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色荡漾 【96】怕我以后会怨他

作者 : 袁雨

——第一节我是顾若——

顾若缓缓的伸出手,从卓文山手里接过了电话:“卓宁,我是顾若!”

三年来,两个人都想过无数次,再次见面、再次联系,会是什么样子,却谁也没有想到过,这样一个远隔重洋的电话、这样一句平静的招呼,一下子,将那撕裂的过去,又重新粘合了起来,似乎,他们从未远离过!

只是简单而平静的一句:“卓宁,我是顾若!”没有泪如泉涌、没有泣不成声、没有激动指责——过去的事情,原来,是真的过去了;当你愿意再次面对时,其实,早已没有你想象中的伤。

电话那边,卓宁也一派平静,久久没有出声。

而顾若,只拿着电话,静静的等着。

“小若!”终于,电话那边传来卓宁嬴弱而清晰的声音。

“卓宁,听说你病了,我和飞儿过几天就来看你!”顾若扬起了语调,不让他察觉到她的悲伤情绪。

“小若,对不起。”欠了三年的一句对不起,终于亲口说给了她听。

“卓宁……”

“小若,你别打断我,让我说完。”卓宁温和的打断顾若,不让她将话题引开。

顾若咬了咬下唇,不再出声:卓宁,是了解她的,事隔多年,他依然知道她想要说什么、想要做什么。

“小若,你终于愿意听我说话了!我很开心。你别来看我,我现在的样子很糟糕!有生之年,能亲口对你说一句‘对不起’;有生之年,只要知道你还是幸福的,我就知足了!”卓宁的语气很平静,很淡然。

一切的汹涌情潮,一切的恋恋不忘,到最后,其实只剩下一个愿望: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所以,你也不要再来看我吧,我不想你看到我现在的样子,把我最好的样子留在你的心中,好吗?”卓宁轻声低语着——以他的聪明,以他一个男人的心,如何能够不知道,小若要来看他,会是多么的为难!

“卓宁,你知道你在我心目中最后的样子是什么样的吗?是你穿着衬衣在大雪里奔跑,摔倒再爬起的狼狈模样,难道,你想让我一直记着你那个样子吗?你不用再说了,我和飞儿签证下来就过来了,你好好儿把自己养胖一点儿,可别让我见着你那时更丑的样子。”顾若轻笑着说道,眼泪却再也忍不住的流了满面。

“好了,不和你说了,长途很贵呢!”顾若怕再多说,会泄露了自己的情绪,在没有和医生商量之前,她不确定能否将方姨的死讯告诉他。

一句让两个人都一起回忆起那段青涩岁月的“长途很贵呢!”,让两个人同时一愣之后,又轻笑了起来,然后轻轻的按掉了电话。

孟飞雨刚与莫离通完电话走过来时,顾若则刚刚掉掉了卓宁的电话。

两人并肩站在方然的墓前,轻轻的说道:“方姨,我们走了!以后我们会常来看你的。你放心,我们就要去看卓宁了,说不定,他身体好了,以后还有抱个大胖小子来看您呢!恩,您以前对我说过,喜欢女孩儿是吗?那就让他们生个大胖闺女抱过来吧!”

——

第二天,上海虹桥机场。

“卓伯伯,等签证下来,我和飞儿就过去,您还是先去吧。”卓文山执意送顾若和孟飞雨去机场,而他本来是明天的飞机去美国的,在顾若过来后,他便将机票退了,硬是要等顾若一起去!

顾若知道他这是担心自己只是说说,不肯真的过去——人与人之间的默契与信任,随着时间,竟也慢慢变淡了!

又或许,当年的信任,本就是有条件的。

“好,我这两天就去。到了美国再给你打电话。”卓文山低头想了想,这才点头应道。

“若若,你一定要去看宁宁啊,你方姨是为了你才会出事的,就算你和宁宁以后不再可能在一起,去看看他,也是帮你方姨了一桩心愿不是!”接连而来的打击,让卓文山失掉了那文人从商的儒雅风度与一惯的丛容淡泊,言语里的步步紧逼,让顾若在压抑、自责里喘不过气来。

却也让飞儿无法再以旧日的目光去看待这个曾经敬重而喜爱的长辈,虽然经受了打击会使人性子大变,而突发的变故却让他商人的本色尽显无疑:他有意无意的就将方姨意外的责任全推到顾若的身上,死死的将顾若困在不停的加深内疚里,以达到他想要的结果。

“卓伯伯——”孟飞雨正想着要怎么说,才能不伤害这个伤心的老人,而又让他明白,顾若不是他要抓住的救命稻草,他的责怪,顾若不该承受、也承受不起!

难道,真要让她家破人散,他才满意吗?

“飞儿!”顾若制止了她。

“卓伯伯,你放心,我说了会去,就会去的。方姨的事情,我,很对不起!我会完成方姨的心愿,帮助卓宁振作起来的!”顾若对卓文山淡淡的说道。

他的意思,她懂。

飞儿的意思,她也懂。

她自己该怎么做,犹豫再多、痛感再深,也终是要决定。

在卓文山深深的注视中,顾若拖着行李,和孟飞雨一起转身进了登机通道。

“飞儿,别怪他!他现在,只是一个失去妻子,又将失去儿子的老人而已。”顾若轻轻的说道。

——

“莫总?莫总!”北京的媒体发布会上,莫离突然看着门外发起呆来,北京分公司经理轻声提示着,稍后的记者问答就要开始了,他需要再看一下采访通稿。

“这里就交给你了,江城那边有急事,我必须马上回去。”莫离站起身来,抱歉的与各媒体点头打了招呼后,便匆匆的离开了,原订的专访行程全部搁浅。

“瞿特助,总部怎么回事,莫总的这次行程是预定了很久的,怎么会突然有事让莫总回去呢?”汪新急得团团转,稍后的人物专访才是这次媒体见面会的重点呢,他却不管不顾的拍拍就走人。

“突然有事?没有啊!有事我也会让徐莹提前通知你呀!现场怎么回事?”瞿昙诧异的问道。

“莫总在现场专访会上突然离席,说是江城有急事找。”汪新也一脸的莫明:这连瞿昙都不知道的事情,会是什么?

“现场怎么样了?”瞿昙的第一反应便是莫离离去将带来的严重影响,他们这些人要做的,便是尽力救场。

“莫总刚刚讲完话,现在是市场部的万总在发言,接下来就是莫总的个人专访了,这可怎么办?一会儿不见人,人家不说他耍大牌、没诚信吗!”汪新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瞿昙当机立断,打断了汪新的话,直接说道:“你就说总裁夫人身体不适,所以莫总心急娇妻,赶回了江城。我马上将公关部事先准备的采访题纲发给你,你代替莫总接受采访!另外,我再转一份莫总与少夫的一些生活照和工作照过去,现场你安排一下!”

瞿昙立刻挂了电话,让自己的秘书整体资料,十五分钟就将资料发了过去:还好这些资料,他都是让公关部剪辑好了,随时备着的。

事后,瞿昙又提供了些对莫离形象有利的私家密事,爆料了他读书时的和与顾若结婚时的珍贵照片,这件事才算圆满的揭过一章去。

而莫离疼老婆的形象,也在业内传了开去。

而丢下这个烂摊子的莫离,自己也不知道倒底为什么会这么着急,只觉得一阵心慌,似乎回去晚了,就会发生大事一样。

找人换到最近的一个航班的飞机后,到江城也是晚上10点了。

——

8点半,江城天河机场,一号出站门。

“顾若,想清楚,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人的一辈子很短,没有几个人、没有几件事,可以让你一再的错过。”下了飞机,孟飞雨紧握着顾若的手,沉沉的说着。

她知道,在看了方姨的尸体后,在见了卓文山的世俗与苍老之后,顾若早已被自责打破了所有的理智与冷静。

“飞儿,一条生命走了,不论我们做什么,都已经无法回来!也没有人会怪我、怪莫离会做那样的决定!可是,我们欺骗不了自己的心!至少,我无法再坦然的面对他、坦然的面对以后的生活。”顾若低低的说道。

这次的自我放弃比上次的被动弃权,怕是要更痛吧!

“我先回家了,林立说签证已经下来了,原计划在新家坡为期半年的培训,正好第一个月的课程安排在美国纽约,机票是公司订好的,后天出发!你是和我一起,还是晚几天再走?”顾若在心里做了决定,便不愿在多谈了。

“和你一起吧,你一个人我不放心。”孟飞雨叹了口气说道。

“你先和莫延商量一下吧,天宇每到冬天身体都不太好,你最好能留下来照顾他。我那边有公司的同事安排,无妨的。”顾若淡淡的说道,如果飞儿是一个人,她一定二话不说就要求飞儿带着天宇和她一起走。

可现在不同了,她是任性的,却不能让飞儿也同她一般的任性!飞儿这得之不易的平静生活,也需要好好的珍惜才是。

“行了,我知道了,我会和他商量的,你就别担心我了,走吧,这几天没休息好,你受得了,肚子里的宝宝可受不了呢!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孟飞雨伸手帮她拦了辆车,目送着她离去之后,自己才拦了辆车回家。

——

10点,江城天河机场,一号出站门。

“我来开。”看到王叔的车,莫离直接让王叔坐到了副驾驶。

王叔还不弄明白怎么回事,莫离便发动了车子,一脚油门,车子快速的飙了出去。

“小徐?”王叔一脸疑问的看着跟着莫离一起出差的徐莹。

过猛的发动和过快的车速,让徐莹的一张小脸吓得惨白,对着王叔茫然的摇了摇头。

她也是莫明其妙的跟着莫离冲出了会场,想尽办法帮他弄到机票,然后莫明其妙的飞了回来,一路上,莫离一直沉着脸,一个字都没有和她说。

“莫总,您,您超速了!”徐莹坐在车上,那飞快的速度让她吓得紧紧的抓住头顶的扶手,看着莫离小心冀冀的提醒着。

“恩。”莫离下意识的应着,车速却毫不见减。

——第二节伤、伤、伤——

带着一身的疲惫回到江边公寓,刷开门,玄关处的小灯,一直亮着,让一直不喜欢黑暗的她,感觉到丝丝心安:家的感觉就是这样,让你随时都能感觉到心安和温暖。

可偏偏,要维持一个家,不是只这样就够了!

在心里做决定前,抛开那天在医院不理智的发疯和指责,她也问过自己:非要这样吗?她爱莫离吗?

她给自己的答案是:爱,却还不够深爱!

分开,是她现在唯一的选择;她怕自己在今后的面对中,这件事的阴影会让她一直责怪他,让这还不够深的爱,变成深深的怨。

不如分开,让她对他的爱还没有变成怨之前,让彼此还留一些温暖的记忆吧!

——

换好鞋子走进里面,莫离不在,看情况,应该是好几天都没有回家了吧!

顾若去浴室略作冲洗,便给莫离打去了电话:“您拨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呵呵,也好,一切,待明天再说吧——当然,前提是他明天能回家。

顾若将自己要去美国的行李收拾在了大行李箱里,将剩下的衣服和日用品也找了一个大的收纳箱,全部装好放在一边,到时候让林立来取过去,准备放在爸爸妈妈家里。

那套原本洗后挂在浴室里的睡衣,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挂进了衣柜,双手轻轻的抚过,最后,还是又挂了回去!

做完这一切,躺回到床上,似乎又觉得还有些什么事没做完,可想了半天又想不起来——或许是一种留恋?让她想再多看看这个与莫离共同生活了半年的家!

——

随着一阵刺耳的紧急刹车声,莫离的车冲进了小区;

车刚停稳,莫离便拉开车门,交待了一句:“王叔,送徐莹回家。”便大步往电梯间走去。

“莫总,你的行李!”徐莹忍住急刹车带来的眩晕感,挣扎着说道。

“先放车上!”莫离连头都没有回,急速的按着电梯——他从来也没有这么急切过!是什么,让他一路狂奔?又是什么,让他乱了方寸?

徐莹看着他,那个一直高高在上、帅气稳重而充满魅力的年轻总裁,在此时,只是一个乱了心神的普通男人。

她愣愣的拉着王叔的衣袖,怔怔着看着莫离在等不到电梯后,直接由步行梯冲了上去:那一路风尘、急切慌张的模样,深深的印入了她的脑海。

直至多年以后,当这个男人与顾若再站在一起时,今天的这一幕,仍是那么的清晰。

——

“顾若!”莫离终是没有耐心等到电梯,一口气直冲到了25楼。

刷开大门,玄关的小灯还温暖的亮着,一颗急燥的心,至此方才略略平缓了下来。

打着赤脚,冲进了卧室——那个女人正一个人蜷在背子里睡着,有节奏的呼吸,似乎平静如常。

可衣柜旁超大的行李箱和收纳箱,证实了他从在北京时就开始莫明生出来的恐慌——她,这是要走了!

拉开衣柜,果然,他亲手为她挂上去的衣物全没了,只有后来他给她买的那些还在!

果然,这个女人,TMD是没心的!要走了,还能睡着这么平静;要走了,还TMD分这么清楚,哪是他的、哪是她的!

“顾若!你给我起来——”莫离发狂似的大叫着,一把掀开了顾若身上的被子。

“莫离?”朦胧中,顾若只觉得身上一阵凉意,微微睁开眼,莫离那张发狂的脸,变放大在眼前。

“你给我起来!”莫离一把拉起她,用力的指着那个大箱子,怒吼道:“你这是干什么?你当这里的旅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当我莫离是件东西,你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仍?”

“莫离,你想干什么?”莫离的狂怒,让睡意朦胧的顾若立刻醒了过来。

“想走?你休想、休想!”莫离用力的将她揽进怀里,只听得“刺拉”一声,顾若身上的衣服便如两块破布一样,被撕裂了扔在地上。

他粗鲁的将**的她一把推倒在床上,三下五除二的快速月兑去了自己身上的衣服,如恶狼扑食般的将她狠狠压在了身下。

“莫离,你发疯了!你快停下来!”顾若这是第一次,看到这个男人疯狂得失去理智的模样,一时间不由得也被吓坏了。

失去理智的莫离却置若罔闻,在她的身上肆意的啃咬着、发泄着,在潜意识里,似乎这样,她就能永远只属于他、永完不会离开他。

“你休想走、休想——”腥红的眼睛、狂乱的话语、疯狂的进入……

“莫离,孩子——”顾若双手紧紧护着小月复,大声尖叫着。

他疯了,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在面对他时,是那么的无力、无助,巨大的恐惧漫上脑海!

“莫离,要是孩子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死也不会原谅你的!”顾若尖叫着,收回护住肚子的双手,狠狠的掐住了他的脖子。

或许是她的尖叫声叫醒了他,亦或许是突然间温暖的舒缓抚慰了狂燥的情绪,总之,在这关键的时刻,他停了下来,伏在她的身上急急的喘着粗气,而她掐在掐在他的脖子上的双手,却颤抖着毫无力度。

看着她满脸恐惧的瞪大了布满血丝的眼看着他,他只觉得自己此刻真如禽兽一般!

“我去洗澡!”拉下她无力的手,扯过背子掩住她满是淤痕的身体,踉踉跄跄的奔进了浴室。

——

等他快速的冲完澡出来的时候,顾若已经换上了一身外出的衣服,正坐在沙发上等着他。

“对不起。”莫离烦燥的抓了抓头发,低声说道。

“我先回妈妈家里住两天,离婚协议,你弄好了让律师寄到我公司就好了。”顾若轻咬着下唇,淡淡的说道。

“非得要这样吗?我们,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莫离上前一步,腥红的眼睛布满了血丝——丢下采访,一路飞车赶回来,就是这个结果!

“你别过来!”花了半天时间才平静下来的顾若,见他走近,眼睛又浮现起他刚才发疯的样子,整个人紧张的往沙发的一角缩去,双手自然的掩在小月复上,看着他的眼睛满是戒备。

莫离看着她那陌生的眼神,满脸的阴翳,一把拉过柜子里那套挂着的百合睡衣用力一扯,倾刻间,花费了他三个月的时间,亲自设计缝制的衣服;那套由他亲手为她穿上的,诱惑得他神魂颠倒的衣服,倾刻间变成了几块破布,惨败的躺在地上。

“顾若,你狠!一段契约,你挥一挥衣袖,来去自如!我莫离算是看清你了,你就是个没心的女人!我TMD的爱上你是我活该!”莫离绝望的眼神带着灼伤,对着顾若低吼道:“你不是要走吗?走啊——走了就不要再回来!没有心的女人,我莫离不希罕!走——”

说着,摔上了房门,拿着车钥匙自己先出了门去。

——

良久,顾若才从他的震怒里回过神来。

缓缓的从沙发里站起来,轻轻的拾起地上的被扯烂的衣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衣服仔细的折起来,塞进了行李箱。

慢慢的拿出电脑,冷静的给莫离写了封邮件,合上电脑后,转头看看时间,已经是临晨3点了。

拉过行李箱,最后又回头看了看这间与莫离同住了半年的房子:从淡漠到动心,居然只有半年的时间!而从动心到分手,居然,也只有短短几天的时间!

相爱容易,相守难!

莫离,再见!希望在没有我的日子里,你,一切,安好!

——

“莫离,如果我真的是没有心的,我便可以坦然的过着现在的生活!或许,我们都需要成长,成长到足够的强大去就对所有的事情;成长到足够的成熟,成熟的去爱彼此,接纳彼此的一切,而不仅仅是占有!”

“莫离,方姨的去世,你我始终月兑不了干系,希望我的自我放逐,能让我们在某一天,洗去这段对生命的愧疚!或许没有人需要我们给这件事以交待,而我却无法面对着你时再想起方姨的离去!在我的心里,你永远是那个优秀、纯真而充满艺术气质的男人,我不要让这件事成为你在我心里的污点!所以,不管你是否理解,我都会选择离去,用我的放逐和努力,找到让彼此释怀方式。”

“莫离,谢谢你曾爱过我,谢谢你将我从过去的阴影中拉扯了出来,让我重新对爱情又有了希望!抱歉不能陪你到最后!但是,真的,我—爱—你!做你的女人,很幸福!

若若,留

(你从来没叫过我若若,也许再也不会有那么一天了)”

——

屋外,更深露重。

路灯,将每一棵树的背影拉得老长。

灯下,男人仅着着衬衣坐在长椅上;

身边,一根又一根的烟蒂颓废而绝望的躺了一地;

看着这个女人,裹紧着大衣,一张淡然的小脸在露灯下显得特别的惨白。

纤细的小手,用力的拉着大大的行李箱从缓慢而坚决的从楼道里走出来,连最后一丝希望也变成了绝望。

两人对视良久,终是谁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直至顾若移动了脚步,缓慢而坚决的离去。

那大大的行李箱拖在地上渐行渐远的声音,在这冬夜里,显得特别的清晰,直撞得人胸口阵阵的发疼!

——

“若若,怎么这个时间回家了?快,快进来。”顾亚打开门,看着拖着行李箱的顾若一脸的疲惫,不由得大吃一惊。

“爸爸,我出差这个点才回来,又没带家里的钥匙,就过来了。”顾若轻轻的说道。

“好好,快去休息吧。轻点,别吵醒你妈妈,省得她又唠叨!”顾亚帮女儿接过行李箱,轻轻的放在客厅,提醒她快点回房去。

“谢谢爸爸,我先去睡了。”她怎么可能在这个时间出差回来,会回娘家的呢?她知道这个说辞骗不了爸爸,不过,也知道,打从小时候开始,爸爸从不逼她说她不想说的事情。

“傻孩子,不论发生什么事情,我和妈妈都站在你这边的。别担心,快去睡吧,天大的事儿,也等睡完觉再说!”顾亚心疼的点点头,推着她进了卧室。

折腾了一天,身上被莫离啃咬的地方都隐隐作痛着,顾若开了房间的空调,月兑了外衣,莹白水润的肌肤上,那些青紫的指印和吻痕,显得更加的触目惊心,有些被咬破皮的地方,还微微渗着血迹。

“也好,算是个纪念!结一场婚,留下一个孩子和一身的伤,算是永远也不会忘记这个男人了!”顾若自嘲的笑了笑,眼泪又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因为怀孕,不敢随意的乱用药,找出碘酒随便的擦了一下,上床以后,莫离那发狂的眼神与坐在冬夜的凉椅里悲凉的眼神,反复的出现在她的眼前。

本以为会这样一直到天亮的,而实际上,没多久,她便撑不住的困意来袭,模糊的睡去。

在梦里,莫离依然笑得灿烂而不羁:顾若,你真是太不可爱了!

呵,太不可爱了!一直以来,这便是他,对她的评价!

莫离,如果我们的缘份止于此,那么,希望你有一天,能找到一个可爱的女子,别让你爱得这么辛苦!

下一次,你也要学我,不要先动心了,否则,你还是最惨的那个!你看我,还是比你心狠、还是走得比你洒月兑。

泪湿重巾处,分不清哪是现实、哪是梦……

——

“嗨,小伙了,和家里的女人吵架了?别坐这儿,大冬天的,会着凉的!女人麻,哄哄就好了!快回去吧!”晨练的老人友善的打着招呼。

莫离抬头笑笑,嘴角的苦涩却让他的笑比哭还难看。

“唉呀,三少爷,你怎么回来了?没带门卡吗?快,随我上去吧。”王婶儿来的时候,看见一地的烟蒂和满身憔悴的莫离,心疼得不得了。

“恩,忘带钥匙了,上去吧!”莫离笑笑说道。

莫离直接去浴室泡了个热水澡,出来换衣服时,看见原本被他撕碎躺在地上的衣服不见了,想着许是顾若扔进了垃圾桶,也没有在意。

“王婶儿,我去公司了,以后冰箱里也不用准备食物了,少夫人以后会住她爸妈那边。”莫离交待着。

——第三节分手以后——

“莫总,这是北京专访发稿的文案,需要您签认一下!”医院的VIP病房里,餐桌变成了临时工作台。

莫离因为劳累过度,加上吹了一整夜的凉风,所以毫无意外的被感冒造访,而且还来势汹汹,连打了三天的退烧针还不见完全好,所以被叶淑仪压着住进了医院。

“瞿特助审过了吗?”莫离边看边问道。

“审过了,资料是瞿特助提供的。通稿的答记者问,是在您修改的基础上,公关部做了微微的描述性调整。”徐莹一一解释道。

看着莫离憔悴的脸上,细长的眼睛里流露出孩子般的脆弱与忧郁,徐莹只觉得心里缓缓划过一种酸酸的感觉,类似心疼的感觉。

只是,她自己也不懂,这么个大总裁,要她这个小秘书心疼个什么劲儿。

暗自甩了甩头,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手里的文件上,不再去研究这连自己都说不清的少女心思。

“恩,通稿没问题。照片不好,你去把我家里的电脑拿过来,我重新挑一些。”莫离在通稿上签了字,拿出家里的门卡递给徐莹:“我电脑在书房里。”

“好的,我先去帮您取电脑,这些文件,你处理完了放在这儿,我过来再取。”徐莹将文件分类放在桌上,接过门卡时,微微皱了皱眉,小心冀冀的问道:“莫总,这门卡,要怎么用啊?”

不是她少见多怪,她还真没见过哪个人家里用门卡来开门的。

莫离意外的看了她一眼,见她脸略略红了一下,也没多说什么:“图案方向向上,插进卡孔,听见‘嘀’的一声,门就开了。”

“哦,好的。”徐莹有些尴尬的应着。

莫离没注意徐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他用拇指轻轻摩挲着照片上的顾若,想起她走的时候,挺直的脊背,依然淡然而傲气,只是?在看他的眼神里,是不是,也有一些不舍和心疼呢?

“呵呵,怎么会!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这才是顾若——洒月兑而淡然!除了那个男人,谁还会引起她的情绪波动呢。莫离,你就死心了吧,你只是她的一个契约而已。”

“快回床上去躺着,要输液了,生病了还工作,真是赚钱不要命了!”护士长过来,挂上药水,看着他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不禁摇了摇头:这有钱人,也不好做呀!

“谢谢护士。”莫离低低的说着,顺从的去病床上躺了下来。

当针头插进血管里以后、当他看着输液瓶里的药水开始一滴一滴的有节奏的往下滴的时候、当感觉到那冰凉的液体顺着输液管缓缓的流进身体里的时候,只觉得一股凉意慢慢的涌了上来,眼里一片轻雾朦胧,看得那护士长傻了眼——这么个有钱的主儿,要事业有事业、要样貌有样貌,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居然会‘哭’?

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那护士长回到护士室后,和一帮护士姐妹们说起来,都不敢相信——这个VIP病房有钱又帅气的病人,一时间,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话题。

——

“莫总,电脑拿来了。”徐莹再回到病房时,只看见那打了一半的药水滴了一地,地上还有一条细细的血迹,想来是拔针头造成的。

“护士,520病房的病人呢?”徐莹房下电脑,冲到护士办公室。

“不正躺在床上输液吗!”护士们正转在一团聊着这个帅气多金而又忧郁的病人,看着徐莹急急的冲过来,诧异的看着她。

“在哪里输液?病房里跟本没有人,你们是怎么看护病人的!”徐莹口气生硬的指责道。

那几个护士一听,忙跟着徐莹跑到病房:人去房空、挂着的半瓶药水还在半空中轻晃着。

“我们老板要出个什么事,你们担得起这责任吗?没有家属在的情况下,你们怎么能放病人单独在病房输液!”徐莹狠狠的丢下这话后,一边拿起电话给瞿昙打了过去,一边往楼下跑去。

护士们顿时面面相觑:这明显是病人自己跑了,关她们什么事!

——

天河机场。

“爸爸,妈妈,我走了,一有假期,我就会回来看你们的!”顾若一脸娇爱的笑容,和顾亚和李清各自拥抱着。

“若若,结婚的事,是妈妈不对,如果不逼着你到处去相亲,你也不会随便拉着个人就结了。不认识的两个人,哪儿能过好日子呢。你和莫离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儿,你不想说,我和爸爸就不问你。你只记住,无论任何时候,爸爸妈妈这里永完欢迎你!累了、倦了,记得要回来。”说着,李清的眼泪忍不住的流了下来。

——

早上起床的时候,她在客厅看到了顾若的大行李箱,便问顾亚,知道是女儿回家了,说是半夜回来的,脸色不太好,让她一会儿见了别多问。

她悄悄的去女儿的房间,看见床头柜上的碘酒瓶,当时心下就一惊,轻轻的掀开背子,看见她的锁骨、肩膀上全是青一块紫一块的吻痕,有些地方还有被牙齿撕咬过的痕迹,已经被她自己涂上了碘酒了。

当时忍着眼泪给女儿盖好背子就跑了出来:“他爸,若若、若若这是!我看那莫离是个斯文人,谁知道背地里竟是个禽兽!若若这还怀着孩子呢,弄得她满身都是伤!”说着抓着顾亚的手,直发抖。

他们捧在手心里疼的女儿啊,这个男人是怎么下得了手啊!

“都是我不好,干麻逼着她嫁人!她呆在家里又怎么啦,难道我们还养不起女儿了!若若以后就住家里了,不许再回去了!这有钱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李清恨恨的说着,在心里,直接把莫离归为了有钱的禽兽那个类别——这是在女儿怀孕期间对女儿施**呢!这可是以前只在网上看过的新闻啊,自己那宝贝女儿……。

想着想着眼泪就忍不住一个劲儿的往下掉。

“你别哭了,呆会儿若若起来你什么也别问!夫妻间这种事儿,她也说不出口,你就当不知道好了!林小子不是说她要去国外培训吗?这不正好!等她走了,我再去问莫离!咱女儿,不带这么给人欺负的!”顾亚也气,但比李清要冷静得多。

夫妻间的事情,说也说不清楚,一切,以女儿的感受为主,不要让她难过之余,还要难堪!

“恩恩,我知道的。若若是个要强的孩子,定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事儿的!记得一会儿脸色好看点儿,让她以为瞒过了我们,放心的去美国吧!”李清连连点头。

——

“我知道的,我培训时间是半年,半年后和公司商量工作地点的问题!我不在家,你们要好好儿照顾自己。有事儿就告诉飞儿,还有林立,别自个儿撑着,你们老了,要服老,别以为自己还年轻呢。”顾若不放心的交待着。

“知道知道,你这丫头,好好儿去,记着自己也快做妈妈了,做任何事情,都不要任性,以孩子为重。我和你爸你就放心,我明年就退休了,回来专门照顾你爸爸,让他也享享我的福!”李清在顾亚的提示下,收了眼泪,故作轻松的说道。

“妈妈,这就对了,女人要有女人的样子麻!好了,我要走了,再不进去飞机得飞了!爸爸妈妈保重!”凑过唇去,在爸爸妈妈脸上重重的亲了一口,这才依依不舍的与他们挥手告别。

“丫头,去美国,我不反对!可和莫离离婚这事儿?太草率了!”林立叹气说道。

“林立,我怕,我怕我们继续在一起,我以后会怨他!”好不容易止住的泪,被林立一提,又忍不住的流了下来。

“好了,你既然决定了,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上飞机好好儿睡一觉,下机时再补个妆,给新同事的第一印象,可不能是好哭鬼的模样,否则人家怎么敢将大中华区的人力资源交给你!”林立伸手帮她擦去脸上的泪水,心疼的看着她哭红眼睛的可怜模样,也不再提莫离。

既然她决定了,他能做的,就是让她尽快的投入工作,不再被这事儿继续困扰着!

女人和男人看待问题的角度,永远会不同!

所以对于莫离的决定,他根本没认为有什么不对。是个男人遇到这事儿心里都会犯膈应!要不是这丫头死心眼儿,要不是莫离倒霉遇到死人这事儿,他们俩儿也不至于到这地步。

相爱的两个人,后话还有得一讲。所以,莫离这边,他得帮她看着!

这老公她现在是不要了,也不能轻易的给别人了!这事儿,他已经和飞儿商量过了:这男人,头上就刻着‘顾’字,谁都不许抢了。

“知道了!我爸妈就拜托你了。到了美国就给你电话!”顾若点点头,与林立紧紧的拥抱了一下,不自觉的吸了吸鼻子,抬起头时,脸上又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在转身走进安检区前,眼光越过爸爸妈妈和林立,似乎在等待什么,又似在寻找什么——

目光所及之处,一个内穿病号服、外披一件羊绒大衣的男人,正从三号门一路奔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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