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又过了七八天,眼看着黛玉的脸色渐渐有了红晕,眉目间的哀愁似乎也淡了,紫鹃和雪雁暗暗的高兴,雪雁还煞有介事的道:“紫娟姐姐,若是长住在这里也挺好,最少姑娘再也不用暗自掉泪了。”
紫鹃敲着雪雁道:“你莫非真想让姑娘做姑子,这里再好,也不是久住之地。”转过头,紫鹃不由向着东边望了一眼,低低的道:“有些事是躲不过的,姑娘终归还是要回去面对一切,好在有了这些日子的沉淀,姑娘已经看开了不少,老太太的苦心也没有白费。”
雪雁低低的道:“紫鹃姐姐,你说回去后整日一个院子里呆着,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你让姑娘看着二爷和宝姑娘,怎么会不难过呢。”
紫鹃叹了口气,道:“难过又能怎样,除非姑娘出嫁了。”雪雁道:“我想到了一个法子。”紫鹃看着雪雁道:“你又想了什么馊主意,上次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雪雁神秘兮兮的道:“不如劝姑娘回苏州,这样不是一举两得。”紫鹃一下直起身来,对雪雁道:“你这蹄子千万不要对姑娘说这些话,在这里好歹还有老太太老爷护着,若是回到苏州,姑娘一个近亲的人也没有,你让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抛头露面的成何体统,再说,老太太也不会答应的。”
雪雁叹了一声道:“我也是一时冒出这个念头,也没真想回去…。”紫鹃一下打断雪雁的话道:“这样的话以后不准再提,若是让姑娘听到了只会徒增伤心的。”
雪雁唉了一声,却听里面黛玉轻声道:“你们两个在那里嘀嘀咕咕的做什么,也不嫌吵得慌。”紫鹃抬头道:“我和雪雁正在商量这里有新鲜的藕,中午怎么做呢。”
紫鹃的话刚说完,就听外面有人道:“林姑娘在吗?”黛玉继续写着字,对紫鹃道:“你们去看看有什么事。”
过了不一会儿,才见紫鹃走了进来,对黛玉道:“姑娘,老太太打发人接我们回去。”
平坦的官道两旁是深深的沟壑,拐角处一棵倾斜古树似乎有些突兀,身边的侍卫对站在那里的水溶道:“王爷,当时就是在这里出的事。”
水溶没有做声,只是微眯着凤目,静静地打量着四处的地势景物,午后的风吹起他的袍角轻轻扬起,有种遗世独立的冷漠。
侍风望着水溶,低声道:“王爷,让属下下去看看。”水溶墨玉般的清眸冷冷的扫了一眼前面那一棵已经歪倒的古树,低低的道:“此处地形很一般,以车夫多年的行车把式,绝不会出事,那看来…。”
皱下眉,水溶古玉般的脸上掠过淡淡的凝重,望了一下前面的沟壑,还没做声,身后的侍风已经跳了下去。
眯着眼,水溶静静地看着侍风灵活的巡视着,心里却闪过一个个别有深意的面孔,到底是谁亟不可待的阻止东平王府和北静王府联姻。
地处京郊,午后的官道上人烟稀少,只有嶙嶙疏疏的树木一直延伸到远处。
一阵隐约的马蹄声缓缓的传了来,打破了此处的寂静,沟壑里侍风也好像发现了什么,正弯腰捡起来。
马蹄声越来越近了,下面的侍风一下抬起头来,对水溶道:“王爷,这里有东西。”说完直起身来,将手中的东西轻轻一晃。
本来平缓行驶的马忽的一声长嘶,不听使唤的扬蹄向前,根本不管前面已是拐弯,直直的冲过去。
车上的车夫早已惊得目瞪口呆,连拉缰绳的意识都忘了,前面立着的侍墨看了水溶一眼,眼疾手快的纵身攀上车辕,拉住了已经松开的缰绳。
疾驰的马被瞬时挺住,后面的车子收势不住,一下前倾过来,眼看着车子就要翻倒,车里传来女子尖尖的惊叫声。
本来气定神闲的立在一侧的水溶眉头一皱,顺手解上的披风,灵活的束住已经侧倾的辕木,用力一稳,才使得车子一下平复了过来,不过由于刚才一时心起,太过仓促,水溶不得不伸手扶住晃动的车辕,本来修长白皙的左手不经意间已有了淡淡的血痕。
跳上来的侍风急忙上前接住车辕,对水溶道:“王爷小心。”水溶没有做声,只是冷眼打量了一下车子滑过的痕迹,幽深的双眸里那一抹狠色连侍风都情不自禁的退后了一步。
只听一声惊叫,剧烈的颠簸使得车里的人收势不住,身不由己的被惯力带了出来,只见碧色的影子一晃,眼看就要摔下车栏。
也不知为什么,素来冷若淡事的水溶竟鬼使神差的伸手一转,顺势化解了那人摔出来的力道,冷冷地道:“想要活命就抓住车门。”
车帘子一下掀开,一个丫鬟一把握住刚才那人的手,心有余悸的道:“姑娘,你没事吧。”那人摇了摇头,颤声道:“还好,我没事。”转过头,刚要道谢,四目相对,两人一齐愣住了。
紫鹃呆呆的看着车边的水溶,还以为是自己眼花,忍不住转头一看,挡在马前的侍墨正看过来,不是来时碰到的那人还能是谁。
后面急促而来的马蹄声打破了眼前的僵局,水溶寒意逼人的眸子一垂,轻轻地哼了一声,转身向前面走去。
车夫吓得久久没有反应过来,只是怔怔的坐在那里,水溶没有看,边走边对身旁的侍风道:“都找到什么。”
侍风忙将手中的东西摊在掌心,对水溶道:“王爷你看,这是属下在沟里找到的。”水溶看着侍风手中不起眼的铁片和几块玉镯的残块,还没说话,却听侍风道:“这贴片是侍卫们素常贴在皂靴上的装饰,王爷你看…。”
侍风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后面一个清柔的声音道:“多谢阁下出手相救,刚才若不是你们出手,恐怕…。”微微一顿,水溶没有应声,只是转头看了看身边的侍墨。
黛玉停了一下,接着道:“但请阁下留下府邸,回去之后,一定让府里登门相谢…。”没容黛玉说完,水溶缓缓的回过头,清冷如雪般的眸子静静的看了看黛玉,随后眼睑一垂,长长的浓睫掩住了眸中的心思,不动声色的道:“如果姑娘觉得今天的事实在过意不去,本王也不想让姑娘耿耿于怀,登门道谢倒不必,不如就像姑娘上次那样。”
看了看一边的侍墨,水溶淡淡地道:“本王只要姑娘一句话,上次本王的人受了什么委屈,想必姑娘也知道,大丈夫可杀不可辱,姑娘是聪明人,不用本王明说。”
好像故意照着黛玉上次的话,不容插话,水溶接着道:“如果姑娘做不到,那也不用说了,你们大可拍手走人,对我们来说这本就是无足挂齿的事,自然不会协恩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