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儿虽念着旧情,不忍责罚于你,但你如今犯了重罪,若是送官,我们司徒府丢不起这个人,却也不能轻饶了你!”老爷厉声道。
原本桃芝是扑倒在床边的,正待扶着床头站起来。已被夫人和着两个丫头强按着跪在地上。桃芝不觉有些反抗之意。老爷更怒了,吼叫道:“你竟还不知悔改!来人哪,家法伺候!”
待那家法呈了上来,却是一根扁平的木棒。夫人已抢了过去,朝她背上重重就是一击。她又被打得扑倒在地。夫人却没有再打,已哭喊起来,“这做的什么孽哟,我司徒家好不容易有个孙子,便让叫你弄没了……”
夫人已丢了家法,却自己用手扑打着桃芝。桃芝已神色木然,由着她不停地扑打。待打累了,夫人已被丫头搀住。
夫人好不容易平复了心绪,缓了口气,便冷冷道:“现下玉缨丫头还躺在那里生死未卜,你便跪在这里,她一日不醒,你便跪一日!”
待瞧了瞧她那张可憎又可怖的脸,却又狠心道:“你心既是那般硬,那便跪在屋外,看是风冷,还是你的心更冷!”
于是,桃芝便被拖到屋外,正跪在那桃枝旁边。夫人留了翠儿和另外一个下等丫头名唤梅香的,一起守着桃芝,还嘱咐道:“你们给我盯好了,莫要让她偷懒!”
临走时,夫人还又忍不住推了她一把。那几个下人亦在那里指指点点,她只木木地受着。
泪早已在风中吹干了。若是还有泪,那便是还知心伤。
公子现在在做什么呢?定是守着那玉缨,痛惜地望着她,守着她彻夜不眠。自己既已成了司徒府的罪人,这西院以后便真该封了吧?
原本就是被公子从床榻上拉下来的,衣服也未穿周正,披风之下,便是单薄的中衣。寒风吹过来,原本她可以将披风裹紧些,可她却有些自弃之意,只由着披风大敞着口,让胸口冷风一阵阵往里灌。
很快,身上便觉得忽冷忽热。下月复隐隐有热意流过,随着那热流,仿佛全身的力气都在跟着流逝。眼见那屋内,候在门边的两个丫头,已靠坐在门框上打起了盹。桃芝觉得自己时而异常清明,时而又有些混沌,时间便在她浑浑噩噩中一点点流逝了。
桃芝迷蒙间,是被翠儿的大叫吵醒的,她已斜斜倒在地上,只觉得头昏脑胀,浑身无力。只迷糊间听到翠儿一边叫那梅香去喊人,一边哭道:“少夫人,你是怎么了?”
桃芝勉强一笑,含糊道:“傻丫头,我好好的,你哭什么?”
翠儿却扶了她,只是哭,也不答话。
一会儿,桃芝便觉得自己被人打横抱起,只觉得自己轻飘飘的,没有半分力气,便由着那人不声不响把自己抱进了屋。
不多时,便有人把手搭在了自己腕上。
恍惚间桃芝觉得有人将棉被拉过来轻轻盖到了自己身上,连手臂也被他细心放入被中。桃芝费力地想睁开眼睛,却觉得眼皮异常地沉,竟是半晌也未睁开。
意外听到有人在一旁说话,却是公子轻声道:“我知你是醒着的。有一件事,还是要告知于你,方才大夫已诊治过,道你已有了三个月身孕。”
桃芝心中费力思索着,象是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既是三个月,应是在山上小住那一段时日有的。可是这孩子来的多不是时候。想着三月前两人在山上是何等快活,如今呢?两人已到了这种地步,这胎儿的存在,只是时刻提醒桃芝,如今自己是多么不堪。多么讽刺!
公子声音甚是轻柔,仿佛从天际飘过来的,“只是昨日折腾那一场,已动了胎气,还不知能不能保住。”
桃芝已强撑着睁开了眼,咬牙道:“你将我抱进来,便是因我有了胎?”
公子却扭了头不答,听不出悲喜,只淡淡道:“你原本是要害人的,不想最终却是害了自己。”
“你想说什么?”桃芝心中绝望问道。
“这皆是――报应。”公子已一字一字自顾自说出了口,“却未报在你自己身上。”
桃芝心中激愤,一口血已喷了出来,怒道:“你给我滚出去!”
那泪竟又是滚滚而下,她用尽全身的气力哭喊道:“你竟然诅咒自己的孩子,你滚!给我滚!”
公子待要来扶她,她亦是厌恶地奋力挥手打落了他。
“我不要这个孩子,他的父亲如此憎恨他的母亲,我不能要他!”桃芝一边哭喊,一边拼命捶打自己的肚子。
“你疯了么?!”公子拼命将她按压住。
夫人老爷闻讯已赶了过来。见两人这般模样,夫人又哭喊道:“这真是造孽哟……”
桃芝却仿佛全身的力气已被抽干了,已不再挣扎。那安胎药已端了上来,被半灌着进了桃芝嘴里。桃芝被迫喝了一半,另一半已顺着嘴角流到床铺上,让人觉得粘稠肮脏,无法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