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枣红色防盗门的关闭,将谭弄云的身影隔离得越来越远,凝空的心也终于轻松了些许。身边坐着闲聊书店近况的父母,耳边充斥着楼下篮球场邻居小孩的叫嚷声。
头一次,她觉得这些曾经习以为常不屑一顾的声音,此刻听来是如此的悦耳动听,当真是美妙如天籁。
想起父母收拾屋子到现在,已经两个多小时没进食,凝空边起身边问,“爸妈,你们饿不饿?我去买吃的。”
和丈夫笑视一眼,虞青雁微笑点头,“有点。不过别买速食的东西,也不知道干不干净。”
“明白,我去看看宋大婶家的蔬菜店关了没,没关就买些青菜回来给你做吃的。”凝空也笑,唇边扬起久违的舒悦笑容,边点头边开门出去宀。
凝空口中的宋大婶开的蔬菜店,就在她家小区旁边。出了小区,左走五十米就到。
此时虽然已是十点,她仍赶在店子关门前买了一把芹菜和一棵白菜。边和宋大婶道别,凝空边走出店门。
然而,看到对面马路的兰博基尼,邻居张大叔的独生女儿张卓青正从里边出来,她霎时大惊失色含。
女孩一身粉色针织公主套裙,脸上的笑容也如同公主一般清真甜美。凝空却看得眉头紧皱,心中恶寒感俱增。
原因无他,只因为此刻坐在驾驶座上,和对脉脉目别的张卓青亲昵低语的秀隽男人,赫然是谭弄云的父亲谭浩。
凝空瞬间明白了,傍晚她洗好碗路过书房时,苏湘对谭浩怒骂的小狐狸精是谁。
虽然当时听得隐隐约约,凝空仍明白了个大概。苏湘不反对他喜欢别的女人,但要是娶进门或要让人怀孕,除非她死了。
恶心,虚伪,对于没有看见自己满意驱车离去的谭浩,凝空心中只有这种反感的感觉。
张卓青的父母好赌成性,对她不闻不问,她没见过世面缺少看人的眼光。
但谭浩呢?即使他保养修敛得再好,看起来翩翩温雅如知性学者,也改变不了他已经是28岁儿子父亲的事实。
尤其是回家路上试探问张卓青,她坦言并不是很清楚谭浩的家庭背景,凝空心里这口怒气更加狂飙。
“43岁已婚隐瞒家世的老男人,居然敢垂涎21岁不懂世事的小姑娘。哼!”
凝空原本是心中愤慨,待发现张卓惊世骇俗的摇着她的肩膀低吼“你说什么?阿浩结婚了?”凝空才发现,自己已不知不觉间将心里话说出。
转念一想,凝空又觉得这未尝不是好事,起码可以让她悬崖勒马,当即又嗤哼一声,神情不屑的道,“你知道了也好,这男人的儿子比我们都大。就是我男朋友的爸爸。这样的人,你还想要继续交往?”
无力瘫坐在无人的草坪上,女孩圆睁双眸,摇头喃喃自语,“怎么可能,他跟我说他没有喜欢的女人的。”
“哼!”凝空冷笑,“他是早就不喜欢他老婆了,可是却不肯对你明言他是有妇之夫。”
虚与委蛇棱模两可,只挑对自己有利的话说,果然是商人本色。
打量着眼前身材纤瘦高挑,长相甜美偏早熟的张卓青,凝空气得磨牙的低问,“小青,你究竟怎么跟他认识的?为什么我以前没听你提起过?就算你爸妈不关爱你,老是对你非打即骂。可你也不能就去外面,找个爸爸一样的老男人来爱啊。”
被那样的男人缠上,她还有希望月兑身?
自己就是个最好的例子。尽管过得生不如死,偏偏不能反抗,甚至不能表露不满情绪。
希望谭浩对张卓青,只是男人猎女敕的新鲜心理。
可是刚刚看见他跟张卓青吻别时,隔着车窗,那份疼宠怜爱的深情目光,并不是装出来的。
说到那个温润如玉的秀浅男人,张卓青原本苍白受伤的尖瘦小脸,顿时又笑扬得明丽动人,“阿浩呀!就是你家搬走不久。我有一次去乘公车回学校,碰见他要打的回家,好像是有急事。可是他身上没钱,说是忘了带现金,而且出来匆忙手机也没有带,他要跟路人借两百元。尽管他保证回头一定重重答谢,却没人肯帮他。我呢?”
说到这儿,从小到大老是在街上被人三言两语就骗走钱的善良儿童张同学,微笑停顿了一下,笑得更加甜蜜的继续说,“想着兴许人家真是遇到困难了呢?反正我被人骗过也不是一次两次,助人为快乐之本嘛!我就把一星期的伙食费全给他了。他很感激。”
“所以要你留下电话号码,然后他第二次跟你见面时,真把钱还给你。一来二去,你们熟稔了,他被你的善良纯真吸引,接着就从话下关系发展到床上?”心中窝心万分的凝空,恨其遇人不贤的凉凉接了口。
“嗯?你怎么知道?”女孩微微一愕,脸庞继而浮现淡淡红晕,嗔怪的瞪了她一眼,“讨厌~才没有发展到床上,他一直只是拉我的手。主动亲我的额头,今晚还是第一次。”
原本只是照着偶像剧的俗烂套路随口一说,没想到居然被自己猜中,凝空顿时好像吃了一个半生半坏的鸡蛋似的,感觉荒唐极了。
不过,追求之前对喜欢的女人做到风度如柳下惠,这的确是谭家父子的一贯作风。
张卓青这鲜女敕可口的小绵羊,一年如一日的在谭浩面前花枝招展的踱来踱去,他还能做到如此淡定自制。凝空真不知道是夸他自制过人,还是…没种…
不管怎么样,至少现在还没有到无法挽回的地步。趁还没酿成自己这样的悲剧,凝空觉得有必要提醒这个总是迷糊处事的邻家妹子。
凶巴巴瞪着她,凝空刻意做出一副长辈的凝重神情,“这事,你想怎么处理?”
“我…我是真的喜欢他。”
皱着细弯黛眉,女孩扁起红润菱唇呐呐瞧视她,“从小到大,爸妈除了工作就是赌博。虽然他们总是横财运特别好,给我吃好的,穿好的,可是却没有关怀过我一天。心情不好时,总是拿我出气。每次生病,都是我自己拖着病体打电话求助邻居,这些你都知道的。阿浩不同,他不管有多忙,时间有多晚,在的地方离我有多远,一个电话打过去,他总是第一时间赶过来陪我。”
看着眉头紧紧皱起的凝空,张卓青继续小声说,“我知道他很有钱,经常去马来西亚工作。可我至今没拿过他一分钱。出门在外,我们都是各付各的。”“他是黑社会。”凝空觉得有必要对她坦白了,反正她迟早会知道。
“黑…黑社会?”惊得猛烈咳嗽一声,张卓青瞠大双眸,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震惊。
凝空很满意她的表情,又加了一记重药,“知道什么叫黑社会不?就是卖白粉、走私军火、开赌场妓馆。为钱而博命无恶不做。”
“别说了,我不想听。”捂着耳朵,受《古惑仔》系列港片影响,一向对黑社会避如蛇蝎的张卓青陷入巨大的震惊恐慌之中。
她之所以这么害怕接触这些把命系在裤腰带上的亡命之徒,还有一个很大的原因。因为她表哥就是欠了放高利贷的黑社会钱还不了,被活活打断双脚,最后痛苦万分觉得自己已经是残疾人,受不了打击而喝农药自杀。
神情陷入茫然凄迷的张卓青,回忆起见到表哥冰冷无生息的身躯,再想到那个总是在自己面前笑得温清如柳的俊逸男人,她的眼神开始变得痛苦,眼泪不迭的顺着脸颊流下,抱着膝盖无声抽泣。
凝空默默陪着她,并没有出声打扰。给虞青雁发了个短信,说晚点回去。
才两分钟,谭弄云的信息突然发了过来,“在哪儿?”
三个字,却不是一般的言简意赅。
凝空愤愤想到,他肯定是刚才跟自己爸妈通过电话,所以发短信来兴师问罪了。
“在我家楼下的草坪。”不停磨着牙,凝空发泄怒气似的狠狠摁着键盘回过去。
才一分钟,他的短信马上回了过去,“发张照片给我看。”
小气多疑的自私男人,凝空边心中暗骂,边把手机伸直,对准自己的脸和身后的建筑物拍了照,以彩信形式传了过去。
这才得他不再猜疑,隔着短信也感染到他的心情已变得愉快,“晚了,赶紧上去休息,做梦记得想我。”
想你大爷,老子就算做梦也只会是梦到你去死,无恶不做的魔鬼。凝空恨得咬牙切齿,心中暗骂一声,忿忿关掉了手机。
然后,转过身,便看到张卓青擦干眼泪抽噎的站在她面前。
“我想通了,跟他分手。”紧抿被咬得渗出血的潋艳朱唇,内心明显经过艰难抉择的女孩,清脆声音略带低哑的对她开口。
“好样的,迷途知返,回头是岸,支持你。”凝空松了口气,心中深感安慰。
然而,第二天放晚学跟谭弄云回他家,见到门口和谭浩哭喊争执的张卓青,凝空只觉得眼前几乎要昏暗。
那男人,实在起太无法无天了,居然私自把她强带来这儿,还不准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