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0-09-04
安生了没几日,徐夕的浙大录取通知书下来了,虽是意料中事,但也毕竟是人生一喜,一些俗套的事情自然免不了的,比方说谢师宴。
徐夕仿佛是个牵线木偶,被家人亲戚簇拥着来到了喜来登酒店。酒店的大堂经理特意为他家准备了一个迎宾牌子,“蟾宫折桂今朝喜,杏坛春风十年恩”。
按照罗美娟和金阳她妈的合谋,两家人合办了这次酒席,双方父母、徐夕和金阳站在大堂,微笑着迎接络绎不绝的道贺亲朋。
最近徐逸远生意兴隆,财运亨通,又逢此大喜,不但把亲戚全招呼过来了,还把古玩圈内的好友们都网罗过来;而金阳家本是个大家族,亲戚朋友本来就多,这整个上午把徐夕和金阳俩人点头哈腰的折腾得够呛。幸好他俩一直是同学,老师都是一批,省了些力气。
金阳的心情既兴奋又怅然,兴奋的是自己顺利考上了首都大学,不负十几年的苦学,惆怅的是徐夕却毅然去了浙大,自己和他的缘分似乎越来越淡薄了。
她瞥眼看了看徐夕,发现徐夕正眯着双眼,似睡未睡,面上带着僵化的笑容,机械地点着头,月复部一鼓一鼓的,蛤蟆一样呼吸着。
原来徐夕忙里偷闲,操练起龟息*起来。
“徐夕,醒醒!秦老师来了!”金阳提醒道。
“小夕!恭喜呀!金阳!恭喜恭喜!”来者正是阿桧,笑眯眯地过来拍着徐夕的肩膀,叹道:“我教书育人几十年,最出息的就数你俩了——戴局长,你看我这俩学生……有没有点儿金童玉女的意思?”
一旁的教育局局长呵呵大笑道:“老秦,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是感觉他俩有点宝黛的风骨,干脆咱俩做个现成媒人如何?”
双方父母都喜兴地笑了开来,除了徐逸远,罗美娟和金阳的父母都有点儿撮合他俩的意思。阿桧和局长说这番话,倒是很熨合他们的心思。
金阳羞得粉脸通红,口中说:“秦老师,你……”眼角却在偷瞄着徐夕。
徐夕皮笑肉不笑地回敬道:“秦老师,戴局长,你俩脸上没有媒婆痣,也敢做媒?快入座吧!”
戴局长莫名其妙地吃了个瘪,又发作不得,亏得阿桧赶紧解围道:“哈哈!小夕,调皮……”
客人差不多到齐了的时候,酒店门外一辆三轮车风驰电掣而来,老王杀到了!
众人鄙夷不解的眼神中,只见他捧着一个锦盒,郑重地递给徐夕,说道:“状元郎,今朝蟾宫折桂,略备薄礼,聊表寸心!”
徐逸远赶紧吃一片儿药,凑头过来看是什么礼物。徐夕打开锦盒,里面是一方乾隆御题驼矶石长方砚,石色青紫,石质细润发墨,石肌纹理斑斓,表面闪烁金星,砚石背面镌刻乾隆皇帝御题诗句。徐逸远识货之人,一望即知此乃佳品,虽不如上次的汝窑笔洗,但也绝对价值不菲。
“王老板,你真是……你让我说什么好!情何以堪!情何以堪!”徐逸远假客气地搓着手,惭愧道。
“不成敬意!不成敬意!”老王摆摆手道,他凑近徐逸远的耳边,低语道,“另外,我与令郎已签订君子协议,扳指的事情已经解决了,那五百万元也请徐老板笑纳吧!”
“王老板……”徐逸远已惊喜得屁颠屁颠的,分不清东西南北了,顾不得老王身上的酸味,一把搂住他,紧紧相拥。
徐夕鄙夷地瞅了一眼老爸,扭头看门外。
这时一个靓丽的身影映入了徐夕的眼帘。一袭白衣,满头乌发,清丽绝世的容颜。
徐夕只感觉自己全身的汗毛立马“呼”的一声全部立了起来!小白!来的正是小白!
“老王……”徐夕害怕得扭头去找老王,想让他帮忙接驾,哪知老王早已入了席,徐夕只能硬着头皮,挤出僵硬的笑容,迎上小白。
小白款款走到徐夕面前,微微一笑,说:“恭喜你,状元郎——这是给你的。”
说着,她递给徐夕一本厚厚的笔记本。
小白一出现,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男人们都失魂落魄,女人大多数则忘了嫉妒、忘了艳羡,完全被她的美给震慑住了。
金阳率先醒了过来,她又惶惑不安又自惭形秽,面对出尘仙子般的小白,脚步不自禁地向后挪了挪。
徐逸远轻咳一声,挺直了腰板,爽朗地一咳嗽,伸出了大手。“小姐你好!我是徐夕的父亲徐逸远,您是……”
小白冲徐逸远点了点头,淡淡说了句:“小白。”并不理会徐逸远伸出的手。
罗美娟刀子般的眼神从徐逸远身上剜过,徐逸远打了个寒颤,终于收回手,讪讪地嘿笑。
徐夕看着手中的笔记本,有一种凝重的感觉,他想打开看看,小白玉手轻轻按住徐夕的手。“回头再看。”
徐夕焉有不从?!赶忙点头,侧身让过。“请入席!”
小白翩然入席,与老王同坐,她的惊世美貌引得邻桌的老师们一边装正人君子,一边频频回头偷看。
随后不久,《城市晚报》记者袁婷芳也过来道喜。这一回徐逸远自觉得多,得体地微笑致意,并没有给罗美娟挑到刺儿。
十一点半准时开席,徐逸远代表犬子发表了感人至深的感言,阿桧也发表了热情洋溢的勉励之辞。随后大家开始觥筹交错,推杯换盏起来。
酒过三巡,徐夕和金阳开始挨桌敬酒。虽然他们都是用小盅喝啤酒,但是挨个儿敬过来,量也不小。徐夕尚可勉力支撑,金阳则早已桃腮殷红,双眼迷朦,步履有些不稳了。
徐夕小心地扶着金阳,替她挡了不少酒。不一会儿,来到了老王他们这桌。
老王、小白、袁婷芳,还有徐逸远的一些客户朋友共坐一桌。徐夕二话不说,先与老王干了一杯白的,以示交情深、一口闷,然后再依次敬啤的。
他与小白碰杯时,小心翼翼地,不敢念叨什么,只小声说:“先干为敬!你随意!”
小白一仰头干了,面不改色,也不多看徐夕一眼。
敬到袁婷芳时,袁婷芳笑着问徐夕道:“徐夕,在坐的几位我都还不认识,不给介绍一下么?”
她口中这么说着,眼睛却只瞟着端坐着的小白。
徐夕只得一一为袁婷芳介绍,介绍到小白时,说道:“这位是小白……姐姐,你曾经报道过她的事迹呢!”
袁婷芳疑惑地说:“哦?我有报道过这位白小姐的事迹?对不起,我还真没有印象,是什么时候的事……”
徐夕猛然察觉自己酒后失言,说漏了嘴,赶紧打了个哈哈,糊弄过去,牵着金阳的手逃了开来。
小白一双俏目冷冷地看着徐夕扶着金阳的背影。
金阳居然脑子很清醒,也低声问道:“你的那个小白姐姐,到底是什么人?”
“是老王的远房亲戚,过来蹭顿饭,打打秋风而已。”徐夕打马虎眼,编词应付。
“老王?她旁边的那个戴毡帽的黄牙叔叔?看着不像啊……对了,她给了你一本笔记本,是什么意思呀?”
徐夕赶紧手模扳指,想了想,说:“大概……呃——是让我以后做好文章的意思吧……”
女人怎么都这样?看见漂亮的女人,总想打听她到底是谁,从哪儿来,会不会对自己造成威胁……
男人见到美女时,想法则简单得多:有没有机会,有没有风险……
金阳哼了一声,撅嘴不理徐夕。微醉的她娇俏可爱,全身散发着少女的清香和青春气息,这对于酒后的徐夕来说是致命的,但是徐夕却不敢越雷池半步,不为别的,只是觉得背后有一道目光,冰冷而尖锐,直刺透自己的脊梁骨……
一顿谢师宴吃下来,徐夕已是喝得昏头昏脑的,金阳更是吐了两次,她妈开了一间房,让女儿休息去了。罗美娟几次暗示儿子,让他上去陪金阳,徐夕愣是装聋作哑,赖着不肯上去。气得老妈直骂他“呆头鹅”。
宾客们逐渐散去,老王叫住徐夕,说:“白姐提议咱们下午去喝点茶,消消遣,你看咋样?”
徐夕哪敢说不!忙点头说:“也好!也好!正好喝点清茶醒酒呢!”
一旁的小白说:“咱们还是到上次的那个茶馆吧!”
徐夕和爸妈知会了一声,硬着头皮领着老王和小白往“李梅茶馆”赶过去。
路上老王找机会悄悄对徐夕说:“你别怕,我刚才和白蛇沟通过了,也尽力帮你消除了和她之间的误会隔阂,一会儿你只要小心点应付,就不会有什么事的。”
徐夕自然感激不尽,暗自庆幸亏得认识了一个老王,若是自己单独面对小白,还真不一定会怎样呢!
他们赶到茶馆,上了二楼,在老位子坐下。
服务员过来,微笑问道:“几位要吃点什么?”
小白接过菜单,翻了半天,说道:“一壶茉莉香片,再来个牛蛙炒瓜子吧!”
“牛蛙炒瓜子?!”服务员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哪里有这种瓜子!
老王甩出一叠百元大钞。“没有就赶紧去现买现宰现炒!”
服务员没敢多话,收起那叠钞票,飞快地下了楼。
三人无话。小白支颐发愣,她雪白的皓腕上套着一串血红色的珊瑚石念珠,极为醒目。
徐夕看着无限娇柔美丽的小白,心中的感觉那叫一个复杂。他暗想:“这肉身!那叫一个**!可是那个真身,那叫一个要命!”
老王打破僵局,搂着徐夕的肩膀,以示亲密无间。“我和小徐误会已经消除,冰释前嫌,重归于好了,哈哈。白姐你大可放心了!”
小白回过神来,淡淡地说:“这就好。”
没过一会儿,服务员飞奔上来,端来一盘瓜子。
小白招呼他们俩:“吃吧,趁热。”
老王笑嘻嘻地拍马屁说:“呵呵,现炒的好!香!”
徐夕细细地看着盘子里夹杂在瓜子中间焦糊状的小肉块,拎起一小块来放在鼻端闻了闻,一股刺鼻的焦味儿。
小白正津津有味地啃着牛蛙腿,一看徐夕一脸有苦说不出的模样,只瞟了一眼徐夕,乜视着低声问道:“你吃还是不吃?!”
徐夕赶忙拈起一粒瓜子放进嘴里,一股子焦苦的味道直冲脑门儿,呛得徐夕嗓子直冒烟。徐夕抬头微笑说:“倒也……咳……别有一番风味,这瓜子……贼能败火……”
徐夕不敢不吃,于是想了个办法,用手剥了吃,里面的瓜子仁倒还不至于难以下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