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让他意外的是,那聚魂瓶放出去并不晚,可他耗了半天法力,也未见半点魂魄碎片收入瓶中。那丝丝缕缕的白雾,相互缠绕着,袅袅上升,就仿佛是他们二人相携离去,却只留了他一人在这空空大殿之中。片刻,那雾已散尽,再无迹可寻。
他不可置信地将头上一片虚空,望了好一会儿,才颓然地收回目光,呆望着地上血泊之中的那把殇离剑。
正呆愣间,却已有人伸出手将那剑拾了起来。那人面上神色似悲似喜,只捧了剑,喃喃道:“想不到,此生还能再见到这把殇离剑。”却是他的母亲芷兰,不知何时已来到大殿之中。
“我一到这里,琳琅那丫头就与我讲了你为难他们二人之事。”她望着地上那一摊血迹,淡淡道:“却不想我还是来迟一步。”
蓦辰心中凄然,仿佛不能接受自己亲手杀了素素这个事实。只呆呆立在一旁不言不语。
“他们的魂魄你可曾收下?”芷兰心中仍有一丝侥幸,便突然问道。
他颓然地摇摇头,“未曾。不知为何,却是收之不得。那魂竟象是真的散了,丝丝缕缕都往上飘去。”
芷兰沉思半晌,突然道:“倒有些象是天界的乾坤袋。”
他抬起眸,抓了她的手臂,急急追问道:“母亲此话何意?”
“只有天界的乾坤袋,才有此法力,能破幽冥结界,将魂魄这般收走。”她定定望着他,解释道。
“那也就是说――”他试探着。
“殇离既出,形殇魂离。除非天帝携乾坤袋亲临,否则他们二人魂魄在殇离剑下必散无疑。”芷兰沉声道。
他心中似悲似喜,却仍是惊疑未定,“也就是说,素素可能还有救?”
芷兰点点头,安慰道:“我早已告知于你,殇离之主乃天界要人。天帝自是不会让他们二人有事。”
“只不过――”她略思索了一番,又继续道:“即便魂魄被天界这般收走,要恢复形魂,也需大费周章。”
闻言,他只觉得身心俱疲,仿佛再也支持不住身体,只脚步虚浮,晃晃悠悠走到榻上坐下。心中复杂万分,自己处心积虑想将他们二人分开,却还是让他们一起升到天界。他又该如何自处呢?难道就由着他们二人在天界逍遥自在?
芷兰自顾自将剑用怀中锦帕擦拭干净,细细端详一番,才小心地置入鞘中。她神色复杂望了蓦辰一眼,叮嘱道:“你既是伤了殇离之主,只怕天界不会就此善罢甘休,还得有所准备才是。”
他赧然应道:“儿子不孝,又让母亲挂怀了。”
她甚是宽厚地笑了笑,走上前来,安慰似地拍拍他的手背,温言道,“我们母子二人何须如此生分。方才一战,瞧你面色不是太好,显是亦费了些法力,你且好生歇息。至于那素素,不是你的,强留也无益。便随她去吧。”
待看了手中那剑,她又道,“这剑放在这里,只怕无人敢进来。你杀孽过重,哪怕法力再高,怕是也经不起这剑气日夜消磨。我且先拿到我殿中,待寻个时机再送还天界。”她一边交待着,一边已拿了那剑向殿门走去。
他呆呆望着母亲背影在门口消失,只觉疲累至极,也不知是否先前用法力对抗那剑气之故,已不觉伤了元气。
他躺在贵妃榻上闭目养神,一边极力平息自己复杂的心绪。却又听到有轻微的脚步声。他懒懒抬眸望了过去,却见是胭脂试探着走了过来。
“你来做甚?”他不由皱了眉质问道。
她先前已知公子被那桃花簪引到这殿中,自己未得司主号令,不敢贸然入内,但身在咫尺之遥,心中自是万分牵挂这边。待听到这边仿佛有打斗声,更是急不可待,想立时赶过来瞧瞧,却不想琳琅已得了令守在门外。琳琅自己想进去相帮都不能,又怎敢违抗司主命令擅自放她进去。她只有闷闷回了集魂殿,坐立不安,一直竖着耳朵听这边的动静。
这不,才听到这边静下来了,她便赶紧又奔了过来。这次门口已没了人,想是琳琅已退了下去。她却不知,琳琅已被芷兰遣去孟婆处准备大补汤药。
她方才进殿,趁他闭目之机,已将殿内情形看了个大概。待瞧见了那地上的一摊血迹,心便不可控制地突地沉了下去。她没瞧见公子二人身影,心想定是丧命于此。于是胸中巨痛,面色骤寒。心中恨不得不管不顾,立时便为公子报仇雪恨。
待听到司主大人质问之声,她一愣,已强定了心神,将那怨毒之意压了下去。眼光再望向他时,便又差不多勉强恢复了常态,言语间也听不出太多波澜,只淡淡道,“却不知司主大人是如何处置他们二人的?”
蓦辰情绪仿佛已稳定了许多,只似笑非笑望着她,轻声答道:“自是去了他们该去之处。”
她不便再追问,再瞧了他的神色,便道:“大人可是受了伤?怎这般面色?”
他淡淡答道,“许是让殇离剑气伤了元神。”接着又特意望了她一眼,叹道,“看来不修养一阵,是不敢妄动法力了。”
闻言,她神色颇有些复杂,却做出一幅甚是关切的样子,继续道:“那大人可得好生休养,切莫过于操劳。”
“有胭脂这般得力人手,替我管着集魂殿,我自是省心不少。”他嘴角噙了笑意,夸赞道。
因着公子的突然造访,这司主大人,已是有些时日未曾从胭脂这里拿暂存在她身上的数百条精魂了。现如今,她的法力,在幽冥界亦是不可小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