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蹁跹饰云鬓 第八十一章驻留

作者 : 不若归去

琳琅跑到孟婆跟前,商量了半晌,孟婆翻出一些干货,又寻了一碗汤,一并放在食盘上,递给了琳琅。

琳琅才到门口,便感觉到那剑气逼人,确是不敢再向外迈一步。

她扬声道:“公子,麻烦你先将那剑入了鞘。我姐姐叫我给你送些食物。”

公子将剑放入鞘中,仍是放在身前。琳琅便将那食盘放到他面前地上,指着那汤道,“夜里这谷中寒气重,怕你这凡人之躯经受不住,婆婆说这汤可助你驱寒。”

公子道了声多谢,琳琅又道,“我们店里确是很难寻到适合你吃的食物,只这一块干牛肉,是从一凡人包裹中寻到的,已有年余,虽硬了些,勉强可以充饥,你凑和着吃些吧。”

公子念着琳琅白日里对自己也甚是客气,便也是温言相对,再问道:“不知是你哪位姐姐叫你送这些来的?”

琳琅嘻嘻笑道,“自然是白日里与你一道要逃走的那位素素姐姐了。除了她还会有别人这般挂念你么?”

公子微红了脸,道:“那就烦请小妹妹替我谢过她。告诉她我一切安好。让她不必挂怀。”

琳琅却未有去意,那眼睛在夜色中忽闪着,甚是晶亮,又劝慰道:“其实姐姐还有些话,许是不方便与你说,我却是知道的。她不想你有事,想叫你快些离去,免得司主大人知晓了,你便逃不掉了。岂不白费了姐姐一番心意?”

公子温柔笑道;“多谢。替我转告她,她的心意我已明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琳琅甚是不解地歪了头,喃喃道:“你们俩个好奇怪。难道这便是两情滋味?”

公子被她的突然之语弄得哭笑不得,只摇头笑笑,目送着她一脸困惑回了客栈。

瞧着客栈门口已有些黑影试探着想要出来,公子想了想,便又将那殇离剑抽出了鞘。那些黑影便倏地又全都缩了回去。

公子已知晓素素就在客栈大堂中,但想着素素当时求了半晌,那司主仿佛是收了重喜的魂魄,现下他仍是生死未卜,素素定不会就这般跟自己走。可已与素素重逢,自己无论如何,是再也不愿抛下她的。那便只有先暂时安置在这里,等着她,亦是守着她。

他由着白日的事,其实也已知晓,她是顾及他的安危,才会那样做,先以自己血肉之躯去挡住司主大人,再以色相去引得司主大人暂时顾不上去伤他。她为他,果真是什么都肯做,甚至不惜以自己受辱去换得他的片刻生机。可他,堂堂七尺男儿,又怎能在自己心爱的女人这般维护下苟活呢。

他想明白了,大不了一死。先前他嚷的那句“生又何欢,死又何惧”绝不只是豪言壮语,若是不能将她成功带走,他独活着还有什么意味。自失去她,生不如死的滋味他已品尝足够。如若果然不敌,那便只有以一己之命报了她的一世切切之情。

他的箫原本就是吹给她听的。那箫声中包含的他的悔恨,他的思念,他的执着,她应是明白的。他吹得这般卖力,只因他要她清清楚楚知道,他心中一直有她,从未变过。

哪怕化成风,他也要围着她轻轻地吹;哪怕逝作尘,他亦要沾在她的玉履之上;哪怕形魂俱散,他也要守在她的身旁把握最后相聚的欢愉……

夜深了,众人无所事事,皆坐在大堂内,被箫声陶醉了。公子亦在箫声中,聚气凝神,用体内的浩然正气,将白日里沾染的鬼气魔性皆已赶出了身外,虽更深露重,却心神俱明,功力显是又有小成。

素素独坐了一张桌子,已在箫声中默默流了泪,却不想叫人瞧见,只有趴在桌上,佯装已然沉睡。好在一夜无事,她心中渐安,已在不知不觉中沉睡过去。

清晨,天色微明。那昨夜在司主大人门口当值的山猫精海棠,已寻了过来,将她唤醒,说是司主大人已醒,在唤素素前去伺候。因着还不知他会拿重喜怎样,素素不敢怠慢,只有赶紧随她一并上了楼。

她回去的时候正巧碰到胭脂从那殿中步出来,她便知,胭脂果然昨夜未走。胭脂原本脸上春情一片,却在看到她之后,脸有些不易察觉的红,只将眼光瞄向了别处,一声不吭地从她身边走过。素素低声道了句“多谢”,胭脂身形微顿,未答话,只甚是轻慢冷哼一声便闪身离去。

素素见了蓦辰,甚是小心谨慎,生怕有半分差池,便会对重喜和公子不利。蓦辰也装作昨日那一时情迷未曾发生过,仍是一本正经由着她为他忙和。待将他衣着收拾停当,伺候他洗漱完毕。眼见他正了衣冠,便欲举步外行,素素赶忙问道:“不知司主大人,昨日将重喜的魂魄收到了哪里?”

蓦辰想了想,并不想骗她,便道:“昨日我并未收到他的魂魄。”

素素一时震惊不已,不可置信,只喃喃道:“莫不是收晚了,已散了?”

蓦辰可不想她因了重喜而恨他,昨日原本也是拿重喜吓一吓她,即便她不求他,他最终也会悄悄收住重喜魂魄的。他想了想便温言安慰道:“我施法时应是不晚,却未收到半点魂魄碎片,想是在咱们僵持之时,已有高人设法将他收了去。既不是幽冥界所为,定是天界上仙。既能收了他去,定是能有法救他,你不必担心。”

素素黯然无语。想起重喜一直以来对自己多般照顾,虽对他无男女之情,但却果真有兄妹之义。即便是她最丑陋落魄之时,他皆是百般宽容,无条件地接受自己,无半点厌弃之意。现如今更是为了自己,生死未卜,素素心中伤痛亦是无法言表。只默默为他祷告,期望他能平安无事。

蓦辰回答完她的问题,举步欲走,素素又“哎”了一声,显是想绊住他,却又不知该如何找个话题,让他不易觉察地留下。

他瞧着她窘迫的样子,嗤笑道:“你莫为难了,你不就是担心我去伤了那司徒瑾瑜么?”

她一脸震惊地望着他,他继续道:“他那殇离剑的戾气在百里之外,我便能感应到。何况是这么近的距离呢。”他略一寻思,便又道,“他此时应是在客栈门外未走。是么?”

素素不知如何作答。他却又不以为意,笑道:“我这便再去会会他,瞧他一介凡人,还能耍什么花样。”

她无法阻拦,只有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跟着他一起再次来到了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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