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二月初的夜,清冷异常,正是青霜似雪月如钩。
小院不大,是三间土房围着的小空地。点点斑驳的月光透过云层落下,依稀能看见两个人影晃动,有着曼妙身材的少女,在月色下愈显娇艳。那少女伸出一只玉手,开口道,“拿来吧?”
“什么?”对面的少年一愣,不是来教自己飞刀绝技的吗?怎地让我给她东西?
“废话,当然是我的飞刀。”
李乐这才记起,方雪的飞刀还在自己手中,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递过飞刀。李乐故作可怜兮兮地哀求道,“留一柄做纪念吧。”
“休想。”方雪柳眉微蹙,娇叱道。
收好自己的飞刀,方雪指着前面的空地,对李乐说道,“过去那边蹲好。”
“啊?这是做甚?”李乐无不恶意的猜想,不会是看上我的姿色,要劫色吧?想到这,李乐立马过去,老老实实地蹲在地上。其速度之快,让人咂舌。
看着李乐竟然直接就蹲在地上,方雪被气得哭笑不得,“哎,你这人,没叫你那样蹲,扎马步会不?”
明白自己想差了,李乐尴尬的挠挠头,站起来扎好马步,问道,“这样就能练成飞刀绝技吗?”
“肯定不能。”
“那你还叫我扎马步?”
“你可以选择不,然后回去睡觉。”少女神情很是认真,道。
“好吧,我扎。”
“扎满一个时辰。”少女说完,径直转身离开,毫不拖泥带水,倒把李乐看傻了眼。
“哎,你去哪?”
“睡觉!”
她莫不是在耍我?望着方雪离开的背影,李乐暗忖道。
不过为了能习得无比拉风的飞刀绝技,忍了!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李乐双手由先前的平举,慢慢降了下来,无力的落在了身体两侧。那两只手好似不再是自己的一般,灌了铅般沉重,而且额头也隐隐渗出了些许汗迹。内心深处似是有一个声音在诱惑着,让李乐不要扎马步了,回去睡觉吧,这女人只是在耍你。想到自己若是就这样服输,那方雪肯定会用轻蔑的眼光看自己。而且会说自己连扎马步都坚持不了,又怎么学飞刀绝技。
一声大吼,李乐低垂着的双手又慢慢地,一点点抬了起来。速度虽然慢,却坚定不移。简简单单的抬手,对此刻的李乐来说,却比登天还要困难。李乐平日里斯斯文文,好似对什么都不甚在乎,但是骨子里其实倔强到极点,一旦认定的事,撞破了南墙也不会回头。
额头之上的汗水汇聚成两股,自两边脸颊滴落,浇湿了身前的大片土地。李乐硬是咬着牙,把双手抬回了平举状。
丝毫不顾自己已经被汗水湿透的衣服,李乐嘴角扯起一个胜利的笑容。下一秒,一阵刺骨的冷风吹过,李乐被冻的一哆嗦,险些把好不容易举起的双手给放下去。而时间,仅仅才过去一刻钟而已。距离方雪所说的一个时辰,差距不是一点半点。
夜渐渐深了,离庄子不远的河东村佃户大多睡下了,极目远望,唯有府城那边的秦淮勾栏,依旧是灯火璀璨不夜天。偶尔不远处的村子里会传来几声狗叫,打破这静谧。不知是过了多久,在李乐的脑海,已经模糊了时间的概念,只是一直坚持着。现在他唯一的念头,就是坚持再坚持。其它一切能妨碍到自己坚持的杂念,全被李乐清出了脑海。
慢慢地李乐合上双眼,一种难以言喻的奇妙境界再次出现。
这种感觉就是上次在黑水巷,遇袭时所经历的。李乐伤愈后,还给这感觉取了个拉风的名字,叫做绝对领域。
尽管是闭着眼,但周身范围十丈之内,纤毫毕现,那种感觉,一切尽在掌握,绝对的领域主宰。曾经李乐也细细思考过这领域的合理性,最后唯一能得出的解释是,自己和明朝的李乐灵魂融合后,两个人灵魂之力相加,所产生的特殊磁场。
上次在黑水巷,灵魂融合还不完全,应是身体里属于明朝的李乐,强行把周身十丈的情况通过内视,传递给身体的主人。超高的灵魂力,又可以让李乐的大脑可以飞速运转,所以周身十丈范围内,所有人的动作都好像是被放慢无数倍。
沉浸在这种状态下的李乐,先前的疲劳感一扫而空,天地之间,只剩下了自己的心跳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当最后一丝月光被云层所掩盖,李乐再也坚持不住,退出了那种玄妙的境界。而此时,李乐所坚持的时间,比之一个时辰,还要超出不少。
在月兑离绝对领域境界的一瞬间,李乐却软倒在地。苦涩地笑了笑,李乐明白,这是超越自己身体极限的后遗症。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李乐才勉强可以支撑着自己站起来。
艰难的走进了方雪的屋子,却发觉方雪已经睡下。李乐不由直想骂娘。敢情他忙活半天,方雪却早就睡觉了。
睡梦中的方雪少了白日里那股冷艳,长长的睫毛,安详而宁静。李乐知道这个女孩是个有故事的人,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人最重要的是活在当下。
“睡着倒是比醒着要可爱多了。”李乐拂过一缕散落在她精致脸庞上的发丝,轻声道。
替方雪整了下被褥,低声说了句,“好梦!”对李乐来说,明天,将是忙碌的一天。白天要把仓屯的米卖出去,还要把村民的陈米收购,最重要的是明天晚上,堂舅王冏伯所举办的宴席。
李乐并不知道,在他离开后,床上方雪的睫毛轻轻颤抖了下,尔后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被子下紧握着银色飞刀的手,也慢慢松了开来。
这夜,很多人都会有一个好梦
翌日。
孙乾一大早便赶了过来,同行的还有从米行带过来的崔管事,崔利,以及几辆拉米的牛车。
进到院内,孙乾一眼就看到了正扎着马步的李乐,口中奇道,“少爷,你这是?”
“锻炼锻炼,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
站在孙乾旁边的崔利插话道,“李少爷真是风趣。小的崔利,今日奉命过来清点大米,结算价钱。”李乐口中‘本钱’的意思他倒是懂,只是这‘革命’是什么意思,他一时还未想透。不过和‘命’沾上边的,想来不是件好事。不过李乐可是现在府城的名人,安民告示出自这个十四岁的廪生之手,可是人尽皆知的事了。
李乐收了姿势,擦了擦额头的汗,便和孙乾、崔利他们去了仓屯。
仓屯里的大米是从崔利管事的米行买的,所以双方也并未浪费多少口舌。如今米行上等大米的价格是一两八钱一石,收购价格是一两四钱一石。一百八十石大米,总计得银二百五十二两。
比之原先的八十多两本钱,整整三倍之获利!
李乐忽然想到前世的一句名言,‘如果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他就敢践踏法律,冒着被绞死的危险。’
看来无论哪个国家,哪个朝代,战争,永远是一小部分人敛财的时间。
等崔利把仓屯的上等大米拉走,李乐和孙乾又到村里,把村民集合起来的陈米买了下来,昨日的阮大龙阮小龙兄弟俩,也早早的到村头等候李乐。十几户人家,总计近一百石的陈米,也只花了李乐五十多两而已。倒不是李乐给的价格低,而是陈米的价格涨幅不大,仅仅只涨了三成而已。
佃户们帮着忙把大米装车,拉去了仓屯。
看着满满又是一仓的大米,李乐心头的石头也终于放下。
转过头,李乐让阮氏兄弟搬十石粮食回去。十石粮食,够他们村子的人吃上二十多天,而十天后,秦淮河道的渔市便要开市了。当然,李乐也和阮氏兄弟说明,这十石粮食可不是送给他们的,须得写下借贷字据。李乐深知,人一旦有了不劳而获的念头,便会堕落下去,认为这是理所应当。
阮氏兄弟对李乐又是一番千恩万谢,这才用村民借的小推车,把十石粮食运去了阮家村难民的聚集地。
此间事情终于忙完,李乐舒畅的伸了个懒腰。
方雪斜靠在小屋门口,口中似是不屑,道,“从没见过你这么傻的人,那些村民万一要是拿着你的粮食跑了呢?”
“跑去哪?”
“天南地北,什么地方不可以去!”
“好吧,打个比方给你听。”李乐搬了张板凳,就坐在方雪面前,和她讲起道理。
“如果我说,我今天给你五两银子,十天后再给你五十两银子。你会跑吗?”
“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