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饶命,奴婢知错了!”初画已经吓得跪在了地上,不断的磕头求饶。
月儿的脑袋像是被人敲了一下,“轰”的一声炸开了,她该怎样面对胤禛。爬起来,微微一笑:“胤禛,真巧啊!”还是捂着脸惊慌的逃开……
不管是哪一种,此时的她都不可能做到,因为,泪水已经莫名其妙的浸湿了眼眶,她一直将脸埋在地板上,一声不吭。
头顶上传来胤禛的一声冷哼,随即一个同样熟悉的声音开了口:“四哥,算了吧,宫女不懂事自然有她们的主子去教训,我们还是快些走吧,不然皇阿玛等急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虽然已有两年未曾见面,但月儿还是能听得出来,说话的人是……胤祥!
两人一前一后相继离开了,胤禛始终阴着一张脸,以至于错过了地上早已泪流满面的人……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远,月儿这才缓缓的抬起头,她看着胤禛渐渐远去的背影,强忍住想要冲上去抱住他的冲动,只能让这种无边的思念一点一点的侵噬她的全身。
“瑾萱,你没事吧?摔到哪里了?”初画见两人已走远,便急急的将月儿从地上扶了起来,拉着她的手问长问短。最后长嘘了一口气:“还好,只是手心擦破了一点皮……”。
抬头,她看见月儿仍旧呆滞的流着眼泪,不禁皱了眉头,心想,这丫头可真娇气:“很痛么?”
摇了摇头,月儿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泪,勉强扯出一丝微笑:“不碍事,姐姐还是快去给九爷送东西吧,晚了可来不急了”。
初画跺了跺脚,这才急急的向前奔去。
待初画走远了,月儿这才追着胤禛的脚步跟了去。
姹紫千红,春意盎然的御花园中,皇子们个个身着锦装,康熙走在队伍的最前面,紧跟着是太子和大阿哥,其他人按大小跟其后。
康熙一直面带笑容,皇子们也极力的附和着,想必是带着一众皇子游园呢。
月儿站的地方离他们很远,只能模糊的猜测随行的有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七阿哥、八阿哥、十四阿哥。
刚才明明听见十三爷的声音,这会竟不在人群中呢。
于是,她又换了个视线更加好的位置,也顾不得此时的行为是否不妥,她只知道自己很想看看胤禛,哪怕只是这样远远的看着,她也能安心一些。
或许是太过于专注眼前的事,月儿完全没有发现,在她身后不远处,有一个颀长的身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月儿?”带着几分不确定,胤祥叫出了这个名字。
“啊!”月儿吓得惊呼出声,随即又急忙捂住自己的嘴巴,看了看远方赏春的众人,还好……距离相隔太远,她的尖叫并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这才缓缓转过头,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想对胤祥隐瞒,她的直觉让她相信胤祥是个可靠的人,而且绝对会配合她的计划。
咧开嘴,她微微一笑:“胤祥,好久不见!”
眼前的男子明显一愣,惊得下巴都差点掉在了地上,原本只是猜测,没想到眼前的人居然和月儿长得一模一样,而且,她唤他‘胤祥’。
人的样貌和举止都是可以模仿的,但是她脸上那抹有意无意的狡黠却是谁也模仿不来的。
难怪听老十说,选秀的时候有个女子长得极似月儿,原本以为是太子耍的把戏,竟不想……
“你真的是月儿?”傻愣愣的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胤祥自己抽了自己一个耳光,人都在面前了,他还不敢相信……
点了点头,月儿微笑着看着他,眼中满是信任,在这宫里,她能相信的人就只有他了!
能帮她的人,或许也只有他了!
将胤祥拉到一个偏僻的角落,月儿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大至说了一遍,胤祥只是一边点着头,一边默默的听着,眉心却不自觉的深深的拧了起来,这些日子,这丫头竟是这样挨过来的,原以为被四哥宠在府里这么些年,她一定比瓷女圭女圭还要脆弱,今日听到她的遭遇不禁又对月儿多了几分敬佩。
收到胤祥传来的信号,月儿无所谓的摆了摆手,笑道:“这些都已经过去了,最重要的是,以目前的形势来说,我和胤禛暂时不要见面”。
刚才听胤禛说话的语气便知道他脾气远远不如从前,而且很可能会冲动的跑去康熙面前直接要求将她带回府。
选秀过了没多久,只怕太后的那句‘这丫头不吉利’大家都还记着,这样一来,明摆着是和康熙过不去,以康熙那唯我独尊的心态,只怕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即使是太子,他也会记恨在心里。
胤祥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月儿的说法,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四哥这两年来喜怒无常,不仅自己苦,还苦了一府的女……”说到这里他抑然止了声,看了看月儿,又懊恼的别过脸去,虽说古代三妻四妾是很平常的事,但胤禛交代过,不能在月儿面前说这些,他一时感慨居然给忘了。
了然的点了点头,回以一个坦荡的微笑,月儿继续说道:“也难为了这一府的大大小小跟着他受罪了,所以,更不能让他知道我在这里,不然,准闹得不得收场的地步”。
胤祥额首,又若有所思的看了过来:“那你有什么打算?”
“我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至少现在的日子还过得下去,以后再说吧……”茫然的摇了摇头,月儿故作轻松的耸了耸肩。
两人又说了一些各自的近况便离开了,毕竟隔墙有耳,若是被人听了去,用胤禛的话说是‘指不定又要惹出什么乱子了’。
抿着嘴,月儿‘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想起胤禛那一板一眼的模样,若不是她早已对历史熟透了,只怕以她的心态是怎么也不会相信胤禛是将来的一国之君。
走在回翊坤宫的路上,月儿的心情总算放松了不少,或许,不久的将来,她也会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转眼间就是夏末春初了,五月的塞外之行日渐逼近,翊坤宫里也忙碌了起来,奴才们忙着收拾宜妃娘娘伴驾塞外的东西,大到锅碗瓢盆,小到胭脂水粉哪一样都得备齐了,不然若是等到去了塞外才发现东西带少了,只怕宜妃娘娘又要大发脾气了。
所以,丫头们都尽量的打包仔细了,看这架势想必是整个翊坤宫也不够搬的,随着宜妃娘娘出行塞外的有月儿和海棠,另外配了两个随行的太监和一个翊坤宫的厨子,外加一个尚衣间的裁缝。
宜妃娘娘倒是乐得清闲,这几日里,不是跑去各宫各苑和各家主子们拉家常,便是心情愉悦的在御花园里赏花。
伴驾出行,这是何等的荣耀啊,宜妃自然是近段时间整个紫禁城里最风光的妃子了,所以,以她那爱张显的性子,自然是不会放过炫耀的机会的。
月儿和海棠正忙里忙外的收拾着东西,有丫头来通报说九爷来了,月儿一惊,一不小心打碎了一只青蓝相间的瓷水杯,正欲弯腰去捡,海堂便笑着打开了她的手。
“我说瑾萱妹妹,九爷是常来的,你也不用紧张成这样呀,是不是怕去了塞外,九爷便没时间理你了,挂心呢”海棠掩着嘴直笑。
月儿气恼的作势要去打她,不过对于她们的调侃,她也懒得争辨,反正嘴巴长在别人身上,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呗,清者自清。
这次伴驾出巡的皇子有太子爷、四爷、九爷、十三爷、十四爷。
打闹间九爷已经进来了,一众奴才都纷纷放下手中的工作,恭敬的朝着九爷行过礼,便默不作声的继续收拾着,刚才的嘻戏打闹声换作了满屋子的安静。
胤禟拉起月儿的手将她带到了院子外头,自从上次那件事后,月儿便一直躲着他,给他送东西的活,也着手交给了别人。
事后他懊恼了好长一段时间,八哥常说对女人要温柔,他怎么就这样容易发怒呢,几时也做不来像八哥那样的翩翩公子形象。
“上次的事……对不起”他别过脸,故意不看她,语气不自然的说道。
这想必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向别人道歉呢,虽说语调僵硬了一些,但是这足以说明了这个女子在他心目中的份量。
“奴婢已经忘了,九爷不必记着”欠了欠身,月儿略显惊讶,毕竟他的性子她也是清楚一些的,脾气倔得像头牛似的,要他向别人低头道歉那是何等的难事。
“额娘说,会带上你一起去,可是真的?”他微微一笑,脸颊抹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伴着几丝欣喜,他问道。
“嗯,这是奴婢的福份”她的声音听不出一声喜怒,平淡无波,却足以将眼前的男子拒之于之里之外。
没有希望的东西,她从来也不会给人幻想,这是做人最基本的道德。
“月……嗯,瑾萱,你一定要这样和我说话么?”他又有些急了,语气也不自觉的加重了一些。
门口传来几声挪动东西的响动,两个人都别过脸去,不再说话,谁也不知道在生谁的气。或许,他们都还是未曾长大的孩子。
“九爷吉祥”一个清爽的声音适时的打断了这股诡异的气氛。
月儿欣喜的向初画投去感激一瞥,这丫头来得真及时。
胤禟轻哼了一声算是免礼,月儿这才走上前去拉了她的手。
初画有些尴尬的缩了缩手,正想退了下去,身后的大箱子却将她拌得摔了一跌,她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
她居然在九爷面前出丑了,她又急又气,扯着自己的衣角,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月儿轻笑了一声,大声说道:“这可如何是好呀,初画姐姐摔折了脚了,我又抱不动你,要不,我先去请示娘娘,再唤个太医来瞧瞧?”
初画急急的吐出一个字:“别……”便再也说不下去了,只得咬了下唇,保持原状。
月儿意味深长的对着她使了个眼色,便出了院子。
胤禟原本正为月儿的态度不太高兴,这会见了地上的初画,也不知道怎的,就冒了句:“你……没事吧?”语气虽然仍旧是冰冰的,但听得出来,并没有厌恶的意思。
之前,月儿将送东西的任务交给初画,胤禟本来是不高兴的,但是这丫头的性子倒和月儿有几分相似,这又让他莫名其妙的没有追究。
“奴婢……没事……”她极力的抑制住自己的声调,小脚处其实并没有摔折,只是略微的扭了一下,月儿的夸大其词,让初画窘得连头也不敢抬起来。
一双结实有力的手臂猛的将她抱起,初画吓得惊呼了一声,待看清头顶上那个清傲冷酷的面容时,她又红了脸,不安的搅动着自己的衣角,身子僵得像是一块木头似的,完全失去了自我考虑的意识。
胤禟将她抱进了下人们休息的屋子便离开了,其间并未有任何表示,初画不勉又有些失望了,难道自己的表现还不够明显么?还是胤禟心里只喜欢瑾萱,若是这样,她也不介意和瑾萱一同伺候九爷,怕只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塞外出行终于到了,康熙的排场是极讲究的,长长的队伍浩浩荡荡的出了紫禁城,月儿和海棠还有几个据说是五福晋的贴身奴婢安排在了一辆马车,宜妃自然是随康熙走在队伍的前头,而这些个下人们只能在尾随在队伍的最后了。
据说皇子们也在是前头的,月儿不禁想偷偷看看胤禛,却不想,皇家的规矩却是很严的,奴婢们除了伺候的时间,平时只能呆在马车里,哪也不能去。
十多天的赶路,月儿除了宜妃和几名同车的丫头,竟连阿哥们的影子都没见着。
她又不禁苦笑了起来,这或许便是奴才和主子的区别吧。
到了塞外,月儿不禁感叹,天水相连也不过如此,无边无际的草愿,尉蓝得就像刚刚洗过的天空,和几日盘旋在高空中的展翅雄鹰,这所有的一切都让人心旷神怡起来,之前的不快也一扫而空。
下了马车,奴才们便忙开了,主子们也累了,只得伺候了主子们休息,月儿和几个下人又一起将带来的东西收拾好。
东西实在带得太多,摆放的地方也不太宽敝,几名奴才都忙得满头大汗,累得精疲力尽,之前还为能出宫而跃跃欢呼的小七子,这会却是第一个开始抱怨的。
只见小七子扭着那比女人还要瘦的纤细腰杆,眉心都皱成了一团,一边搬着东西,一边轻呼:“真是累死我了,早知道让小三子来就好了”。
月儿听了,不禁打趣道:“不如我去诉宜妃娘娘,让她遣几名侍卫送了你回去,可好?”
小七子一声,连忙摆了摆手,一脸委屈的说道:“瑾萱姐姐,您就别拿我打趣了,我怕了您了,以后再也不敢唠叨了……”
大伙都‘噗哧’一笑,这一笑气氛便好多了,手上也有了些力气,海棠朝月儿投来感激一瞥,毕竟这次出行,宜妃娘娘让她担当领头女官的职责,若是手下的奴才出了乱子,她也是免不了挨罚的。
总算将带来的东西都收拾齐了,月儿和一干奴才们早已累得连腰都直不起来了,和海棠两个人挤在狭小的帐逢里,不出一会儿便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