的眼里只有你的忠心,我身边的人,包括小翠、绿柳等人,我都会替你们谋划一个好前程的,所以你大可以放下心来,这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恋雪说话的神情很坦然,眼神直直的望着落梅,对视了半晌,落梅方才说道:“奴婢明白了!”
……
到了七月底的时候,承平帝的耐性终于告罄,一封讨伐周王的诏书正式颁布了下去。
恋雪不得不佩服上位者的政治谋略,承平帝的这一仗不可谓不漂亮,周王领着西南十万大军盘踞一方,不管怎么样,承平帝心里都是想灭了他的,可是先帝在位时,承平帝的名声平平,不像周王素有贤名,所以承平帝三番两次放低了姿态派人前去西南,就好像一个对弟弟极为友爱的哥哥。鬟爷也脸。
然那些前去西南的使臣没有一个安全回来的,燕京处处传着周王的残暴,将承平帝派去的使臣五马分尸,如此一来两兄弟的高下立见,舆论一面道向了承平帝这一方。
承平帝甚至好几次在早朝的时候念起周王,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听闻御书房里便挂了这么一副由承平帝亲手题的牌匾。
承平帝宽宏大量,周王却犹自不满足,在西南淄博自立为王,势必要将分裂进行到底,原本对周王素有好感的读书人纷纷执笔谴责周王的狼子野心。
后有内阁大臣联名上书,承平帝这才将讨伐周王的诏书颁了下去。
恋雪每每想起承平帝那张憨厚老实的脸,心里都会升起一股违和感,这一手玩地实在是太漂亮了,将天下人心都玩弄于鼓掌之中。
当然这不是恋雪该关心的,承平帝既然打算收拾周王了,那么势必要派遣军队前去收服,恋雪担忧的是这一场内战皇上会不会让萧潜去。心里存了事,便有些辗转难安,一年当中最炎热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可恋雪却觉得心中分外的燥热。
偌大的床上只躺了她一个人,心底空落落的难受!
沙漏显示已经过了子时,萧潜却还没有回来。
恋雪在床上翻了好一会,到底没有一丝睡意,起身掀开了帐子,外头的小翠听了动静,便提着一盏灯走了进来。
“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肚子饿了?”私下的时候,小翠总是习惯叫她小姐。
恋雪摇了摇头,道:“可能是白天睡多了,所以这回子走了困!”
小翠顺手将灯点亮,屋子里一下子亮堂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外头有了响动,恋雪心中一喜,汲了鞋出去。
“轻一点,别吵醒了你们大、女乃女乃!”萧潜沉声说道。
恋雪看到落梅怀里抱药箱,再看萧潜坐在太师椅上,左胳膊有些不自然的搭在桌子上,心里不由得一紧,几步走到他跟前急道:“你受伤了?”
萧潜来不及将伤口藏起来,只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啊?”
那左胳膊上有一道很深的伤口,皮肉外翻,血沿着胳膊滑落隐进了黑色的衣衫里,那浓浓血腥味显示伤口并不轻。
恋雪的脸色一下子转白,吓地萧潜忙安抚道:“我没事,你别担心,只是一点小伤而已,便是落梅也能搞定的!”
“都流了那么多的血还说没事!”恋雪有些气恼,更多的是心疼和担忧。
“小翠,去拿把剪子出来!”恋雪朝着小翠吩咐了一声,伸手接过落梅手中的药箱。浓重的血腥味让她的胸口微微翻腾,恋雪深吸了两口气,将那作呕的感觉压了下去。
“让落梅来处理吧!你的脸色很难看!”萧潜有些担忧的按住了她的手。
恋雪只微微顿了顿,一声不吭的剪开左胳膊上的袖子,从药箱中取出止血的药粉洒在伤口后,又用白色的纱布包扎好。全程她都低着头没有说一句话,萧潜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突然手背上滴落微温的液体,心蓦的一紧,萧潜抬起恋雪的脸,却见她早已经满脸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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