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开始是滕曼不愿去细查,那么现在她是不得不去查个清楚,她受不了这样一而再。
原本那件事,那个人,滕曼就心存疑惑,如今,心中更像是认定了什么似的。
那是一个信用卡账户,确切的说,是一个信用的附属账户,而账户持卡人,是温景之!
她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他有什么理由让别的女人持有他名下的附属账户?还他娘狗血的给她的工作室转款?
这都什么破事儿?!总之一句话,各种蛋疼……
不过,她如今至少可以肯定一点,那就是,白晓这个女人,在跟她耍心思。
在职军人受审查是有极其严格的程序的,即便是温景之这样的身份也不例外。
他除了配合,倒也并没有太多的负面情绪。只是父亲那边有点不好交代。想想看,一直都让人放心的好儿子,在这半年之内,害他操了多少心思?
温景之自然是懂,明白自家老爷子把脸面节操看得有多重要,心下叹了口气,推开他办公室的大门。
里头的装潢跟他身上穿的军装一样,厚重而一丝不苟。
一进门,温景之便不由自主的整具身子都绷紧了,笔挺的敬礼,声音醇厚,“报告!”
原本站在窗口的温耀祈,听闻报告声,顿了会儿才转过头,抬眸,脸上的不悦,极其明显。
“你个混小子,若不是地点不对,老子真想抽你两鞭!”他说的咬牙切齿,恨不能给他一掌劈过去!
温景之淡淡的回望,自己父亲的脾气还是知道的,他也就是嘴上说说,家里头那根鞭子,从没派上过用场。不过,今天他倒是有些相信,如果这时是在他的书房,不定,鞭子就招呼到自己的身上了。
“放心吧,不会让他吃苦,过个几日,寻个由头,我把他给弄出来,不就好了,以后就安分的在家养病,如今外面的世界,他是没有办法再回天了。”
早已不是他说了算的年代。
“混账!你让我以后有何面目再在他面前出现?”他和覃仲安是生死之交,年轻的时候,更是能割头换心的兄弟!
你说他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不知仁义的儿子呢!真是恨哪!
“放心吧,再怎样,他也不会把气撒到你头上,大不了,您陪他打上一架呗!”都是是生死之交的革命情谊了,哪儿那么容易就没了?
温耀祈冷冷的哼了一声,“你懂什么?老覃头一辈子最最看重的就是他肩上的担子和荣耀,你这回,可等于是要了他的命了!”
哎呦,这事儿出的,他竟事先一点都没察觉?一群个血气方刚的小子,愣是让他们老一辈的,吃了这么大一个闷亏!政治场上模爬滚打这么多年,谁身上还不背点事儿?
温景之摇摇头,“这回您可就错了,爸,如今要是让您回家抱孙子,您还愿意在这地儿发挥余热么?”他这一举,是在给覃家爷俩化解那纠结了几十年的恩怨,对于上了年纪的人来说,怎么着也是家庭和睦来的重要!
抱孙子?
等一等,这个话题跳跃的太厉害,他得好好消化消化——
“小曼有了?!”是这意思不?
温景之嘴角狠抽,他这不是打一比方么?
“不是小曼有了,是覃昱家媳妇儿有了,覃叔可以回家抱重孙了。”
温耀祈脸上滑过一丝失望,臭小子,害他白高兴一场!
“人家都有了,你家怎么还没动静?就会在外头搞诡计耍阴谋,怎么不在自家老婆身上多出点力呢?我见你就烦!”老爷子看上去有些动怒,烦躁的猛然端起办公桌上的茶水就是一大口。
看,一不小心,就把自家老婆给扯进来,他真是缺心眼儿。
温景之识相的模模鼻侧,舌尖轻抵嘴角,“这个自然不用您吩咐,我也急,这不是最近都忙嘛!”心里到底还是虚的,正打算开溜。
谁知,还没开这个嘴,记忆力相当好的老温同志,白眼就又飞了过来。
“对了,你不提这茬儿,我还忘了,你又犯什么事儿了?”
男人不自在了,眉眼往其他地方瞟了瞟,“爸,这您就别管了,我能处理好,要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我回家找媳妇儿去了啊,我努努力,争取让您明年把孙子抱上……”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整个人已经有大半个到了门外,也顾不得背后那几乎要灼穿他背脊的冒火眼光,快速的合上了厚重的红木门板,倚在上面轻轻的舒了口气。
瞧他最近把日子过得,都能赶上打仗了!
男人一身便装的在中央军委办公厅晃荡,时不时的碰到熟人,停下聊两句,清隽优雅的身影,几乎成了一道最为亮眼的风景线。
吴天将车子停在大门口马路的对面,远远的望着那人从警卫处不紧不慢而来,整个就是矜贵睥睨的贵公子一个,哪儿有军人形象的影子,跟在部队时雷厉风行的酷样儿,简直天差地别。
嫂子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对,穿军装时,他不可侵犯;穿西装时,他只可远观!
用来说这男人,就对了!
“你一个人傻乐什么?德行!”一句话,他在吴天心目中不可侵犯的高大形象稍稍打了折扣。
“接下来去哪儿啊,回去看看吧,大家伙儿都想你。”这才走了两天,这马屁,拍的不咋滴。
温景之转身,从后座捞出一条图案很抽象的白色围巾,像模像样的将自己的脖子圈了起来。
“送我回家!”
吴天偷眼瞧着那条从气质到外形和老大完全不搭边儿的围巾,感到很是疑惑,“今年的流行趋势还真是奇怪,这上面都是什么花样儿啊?”这也,太非主流了!
温景之凉飕飕的剜他一眼,神情是懊恼中又带点甜蜜,甜蜜中又带点骄傲,还时不时的偷着乐一下。
哎呦,吴天看着白眼直翻,这叫个什么表情啊?忒闷骚了!什么情况啊,还能笑得一脸春心荡漾?!
“你嫂子织的,今早出门非得给我戴上……”男人无奈的解释,略略有些不好意思。
原来这些日子他不在,她就捣鼓这玩意儿?这得多花心思呀,虽然效果不怎么样,可心意比较重要!
“哦,我说呢,温暖牌儿啊!可怎么见你一副嫌弃的样子呢?出去见人还月兑了,你这可不好啊,践踏了嫂子一番的心意——”
“好好开你的车,不说话也没人当你是哑巴!”
吴天呵呵的闭上嘴,脚下油门一踩,路虎便犹如一支离弦的箭一般,‘嗖’的飚了出去!
气氛不对,绝对不对!
吴天闷不吭声的瞅了一眼坐他对面的老大,人家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顶顶淡定。
好吧,都要怪这张馋嘴,见到人家的餐桌上的美味就拔不开腿,本想留下蹭完饭再走,可如今,饭是蹭上了,看看小嫂子那脸色冷冰冰的样子,他真是要消化不良了!
最终,还是没能忍住,“那个,嫂子,我下次来会带礼物的,你可不带这么影响咱用餐情绪的啊!”
“闭上你的嘴吧,这么多菜还堵不住你的嘴,你要爱吃,天天来吃!”滕曼很是大方的瞪了他一记。
吴天这回省心了,憨笑着模模后脑勺,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原来不是嫌弃他呀!
温景之将筷子朝碗底一戳,双手交叠覆在上面,眯起双眼打量着身旁这女人。他给她夹的菜,被她一口没动的拨到面前的空碟子里。敢情这是在跟他置气呐!
“怎么了,没胃口还是累着了?”前几日听她说着工作室的琐事,好像挺忙的样子。
滕曼头也不抬,喉咙口迸出一个单音节:“唔——”
这是怎么个意思?
男人放下筷子,温柔的覆住她的手,“那就休息几天,你那工作室也不要太当真了,无聊的时候过去打发打发时间就好。”
温景之原本是一番好意,可滕曼心上本就因为附属账号的事而不舒服,现在又听他这样看轻自己的事业,一直压抑着的情绪就瞬间爆发!
她将手背从男人的手心挣月兑出来,‘啪’的一下,筷子被拍在桌子上。
“我这人做事情向来认真,没有什么打发这一说!”
滕曼的表情再简单没有,就是厌弃,一副看温景之不爽的样子。
再怎么眼拙的人,也该看出问题来了吧?
吴天这会儿是当真吃不下了,这还不如是看自己不顺眼呢!
“内啥,嫂子,其实老大他不是那意思——”吴天也站起身来,就想着出来打打圆场。
“哦?那你说说,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滕曼是不冷不热,这会儿连装都不想装。
吴天干笑了两声,“那,不就是心疼嫂子您么?”是这意思吧?说完,还不忘偷着瞧了眼温景之。
他的反应倒是淡淡的,也没有吴天这样强烈,只是专注的望着滕曼,一刻都不曾移开。
“是么?”滕曼冷嗤一声,那不屑的表情,啧——
吴天还想说些什么,刚刚才张了张嘴,便被温景之给打断。
“你晚饭吃饱了?是不是还想等等吃完宵夜再走?”
吴天讪讪的收回才要出口的话,人家都逐客了,他还要赖在这,岂不是很没脸没皮?
他一走,温景之便凑脸上去,“怎么了这是?我发现你最近火气有点大啊!”边说,伸出手去想将滕曼给搂住。
可人家却不领情,看出他的意图后,便错身退开,环住胸侧首睨住他。
这男人人前人后的样子,真不是一般的天差地别!
谁能想象他这样一个矜贵霸气的男人,在她面前却打诨耍赖,动手动脚么?
温景之双手捞了个空,双眸闪了闪,缓缓的将双手插进裤袋,与她对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这女人就三天两头的对他耍脾气,耍脾气也就罢了,他就当是她心情不好,哄哄不完事儿了么?
可这都多长时间了,总不至于一直都心情不好吧?还有完没完了?
对滕曼,他的耐心是出奇的好,好到他自己都惊讶!
“今晚外面没有风,我们出去散散步吧?”男人叹口气,上前强势的揽住她的肩头。
这处别墅区内的夜景出奇的好,四季常绿的草坪上,被女敕黄色的地坪景观灯渲染着,笼上一层薄薄的纱衣,远处强烈的射灯一路探照过来,不时有一对对悠闲的男女曝光在空气中。
滕曼心里烦躁,拂开眼前的长发,脚下的步子不由的快了些。
出门的时候,温景之带了件羽绒外套,这干冷的天气,到了外边就让人吃不消。
滕曼走的快,两人拉开了大约三步左右的距离。温景之脚下的步子不由的迈大了些。
“曼曼,把衣服披起来,会冻着的。”
男人终于在跨上一座玻璃桥的时候,将衣服盖到了滕曼的肩上。
这座小桥,从头至尾大约五米宽,是特殊材质制成,厚度,堪堪仅有薄薄的五毫米!看上去有些像是钢化玻璃。
桥体颇有古风,微微的有一丁点儿拱形,栏杆是十分耐牢的不锈钢制成,其外包裹一层温润的梨木,手触及上面的时候,感受到的是木质的厚重与实在。事实上,它的承载力不比钢筋水泥的桥差。
滕曼驻足,倾身往桥下看,脚底是淙淙而过的溪水,听说是从某处的山上引过来的活泉,透着一股子清新的味道扑鼻而来,仿佛还混合着山里的野生气息。
“还记得第一次走在这座桥上的感觉吗?”温景之从她身后探出双臂,撑在她的两侧,将她围困在胸膛之间的方寸地。
滕曼自然是记得的,她当时还紧张的揪紧了这男人的衣摆,生怕这桥体一旦开裂,自己会失足掉下去。
事实证明,即便是像她这样的大人,同时将这座桥站满,也不会发生她担心的那种事故!
可她每一次走,总还是小心翼翼,心里也不能控制的跳的极快!每走一步,皆如履薄冰。
“这下你知道它是安全的了?”男人倾近她,前胸完全贴合她的后背,将稳健的心跳声和着轻笑清晰传达,“胆小鬼!”他其实知道,就算知道这座桥安全,她走的时候还是会不自主的紧张,她一向都缺乏安全感。
是,他说对了,她的确是胆小鬼!滕曼,拢了拢肩上的羽绒服,将头颅往光滑的狐狸毛领子里缩。
男人叹了一声,收拢双臂,终究是将她纳入怀中,一个轻浅的吻,便落在她的发顶。
探灯正好照过来,慢吞吞的掠过两人交叠的身影,又往前扫去!
滕曼心里乱的很,一面对他的怀抱无边眷恋,一面又对自己的这种心态感到不齿。
男人似乎很享受这一刻的静谧,下巴搁在她的发顶不停的轻轻蹭着,大手也落在她的腰间,伸进宽大的羽绒服内,漫不经心的这模模那捏捏。
滕曼完全不堪其扰,扯着外套的手指蜷曲着,似是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心,“我们回去吧,有点累了。”
说完,不顾身后的男人,自顾抬腿就要跨出去。
才刚一抬脚,整个身子便已凌空,滕曼惊叫声还未出口,男人的气息就覆盖上来,她本能的圈住那人的脖颈,让自己更加的安全。
温景之很满意她的动作,自然是霸道又欢喜的撬开她紧紧抿着的齿关,长驱直入的一番肆意搅弄——
紧紧相拥的两个人,瞬间消失在这寒冬暮色之中。
男人在**方面一向都很积极,甚至巴不得一有空就往床上钻,为此,滕曼曾抗议申诉过无数次,也经历了无数次的反抗无效,申诉驳回。
占据了整个卧室四分之一大的床上,男人将滕曼压在柔软的床铺中,背着光,深深埋入她的脖颈,细细啄吻,那节奏和动作,俨然跟某个连接处是保持一致的。
其实,他今天心里有点没底,不如往日似的放得开,皆因身下的这女人。
这若是换做平日里,她定会不依不饶的跟他抗争到底,虽然都是徒劳,还闹得满身香汗,可倒也不失为一种乐趣。
但今天不同,从头到尾就是一声气的不吭,他要怎样便怎样,她不挣扎也不配合,一双清灵的眸子始终落在他的脸色,看得他冷汗直冒!
男人思忖着,此刻也不能完全的投入,眉角微微的勾起,墨色渲染过的深邃眼底,映照出她的冷漠,她竟然像局外人似的盯着他做。
真特么不爽!这女人吃错药了?
“宝贝儿,你给个反应好不好?你这样,我内心很受伤的,而且,你这样子压抑,会上火,不好,当真不好!”温景之闷闷的在两人的唇间呢喃,温柔的磨蹭,舌尖卷起她的唇瓣不停的逗弄,又是吸又是舌忝,不时的亮出牙齿或轻或重的咬——
滕曼憋得辛苦,始终不敢让自己完全沉醉,那样的畅快淋漓,她得花多少力气去拒绝呀!他敢情还以为她是木头做的呢?没反应,她没反应他还做那么起劲儿?
真特么窝囊!这男人就是禽兽!
两个人一闹别扭就滚到床上,来上一场肉搏大战,无论多大的矛盾,似乎都能随着身体的契合而消散。
殊不知,不完完全全的解开心结,即便保持着表面上的融洽,又有何意义?总有一天,那些个刻意不去碰的伤疤,会选择某个契机,一并爆发了出来,届时,又该如何?
胸前痒痒的又传来一阵酥麻,紧接着是被噬咬的刺痛!
滕曼忍不住的颤抖着身子,死死咬住嘴唇,不让羞人的申吟自口中溜出来,她如今,唯一能控制的,也就是自己的思想了,这副身体,她想,是迟早要背叛她的,能撑得了一时是一时。
男人的手在四处煽风点火,两人的肌肤相熨帖,汗湿的黏腻,使得他在动作的时候,总觉着分外的亢奋!
“妞儿,放松,让我好好疼你,不要,死死的夹着,太紧——”
他呼出的气息太过炙人,在滕曼的耳廓留下一串串的湿腻,力道也在瞬间加大!
滕曼一声娇呼破唇而出,她当即后悔的真想闭上双眼装晕,但是脸上可疑的红晕,和体内的热烈完全出卖了她。
男人粗哑的低吼,不甚温柔的将她翻转过身子,对上那一大片白女敕女敕的脊背,眼神狂狷,猛的俯去,从肩胛骨处,仔细的,一口一口舌忝过。
滕曼手肘撑在软软的床铺中,背部敏感的肌肤,仿佛有一条小蛇在上面游动,所不同的是,那条蛇是无比火热的,他此刻正沿着脊梁处的凹陷,慢慢的游移,一寸一寸的往下……
这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折磨?滕曼像是被搁在烤架上任人翻来覆去,体内一波盖过一波的热浪也在卷席这她,逃不掉也没法不去感受!
恨死了这种身不由己的感受,恨死了这男人一有问题就上床解决的方法——
从门边就一路散落的衣物,凌乱的床铺,皱的不成样子的黑白条纹被单,上面清晰可见各处被晕染开的湿迹,暧昧而又抓人眼球,浓浓散发出一股子**的气味!
温景之一把抱起她,稳稳的将她放在温热的浴缸内,“你先泡着,我去把床上弄干净。”
她是一丝力气都没有了,也顾不得好不好看,当即便仰头在浴池的边沿昏昏欲睡。
不知过了多久,恍惚间觉着有双手在她身体各处按捏,力道控制的恰到好处,掌心和指间的薄茧,贴紧皮肤的感觉很好。
滕曼舒服的叹口气,这样的男人,也难怪她一直都不能下定决心了!
不过她明白,这样下去是不行的,不想让自己再这样委曲求全下去,她必须要做出选择,多少的不舍,也比不上内心认定的背叛和不爱。
“小叔,你先出去好么?我自己可以的。”
温景之手上的动作一顿,过了好一会儿,才点头,“嗯,快点,不要冻着了。”
直到耳边传来移门轻轻合上的声音,滕曼才缓缓的自浴缸中站起来,占了整整一面墙的落地镜,此刻间是一片模糊,她伸出纤手,拂开表面的一层水气。
一张娇艳欲滴的美颜映入眼帘!
“滕曼,你究竟是怎么了?你又在怕什么呢?争气点,好不好……”
一身绸缎浴袍的女人,赤着小脚矮身自茶几上捞出一个信封状的物品,踩着碎步,一步一步的接近床沿,她眼神有掩饰不住的疲倦和累意。
皓腕一扬,手中的东西呈抛物线落向半仰在床上的男人,中间,偶尔散落出几张——
男人很是疑惑,当他眼角扫向那几张已经掉落在干净床单上的照片,原本迷离的双眸,一下变得清明,又陡的掀起一阵惊涛骇浪,阴兀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