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公子猛然清醒,在睁眼的同时,已察觉到身旁那柔滑的触感,心中大惊,已霍然起了身。或是动作过大,那女子也惊醒过来,伸出玉臂,一边自然揽过来,一边含糊道:“夫君不睡了么?”那模样慵懒动人,那脸上春情一片,却顶着一张玉缨的脸。
公子心中不知是怎般滋味,只觉自己是那陷入漩涡中的落叶,身不由己,已越陷越深。深到他怕自己再也无法回到水面,去欣赏那河岸的桃花。
公子只盯着她的眼睛,沉声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昨个夜里,不是公子饮酒醉了非要人家留下么?”玉缨已睁开了眼睛,娇羞答道。
“我虽不胜酒力,但应不至于放浪到酒后乱性的地步。”公子正色道,待自己寻思了一下昨夜情形,忽的目光微寒,“莫不是酒里加了什么?”
玉缨却已起了身,“难道你怀疑我往酒里加了东西?”眼中满是意外与愤怒之色,只紧咬了下唇道:“玉缨虽想与夫君欢爱,但我也是好人家的女儿,怎会有那些下流东西?你便是这般看待我的么?”
公子原本也是纯良之人,待察看了她的神色,发觉不似作假。便只有讷讷道:“是我多心了。许是我喝多了,醉得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待瞧见她还只着着肚兜,便略有羞赧之意,道:“你先将衣衫穿好。”
玉缨却冷哼一声,“公子莫不是以为醉酒便可当作什么也未发生过?”见公子不看自己,便又轻嘲道:“昨个夜里,是谁拼命撕扯我的衣衫,折腾了大半夜,今个清醒过来就嫌碍眼了?”
公子面上红得能滴出血来,只闷闷道:“我方才提醒你,只因早上风凉,怕你着了风寒。你放心,该负责的我会负责。”
话音未落,他已起身,径自朝门外走去,再不望她一眼。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玉缨便恨恨地把床上锦被踢下了地。
公子收拾完毕,待吩咐备好了马车,临行了,却又有些犹豫,坐在车沿上,呆想了片刻,便起身对顺子道:“马车还得劳烦你再拉回去。我自己上山,顺便拜望一下师父。或许会住个几日,你替我向母亲还有那个……”公子正不知该如何称呼玉缨,顺子已快嘴接口道:“我知道,不就是转告老夫人和二夫人么。”
公子点点头,自己收拾了个小包袱,便上了山。大步行了半日,已到了方寸山脚下,却迟疑起来,待真见了桃芝,该怎样去解释昨夜的事呢?自己昨夜确是与玉缨有了肌肤之亲。
虽心中忐忑,但扪心自问一句,心中是否因昨夜之事便少爱了桃芝一分?知自己非旦未减少对她的爱,又加了些愧疚之意。便仍是鼓足了勇气往后山走去。
昨夜里,桃芝思前想后,再想起重喜的话,自己确是来历劫的,若公子真是自己命定之人,那围绕着公子的诸人诸事,皆成了对自己的考验。想想自己,虽无心计,但却有真心一颗,若公子不知珍惜,那也没什么好留恋的,便如重喜所言,再回山上便是。
待想明白这个道理,心中顿觉开朗。早上起来,便略施了粉黛,还插上了那新的珠花。在镜中细细端详自己一番,容色方好,只是眼中神采还弱了些,便勉力做出一个笑来,那笑便使这绝世容颜瞬间有了生气。
桃芝心情略平复了些,便拿了一本书,坐到桃花树下看起来。一边看书,一边寻思,公子这该应酬的也应酬完了,也该来了吧。
已是深秋,花早已谢了,一阵微风吹过,便有叶片飘落下来,桃芝用指尖捻起一片枯叶,轻轻吹了一口气,那叶就如小船一般,在空中游了半晌,才越飘越远,渐渐消失不见。
待桃芝收回目光,便发现公子已站在了身旁。原本不知该如何面对,待看到桃芝面带微笑,在拿花叶取乐,依稀仍是昔年方寸山上那个单纯可爱的姑娘,一切烦恼仿佛已被山风吹在了脑后,公子千言万语,只化在一句轻轻的问候中,“桃儿这几日可还安好?”
桃芝点点头,答道:“还好。这山中岁月清静无忧,用于平心静气最好不过。”
公子近前两步,目光炯炯望着桃芝又道:“那桃儿可曾想念于我?”
桃芝嘴角噙了笑意,故意转了头朝向一边,答道:“未曾。”
闻言公子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把将桃芝揽入怀中,待闻到她身上熟悉的桃花清香,言语间竟有些哽咽,“桃儿可知,我却日日夜夜都在惦念着你。”
桃芝心中感动,已伸出手臂环住了他的腰。
公子却又俯在她耳边轻声道:“若是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亦是身不由己,还望桃儿能原谅我。”
桃芝身形微震,心中感慨万千,却只轻轻道:“只要你心中还有我,那一切我皆可以不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