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帮地盘边缘的小城郡城。
聚贤镖局的二当家白山正指挥人从牛车上卸下酒肉瓜果。
应聚平很快赶过来了,他提着袍角一路小跑,高兴的叫道:“二哥,您怎么刚押镖回来就来点卯了?也不先歇几天?”
白山本来是聚贤镖局的一个竞争对手,本来差点买下整个聚贤镖局,后来看应聚平有了长乐帮的通线保信,还和锦袍队司礼王天逸拉上了点关系,前途不可限量,立刻倾身下交,不仅和把自己的镖局和聚贤合并了,甚至心甘情愿的做起了二当家。几年下来,这才有了方圆百里之内的最强最富最有名之镖局——聚贤。
白山呵呵一笑道:“掌柜的,我听说天下第一侠在咱们这安营扎寨,敢不马上过来吗?”说着从车上抄起一坛酒,指着笑道:“这是我从汴梁带回的杏花村百年陈酿,咱们也让丁玉展大侠尝尝,别怠慢了人家。”
说罢扭头四顾,看着满地垃圾但空荡荡的广场,白山加了句:“不在?”
“没错,兄弟回来的不巧。”应聚平笑着拉着白山胳膊,两人边走边谈:“四天前,孤胆侠赵乾捷突然造访,然后第二天一早,丁大侠领着几十号人和孤胆侠赵乾捷的人马一起离开这了。”
“还回来吗?”白山问。
“肯定回来啊。”应聚平脸上浮现出一种奇怪的表情。
白山马上看出来了,他压低声音小声道:“人马那么多,是不是灾星祸害咱们了?开销可大?”
应聚平苦笑起来:“他们来的这些日子,郡城酒肉价格翻了一倍,你可想而知咱们镖局开销有多大了。而且流莺聚集,违法之徒比比皆是,王捕快已经让我替他们作保,保证他们不作奸犯科,唉。你想想吧。”
看着愁眉苦脸的应聚平,白山笑了起来,他拉了拉掌柜的手臂道:“兄弟,莫怕眼前这点小事,若是和丁玉展结为好友。我们马上可以开辟朝丁家庐州的镖线,不止镖线,我们可以贩运物资,这是何等的大买卖?”
“他那么多朋友兄弟,我想咱不入眼啊。”应聚平苦笑道。
“不怕。不是杨昆先生也来了吗?巴结好杨昆先生即可。”白山斩钉截铁的说道。
“赵大侠来了之后,杨昆先生也随着离开了。”说到这里。应聚平摇头一叹:“杨先生到真是大人物。虽然暂住我们这,但我都没见过几次,遗憾啊。”
凌晨的黑暗中,郡城几十里外地一条小路上,二十多匹快马正暴风骤雨般的前进。马蹄不仅掀起雷鸣般的巨响,更是几乎把脚下的坎坷的路面给翻过来。
风尘仆仆地骑士们全副武装,都是精壮的江湖人物。只是此刻他们的表情疲劳到有些麻木,但无人停止挥舞马鞭,在两层山峦挤压下的小路上,马队仍然箭一般的透过雾般浓郁地黑暗,放佛一只被放进狭窄洞穴中的老鼠那般,不停朝前冲着。
遥视着远方山坳上那一抹清晨地黎明,有人朝队伍中心地那人请示道:“公子,天已经要放亮,属下们是否拐进树林开始停马休息?”
“再跑半个时辰,出了这片山地休息。”那公子想了一下说道。
这命令这马队中激起了一股小小的欢呼,毕竟他们是按昼伏夜行的潜行之策赶路,在黎明时刻,困倦疲累更胜于任何时间,现在虽然还不能立刻下马倒头就睡,但毕竟马上就可以,望梅止渴的效用往往比直接吃梅还有用。
但就在这时,路边山崖上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啸叫,如条飞蛇一般直冲入霄。
“响箭!埋伏?”无人说话,但马队地所有人同时变了脸色,训练有素的他们几乎同时勒停了马缰,拨转了马头,眨眼间,道路中间的马队就好像花朵一般绽放开来了,围住中间地指挥官,马头指着四面八方,骑士们无声而迅捷的从马背褡裢中抽出兵刃,警惕的朝四面用目光搜索着敌人。
“啊哈哈哈。”山坡上想起一串长笑,一个青年挥着一把雪亮长剑耀武扬威的从树林里走了出来。
“你?丁玉展!你想干什么?”马队指挥者先是一愣,接着叫了起来。
丁玉展继续大笑:“千里鸿,你还够机灵啊,我还想等着看你的马队在前面拐角后的精彩表现呢?人马爬满地,妈的,差一点点!”
“你堵了路?”千里鸿咬牙反问,然后却换了一脸不解的表情,他指着丁玉展问道:“你这个白痴究竟想干吗?看在你家的面子上,老子不想在你身上浪费时间。有事说事,没事滚蛋,我有急事呢。”
“谁浪费谁的时间?”被轻视,丁玉展顿时勃然大怒,他挥着手大吼:“都出来!”
随着这句话,树林里悉悉索索,不知有多少手持兵器的江湖战士冲了出来,生生的把这二十多个武当武士围了个水泄不通。
脸色顿时煞白,但毫不慌乱的,武当骑士不待命令,纷纷下马,准备死战,一致朝外的马头之间顿时寒光闪闪,霜刃如电。
人马最中间的千里鸿怒视着高处洋洋得意的丁玉展,大吼骂道:“你这个疯子!你怎么能对付我?我和你家是盟友啊!白痴啊!赶紧让这群人闪开!”
“切。”丁玉展白眼一翻,复又把脸别向天空,一脸的不屑一顾。
看了几眼包围自己的敌人,看那各式各样的衣着,参差不齐的年龄,混乱站位的长短兵刃,千里鸿已经确认这就是不久前为了救援丁玉展聚拢起来的乌合之众,其精锐当然不能和自己手下这批精英比,但人数相差太多了,竟然是五比一,况且自己的人为了逃回武当,选择了最耗费精神的昼夜颠倒的赶路方法,黎明却是自己人体力精神最脆弱的时刻,现在怕是自己这边是强弩之末了。
考虑一下
鸿放弃了强攻而出的方式。他又喊道:“你姐夫呢?先生出来,我和他谈。”
“杨昆先生已回庐州。”这句话却不是两眼朝天的丁玉展嘴里吐出来的,而是从他背后闪出的一个青年微笑着说道。
“你?赵乾捷!”不知看过多少次画像了,尽管在这微暗地黎明光线里,千里鸿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此人。除了慕容秋水的傀儡赵乾捷还会是谁!
冷汗立刻就下来了,千里鸿不由自主的倒退一步:丁玉展是个混蛋,他不怕他分毫,但现在居然赵乾捷和他一起,那么就等于慕容秋水这事有份。
难道慕容世家和丁家沆瀣一气了?
这个可怕的念头一出现。
立刻脊背上传来一阵冰凉,那是因为连夜狂奔。被露水和汗水打透的衣服粘了回来。只是此刻才感到那直入骨髓地寒冷和不适。
闭目凝思很长时间,千里鸿攥紧了拳头,大吼道:“你们想要怎么样?”
不再是你,而是你们了。
“你!”丁玉展终于低下了头,他指着马队中间的千里鸿叫道:“跟我走一趟。咱们喝喝酒!”
“公子,属下就算死也要拼得让您月兑生!”千里鸿的护卫头领低低吼了一声,接着他转头低声命令道:“一会听我口令。我们集体朝前突围,瞅空让公子上马,他突围后我们立刻断后死战。武当恩义就在今日成仁!”
这命令仿佛是拂动了蛟龙的逆鳞,人人精神一振,热血回涌,马头间的霜刃寒剑立刻爆裂出一股无声无息地杀气,波涛般朝四面八方扑了过去,敏感的马群好像感到了自己突然陷身在了嗜血地虎豹之群中,立刻骚动不安起来。
别人还没看出端倪,但百战之士丁玉展看着底下好像有了异状地马群,却眉头一皱,冷笑起来,他叫道:“老千,不就是喝杯酒吗?又不是要你命,别动不动就要拼命,你的命可值钱的很。”
赵乾捷听了这话,一愣,很快他也反应过来,喊道:“公子莫要冲动。这批人并非乌合之众,里面参杂的高手之精锐怕不在你武当精英之下,况且我们占据地势先机,以逸待劳,你们只是徒去取死而已。就算您部下锐不可当,舍命相救,让您突围而跑,您已经奔驰一夜,马力可能逃得开我手下歇息一晚的三十铁骑?我个誓,我们只是请公子暂歇几日,断不会伤您一根寒毛。”
千里鸿地身体在微微抖,不是因为恐惧害怕,他并不惧见惯了的杀场,他只是难以决断。
无论从哪个角度考虑,丁家和慕容合作之收益都小于和武当合作,怎么可能和慕容一道要来和自己作对?
要是丁三真是混蛋到家,但靠着和慕容秋水的哥们义气就和他地手下合作,但刚才那手下又言之凿凿的誓,虽然誓言不可信,但他们一开始就大可用巨石弓箭来个不宣而战的突袭,此刻却围而不打,摆明了想让自己活着。
“公子,不要信他们!您时刻准备上马,我们马战步战护您突围!”他的护卫统领低声道。
千里鸿没吭声,这是摆了摆手,然后却抬头朝山坡上的两人叫道:“我留下?可以!但你要放我的手下走,如何?”
“公子!不能这样,我们不走!”丁玉展赵乾捷还没答话,千里鸿自己的手下却惊呆了,马上这狂吼在马群里爆炸开来。
千里鸿没理手下的泣血呼号,他扬起头,继续大吼一声:“怎么样?”
“我有点喜欢你了,老千,呵呵。”丁玉展哈哈一笑,转而厉声回应道:“可以!”
“请让属下跟随公子!”噗通一声,一个护卫双膝跪地,双手紧扣地面大叫道。
“刀山火海,属下不敢离开公子!”好像起了一阵风,武当阵中的高手们如同被风吹低的花丛一般,纷纷跪地。
“第一,打不过;第二,逃不了;第三,你们活着还能报信,第四,这次我离开武当之前就立了遗书的,此刻…又有什么了不起的。”千里鸿的声音平静的如杯中之酒,波澜不起。
回头看了一眼冷冷站在自己身后的千里鸿。再低头朝下看看路上那群肝肠寸断依依不舍的武当战士,丁玉展笑道:“归语贵掌门,我就在郡城等着,何时见到章高蝉人头,何时公子返山。”
“狗娘养的!”话音未落。背后的千里鸿暴跳起来:“原来你们想要地是这个!”
确实没人想要千里鸿人头。
杨昆从来没离开过郡城,只是不方便自己出头做这件事而已,有什么比让一个无欲无求的大侠去取罪人人头更得体更光彩的呢?
章高蝉这种人不能被掌握在武当手里,几乎是在同一时刻,江湖六雄就和慕容秋水异口同声般的叫了出来。
但慕容世家也没能杀得了刺客章高蝉。仅仅让他身负重伤而已,现在不知这个鬼神般的家伙在什么地方。
他唯一可以去地地方唯一可以找的只有武当而已。
那么只能用武当来完成杀神这件事了。
杨昆几乎和来谈判的赵乾捷一拍即合。丁玉展也随即立刻变了口号。一群他追随者马上头上就有了“为武林杀魔除害”的侠义光环。
赵乾捷有千里鸿逃亡路线的情报,杨昆立刻让丁玉展前去捉拿,以便胁迫武当交出章高蝉级,他地原话是:“往日里都是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此刻。我们是用别人的孩子套别人地狼,世间还有比这可划算地买卖吗?”
丁玉展倒是不解的问杨昆:“我们怕武当太强以致于要绑人勒索,但慕容老二为何也没想要千里鸿的人头?他们应该不共戴天啊。”
“谁说他们不共戴天?”杨昆笑得很灿烂。耐心给未来家主解释道:“千里鸿需要战争,慕容秋水一样需要战争,他现在刚坐上家主宝座,急需战争来建立功业和便自己名正言顺的提拔自己势力。他不怕千里鸿,但如果千里鸿殒命,万一武当高明海那样的人出来主政,这战争怕是打不起来了,再如果加上一句:千里鸿已经为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希望老友慕容世家包涵,这岂不是让慕容秋水打落牙齿和血吞了?此刻,千里鸿父子已经损失很大,就好比赌桌上输了太多,除了继续赌下去,别无它法,无从回头。否则非但以往损失拿不回来,自己小命也难以保证,因为他们在武当掌门宝座上已经不稳了。因此慕容秋水非但不会动千里鸿一根寒毛,怕是还要护着他回武当好名正言顺地大干一场。”
“他在选择自己的敌人。这小子,越来越狠了。”丁玉展摇头叹道。
杨昆的笑容消失了,他也叹了口气:“本来谁家家主被刺都是帮派巨大地损失和失败,但这次慕容龙渊被刺,不仅家主之位顺理成章的到手,而且他大哥以弱胜强消灭武当远征军的胜利战果都被他安然接手,这次刺杀不仅不是损失和失败,反而给他送了惊天大礼,我看,武当和慕容世家都在他掌心里蹦跶呢。”
丁玉展呵呵笑了一会,凝神说道:“看来老爹这次打算坐收渔翁之利的盘算危险,要是我,要考虑直接插手真正帮助武当对付慕容秋水了。”
杨昆欣喜的拍了拍妻弟的肩膀,笑道:“我们想一块去了,我正给家主写信呢。不过他们两家对战还给了我们不少时间,我们仍有余力和时间做原来的计划。”
丁玉展这一刻出神沉浸在对战略的回忆之中,没料想身边的千里鸿突然对着自己的手下大吼起来:“告诉我爹!千万不要杀章高蝉!也不用为我浪费丝毫精神!全力攻杀慕容世家,若我们成功,则坐拥最强战力和武神,天下无人敢动我们分毫!”
摁住肩膀一把把他拉了回来,丁玉展难以置信的问千里鸿道:“我这不是动你了吗?你这家伙还真固执啊,这种时候还王八吃秤砣?”
“呸!”千里鸿一口痰吐在了丁玉展脸上,大骂道:“你狗屁大侠啊!靠着侠义骗人给你卖命做事,你这个丁家的死骗子!”
“带走!带走!”丁玉展尴尬的擦着脸上的痰迹,指着千里鸿背后大骂道:“你这杂碎!怪不得我三岁时候第一次见你就打了你,你这个三岁就惹人厌的家伙!”
王天逸终于还是没回家,他在小旅店的床上被人叫醒后,却不得不呆在飞鹰楼后院的一个小偏房。
现在这里是林谦的总部了。
看着面前的珍馐美酒,他不禁哑然失笑,肚里暗道:“刚破笼而出才几天。又被囚了。只不过林羽换作了林谦。”
林谦刚到,还没坐热椅子,就命令将锦袍队所有战士分开软禁。
没有反抗,甚至连咒骂都没有,不是这些一夜之间就成为骄兵悍将地高手武品人品都好。以致于还没习惯飞扬跋扈的生活,而是还没来得及。
收复建康的英雄是一回事,残军又是一回事,他们就算不是遍体鳞伤,也是连骂人或者狠话的力气都没有。大部分人是从被窝里被叫起来的。
当然包括他们地头子王天逸。
但王天逸没打算骂人,他心情好得很。
收复建康还是其次。关键是经过那一夜的惨烈大战。从水上杀到陆上,已经彻底击垮了昆仑,二爷慕容成眼前再无一个敌人,完全可以腾出手来全力支援易老了。
至于林谦,王天逸不信他会没事找事的去打慕容成。就算慕容成只剩他一个人坐在建康这座城的另一边,林谦的脚还是连界线都不会踩,这不是痛打落水狗。而是动帮派战争,林谦这样地墙头草不可能是在自己老窝激战正酣的时候,巴巴跑来挑起战火地,除非他脑子吃屎。
况且,慕容成经过此战,怕是声望如日中天了吧,谁敢惹他?看这位大公子以其至高尊贵之体,居然可以赤膊浴血始终冲杀在最前,也真叫人敬佩万分。有他做恩师盟友,钢铁三角就算不在,江南双雄舍成月其谁?
想到这里,王天逸心满意足地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笑眯眯的慢慢喝着。
这个时候,有人轻轻敲了三下门,然后不待王天逸回音就自己推门进来,却是看守他的一个商会高手,他恭恭敬敬的对一条腿翘在桌子上的王天逸鞠躬致礼,然后才禀告道:“禀告司礼,林总管管家江寒先生要见您。”
“扯什么?”王天逸并没有把桌子上地腿拿下去,他收起了笑容,恶言道:“我不是在坐牢吗?见我还用禀告吗?!”
一声长笑从那守卫后面响起,一个白面书生模样的人长身而入,和守卫并肩站在一起,也是先毕恭毕敬的对王天逸鞠躬致礼,说道:“小人江寒拜见司礼。”然后抬起脸来笑道:“司礼吃睡还好?”
林谦曾经就是暗组地二掌柜,后来又在建康一起共事,天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王天逸岂有不知道林谦心思的道理。
他林谦急吼吼的跑过来,不就是看着这边敌人都被宰光了,看自己一只无主孤军,地位身份都比不了他,所以着急过来摘桃子的吗?
摘就摘呗。老子的眼睛可没盯着建康这一亩三分地!王天逸暗笑:自己做的比自己想的还要好,任务已经完成,我的手下也几乎全打残了,剩下的交给豪杰慕容成就够了,你想抢就抢,就算你林谦杀了我能怎么样?况且你有胆子杀功臣吗?哈哈,老子还算是长乐帮的大功臣呢!
肚里暗笑,脸上却唰的一下拉了下来,王天逸狠狠的把手里的酒杯砸向江寒脚面,江寒一惊之下蹦了起来,咔嚓一声,脚酒乱飞,那边王天逸已经捶着桌子吼叫起来:“老子给长乐帮流汗流血,拎着脖子杀敌!你们这种狗东西却把老子当犯人一样关着!你…”
江寒已经站稳了,面对王天逸的破口大骂,却不怒不羞的笑嘻嘻道:“哎呀,司礼,您可误会我家总管了,您是大功臣,谁敢关您?不过是请您协助调查一下叛逆作乱的事情而已。”
说罢,笑眯眯的过来替王天逸换了杯子,亲自站在一旁给他斟满酒。王天逸知道他只是林谦的鹰犬,并不能主事,见好就收,再说破口大骂也是需要体力的,现在他走路浑身都肉疼,哪里有闲情逸致骂人取乐,于是装作气哼哼的继续喝酒吃菜。
“说吧。这次想干什么?”王天逸问道。
江寒马上躬身笑道:“有件事要请示司礼……”
“请示个屁,不就是又要拉我出去审问!”王天逸冷笑道。
“哪里的事情,呵呵。”江寒笑的很开心。
这种审问王天逸已经经历了好几场,想起来却就想大笑,因为他看到了林谦那群手下那种找不到下嘴之处的郁闷模样。
问:为啥敌人对你锦袍队婚礼如此熟悉?导致建康骨干几乎一夜之间全死光?而你作为新郎却一点事也没有。
王天逸先大怒:老子娶得是武当千里鸿地义女。昆仑掌门的义妹,你见过有连亲家什么情况都模不清的吗?你见过不让亲家上门走动的吗?
接着垂泪:我妻冒死通知我危险,以致于被秦明月这狗贼毒死!
最后再次大怒:此事就连昆仑中人都一清二楚,你可以去查!
问:为啥章高蝉要把他的父母送交给易月那边,而非帮主那边?你是早和易月有勾结还是意图勾结?
答:这正是我和昆仑不共戴天地原因之一。但忠在孝前。我身为长乐帮的人,深受帮主和少帮主的大恩。自当衔草接环报效…被打断。
问:你既然和昆仑不共戴天。那为什么你会毫无伤的逃离他们掌握?
答:我知道我死了你们才高兴。
问:你知道不知道擅自和慕容成签约就是叛帮大罪?谁给你资格让你和慕容成那样的人签约?如果没有我林谦,你替慕容成办了敌人,慕容成再消灭你,岂不是建康又成了他地囊中之物?什么?你不信慕容成会消灭你?你和他什么勾当?你是不是易月的蛇?
答:慕容成屠我婚礼杀我同袍,也是我不共戴天之大敌。我甚至在宋家埋下火药就准备建康群獠一起送上西天!但为了帮派利益,我抛弃个人仇恨,忍辱负重地和其签约。我家破人亡,孤立无援,在建康率领一群老弱病残孤军死战,视死如归,从大江一路血战到路面,那时候你们在哪里?啊?我们为长乐帮拎着脑袋死战地时候你们在哪里?现在你***站在用我们的血换来的地盘上居然…你***居然还敢怀疑我是蛇?(站起来开始动手,被客气的制服)
看着被自己一拳捣得满嘴血地审判官,他正躺在在地上无可奈何的看着自己,面子上怒不可遏的王天逸却在肚里冷笑:“你们能奈我何?敢奈我何?”
“干脆杀了这杂种算了!他居然在审问地时候大打出手!”原长乐帮建康商会护卫头领兼长乐帮建康飞鹰镖局第一掌柜——席济航正满脸怒气对着林谦说道:“以他锦袍队司礼的级别和身份,哪一条允许他和敌人主帅签订地盘协议的?这是越权,而且对方是霍长风的死敌慕容成,这简直是不折不扣的谋逆!这就是死罪!”
看着暴跳如雷的亲信,林谦笑了笑:“不过谋逆还是越权签约,不要忘了一条,他成功了。”
“成功就能免罪吗?”席济航拍了桌子。
“当然可以。不择手段,只要成功就行,一俊遮百丑。”看了看含笑不语的林谦,管家江寒插嘴道:“他孤立无援,除了找面对复叛的昆仑一样一筹莫展的慕容成,他还真找不到一个盟友,要是在老霍面前论起来,说不定还会认为他就是一个大大的忠臣呢。帮主说你行你就行,很简单,这家伙知道这点,所以有恃无恐,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那怎么办?总不能放过这小子吧?”席济航反问道。
“唉,老席……”林谦叹了口气,笑了起来:“你经常有点一根筋,我们只要拿到我们想要的,这才是目的,杀他与否只是手段,别总咬住了东西就舍不得松口,忘了自己原来是想干嘛的。
“可是,不搞掉了他,我们只能拿到点残羹冷炙,搞不到所有。现在他完全攥在咱手心里,不能放手,要知道他也是建康起家的。我们也把这里当家,别养鱼养出条鳄鱼来。”席济航哼哼的说道。
“不能硬搞。”江寒说道:“下手太急,容易被人看做是嫉贤妒能,在扬州也不好交代。必须有铁证。”
“王天逸有恃无恐尖嘴利齿,嘿嘿。可是,”林谦笑道:“他不是一个人,总有人会开口给咱们需要的东西。”
“从外围下手搜集证据?掌柜的高见。”江寒恭维道。
“他手下能有这种证据吗?”席济航有些疑问。
林谦闭目凝神,嘴里吐出的音调却寒入骨髓:“这个人出道是从背叛师门青城开始的,后来加入暗组。但接着为了荣华富贵又背叛了易月,投入霍长风怀中。
看出来没有。他每次地位高升都是靠着背叛。
在霍无痕身边也是个马屁精。为了巴结少帮主,居然去学种花习画画。
这种寡德廉耻的小人要是真像他说地那样,为此不惜忍辱负重浴血死战,那真是见鬼了!
他做出这样的事情,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他原本就是易月埋下的暗子。协助慕容成本就是他的任务;二是他真的勾结了慕容成,签约以及替慕容成水战武当精锐,都是为了自己卖个好价钱地。
无论是哪种情况。必然会留下蛛丝马迹,手下不可能完全不知道。
就算他做的漂亮,什么都没有,但他无论忠于易月还是得罪易月,从婚礼那次屠杀对方掌握情报之精准来看,他身边必然潜伏着易月的人,如果能揪出这些人来,他也月兑不了干系。要知道现在霍长风听到夜莺二字就浑身抖,连暗组出身的人都被赶出了他的亲卫队。
就从他手下撕开缺口吧,给我狠狠地查,尤其是和暗组有渊源的,一个都不要放过,呵呵。”
“掌柜说地太好了,属下钦佩无比。”席济航赞道。
江寒补充道:“现在对面,慕容成已经完蛋,我们可以请新任地建康总管帮忙协查,希望他们感兴趣。”
“人走茶凉,慕容秋水已经得势,怕是心思全放在坐牢上,他大哥干的事情未必会上心,试试吧。”林谦撇了撇嘴。
“还有,王天逸该如何处置?仍是羁押吗?”说到这里,江寒面有难色:“现在建康武林中有些不好的传言,说我们想…”
“让我想想。”林谦陷入了沉思。
第二天,江寒就来找王天逸了。
面对王天逸的质问,江寒笑的好像一朵花一样:“什么审问?怎么会啊,我们总管请您过去商议一件大事。”
对林谦,王天逸很是谦谦有礼,林谦对他也热情无比,甚至是主动上来扶着司礼上台阶。
“你立了大功,但按帮主地意不得不审查反贼同党,但现在大战刚毕,高手伤亡惨重,把你关在这小小的建康是耽搁你的才能啊,也是长乐帮地损失。天逸有什么想法啊?”林谦问道。
“放我了?”王天逸肚里冷笑几声,面上却赶紧抱拳作揖,连称感谢,说道:“现在城里还有一些武当昆仑匪类,旁边慕容成虎视眈眈,属下想赶紧出来,招兵买马补充高手,尽快启航直扑扬州,杀尽易月等逆贼奸臣,为帮主尽忠。”
“忠勇可嘉。”林谦大笑道,转而却道:“我知道你能力卓著智勇双全,但扬州不方便你去,你知道,帮主已经下达严令,命各部属严守岗位,严禁擅归扬州,违者以通敌谋反论处。不过,眼下有一件大事正需要你这样的干才去做。”
“什么事?”
“刚接到帮主信函,命我们建康部就近协助慕容世家追杀昆仑掌门章高蝉。”林谦拿出一封公函递给了王天逸,笑道:“这种重要任务非你莫属啊。”
王天逸却是一愣,问道:“不是我们要主杀章高蝉吗?他袭夺我们的建康,怎么成了我方协助慕容世家了?”
“啊?哦,呵呵”林谦拍着自己脑门笑了起来:“我都忘了你不知道这几天江湖大事,也不怪你,江湖风云瞬息万变,一日之间就能沧海桑田。都怪我都怪我。”
说罢,林谦把章高蝉刺杀慕容世家家主得手,慕容秋水暂领家主之尊位。誓要为父报仇雪恨的情况说了一下。
“看见没有,慕容世家比咱们还要倒霉,所以我们宾主易位。”林谦谈的很轻松,但王天逸一颗心却几乎要骇得停顿了。
在林谦说话之后,王天逸舌忝了舌忝干的嘴唇。用紧张到嘶哑的声音问了一个问题:“大公子呢?”
“哦,具体咱也不知道,反正据说犯了不知多少条家规,被夺权囚禁了。最后如何处置那是人家的大秘密,哈哈。咱就更不知道了。”林谦哈哈一笑:“真能耐,想骗千里鸿不惜抛出老爹当诱饵来。但没想到千里鸿这厮真让人去干了。真是针尖对麦芒,一对亡命之徒,这就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怎么样?你意下如何啊?”看王天逸愣愣的好久没说话,林谦问道:“这可是建功立业地大好机会啊。”
“要不,你就继续住在家里等调查结果。”林谦冷笑了几声接着说道:“你知道我收复建康事情万端,人手匮乏,对处理调查你们这事是力不从心。怕是你有得等了。”
这一刻,如同被雷击中,眼前的光辉前景再次又遥远到模糊,王天逸恨不得手刃千里鸿,把他大卸八块。
除了去还能如何?建康这边唯一能动的棋子就剩自己了。
“属下愿效犬马之劳。”王天逸拱了拳有气无力的说道。
当然吃人不吐骨头的林谦不会这么轻易地把王天逸放出效力,他还有诺多条件,第一,王天逸不能携带自己部下,因为他们还都在协助调查,林谦只指派了七八个他的人跟着王天逸,这对于对付武神那种鬼神般的高手简直是送死的,别说找到了上去擒拿或者诛灭了,估计看见了只有掉头而逃的份;
林谦对这条很有理有据地解释道:派出人力如此之少,是因为丁玉展已经打出了诛灭魔头章高蝉的旗号,他手下高手云集,而且各个门派包括慕容地人还在朝他汇集,王天逸只要去找他协同剿灭就行了。
第二,因为王天逸清白未定,王天逸需要立下军令状作为林谦派他出战地补偿,林谦倒没有让王天逸不成功就成仁,只是说在没有拿到长乐帮大敌章高蝉级前不得收兵,这简直是玩笑,就靠着七八个人,几把刀,就要拿他的级?别说拿不到,就算能拿到,其他势力能不和你抢级吗?压得住谁?
“完不成,嗯,降职记过?”王天逸木木的审了一遍
状,习惯般的问道:“要是我完成了如何?”
“马上高升,呵呵。”林谦兴高采烈的拍着王天逸地肩膀:“我替你向帮主请功!你手下当然全放出,我拨给你银两人力,让你优先重建锦袍队。”
对这种任务,焦头烂额的霍长风算给了慕容秋水面子,派出战力了,而林谦也完成了霍长风的摊派,确实放出高手出去了,但对执行人王天逸而言,怕是只能漫无目地的在外边游荡了。
告别林谦,到了家门口,王天逸无力的从马车上下来,失神的差点一跤摔在地上,面对这样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和这神鬼都无力的局面,他第一个念头就是趁此机会干脆跑回扬州投效易老得了,就算完蛋起码是和同袍父母一起安葬。
“司礼,司礼,”看门人小步跑过来,连续喊了几声,才让失魂落魄的王天逸扭过头来。
“有人要见您,已经守了一整天了。可巧您这就回来了。”看门人斜指着身后说道。
“他要是跑了怎么办?”席济航正在问林谦:“您刚才说把他指使出去,不落人口实也好方便查他。”
“哈,我就是给他机会让他跑,这让他自己坐实自己罪名,老子都不用费力找他尾巴了!”林谦嘴角上露出一个狰狞的微笑,他用手指敲着桌面命令道:“你密令要跟王天逸出去找武神的那几个部下,不用警惕,不用看管,一切听王天逸的意思。只是,如果现他失踪或者潜逃了,不必搜索或者追击,立刻回来报告即可。”
千里鸿被绑架回来后,应聚平等原来的主人就赶紧跑到镖局外边做生意去了。
一是因为主厅大院全被丁玉展和赵乾捷的手下豪杰霸占了。二是,他们也不敢趟包括千里鸿在内的这么大一滩浑水,有多远就躲多远了,倒是真真正正的鸠占鹊巢了。
等待武当的回复或者礼物,是漫长而无聊地。每日里,丁玉展就和千里鸿带着一帮手下在空荡荡的大厅里饮酒吃肉。
而幕后的杨昆则比较辛苦,他指挥人力把这个消息在江湖四处传播,希望能扩大声势,逼迫武当掌门千峰翠就范。同时还要布置外围防务,以防武当高手来突袭救人。
这天亦是和先前一般无所事事。除了又来了几个和章高蝉有仇的江湖高手。丁玉展自然请他们吃饭喝酒,赵乾捷坐陪,千里鸿也给提搂过来一起陪着。
不过千里鸿倒是一脸的无所谓,别说惊慌失措,根本就是傲气十足不屑一顾地模样。自己举杯喝酒伸筷子吃饭,混没把一桌子的仇人放在眼里。
“你在我这里呆几天,回去肯定胖了几斤。”丁玉展看着对面的千里鸿嘲笑起来。
“几天?胖几斤?你丁三眼光也太窄了点吧。
“嗯。我打算吃成胖子再走。”千里鸿冷笑起来。
看对方这种无所谓的模样,丁玉展一时气结,说不出话来,愣了好久才苦笑道:“真该把你手下留下几个来。”
“怎么?大名鼎鼎的丁大侠也会后悔?”把嘴里地鸡骨头吐到桌子上,千里鸿抱臂说道。
“后悔个屁!”丁三敲着桌子叫道:“起码可以搞到你的路费吧!总比你现在白吃白住强啊。”
“要钱?爷赏你。”千里鸿羞辱般地从怀里掏出一块金叶子,摔在丁三面前。
从这两个豪雄开始单挑开始,其他人早识趣地闭嘴不语,此刻看千里鸿这样羞辱丁三,都偷偷转了眼珠去看丁玉展要不要暴跳如雷。
没想到,丁三呆了一会,伸手捻起那金叶子,掂了掂份量,突然大喜,急急挥手叫来仆役道:“快去,搞牛羊鸡鸭还有好酒!什么?买多少?能买多少买多少!”说罢,扭头对千里鸿举杯笑道:“老千,不是我说你,你这样就见外了!你是咱的客人,怎么还能用你的金子买酒菜呢?不过我养着这么多好朋友好兄弟,手头紧,算借用吧。以后还你!放心。”
“你娘的!小心噎死你。”千里鸿咬牙片刻,别过了身子,脸朝外,抓过一个酒壶喝了起来。
看千里鸿不理他,丁三空举着杯子愣了一会,正嘿嘿笑着收回胳膊准备自己干了,旁边坐着的赵乾捷怎么会让他冷场,赶紧举杯相撞,叫道:“敬丁侠一杯。”
一呼百应,这桌上地酒杯马上都举到了空中和丁三相碰,旁边几张桌子上的侠少侠客也凑热闹过来敬酒,丁三高兴起来,举杯站起来身,大叫道:“来来来,大家一起干了!”
就在此时,一个洪钟般清亮的声音猛然在聚贤镖局中回荡起来:“兄弟可否也讨杯酒吃?”
这声音以内力传出,就算在人声嘈杂地大厅中人人都听的清楚。
大家变了脸色,齐齐扭头朝院门看去。
一个高大的身影绕过照壁,他一身农夫的装扮,一根草绳扎腰,没有兵器,面露微笑却脚步坚毅,赤手空拳的直直而来,但身边四个负责守卫的兄弟手持钢刀又惊又恐的指着,却没一人敢把兵刃递上去,就这么一圈人一起围着他朝大厅近来。
看清了来人是谁,丁三张大了嘴巴,手里的杯子掉到地上摔了个粉碎,不仅是他人,咔嚓声不绝,竟然碎了一地的杯子。
千里鸿感到气氛有异,扭过头朝身后望去,一见之下,也是立刻杯子月兑手摔落,整个人猛地站了起来,难以置信的大叫起来:“你怎么真的来了?”
来的不是别人,却正是这些好汉的死敌——武神抑或魔头——天下第一高手章高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