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喜甩开了公子,便在那悬崖附近停了下来。桃芝又化作了人形,默默坐在一块山石之上,却神色未明。
重喜查看着她的神色,试探着问道,“桃子莫不是还放不下他吧?”
桃芝想了想,苦笑道:“他已在我心上留下印迹,要完全放下,谈何容易。”
桃芝望向在晨光中渐明的崖边的空茫,喃喃道,“我与他有过一段快乐时光,又相互伤害过,那么多的事,或深或浅,皆在心上留下了印迹,想完全抹煞,确是不易。”
重喜也很是怅然,见桃芝一谈及公子,便心事重重,遂转了话题,道:“方才忘了将桃花簪取来。”
桃芝故作轻松笑了笑,道:“也不急在一时。”
“那我便要再去问问仙子,有了这几样东西,如何才能真正助你恢复形魂。而不必象如今这般必须饮食鲜血维持人形。”重喜安慰道。
却见一着银色斗篷披风的人,已从迷雾中现身出来,脸被遮了大半,只听他冷冷道:“她的形魂乃是用幽冥界密术造就。除了幽冥司主,别说是某位仙子,即便是天帝亲临,亦无计可施。”
这人便是幽冥司主蓦辰。方才一直隐身瞧着这边的动静。待听到素素亲言,要放下公子确是不易,心中一时气恼,便忍不住显了身。
重喜已感受到蓦辰不觉散发出来的萧煞之气,便挡在桃芝身前,正色道:“敢问尊驾是何方神圣?”
桃芝知重喜的法力,定不是蓦辰的对手,便从他身后走出来,向蓦辰行礼道:“不知司主大人亲临,所为何事?”
“听闻散魂总管,你那好姐妹报告,你昨日便不知所踪,我便亲自出来寻你。”他冷冷道,“瞧你多大的架子!”
重喜这才知道这位冷面男子便是幽冥司主。又见他对桃芝亦是冷言冷语,如何能由着桃芝这般走过去,便伸手拉住了她,“桃子莫怕,我拦在这里,你快走!”
闻言蓦辰已嗤笑起来,“就你那一星半点的仙力,还妄想与我斗?!”
重喜怒了,已摆出了应战架势。
桃芝苦笑着朝重喜摇摇头道,“你先回去,日后还有机会再见的。”
重喜不应,仍是挡在桃芝身前。
蓦辰便冷笑道:“素素,我数三个数,若你还不自己过来,那休怪我不给你面子,将你旧友收了练功。”
桃芝闻言,先恨恨望他一眼,他硬着心肠不理会她刀子似的眼神。才数到二,她便已挣月兑了重喜,走到蓦辰身旁,转头对一脸不舍的重喜道:“你且先回去,自己保重!”
怕重喜再纠缠会对他不利,便已不管不顾从崖上直接跳了下去。重喜大叫着“桃子!”待急奔过来,只望见一片空蒙,桃芝已不见踪影。
重喜正在考虑是不是要跟着跳下,蓦辰挑衅地望了他一眼,道,“她既叫你保重,你便保重吧。切莫一时冲动,掉到幽冥界入口,被一群散魂啃得骨头都不剩,那也怨不得旁人!”
话声才落,不待重喜有所反应,他亦是纵身直接跃了下去。
此时,天已大亮。桃芝落下去的时候,便又看到了崖底那一片似锦繁花,谁能想到,崖下竟有如此风光。她不觉又有些呆住。正想着,是不是就这般抛开阳光下的一切,重回那暗无天日的幽冥界。蓦辰已站到了她身边。
“这里美么?”他竟温言问道。
她虽感意外,仍是点了点头。
“谁能想到,如此美景,似人间天堂,却只与地狱几步之遥。”他叹道。
见她盯着一朵酷似桃花的粉色花朵怔怔发呆,再想起方才那小仙仿佛是唤她“桃子”,莫非她便是桃树精灵?
他不动声色,暗地里却捏指使了个法,那朵花便飞起来插到她乌黑的发间。那花映得她的脸上有了些血色,显得她粉面桃腮,煞是好看。他不觉已呆住。
素素却不明悲喜,只用手指轻轻从发间那花上抚过,淡淡道:“你是幽冥司主,此间万物,皆由你任意取舍。你自是不会在意一朵花的生死去留。”
他已不觉在讨好她了,她却仍是一幅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这让他又有些失了冷静,只冷酷道:“素素所言即是,我非但不会在意一朵花的生死,连你这般散魂的生死,我亦是不在意的。”
她却不看他,只自顾自朝了空客栈入口那团迷雾走去。他却极不喜欢她这种超出他控制的模样,他愤然伸手收回了那结形金丝。瞬间,她那孤傲的背影便化作一团白雾,即将要融入那迷障之中。
他预期中的快慰之感却并未到来,眼见她那魂魄快散了,他心中竟不由地一紧。他不易察觉地叹了口气,便再不犹豫,已伸手施法将她的魂魄收入了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