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天逸正和师弟们边走边聊范德远从一个小巷口跑了出来他大汗淋漓老远就大声叫道:“可找到你们了!快过来出事了!”
王天逸他们三个跟着范德远在青州狭窄的土巷里七拐八拐一直跑到一个巷子的拐角处这里已经站了七八个身着青城墨绿色武士服的人把本就狭小的巷子堵的满蹬蹬的在他们中间是面如死灰的甄仁才他正捂着自己的左面的头一脸痛苦。
“怎么回事?”那边计百连也领着赵乾捷和另外一个戊组弟子跑了过来。
“小甄被人打劫了。”来的最早的谭剑涛双手抱胸懒洋洋的说道。
“什么?还有人敢在这里抢劫我们青城的人?”计百连难以置信的反问道。
王天逸和甄仁才有过节看到他原本就有些尴尬所以一开始没有吭声现在有了个机会他插嘴说道:“可能是他没穿我们的服装也没带武器吧。说说怎么回事?”
原来今天甄仁才一大早就下山就到青城的一些产业找人借钱好不容易搞了些碎银子还有几十串铜钱打个包袱栓在了胳膊上没料想大概是因为走动包袱中出铜钱碰击之声又因为他又没有穿青城弟子的服饰也没带武器被歹人盯上了。
当他抄近路走进这无人的僻静巷子时对方跟在他身后猛使突袭一击就把他打晕在地恰好没过多久谭剑涛带着几个巡视的师弟路经此处这才有了刚才的一幕。
“……我听得背后脚步声急猛一回头就看砖屑土块扑面而来接着头上挨了一拳就是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甄仁才痛得吸了口凉气继续说道:“幸好对方的拳先蹭在了巷子拐角的墙上才打到了我否则我这条命都要没了。”
那边几个师弟已经勃然大怒纷纷叫了起来:“太岁头上冻土啊!居然有人敢在青州抢劫青城弟子不想活了吗?”
“谁干的?难道是青州丐帮老大王老五?还是贼头?”
“甄大哥平日里青楼去了不少不成是和开青楼的房麻子结仇?”
“不管是谁找出来揍的让他娘都认不出来!”
……
王天逸却没有理会年轻师弟们的怒火他走到那拐角抚模着上面那一块凹痕良久抬头问甄仁才道:“你确定他用拳打你的?”
“哈哈天逸啊”谭剑涛笑着过来亲热的说道:“我看过那地方了就是我也能打个坑出来没什么的。不过是手上破皮而已。”
“这里和周围碎块上没任何血迹对方如果用拳蹭就能打成这样很厉害啊。”王天逸说道。
“嗨!天逸这有什么啊?最多是练过两年拳法的”计百连也笑嘻嘻的走了过来:“练拳的遇到我们使剑的不是白给吗?况且这是我们青城的地盘。”
一句话让在场的青城弟子都笑逐颜开毕竟剑派青城是这里毫无异议的霸主。
“笑什么笑?”甄仁才一句怒喝大家的笑声嘎然而止他头上痛的好像顶了个烧红的铁秤砣钱又被抢了最主要的是这几天他倒霉的恨不得自杀心里早窝着一股无名火看到师弟们在笑眼一瞪说话也狠了起来。
“小甄你说你怎么这么倒霉?刚被偷又被抢?不会是你做梦梦见自己被抢吧?”谭剑涛眼睛斜描着甄仁才说道。
“你!”甄仁才没想到被谭剑涛抢白不由的一愣他看了一眼低头不语的王天逸眼睛瞬时变红了他猛地抬起头盯着谭剑涛恶狠狠的问道:“你说什么?”
“没钱我可以借给你。何必呢?”计百连看着甄仁才那个要择人而噬的表情却是报以一声冷笑。
原来几日前王天逸突然被悄悄的放出然后掌门亲自解释王天逸盗书一事纯属子虚乌有而且他是青城的杰出弟子。
并且掌门他们对王天逸的宠爱好像更胜以前。
掌门为了给自己的爱徒出气亲自当着十几个教官和王天逸自己的面痛斥甄仁才诬陷忠良、颠倒黑白说得是怒气冲冲外加大义凛然就差上去直接掴甄仁才的脸了而地上跪着的甄仁才据说最后已经瘫软在地面上了爬不起来了是被人抬出去的;并且掌门勒令他必须在一个月内还清王天逸的所有欠银。
这一事件轰动整个青城。
有人鼓掌称快说甄仁才这样的下作小人终于得到报应了;还有人四处打听猜测王天逸是怎么突然赢回掌门垂青的甚至有人说他原本是掌门的私生子;但对于谭剑涛、计百连这样的弟子来说他们不用猜测不用打听他们直接去找了张五魁。虽然张五魁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不给他们说实情但告诉他们王天逸有前途而甄仁才这小子完了。
这就够了。顷刻间甄仁才变成了绝对的孤家寡人。这不连不久前的死党都开始对他冷嘲热讽了。
而王天逸却成了人人追捧的红人他却申请离开甲组进杨月海的戊组门下张五魁没吭声也没挽留算默认了杨月海却高兴的三天没水着觉另外甲组的谭剑涛、计百连这样有头有脸的弟子也是天天巴巴的去找他。
世态炎凉嘛甄仁才清楚若是其他时候他肯定忍了;但这次他苦着脸借钱就是为了还钱给王天逸没料想还被抢了而且以前的酒肉朋友还在王天逸面前对他炎凉王天逸可是他不得不恨之入骨的一个人啊甄仁才很少怒但这次他真的怒了他红着眼睛朝计百连和谭剑涛冲去喉咙里出野兽临死般绝望的吼声但他的眼睛却是盯着王天逸的他恨不得打死的人决不是这两个墙头草而是反败为胜的王天逸!
一时间场面大乱师弟们死死的抱住了不停挣扎的甄仁才而计百连和谭剑涛却微笑着抱臂而立好像这事和他们无关而他们只是在看戏一般——看一只可悲的落水狗在狂哮。
“好了都别闹了。”王天逸却走到了纠缠在一起的武士中间分开了他们这一刻王天逸和甄仁才目光相交但马上两人都扭过了头去。
“看看那凹处是朝下斜的还有甄仁才头上的包这个歹徒身材高的很他的拳能居高临下的砸在甄仁才头上应该比我高一头。”王天逸表情凝重的说道他心里已经泛起了危险的预感。
“甄师弟请问你看清那人的面目和身材了吗?”王天逸对甄仁才有过节说话却反而客气。
“嗯我只看到一大团黑影身材好像很壮硕。”甄仁才避开了王天逸的眼睛。
“莫非你说是胡不斩来了?”赵乾捷倒抽了一口凉气吃惊的问道。
“不会那么巧吧?”计百连也很吃惊:“他不会真向北来吧?而且入城?”
“来得好!”谭剑涛一把攥住了腰间长剑冷笑道:“我还怕他不来呢只要逮了他或者杀了他马上就天下扬名了!他可是黑道上身价最高的杀手!哈哈!”
一席话让几个甲组弟子脸慢慢的变红了像喝醉了一样因为他们武功好。
“你杀的了他吗?”甄仁才“呸”的一声吐了口唾沫:“小心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丢了你的小命!”
谭剑涛却面不变色说道:“你功夫怎么样我们都知道。我们和你不一样我们是精英。武林中搏杀靠的并非全是武功没听说两军相遇勇者胜吗?况且这里是青城!强龙难压地头蛇!富贵险中求只要能出名财富美女地位要多少有多少!青年人什么都缺就是不缺热血!”
本来甄仁才的话让这群人的脸由红变绿了但谭剑涛慷慨激昂的一席话不仅让甲组连戊组弟子的脸都潮红了起来人人的呼吸都沉重了起来很多人不自觉的模上了剑柄。
“别。”王天逸面色冷峻看着这些同门的表情他当然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年轻人谁都不服就算一件事是万中挑一的难但谁都认为自己是实力最强的那个否则就认为自己是运气最好的那个不过遗憾的是江湖搏命不是儿戏王天逸是过来人知道里面的凶险他对自己毫无搏杀经验的同门委实没有什么信心就连他自己面对凶僧胡不斩如此高手的时候信心是绝对没有半分的倒是那些泛起的回忆让他肚里好像塞满了沉甸甸的砂子腿沉的迈不开步。
“现在是不是胡不斩谁都不知道也许就是小蟊贼呢”王天逸“咕噜”一声吞了口唾沫好像把害怕也吞入了肚子接着说道:“青州是青城的地盘胡不斩也是武林打滚久了的他不会还敢这样大摇大摆的进来吧?另外我一直很奇怪高手如果背后偷袭人的话怎么手会蹭在墙上?我们几个拿着画像去这附近的客栈、饭馆、钱庄、乞丐、地痞那里打听一下是否有这个人来过…”
“另外要是看到他或者遇到他千万不要上去交手有人跟住有人回去叫人把木商行、镖局、钱庄反正能打的能找到的师叔、同门都叫上围住他再说!千万别着急挑明动手!”
“呵呵天逸好像很紧张啊怕什么?!不就是一头丧家之犬嘛!你武功不是很好吗?这是我们的地盘到处都是我们的人!”计百连笑道因为沈家的事情王天逸严守秘密所以他们都不知道王天逸曾经和胡不斩交过手。
“总之他很危险千万小心……”王天逸答道。
“你该不会怕了吧?只不过一条落水狗而已!可不要放过这扬名的大好机会如果你不敢下手赶紧叫我们!”谭剑涛因为不知道王天逸和胡不斩交过手他害怕的却是王天逸没见过世面见到凶僧不敢勇敢面对反而胆怯的放这个赫赫有名的杀手溜掉。
王天逸有些惊异的看了紧张兮兮的谭剑涛一眼摆了摆手说道:“不是这样的。我身受掌门大恩现在掌门对此事很重视我怎么会做如此临阵怯阵的事这事和怕不怕无关如果胡不斩到了青城就不能让他逃了。”
“我的钱怎么办?!”甄仁才看师兄师弟们要兴冲冲的散开去找胡不斩了着急的大喊了起来。
“你去报官好了让他们看看青城少侠也会被抢劫”谭剑涛大笑了起来。
“甄师兄你跟着一队好了说不定能在路上看到可疑的人呢。”赵乾捷说完这一句马上后悔了抬头向王天逸看去他却已经朝巷口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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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条青州里很常见的长街青州没法和扬州、济南相比很少路是铺石板的多的只是本色的土路因为刚下完雨还没几天雨天泥泞的路面干结之后又变的如古树龟裂的树皮一般凹凸不平在街边甚至还留着变得坚硬的草鞋脚印踩在上面硬的硌脚人人吱吱扭扭的走过去就留下一路的土坷垃的碎痕让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黄土特有的芬芳。这条街还算繁荣有几个商铺远处是一溜小贩在路边摆摊。
为了节约时间王天逸、赵乾捷几个在这里都停住了脚步每个人都从怀里掏出了薄薄的纸卷那是胡不斩的画像然后三口往街上的药店、客栈里走去。
“胡不斩虽然身材魁梧但身手敏捷之极为何背后偷袭手还蹭在墙上?这是他这种高手不可能犯的错误啊。上天保佑最好莫是他在青州而只是一个小蟊贼抢劫。”王天逸一边想着这个奇怪的事情一边往一家残破的小饭馆里走。
咋从初夏的太阳下进去这个狭小的饭馆眼前顿时一暗这才让王天逸胡思乱想的心收回来等他适应了这暗影他打量了一下这个地方:桌椅不仅残破而且肮脏一个食客也没有饭馆里的阴凉包围了他的身体酒柜上面只有可怜的几个坛子完全不是寻常饭馆那种热闹的情景更兼连伙计和掌柜都没有就一个空屋子而且店里没有菜香倒是有一股中药味道。
“掌柜的!有人吗?”王天逸连喊了几声一个瘦瘦的人才急急的掀开账台旁边的门帘从厨房里钻了出来。
“您是来看店的吗?”那人满面堆笑的跑了过来等看清王天逸的服饰又是一愣然后大喜过望的拉着王天逸往里面走:“原来的是山上的少爷啊!您有眼光我这个店位置不错平常生意好的不得了最近我要搬家这才便宜买掉……”
“卖什么?”王天逸丈二和尚模不着头脑。
“您没看见我店外贴着‘出售’的大红纸的吗?”掌柜见原来不是买店的很是失望脸不由的一冷但看见了王天逸的青城弟子的武士服和腰间挎着的两把长剑马上又苦笑了起来。
“少爷小店现在没法做饭了伙计、厨师都散伙了就只剩我这个掌柜了。只有几坛酒了您不会想干喝吧?要是想买我都卖给你了绝对的便宜。”掌柜一摊双手客气的下了逐客令。
“我不吃饭。”王天逸把画像平铺在账台上问道:“掌柜的你看见过这个人吗?”
掌柜的狐疑的凑过头来瞅了一眼就马上说道:“最近没有见过和尚啊……”
王天逸看掌柜的模样不像说谎他马上高高的抬起了手比划着问道:“那你有没有看见过这么高的…“
就在这时一个大汉掀开厨房的布帘走了出来低着头闷声闷气的说了句:“掌柜的麻烦了走了。“说着就往门口走去。
那人走动时候侧脸低头看不清楚长相头缠一块土布上面露出的髻插着一根歪歪扭扭的木棍身上穿了一身破破烂烂的农家衣服看起来和普通农夫无异特异的只是身材魁梧壮硕的好像肌肉要撑破衣服一般。
但他一出王天逸眼睛就是一亮感觉此人身形眼熟的很不由的“咦“了一声。
但他只说了这一个字声音就嘎然而止好像一条蛇被猛地揪掉了头剩下的只有尾音如死蛇尾一般在空中微微的颤。
因为这个正经过他身边的大汉听到这个字猛地抬起头向他看来:豹眼虎口、满面横肉一对眼睛里全是野兽一般的红色凶光这环眼居高临下的气势万钧的一瞪就把王天逸的气势全都打到了爪哇国去了——他不是凶僧胡不斩是谁?!
王天逸瞠目结舌的站在那里不过一刻整个脊背就如同爬满了甲虫冰凉凉的粘糊糊的痒的挠心那是背上的冷汗拼命的在外挤握剑的手只感觉手里攥的剑把在剧烈的跳动好像活了一般;对方的目光如同几百刀子一样把他的脑子搅成了一团浆糊下巴里的骨头也在不受控制的打着寒战。
人说菩萨的塑像都是工匠按照捐款善人的面容雕刻的那么如果王天逸去雕索命无常的塑像他一定会雕成胡不斩的面容——绝对的残忍无情一个连自己的同伴眼都不眨就杀掉的疯子!从这个杀手手下的死里逃生的惊心动魄已经把胡不斩的印象刻在了他的脑海里。
“少侠啊你不要认错人啊!这是过路的农夫不是和尚啊。”掌柜看两人对视情况好像有点不对赶紧上来解释他不是担心胡不斩的安危而怕的是这个青城的家伙是来找人打架的殃及池鱼把自己的店铺砸了可就惨了青城少侠可没少干了这种事情。
胡不斩一挥手制止了掌柜的说话在青城开店见过的武林人士可不会少掌柜的是明白人看到了这个刚才很客气的农夫突然变了一副狰狞面目而且明显的这些青城平日耀武扬威的家伙怕面前这个大汉怕的要死“这也是个武林中人!而且绝非善类!”他一边想着一边识趣的赶紧闭嘴惊惶的退到了账台后面。
面如凶神的胡不斩突然笑了但却显得更加的狰狞那是好像老猫逮住了一只小耗子般的狞笑:“王天逸相约不如偶遇你看起来气色不错嘛。”
“…”王天逸却没有吭声刚才的措不及防的惊魂偶遇让他整个身体好像被塞在了冰窟里打是根本打不过离的那么近逃也不可能偏偏就自己孤身被堵在了这里对方又是如此的凶残冷酷死亡冰冷的黑雾拥着他从他呼吸之间溜进了身体连他的脊梁骨都给冻僵了心里只有一个声音:“死了!死了!…死了!”但很快这心里“死了!”的呢喃变成了“拚了!拚了!”的呐喊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手心的剑把不再滑溜溜的跳动而是硌的手掌都变成了红色。
但胡不斩对他的威压却让剑如大树一般牢牢的长在了剑鞘上沉重如万钧在这种恐惧的压迫和绝望的爆之间王天逸犹豫不定所以他面对胡不斩的微笑只是流了一头的冷汗却无半点声音出喉咙那里已经被恐惧堵住了。
“哼哼。”胡不斩看王天逸那个样子他好整以暇的抱起了双臂出了一阵冷笑他嘲弄一般的对王天逸说道“直娘贼!看看你这个样子?难道我长得就这么可怕吗?我最看不起你这种没胆子去死的人我杀过的人都可以垒一座小山但我最喜欢杀有种有胆的人!唉可惜现在江湖上有种的人太少了那些废物杀的我都腻味了。滚吧今天老子心情好阎王那里不多你一个。看见你这样的胆小鬼我就恶心以后别再让我看见你!滚!”
这些话从胡不斩这样的人嘴里说出来把一直听着掌柜惊得出了一身冷汗两条腿软的像面条如果不是背靠着墙简直要一蹲到地上心里大悔自己的店只有一个门“为什么我不在厨房开个后门?!”掌柜泪眼汪汪的责备自己。
王天逸和掌柜一样汗如雨下每听一句肩上的须弥山就重一倍两条腿也开始哆嗦了但胡不斩最后一句却如石破天惊好像斩罪犯在刽子手的鬼子刀砍下来的最后一刻得到了大赦!他的身体第一个反应就是扭腰左脚朝着门口方向转了过去求生是人的本能他当然想跑!
但王天逸没有转身开始逃跑。在胡不斩眼里他的身体只是稍稍一动就又僵在了那里。
“绝对不能把你的背卖给敌人!”这句话在王天逸心里轰响他已经记不住是丁三还是长乐帮的人告诉他的了但身体的反应激起了他混乱的脑中的一点灵性——“这么近的距离这么可怕的敌人不能转身逃跑!”——搏命经验已经把教条变成了他的本能——这就是老手和新手的生死差别之一!
所以王天逸又凝固在了那里距离凶僧只有三步还是手握剑把、冷汗流的像洗头一样、眼睛盯着胡不斩——好像傻了。
掌柜却气得在心里大骂:你个白痴明明怕这个大汉怕成那样人家心情好让你逃命你还傻瓜一般的在那里呆!赶紧滚啊不要在店里打啊!
其实不是王天逸不想跑而是他混乱了他现在既害怕转身快跑被人从背后一击毙命又害怕自己倒退着走出去太慢会激起胡不斩的杀心一时间竟然犹豫不决只能在面上对胡不斩做着防御至于搏命他却是不想了正所谓困兽犹斗分外凶狠但一旦对方给你一条活路在生存的希望面前你反而没了破釜沉舟、绝地拼命的心。
胡不斩看着王天逸不动收起了笑容牙齿咬得咯咯响最后却又笑了一声大摇大摆的退了一步坐进了旁边的桌子旁和王天逸隔着这桌子对视说道:“哼你倒是滚呢?还是留呢?直娘贼!不走的话过来和我吃饭我吃跑了杀人痛快!不会让人多受罪哈哈!”
“吃饭!”这个词如闪电一般划过王天逸凌乱的脑海一连串的念头浮现了出来:“这个店不是已经不能做饭了吗?这个凶僧不是早就在这里了吗?他怎么会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一旦开始思考就不再那么混乱。
冷静开始慢慢的驱除惊惶。
石光电火间王天逸又想到了胡不斩用来伪装的髻、服装和他那么多不同寻常的话一切都很可疑绝对不像以前那个干脆利落的凶僧。
“难不成?”最后的一个疑问让王天逸的眼神收拢了化成了一种审视狐疑的眼光看向了那神态倨傲高坐食桌的索命无常。
“直娘贼连过来也不敢吗?!”那边凶僧又怒喝起来。
王天逸盯着胡不斩的那双豹眼一会猛的咬紧了牙关他终于迈动了脚步。
走的很慢。
但不是朝店门后退而是对着胡不斩走过去了。
从王天逸站立的地方到胡不斩对面的条凳只有五步的距离但王天逸身体颤抖走的好像踩过火海冰山一般非常艰难。
但他终于走到了那张条凳前面。
他把条凳往后拉了一步坐了下来和胡不斩面对面中间只隔着一张小小的四方桌!
“有胆啊!”胡不斩掩饰着惊异的目光语气虽然还凶狠但已经底气没有刚才那样的锋芒了。
而王天逸一旦坐下来就现自己身体里的恐惧变质了刚才这死亡的恐惧简直冻住了天地间一切东西自己连小手指头动一下都难但现在和这个胡不斩这个最大的恐惧面对面只隔着两步的时候这恐惧反而收敛了它从天地间全部被抽进了自己的身体天地万物温暖了又开始动了而自己的血则变的冰凉冰凉的血流遍全身头脑冰凉的好像能听见肌肉突突的跳动声冷汗却凝固了不见了手从刚才的燥热粘腻变成了冰凉而干燥牢牢的握住了温暖的剑把——而胡不斩也不再可怕了因为距离的如此之近连他脸上的纹路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他已经从王天逸心中不可战胜的杀神被抽离到了对面的坐着的那个大汉。
一旦你正面恐惧你就会现他并非像你想的那么可怕。
这是因为王天逸从坐在那条凳的一刻他的目的就不是逃生了距离如此之近如果是以前那个胡不斩王天逸已经是必死。
既然是必死何必再想!
置之死地为的是什么就成了越死亡的目的!
所以王天逸恐惧到扭曲的脸不见了换上了一副平静如水的面目他静静的看着胡不斩然后他居然笑了就像面对的不是杀人如麻的敌人而是一个多年未见的好友。
他说道:“胡不斩我过来了。我说过的在青城我是地主你来了我会请你吃饭的。呵呵。”
语气平和如常哪里还有半分惊惶失措!
胡不斩愣了。
掌柜也愣了:要说是朋友吧王天逸背后衣服都被冷汗打湿了而且坐的离桌子还有一臂那么远哪有朋友会这样的?要说是对头吧王天逸此刻的开心笑容就在那里摆着他竟是被这个年轻人搞傻了。
“直娘贼你?”胡不斩巨眼瞪圆了眼里的惊骇已经不能掩饰。
王天逸笑着摆了摆手意思是不要着急说道:“哎刚才胡不斩可是你请我来吃的。什么事情吃了饭再说。”
说罢大声喊道:“掌柜的把你最烈的好酒给拿上来!给我们斟上!给你双倍价钱!不要拿酒杯用大碗。”
王天逸说的轻描淡写声调也和平时在饭店要酒毫无区别只是身体姿势奇怪的很:掌柜在他侧面但他根本不转头脸仍对着胡不斩眼睛也盯住了胡不斩眨不都眨左手死死抓紧了腰里的长剑右手也虚放在另一把长剑上。
看起来竟像是向胡不斩要酒喝一样。
听得王天逸要酒掌柜的松了口气连忙拿了一个小坛子跑过来倒酒虽然两个武林中人很奇怪但看来不会打起来了另外这样的武林中人要东西他哪里敢怠慢别说有钱就是白送他也干了只要不在店里打起来就行!
“胡不斩你是英雄你说我没种那你肯定有种!武林中人怎么说都是条汉子!不论恩怨先干这一杯!”王天逸举起了酒碗眼睛却死死的盯着对面的胡不斩一瞬也不敢瞬胡不斩正看着面前酒香扑鼻的碗中美酒在楞。
“你要不敢喝你就有鬼!”王天逸一边想一边握紧了左手剑。
酒是好东西热血男儿多好杯中之物。
但酒又是穿肠毒药对于受伤的武林中人这句话绝对不是诗人的无病申吟这是铁一般的事实。如果你是皮肉伤酒绝对会让你伤口延缓愈合;如果你受了内伤喝酒将是绝对禁止的那是绝对的加重伤情。中毒的人也不敢乱喝因为不知道酒这东西和体内毒药会有什么反应说不定一滴美酒马上就让你吐血身亡!
刚才在胡不斩放他走的时候王天逸反而觉了胡不斩的反常:看胡不斩伪装了自己连武器也不敢带想是被那些帮派追杀的很惨以胡不斩的武林通缉的身份和他的武功以及性格看到了自己孤身在这个待售无人的饭馆里当是干净利索的杀人灭口而他却说了那么多狠话还放自己走?!
这个地方没法出售食物胡不斩来这里干什么?还在厨房里?掌柜的看起来气色好的很不像有病的样子而饭馆里为何有药味?谁在喝?难不成是胡不斩跑来借锅熬药?
胡不斩受伤了!这个念头在王天逸心里轰响最终让他放手一搏他宁可置自己于死地来赌胡不斩受伤他也不愿意背对野兽一般的胡不斩转身逃跑。
直觉告诉他后者更危险。
所以他现在坐在这个杀人狂魔面前看他敢不敢饮酒如果自己猜对了他将缠斗胡不斩等到引来外边几个同门合击胡不斩必危因为他连自己都没把握打赢!但如果他喝了王天逸将不顾一切的往门外狂奔绝不回头放弃一切战斗的打算就算腿断了爬也要爬出门外!
看着胡不斩端起了酒碗王天逸一颗心跟着酒碗升了起来。
而胡不斩一样的紧张:他确实内伤严重而且还中了毒!
从那个地区逃出之后他并不知道自己捅了天大的篓子他从不关心杀的是什么人雇主们也不希望他们这种人知道。
因为胡不斩他武功很好所以他身价很高;
因为他身价很高所以他的雇主都是实力雄厚的人;
因为雇主实力雄厚所以雇主的计划往往周密而严谨;
因为行动计划周密所以他很少失败;
因为他很少失败再加上死人是不会说话的所以他很安全。
因此他越来越少失败所以他身价越来越高。
这是一个很让人舒服的循环胡不斩爱上了这种螺旋向上的生活因此他有理由拒绝长乐帮等强豪的加入邀请。
并不知道武林已经为了他沸腾了他按照杀手的惯例在一次任务失败之后想跑去偏僻的地方的避避风头但没等他跑到他的目的地就在他的一个朋友家里中了毒然后又被朋友和朋友的四个儿子围攻他的朋友一家都是武林中人。
江湖谚语:一个高手很值钱要杀一个高手也要砸等量的金钱。
他们因为没有钱买最好但昂贵的唐门毒药让胡不斩中毒后仍然有实力抵抗中毒后的胡不斩猪突豯勇灭了此人满门。
被朋友出卖、中毒加受了一身的伤之后胡不斩才知道自己已经被整个中原武林通缉了他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跑到没有人烟的地方过猴子的生活他当然不愿意他是高手出手就是白花花的银子这种生活怎么受得了?还有一个就是投奔友好的而且有实力保护他的帮派才行他算来算去只有唯一没有通缉他的沈家才有实力对抗中原的六雄于是他打算逃出关外投奔沈家所以粘了假髻换了衣服一路北上。
本来经验老道的他不会进城特别是青州这种有武林大帮派的城市但他中的毒和内伤越加严重他需要药!
而小地方是不会有可以治愈武林毒药和内伤的良医和昂贵的药材的他只有冒险进青州!这是他距离最近的大城。
一切都还顺利。
早就没钱的他顺利的抢劫了一个小子得了几两碎银子和几十串铜钱。
但是他知道自己的伤越来越严重了在突击那倒霉蛋的时候因为狂奔引起了内伤作月复中一痛拳打歪了蹭在了墙上。这让他坚定了自己来青州治病是对的。
靠着抢来的钱他看了病毒是寻常的毒药内伤也不难治疗对于他这种体质和武功并不严重抓完药之后他不敢去大的客栈特意找了这个待售的无人饭馆给掌柜的点钱求他熬药自然没有问题。
没想到天有不测风云。药还没好他就听到有人好像在打听自己。
听到那人在比划自己的身高他怕掌柜说出他来急急的想离开那里想靠着自己粘的假髻瞒天过海没想到对方还是“咦”的一声看来是露馅了。
他一看那人正是悲从中来那人恰好是打过几场恶战的青城小混蛋!
以胡不斩身体无恙的时候而言两个王天逸他也不放在眼里更何况一个早一个箭步喀嚓一声扭断了脖子连掌柜一起拖进厨房。
但他现在毒和内伤交攻武功也就剩下一半武器也不敢拿空手对付一个二流的家伙倒是绰绰有余但王天逸这个家伙他知道武功虽然是二流但却是个不要命的主打起来悍不顾命更兼十分狡猾上次生生从自己手里抢去一条命去。更何况在青州这家伙是地头蛇要是耽搁时间太长他的同党必蜂拥而至自己就危险了!面对王天逸胡不斩实在没有把握硬碰硬能战决解决了他。
但王天逸看见自己吓得迈不动步不知道自己的实力已经大减所以他心生一计故意说些狠话想让王天逸恐惧的转身逃窜一旦他转身胡不斩拼着自己内伤加重有把握在王天逸到达门口前击毙他。就算王天逸拔剑后退一旦后退气势必泄胡不斩拼着受点剑伤也会当堂击杀此人。
没想到的是此人不知是奸诈居然不上套竟然真的坐在了自己对面还顺杆爬劝自己饮酒。
自己这种伤势如何敢饮半点酒?!
可那小崽子意图明显他在试探自己要是自己不喝恐怕马上就会一剑砍过来。而且他坐的距离太不好自己要攻击手够不到用腿呢自己坐着他却隐隐封住了门口的方向
“只能这样做了!唉。”胡不斩心里重重的叹了口气。
“哐”酒碗被重重的撩在了桌子上里面的酒水泼了一桌子。王天逸的全身的肌肉瞬时绷紧了心里除了紧张却还有兴奋:“他果然不敢饮酒!“
没想到胡不斩却伸手抄起了小小的酒坛笑道:“用碗不过瘾老子喜欢用坛子!“
一句话。
就这一句话王天逸的脸“唰“的绿了。
“那…那…你请。”王天逸强笑道胡不斩不屑的朝王天逸一笑单手握住了小酒坛慢慢朝嘴送去慢慢张开了嘴巴。
王天逸眼珠如同长在了那大大的嘴巴上一样呼吸沉重了额头上的青筋暴起了心里只有一个声音:“不会喝!不会喝!”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王天逸盯住胡不斩嘴唇分神的一刻胡不斩突然眼一瞪嘴里一声暴喝身体仍坐在条凳上但长身一倾长臂一圈、一甩和捏在手里的酒坛简直变成了一条破空流星锤朝王天逸脑袋击来。
快!
实在太快了!
要知道胡不斩能把沉重的铁棒舞得如鸿毛漫天一般轻盈又如快剑一般迅疾这臂力是何等的惊人现在他这手臂只捏着一个小小的酒坛度更是比铁棍快了数倍。
王天逸只想着如胡不斩暴起动手自己和他坐的距离刚好不可直击若要动手他必然要先起身站立没想到他手里多了个酒坛身体尽力前倾就正好可以打到自己了绝对出乎王天逸之设想故而没有防备加之距离太近又是坐着仓促之下感觉桌面上方突然多了一条狂飙黑龙突风破空之往自己面门扑来!
哪里闪得开?!
王天逸微微低头“啪嚓”一声大响酒坛砸在王天逸头上溅起了无数带着酒水的碎片在空中飘散。
掌柜吓得一坐在了地上没想到这两人还有说有笑的自己还没看清青城的家伙就被酒坛砸破头了。
胡不斩一击得手却没有再动因为王天逸稳坐不动眼睛始终盯着自己。
王天逸脸上都是酒水一股鲜血顺着额头流了下来把他半边脸染成了红色好像画上了一个红白相间脸谱却映得两只眼睛闪闪亮冷酷中揉着狂热整张清秀的脸显得狰狞起来。
胡不斩心里却是失望的很他强运内力完成了刚才流星一般的迅疾一击这一击无法致命是好看却不厉害的绣花枕头像流氓打架一样只能砸破对方的头皮但任何一个武林高手看到这一击都会合不拢嘴因为这一击看起来和他以前的高水平是完全一致的他原本希望王天逸因为这快捷一击会认为自己武功仍然和以往一样因而惊惶失措自己可以瞅机会杀掉他但这个人闪不开挨了一坛子之后却连动都不动自己哪有机会?
因为自己刚才全力施为月复中又开始火辣辣的烧起来了胡不斩强压着淤血瞋目大骂道:“直娘贼!你算什么东西?能和老子平起平坐的喝酒?你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吗?妈的我现在想把你的头扭下来下酒!”
流血披面的王天逸静静的听完胡不斩的叫嚣脸上毫无表情慢慢的他笑了这合着鲜血的笑脸让这狰狞的脸又多了份不折不扣的诡异他慢慢的说话了:“不要再装了。你果然受伤了。这一击力不均不是你握着我脖子投出去的劲头了!”
最后一个字一出口王天逸的笑容刹那间消失了他鼻子皱了起来牙齿紧咬眼睛里全变成了寒光一张血面顷刻间罩了一层冰面。
他大吼一声、起身、左手拔剑、猱身向前扑击。
实力试探完了该是动手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