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叶蛋都凉了,于况融才从凝空的脸放下来。
瞥一眼眼泪汪汪满是不得吃而怨愤的孩子,男人形状优美的薄唇溢出一丝轻软笑意,抠一块放进他的嘴中。
兴许是觉得味道不好,孩子吃了一口随即闭嘴,发现好奇目标的改去玩他衬衫上的扣子。
“不能浪费。”轻淡淡说完这一句,在凝空脸红心甜的惊讶目光中,男人三两口就吃完了刚贴放在她脸庞过的茶叶蛋。
这个…算不算是间接亲吻…?这么美滋滋暗想着,凝空顺手拿起一旁的矿泉水解渴遢。
喝完她才发现,瓶子…早就被人打开过了。
默不作声的放瓶子回原位,女人偷瞧一眼旁边神情淡然的硬朗男人,有些了然却又不确定的红脸了。
半晌,她才小声的开口问,“那个,这瓶水是谁的?毽”
于况融仍在看窗外的街景,只有17朗声回答,“融哥的啊!怎么了?”
“我不小心喝了…”女人声音细弱得几乎不可闻,脸越烧越烫的直往膝盖垂下,不敢去看身旁男人此刻的表情。
“哦。没事,反正我也常喝融哥碰过的水。”17一脸笑哈哈,十分不以为然。
你们是男人,当然没关系,可是人家是女人。话憋在心里凝空却不敢开口,以免被17缠问女人怎么了?女人就不能喝男人喝过的水?
凝空努嘴对着膝盖,当起沉默的红蕃茄。她是不会承认自己现在其实很开心的。
她现在甚至有种很阴暗的错觉,于况融和自己相处得越来越和睦自然,哪天他甩了张喜容和她重新开始也说不定。
可惜,这样美好而憧憬的幻想,只持续了一夜,就被早晨连打几十次的陌生电话摧毁。
刚开机,来电提醒短信便告知她,从凌晨零点直至早上6点,一个每隔十几分钟就打一次的陌生电话来电。
凝空正对着那个从没见过的号码郁闷时,那人又打过来了。
“谁啊?”她接通之后便是凶巴巴的怒问,“有什么事不能白天打来,扰人清梦你懂不懂?”要是昨晚睡觉前没关机,她肯定被这人烦死。
“霍小姐,你行行好,别折磨岩哥了。”电话那头,一个沉哑好听的男声叹气低语。
“什么岩哥?你又是谁?”说话没头没尾的,谁知道他说的是哪个。
名字带‘岩’的她倒是认识一个,可一向只有那男人折磨别人的份,她哪里动得了他。
“我是北极熊啊!你不去他那儿做饭给他之后,他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刚才看见他来我家拿东西,整个人都摇摇晃晃,肚子的叫声隔着一条街都听得到。”
“真的?”惊得猛吞口水,凝空正在想象那个画面。
“当然是真的。”又是一声重叹,北极熊声音心疼的答道。
“他不吃东西,是因为没人给他做。你自己下厨弄几样菜一日三餐准时送去不就完了?”
这也值得打电话来问别人,真是…吃饱了撑的。有这空闲工夫,都够他们直接塞食物进那个矫情男人的口中了。她可不认为司徒岩绝食是因为自己,他肯定又在耍什么阴谋诡计,不理他。昨晚看见他还一脸神采飞扬,能有多憔悴。
“做了啊!帮里的兄弟都把拿手好菜奉上,他老人家看也不看,全都推倒。只是一直喊着。”
!他明知她最讨厌这个恶寒称呼,还到处大声宣扬,他是不是非得把她气得无地自容撞墙才开心。
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她硬邦邦的磨牙说着,“等着,两个小时后我就过去。”
今天是周末不用去学校,她还是得给家里一大一小做吃的。
“为什么是两个小时?”北极熊愣愣的问,“不能现在过去吗?”
“你有病啊!”凝空怒吼,“刷牙洗脸不需要时间?做饭喂饱我自己不需要时间?坐公车过去不需要时间?”
“是是是,您先忙自己的,别激动,千万别激动。”畏畏缩缩的说完,为免再遭到她母老虎似的威骂,北极熊赶忙抢先挂了电话。
“有心事?”饭桌上,一手拿女乃瓶喂孩子,一手挟菜进食的于况融,看见对面女人的神情明显不愉快,当即皱眉问。
“其实也没什么。”她扯唇摇头,放下碗筷起身,“我有事出去,孩子麻烦你照顾一下了。”
“我送你去,你一个人让人没法放心。”于况融也随即搁碗筷随她出去。
“谢谢,麻烦了。”点点头,她对他微微一笑。
不再是刚才勉强敷衍的淡笑,而是完全放心依赖的舒笑。
“你找司徒岩有事?”见她要自己去的是那男人的家,于况融回头看一眼她,声音平和的问。
“嗯,有点事。”和怀中粉雕玉琢的小人儿大眼瞪小眼,凝空索然无味的轻声应答。
“我在外面等你。”接过孩子,于况融坐回车内。
按了几下门铃,雪白圆厚的大门随即被人打开,映入凝空眼帘的男人,还真是面容憔悴,肚子也在咕咕叫个不停。
兴许是昨晚树林太过阴暗,而自己又没有仔细看他的关系,这会儿借由阳光看去,他的脸色还真是苍白得吓人。
男人清润双目青紫凹陷,当中甚至可见血丝。唇边青茬颓然,衬托得他毫无血色的皎美唇瓣惨白吓人。凝空视线一低,再往他的衣服看去,不论是黑色T恤和蓝色牛仔裤,上面都沾满了油腻的饭菜。就连脚趾头,也因为被汤水淋过而油亮亮的。可见主人是怎么无情对待那些手下好心送上饭菜的。
“你…”凝空皱眉抿唇,刚想说点什么,他已粗鲁的摔上大门,目光直愣愣的瞪视她。
这样的司徒岩,在凝空看来,是完全陌生的。
这么个上天眷顾的漂亮人物,人前一向意气风发,似乎不管做什么都理所应当,让人感觉没有什么挫折颓败会跟他联想到一起。
叹气,凝空终究是于心不忍对他怒骂质问,避开他沉邃灼灼的火热视线,她转身进厨房做饭。
循着司徒岩的爱好,凝空做了几样他爱吃的菜。等她洗完油腻的双手出来,却发现这男人不仅没有吃过一口,连筷子都原封不动。
“快吃呀!不都是你爱吃的口味吗?”蹙着柳叶眉,女人不解的轻声问。
“是不是我吃完了,你就会走?”抬起头,男人声音已经有些哽咽,神情是如同遭到抛弃的孩子一般,毫不掩饰他脸上的落寞孤独。
凝空微微一愣,没有想到他会问出这样的话。咬唇平声问,“你希望我每天做给你吃?我以后会有自己的家庭,怎么可能天天任你使唤?”
“你嫁给我不就能了?”抓着她的手,司徒岩情真意切的焦急道,语气带着仿佛再不争取就会永远失去的惊慌。
尽管不信,凝空的心潮仍有些耸动。
扳开他的手,女人面无表情的淡淡道,“如果你想以这种借口时刻绑住我,要我一辈子也不能说出你的那个秘密,那你大可不必委屈自己那样做,因为我是永远不会说出去的。你帮过我那么多次,咱俩扯平…”
话还没说完,司徒岩一贯对她以吻表达情绪的狂热动作,又开始加诸给她,也不管她如何愤怒的推打咬他。
好不容易得他放开,凝空呼吸急乱的飞跑向大门,嘴里气骂着,“疯子。”
不管那些人再说得怎样凄惨,她都不要再理这个男人,再来这儿自取其辱了。
“自从茉茉去逝以后,我已经好几天没敢关灯睡觉了。”身后男人掩不住的失落哀伤,终究还是让凝空愧疚得心软止步。“我怕一对着空荡荡的黑暗房子,一个人会忍不住手足无措的哭。就算是睡着了,也不敢关灯。心里总是期待着会像以前一样,每次夜梦中醒来,从学校回来的她,就会做好迟到的晚餐给我吃。”
在男人哽咽酸涨的低轻语气中,凝空握住门把的手也不自觉的停下。
司徒岩让她内疚难受的话,还在缓缓继续着,“我说这些不是想要博取你的同情。你也知道以我的条件,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为什么会费劲心思为你做这做那讨好你?你就没想过我不是借计利用你,而是真喜欢你?你跟他在一起才会真的开心,我又何尝不是?我真是受够了那些动机不纯的女人,要是没有这张虚有其表的脸,我也只是个穷光蛋,她们愿意看我一眼,只怕要等到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而你却是例外,我承认一开始对于你是带着报复和好奇的。可是相处得越久,我越是能感觉得到你很呆笨,完全不会保护自己。稍一看不紧你,就会让自己陷入危险中,真是一刻都不能对你置之不理。可是现在…”
看一眼窗外靠车子斜站的俊硬男人,司徒岩涩声一笑,语气自嘲的低低道,“说什么都迟了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