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0-08-03
吃完饭,老王让徐氏夫妇先走一步,他拖住徐夕要商量点事儿。徐夕当然明白,肯定是扳指的事情。
俩人出了酒店门,保安恭恭敬敬地把链子锁递给老王,说:“您的三轮车后胎气不足了,我们帮你打了气,另外你的链条有点松了,蹬着不得劲儿。”
老王随手掏出一匝百元大钞给保安,那保安又惊又喜,点头哈腰地屁颠而去。
老王跨上他的三轮车,跟徐夕说:“走!咱们到古董街去逛逛,跟你说些事儿!”
俩人晒着太阳,晃晃悠悠地蹬着车,倒也舒坦。徐夕开玩笑说:“老王,你这算是酒后驾车吧?遇着交警怎么办?”
老王哈哈一笑,说:“徐夕呀!别说一斤白酒,就是十坛花雕我都喝得下!我记得在天宝年间……”
徐夕指着老王说:“一斤白酒就能让你吹起贞观天宝了,你也就这么大的量!”
老王显然是有点儿喝高了,得意地摇头晃脑着说:“小子!你别不信!我见过的世面可比你爸大得海了去了!”
徐夕说:“我信!你至少比我爸有钱!可是——恕我直言,你这身打扮也太低调了点,不说其他的,你这三轮车就不能换成电动的?”
老王解开了他的夹克衫,露出了里面的破夹袄,一边喊热一边吹牛说:“爷就这个谱!说有钱,比尔盖茨算个屁!谈古董收藏,大英博物馆哪根葱?徐夕呀,你把那扳指给了我,别说五百万,给你五个亿都可以!钱在我这里它就是个累赘!”
老王说到快意处,居然月兑了毡帽,双手月兑开龙头,两臂平展开来,作起了泰坦尼克的经典造型。这一招差点把徐夕唬得掉下车来。
路旁人家看见老王,喊道:“喂!呆老头!旧电视机收不收?”
老王赶紧一捏闸,说:“收的!旧冰箱、废电脑都要,有没有?”
徐夕喊道:“老王!我可不等你,要走啦!”
老王看看徐夕,再看看要卖电视机的人家,犹豫了一下,一跺脚说:“走吧走吧,不做生意了——喂!回头晚上我过来收,替我留着!”
徐夕揶揄说:“你这生意做得很广啊,怪不得你这么有钱呢!”
老王哼了一声,说:“收废旧只是我的一个个人爱好。我知道我说的那些大话你不信,这样吧,一会儿给你开个眼,帮你赚个两三千万玩玩。”
徐夕开始疑心那茅台放了五十年,已经变质,损伤人的大脑了。
将信将疑间,他们来到了建宁路。老王也不停车逛店铺,径直走到一家玉石店,指着门口一块大石头对徐夕说:“把它买下来——就说拿回去压咸菜缸。”
徐夕定睛一看,那是块黑乎乎的巨石,没什么特别之处,人家店里拿它来做墩子,摆放东西。
徐夕疑惑地看了老王一眼,老王努努嘴,让徐夕赶紧的。
徐夕只得叫来店主,说:“老板!你能不能把店门口的那块石头卖我?”
那店主出门来看,指着那巨石说:“这块?它可不是玉石哦!根本不用开料看的。”他倒是老实。
徐夕笑着说:“我知道,我虽说不是行家里手,但也识得些货色,我这不是家里咸菜缸上缺个压的东西么,正好过来买块回去。你看,我三轮车都叫过来了!”
老王也会演戏,扯着嗓子喊道:“格老子的,你快点呀!就拿你二十块钱,还要等你!我那边还有人家的电视机等着收呢!”
店主一咂嘴,说:“我也不拿你的急,你就给一百五十块吧!”
徐夕想了想,说:“行吧!不过你得帮忙搭把手,帮抬到三轮车上。”
石头买下来了,徐夕和老王迅速离开。徐夕问道:“老王,这石头值两三千万?是不是有点太儿戏了?”
老王也不在乎徐夕的话,说:“赶紧联系最大的玉石收藏家,告诉他你这里有顶级和田羊脂玉出售。”
徐夕吃不准老王的话到底有几分虚实,不过已经花了一百五了,不妨再往前走一步。即使那石头最后是屁钱不值,那就当恶作剧得了,人家应该会原谅一个状元郎的无伤大雅的玩笑的……
徐夕先打电话问了老爸,查到了一个海庆市最有名的玉料收藏大家郑老板。徐夕电话一打,郑老板马上赶了过来,他也在建宁街呢!
那郑老板一看三轮车里的石头,脸立即一沉,说:“小伙子!你拿我寻开心呢?这里面有羊脂玉的话,我人头给你得了!”
徐夕一脸尴尬,老王则说:“少废话!到玉石加工场去,片刻见分晓,然后谈价钱!”
郑老板只当他们戏耍自己,扭头就要走。老王一把拦住他,说:“这样吧,里面没有玉的话,我把人头给你得了!”
郑老板见他说得斩钉截铁,倒也没法,权当看俩外行现眼,就跟他们到了玉石加工场。
工人们开料足足开了三个小时,终于完成了。出来对郑老板说:“郑老板!你真他娘的有眼光!我服你了!这块连山料都算不上的石头里居然开出籽料来,顶级的羊脂玉,纯得不得了!”
郑老板赶紧到加工现场去看,一见之下,目瞪口呆。那是一块巨大的、极其温润无暇的白玉,水头极足,正是可遇不可求的极品!
郑老板嘘了一口气,冲老王抱拳说:“佩服!佩服!真是高人!除非天眼,谁能看得出这块料子!你开个价钱吧!”
老王一努嘴,说:“不是我的,是这个小伙子的。我只是收了二十块钱,帮他拉货的。”
郑老板又冲徐夕说:“这位小老板,你开个价吧!”
徐夕看了看老王,想起刚才他说的帮自己赚两三千万的话来,就说:“三千万。”
郑老板眉头一皱,动情地抚模着那块玉,还价说:“两千五。”
“成交!”徐夕当即拍板。
他们来到银行,徐夕当即开了一个户头,让郑老板转账过来。付款之后,郑老板欢天喜地地去了。
徐夕恍若做梦一般,傻兮兮地问老王:“咱们自己就赚到了两千五百万了?这也太狗血了吧?”
“狗血?”老王没明白徐夕的现代语,“我跟你说过的嘛,几千万算个屁!”
徐夕眼珠子咕噜噜一转,吞吞吐吐地跟老王说:“老王啊,我想跟你商议个事儿,但是我怕说了你不开心。”
老王呵呵笑着说:“说吧,说吧。不要紧。”
徐夕说:“我呢,是真心想把扳指卖给你的。但是这不是摘不下来嘛,我想就……算了。我把你付的那五百万还给你吧!另外,你刚才拖石头的二十块……”
老王一听,怪叫一声,扑上来就要卡住徐夕的脖子,口中骂道:“你个小兔崽子!这么坏心肠!亏得我这样待你,你个狼心狗肺的……”
他一边骂一边按住徐夕的左手,对准徐夕的大拇指,张开大口就要咬下去!
突然老王全身一阵抽搐,手上再没力气,软软地瘫坐在地上。
吓得魂不附体的徐夕赶紧推开老王,赶忙要出门逃走。可是他刚要迈腿,看见门口一个宛若凌波仙子般的少女,正凝眸看着自己。
徐夕望着她,喃喃地说:“小白……”
小白定定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从他身边擦肩而过,来到老王身边,冷冷地说:“那扳指是我送给他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你要是敢伤着他,我就吃了你!”
全身无力的老王只能快速地眨眼,表示完全赞同小白的话。
小白转身就要离去,徐夕赶紧拦住小白,说:“不管你接不接受我的道歉,我都要跟你说一声对不起,上次是我招待不周,如果你能够原谅我的话……”
小白面容始终静如止水,微微一侧身子,从徐夕身边飘然而过。
徐夕呆呆地目送小白远去,然后回头看老王,他仍蹲在地上哈气呢。徐夕本想一走了之,但是还是没忍心,过去扶老王起来,说:“你怎么了?刚才好端端的突然瘫了?”
老王无力地摆摆手,说:“大意了,大意了!被这老家伙暗算了,要不然虽然不一定能赢她,但也不至于如此狼狈。”
徐夕说:“什么老家伙呀!她是我认识的一个朋友,叫小白,我这扳指就是她送的。”
老王点点头说:“我说呢,不然你怎么会平白无故得到它!不过你怎么会跟那个老家伙有交情的?”
徐夕来气了,说:“人家不是老家伙,还是个小姑娘呢!我们是……得缘巧遇。”
老王冷哼一声说:“看来你还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什么小姑娘?她比我还老!”
徐夕笑着说:“小白如果比你老的话,那可以算是妖精了。你见过这么水灵的大娘么?”
老王颤巍巍地站起来,悠悠地说:“你说对了,她就是妖精。天下妖精就数她最妖了。”
徐夕搀扶着老王走出银行,在外面台阶上歇息一阵子。
老王叹了一口气说:“不瞒你说,其实我也是妖精,不然我也不要你那个劳什子扳指了。”
徐夕一听乐了,接口说:“那肯定天下妖精就数你最阔了!”
老王正色道:“那倒是!往近了说,什么巴菲特比尔盖茨,远了说,什么陶朱、沈万三,都没法和我比!但是钱对我来说有个屁用呢?妖精最重要的还是修炼嘛!这就是我为什么要这枚扳指的原因。但是现在那个老家伙出面了,我暂时也只好忍忍了。”
徐夕望着老王,许久未洗的头发紧紧黏贴在他的头皮上,仿佛水草一般,随着他的说话,长长的脖子灵活地扭动着。一阵西风吹来,徐夕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徐夕轻声问道:“那么……你能够看到石头里的羊脂玉、看到我箱子里的佛像,是不是妖精的法术?”
老王说:“这个嘛——还只有我有这能耐,要不然天下所有妖精都是有钱妖了。”
徐夕抬头看了看白花花的大太阳,朗朗乾坤。他有点不太敢看老王的眼睛了,心中默念着“我是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唯物主义者!”
徐夕慢慢地挪了挪,侧过身子,仿佛随意地问道:“那你说小白也是妖精,她是什么妖精呢?”
“蛇妖。”老王说。
徐夕的脑海中闪电般地掠过几个影像:大蛇、眼镜、小白、蛇胆炒瓜子。
徐夕的心脏“别别别别别”地狂跳了n下,他突然一窜而起,怪叫一声“妈呀!”飞速跨上自行车,弓腰撅臀玩命蹬,飞驰而去!
一进家门,徐夕一下子扑进老妈的怀里,大哭起来。“妈妈呀!可吓死我了!”
被吊住脖子、喘不过气来的罗美娟艰难地说:“乖儿子……怎么啦?你中了状元我们都没被吓死……”
徐夕说:“小白……小白和老王……都是妖精!”
罗美娟扯下徐夕的手臂,问道:“小白是谁?老王是妖精?你这是中状元后遗症吗?跟你说正经事,刚才小阳和她妈妈过来了,金阳也上了重点线了。我呢,打算和她们家一起办酒席,借她家点儿面子,正好我也可以跟她妈妈提提你们俩的事情。”
徐夕哪有心思理会办酒席收红包的事情!他摆摆手,进了房间,掏出手机打电话给袁婷芳。
“喂!婷芳姐姐吗?”
电话那头袁婷芳欣喜地说:“好小子!没忘了我呀!我以为你一朝高中,眼里就没有我们这些下等人了呢……”
徐夕没空扯淡,他说:“跟你说正经事,上次我见到的那条蛇——它成了妖精。”
袁婷芳那头半晌没声,好久之后袁婷芳才说:“你今天在学校不才说过吗,愚人节不作兴延后过的。”
徐夕急切地说:“你还记得我掉在下水道里的那副眼镜吗?我告诉过你是一个美女捡到了还给我的,其实那副眼镜就是被那条蛇捡到了,它变成了小白来还给我的。小白还治好了我的近视眼,这不是现代医学可以做到的!”
袁婷芳沉吟了一下,说:“你现在哪里?要不咱们找个地方细谈吧?”
徐夕说:“不行!现在我哪敢出门!市里有条大蛇我好歹不走清风街就是了,可现在人家是妖精,而且其中一个还在找我,我可不想刚当状元郎,就做虎口羊。”
袁婷芳说:“那好吧,你就在家里呆着吧,建议你找几本马列毛的著作看看,清清脑子。”
徐夕哀叹一声,挂了电话。
没有人相信自己。当然这很正常。现在正是科学盛行、社会和谐的社会主义新中国,谁信这些怪力乱神!换了是别人跟自己说这些话,自己也决不会信的。
可是……拥有奇妙的治疗能力的小白、非常有钱而又能看到宝贝的老王,他们明显不是正常人呀!
不管怎么样,先把防盗门关牢,再找来棍子抵死,窗户全部锁上,这妖精即使会土行孙的遁地术,也遁不到十二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