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双全脸色发白,冷汗不停的流下,他尽力向后扬着脖子尽可能离天机的剑远点,然后才想起了手里的刀,赶紧一松手,那刀“当啷”一声掉到了地上。
“天机道长,您别着急。”段双全舌忝了舌忝嘴唇,吞了口口水,大声叫道:“金总捕头,你看看的我的两把刀,虽然样式和杀人的刀一样,但是我们振威武器上都刻着编号,我左手的刀身上刻着“六”,右手刀身上刻着“七”,每一把武器都是这样!但是这把刀上没有!这是仿造的!我们的武器都是在济南的武器铺定的,你去查就行了!”
金总捕头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下,自己看了一下那凶器确实没有编号,又走过去,拣了段双全扔在地上的刀握在手里看了看,果然上面有个“六”字,扭头对天机说道:“天机,你这是干什么?这也不一定是小段干的。把武器放下来吧。”
天机冷哼了一下,把长剑放了下来,段双全看脖子上的八把刀剑离开了,才长长出了口气。
“不过,刀也未必不是你们的,最重要的是死者写的确实是你们振威的名字。从现在起,你把你们振威在济南的所有人都集中到你们总部,没有我的允许不能随便离开济南,在济南去哪里也向我报告行踪。我要一个一个盘查你们昨晚的行踪……”
“金总捕头啊,我们马上有次大镖要押运,急需人手啊,你要用多长时间?”段双全一声申吟。
“很快,一两个月吧。”金总捕头微笑起来了。旁边的天机也转过头去,在段双全看不见的角度笑了起来。
“那怎么行啊?!一两个月!我们会损失多少银子?”段双全急得都跳了起来。
而杨振凡更是大喜,他知道段双全要保的那趟镖,就是住在离自己中原商会总部两条街的一个打算还乡养老的富商,不过是一家几十口人要去不远的乡下老家居住,他要走的这条线上安全的很,而且给的钱特别多。只是他没找中原商会,却舍近求远去找了振威保护沿途安全,让杨振凡气个半死。现在看到振威要倒霉了,他不禁盘算起回去就去找那个富商接手这笔好生意了。又看了一下金总捕头,心里有了一个主意。
杨振凡走到金总捕头的身边,含笑说道:“金总啊,别难为双全了,不就是一个乡村小偷嘛?死了就算了。双全可是有身份的人……”
“放屁!你的命值钱,他的命就不值钱?”金总勃然大怒,“只要是人命,就要以命抵命!你以为你武功好就了不起?你不要吃饭?你不要穿衣?谁种的粮食?谁纺的纱?哼,段双全一定要给我个交待!”
杨振凡面上一副狼狈的样子,向那边看着自己的段双全无奈的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走了回来,心中却是大喜,暗想自己的激将法成功了,自己在这么多人面前逼老金说出这些狠话,这一次老金还不折腾死段双全。
“段双全先跟我回衙门吧……”老金正想指挥人带走段双全。这个时候响起一个怯生生的声音:“金总捕头….嗯….”众人扭头看去却是王天逸有点害羞的在叫金总捕头。
“什么事啊?小哥,我忙的很。”金总捕头本来不想搭理这个少年,但是碍于丁、唐的面子还是不情愿的答应了一声。
王天逸吸了一口气,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沉声说道:“我觉的段总镖头是冤枉的!”
“什么?!”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找到请柬会给你的,这些事你别管…”金总捕头很不耐烦的说道。
“金总捕头,我觉的‘振戊’这两个字根本不是李会仁写的!”王天逸完全一副豁出去了的样子。
“天逸,你怎么知道的?”丁三和唐博异口同声的问王天逸。
“王小哥,你别给金总捕头添乱了,我现在带你们回去,你们接着练武吧。”杨振凡神情紧张的说道,他心里有了不祥的预感。
王天逸脸红了一下,但是没有闭口,他指着屋门,大声说道:“你们看,这个屋门上对联的横批‘年年有余’都贴倒了!这个人可能根本不识字!怎么会写‘振戊’那么难的字?”
大家一起往门楣上的横批看去,那残破不堪的横批果然被贴倒了,看来贴倒有几年了。都倒抽了一口凉气,谁也没有说话,金总捕头、天机道长、杨振凡甚至段双全都死盯着王天逸,一时间院里静的连掉根针都能听见。
突然丁三大声问王天逸:“你怎么看出来的?眼睛真毒啊。”
而唐博恨恨的盯了一眼丁三,又恼起他不让自己招揽王天逸来了。
王天逸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同门好多不识字的,看见我写字都取笑我,所以我知道很多人不识字。不像你们,可能身边的人都能写会画吧。”
王天逸原来不是喜欢出风头的人,但是这次他看到了这个情况是涉及到一个人被栽赃陷害的局面,他觉的怎么都得说出来。因为如果他不说话就可能害了一个人,就算是自己错了也比不说强。虽然那些很有地位身份的人都不让自己说,但他最后还是良心战胜了尴尬。
段双全一直在盯着王天逸看,良久才满脸喜色的大喊起来:“是啊!是啊!他不识字怎么能写我们振威的名字?难道我杀了人会在旁边写上自己的名字?世间哪有这样的人?而且这个乡下人怎么能知道我们振威,难道我们杀人要喊着自己镖局的名字?还有杀了人,刀为何故意要扔在那里啊?金总捕头,这摆明了有人陷害我们!”
金总捕头惊异的打量了一眼王天逸,又和天机交换了一个失望的眼神,在场的都是老江湖,什么破绽看不出来?不过是说与不说的问题。金总捕头长出了一口气,找人去问乡里乡邻的了,果然这个李会仁连握笔都不会,一个字都不认识。
现在金总捕头把段双全的刀递到他手里,笑容满面的对段双全说道:“呵呵,我觉的你们也不会做这种事情,再说一个这样的人怎么会知道振威的名字?!呵呵。不过也得跟我回趟衙门,用半个时辰讲清楚就没事了。”
段双全憨憨的一笑,说道:“没事!没事!”不过马上又咬牙切齿起来,“金总捕头,要是找到那份请柬一定要告诉我是谁拿着的!妈的,拿那份请柬的人肯定就是和我们振威作对的人!居然敢栽赃我们,我饶不了他!”
金总捕头听了一皱眉头,又笑了起来,冲王天逸那边一努嘴,段双全马上知道自己说错话:自己这样公然威胁,要是在场的人手里有请柬,谁敢拿出来?马上又微笑起来,“我是个粗人,呵呵,没事,没事,这事我不管了。”说完又赶紧跑到王天逸面前连声道谢,搞得站在王天逸旁边的杨振凡脸色阴晴不定。心里暗骂:“没错,三个人都是灾星!”
不过王天逸还是有点担心,因为金总捕头还是没把请柬给他,他说这是证物,暂时留个一两天就给他,骡子也牵到衙门里去了。不过既然找到了一份,总比什么都丢了强,丁三和博六也高兴起来,认为第一天就找到一份是个好兆头,虽然第一天早上这请柬就和一宗命案有关了。
满脸恨恨之色的天机道长早早的就和金总捕头、段双全策马离开了,而杨振凡领着他们三个回中原商会吃早饭了,看着骑在马上的他们三个有说有笑的样子,杨振凡一直在幻想在早饭里下毒。“唉,昨天没晚上睡好,现在居然就做起了白日梦啊。”他叹了口气,心里想道:“赶紧找着请柬给他们,我也不想巴结那两个小混蛋了,只要能送走我就满意了,唉!”
捕快张贤亮的家在中原商会的地盘上,今天又早早的回家准备吃午饭了,反正升职无望,他也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每天都早退。他家是个小小的四合院,老婆正在做午饭,而他在堂屋已经撕着烧鸡下酒在逍遥了。想起昨天遇到的铁掌门的小流氓秦三居然能塞给自己五两银子,这只烧鸡就是用这五两银子中的一部分买的,不禁高兴起来,暗想自己是不是财运来了,“今天同事们都玩了命的找那两份请柬,听说杨振凡开了两千两银子的赏金来找呢!要是被我拣到了,哈,赶紧买座宅子再娶个小妾,趁着自己年轻生个孩子出来,唉,就是不知道家里的母老虎同不同意啊。”
又想起昨天同事傍晚又把自己找回衙门听老金训话,他不屑的撇了撇嘴,仰头喝了口酒,心中想到“谁那么傻冒,找到请柬给他啊?!早找个人卖给杨振凡了,训话训个屁,老白痴!”
自然想到自己根本没有什么线人,因为根本养不起,找到那请柬无疑是痴人说梦,张贤亮叹了口气,把空酒杯满上,“我就一个线人癞头老李,那个家伙比我还懒,指望他找线索,还不如自己没事在济南城街上转悠一下看能不能拣到那请柬呢。”
这个时候突然有人敲屋门,张贤亮知道是老婆在厨房,没听见有人进院门,心中暗骂:“死老婆子,耳朵聋了吗?家里给人偷光都不知道。”
“谁啊?”他不情愿的打开屋门,抬头看去,大吃一惊:“您怎么来了?”
杨振凡正在偏院等着吃饭,他原本打算邀请丁玉展他们一起到正厅去吃,但是丁玉展着急练武,就让他把饭菜端到他们住的偏院来,杨振凡热脸贴了个冷,现在正在自己院子的客厅里气鼓鼓的坐着。蒋如祥急急来报,“会长,有个人要见您。他说他手里有那张请柬。”
杨振凡大喜,连忙站起身来,说道:“怎么不请进来?”
蒋如祥答道:“他不进来,他说只和您一个人谈。他在西偏门门口等着呢。”
杨振凡领着一众手下走到西偏门,老远就看到那个人在门口外面转悠,一副蔫蔫的样子,头上头发都没有,离近一看全是癞疮,不禁心中一阵厌恶。但是他是拿的起放的下的人物,让手下在门里等着,自己走到门外叫住了那人。
他看了看这条胡同里除了癞头,就只有一个在老远的胡同口呼呼大睡的乞丐,就对那人低声说道:“我是杨振凡。你手里有请柬?”
“我手里没有,我来传个话。张贤亮有办法找到请柬,请您带两千两银子去他家面谈。”那个癞头说道。
“张贤亮是谁?”杨振凡问道。
“他是捕快,就在紫竹桥东面的那个四合院里住,离这不远,那个地方只有他一户人家,好认的很。你要是找不到就随便找个人问问,那周围的人都认识他,他现在在家里等你,他说你得一个人去,多带一个人请柬都找不到的。”
杨振凡一听就知道了这是哪个捕快找到了请柬,又因为这请柬和命案挂上了,怕得当成证物上交,就想偷偷的卖给自己赚笔银子。“真会敲竹杠!”杨振凡心里暗骂,不过他知道不管谁给自己请柬,反正自己得出笔大银子,谁让自己倒霉呢?相比之下,两千两的价格并不高。他最怕周猛找到了,一把火把请柬烧了,那样自己还得派人去青城重开,花得银子更多。
“好!我马上就去。你带路?”杨振凡问那癞头。
“不,张捕快让我不要给你带路,你自己去吧。我现在不认识你了。”癞头说完就朝紫竹桥相反的方向走开了。
“哼,撇得真干净。”杨振凡知道这是张贤亮嘱咐的,怕有人抓到他有请柬的把柄。“如祥给我备马,再拿两千两的银票过来。”
孟一飞走过来问道:“我们要不多带几个人跟着您去?”
“不行。对方是官差,不是平常人。要是一起去了,他担心以后有人指证他私吞证物,拉下脸来说没有,我们真没办法。反正那里离这里不远,又是我们的地盘。不就是两千两银子嘛!没什么的。”说着杨振凡翻身上马又揣上了银票,朝着紫竹桥方向策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