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叹了口气,黛玉有些茫然的望了一眼自己的屋子,竟有种无处容身的感觉。紫鹃服侍黛玉多年,自然知道黛玉的心思,转身拿过一件长衣,对黛玉道:“姑娘,老太太的脾气你也知道,说不定是又要炫耀一下几位姑娘,何况总不会都遇到那天的事。”
淡淡的苦笑了一下,黛玉道:“就你知道的多。”不过还是立起身来,黛玉本是个好面子的人,不管怎样,让紫鹃服侍着换了件外衫,又洗梳了一下,才带着紫鹃向贾母处走去。
还没进门,就听见贾母的笑声,丫鬟们打起帘子,道:“林姑娘来了。”黛玉缓缓的走了进去,只见贾母坐在主座了,旁边一个四十多岁的夫人正站起身向着黛玉看过来,有些丰皙的脸上带着暖暖的笑意,细长的眼里是温柔的目光。
贾母笑着道:“夫人,这就是我那外孙女。”那人慢慢的走了过来,细细的打量着黛玉,低声道:“果真是女大十八变,若是在外面碰到,我一定认不出来。”笑着看着黛玉,那人道:“玉儿,你不记得我了。”
黛玉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夫人,记忆中只觉得有些模糊的影像,见黛玉茫然的样子,那人微笑着道:“当时你小,自然不会记得,我家老爷姓温,那时你还去我们府里玩过。”
黛玉记起那天鸳鸯问过的话,这才明白过来,忙上前见了个礼,道:“黛玉依稀记得夫人,只是这么多年没有来往,一时没有认出来,还请夫人见谅。”
温夫人和蔼的笑着道:“和我还这么客气,当初你可是个调皮的小丫头,一口一个伯母的叫着,一点也不认生,可惜如今却…。”
没有说下去,温夫人拉着黛玉纤瘦细长的手道:“真是个可怜的孩子。”黛玉想起早逝的父母,忍不住眼眶又湿了。
端详着黛玉纤瘦的样子,温夫人忽的道:“我记得小时你吃药,如今病可好了。”黛玉摇了摇头,低声道:“还是那样,药从来没断过。”
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温夫人道:“没事,只要好好调治,就没有治不了的病。”贾母见黛玉凄楚的样子,便笑着道:“好了,你们多年没见,不要说那些不高兴的事,林丫头,招呼着夫人坐下,站在那里像什么样子。”
黛玉忙对温夫人道:“伯母快请坐。”温夫人笑着对贾母道:“老太君,当年我家老爷和林老爷既是同僚又是至交,两家常在一处,如今见了面,我想接玉儿到我们府里住几天可好。”
贾母想了一下,道:“既然夫人这么说,我又怎能阻拦。”温夫人笑着道:“早就听林夫人说起老太太,最是开朗好说话的,今日一见,果然没错,临来时老爷还担心,这么多年了,也不知来这里会不会突唐,看来是我们多心了。”
贾母笑着道:“夫人说哪里话,她舅舅那天回来说起来,我就问过这丫头了,她说有这么一家亲戚,既然住的这么近,大家自来是多走动走动了。”
温夫人笑着道:“老太君说的是,以后还要多来往。”贾母让黛玉陪着温夫人用了饭,又说了一大会儿,温夫人才告辞,临走时道:“老太君,那我就不客气了,后日打发人来接。”贾母熟络的笑道:“都是亲戚,以后常来常往的,夫人不用客气。”
回到房里,见黛玉有些闷闷不乐,紫鹃劝道:“姑娘出去住住也好,省的在这里也没人说话。”黛玉看了紫鹃一眼,道:“你这蹄子知道什么,寄人篱下的日子难道还没过够,到了别府又得打起精神,百般应付。”
紫鹃轻轻一笑,道:“姑娘自来就是伶俐人,这些算什么,况且我觉得那个温夫人看姑娘的眼神,那是真的喜欢。”
黛玉摇了摇头,道:“你这紫鹃最近的话是越来越多了,当心我回了老太太,把你嫁出去。”紫鹃笑着上来讨饶道:“姑娘,饶了我吧,紫鹃还等着以后服侍小主子呢。”
黛玉一愣,随后反应过来,拧起紫鹃道:“你这蹄子真是不成话了。”看着黛玉那不经意间舒展开的眉头,紫鹃在心里暗暗希望,但愿这次出去能让姑娘不再这么难过。
临到傍晚,阴沉的天色中终于飘起了细雨,冷冷的风吹过来,透着深深的寒意。
将伞向一边摆了摆,月桂低低的道:“郡主,还是回去吧,当心淋了雨。”穆瑶没好气的道:“谁让你多嘴,我就喜欢淋淋雨,闷在房里难受死了。”
月桂没有做声,只是缓缓地低下头,这几天郡主的脾气似乎一直不好,惹得伺候的人个个都小心翼翼,生怕一不留神就被郡主骂一顿。
一阵风吹来,油布青骨伞被吹得偏到了一边,细细的雨丝凉凉的飘到脸上,使得穆瑶不由的激灵了一下,月桂忙将伞遮过去,惶恐的道:“郡主当心。”
没有理会月桂的话,穆瑶一下子走了出来,舒了口气,轻松地道:“我觉得这样才舒服。”前面不远处就是东平王府最大的水塘,幽幽的碧波在暗沉的天色下泛着粼粼的光晕。
看着那一池碧水,穆瑶的眼前一下子闪过一个人影,风华绝代的容颜,潇洒高华的气度,站在人前,他永远都是最让人瞩目的。
情不自禁地闭上眼,穆瑶俏丽的脸上涌起一丝满足的笑意,虽然也听说他的一些传闻,但是穆瑶在心里却一直安慰自己“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或许那不过是他们之间的一句玩笑呢。
一个清丽的影子不期然的在眼前闪过,使得穆瑶本来欣喜的情绪一下子如这眼前的天气一样,珠串的事,上次劫持的事都让穆瑶心里堵堵的,似乎有些事在不知不觉间成全了别人。
缓缓地向池边走去,沙沙的雨丝飘过来,让人有种神清气爽的感觉,身旁的月桂小心翼翼的道:“郡主,我们还是回去吧。”
穆瑶轻轻地道:“去那边站一会,这几天我老是觉得有些闷,也不知是怎么了。”月桂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漏痕迹的神色,随后低声道:“或许是要出嫁了,郡主想的多了,再加上身子不好,才…。”
白了月桂一眼,穆瑶道:“你这丫头知道什么,太医开的药我不是都吃着吗,还能有什么。”月桂没有回应,只是将伞抬了抬,陪着穆瑶往前走去。
静静的看着无数的涟漪在幽幽的碧潭中一圈圈的荡漾开去,穆瑶忽然觉得心里一下子空了,似乎有无数的人影飘浮在眼前,胸中有种难以言明的感觉袭来,穆瑶只觉得身子一软,周身瞬时一片清凉,软软的,冷冷的,接着便再无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