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升起又落下,男人整整坐在播满种子的空地里12个小时,不吃不喝的望着镂空大门。
多希望一低头,再抬起,她就笑容满面的蹦跳在他面前,一脸邪趣的大喊,“伤心了吧?骗到你了吧?其实我一直在对面的房子里看你的傻样。”
“融哥,你打算玩绝食到什么时候?”挟起地上保温盒里的一块红烧排骨,17像哄孩子似的伸到他嘴边,“来,啊!吃一口。”
拍掉排骨,男人抿嘴涩声道,“你给我把她找回来。”
“抱歉,我不知道,也没这个义务。是你赶人家姑娘走的。”耸肩摊手,17拿起保温瓶,边大快朵颐边上楼看书妪。
“我让你叫人24小时盯着她的,你怎么会不知道她的下落?”跟进书房,于况融冲他大吼。
“人都会有看走眼的时候。”合上书,17认真的瞪视他,“既然这么紧张她,干嘛要人家走?多好的一姑娘,为你都离家出走了,你居然还赶她走。”
“你不懂…”颓然坐在书桌前的地板上,男人双手揪着短发痛苦低喃,“她妈妈直接就跪在我面前,扬言我再祸害她就死给我看。你要我怎么办?我自己没有亲人,一个人无依无靠的也能过一辈子,却不能让她内疚懊悔一生。逄”
“所以你现在还是很爱她喽?”17忽然笑嘻嘻,语气幸灾乐祸的调侃,“这么一个又笨又身无分文的弱质女流,大晚上的在外面流浪,要是碰到坏人可怎么办哟!”
“你赶紧把她找回来。”揪着他的衣襟,男人面色因为急迫而潮红一片。
“要找你自己找,又不是我媳妇。说不定人家根本没事,还去了司徒岩那儿呢。那男人多重视她啊!”一声爽朗大笑,17唯恐天下不乱的继续损他,“哈!一个失意一个深情,***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不会,我爱她,她爱我,她不会是那种人。”双拳紧握,于况融咬牙切齿的冲他歇斯底里。
笑容忽然敛去,17低下头,对着书桌底下严肃的道,“你都听到了?”
细微的响动突然自桌下响起,在于况融疑惑的注视中,一头乱发的凝空缓缓起身。
“好像没我什么事了,先撤了。”17一脸贼笑,说完随即离开。
“你…”看着转过身不想看见自己的沉默女人,于况融积攒心中的关切话语顿时梗在喉咙间。
眼睁睁看着她肚子饿得咕咕叫的走进厨房,又一声不吭的洗菜、切菜、蒸炒。每次想开启的话,总是夭折在她淡漠无视的目光中。
一通饭,吃得度日如年,两人相对无言。吃完收拾,女人默不作声的去刷洗,然后洗澡。
换的是他两年前买给她的GUCCI粉色及膝裙,配上墨色长发雪色肌肤,越发衬得女人的清致面容素雅如兰。
明明面对面坐着,于况融却感觉两人间的距离是这么的远。
情不自禁的,就把手伸出去。凝空立马移开左手,让他扑了个空。
男人不放弃,又靠近一步,一把握住。
她却没有再躲开,“跟我来。”
紧抓着他的手,凝空飞快跑出卧室。
见她不慌不忙的开着车,往市中心的红叶书店而去。
于况融心中一惊,有点猜到她想做什么。
又是犹犹豫豫的看着她,刚想说什么,被她横过来的目光一瞪,只得作罢。
“舍得回来了?”刚收拾完,准备打烊的虞青雁一声冷笑,径直往书店里边走。
“妈。”拦住她,凝空极为认真的问,“我只问你一句,你到底同不同意我们的事?”
“没门,除非我死了,免得老操心你,哪天白发人送黑发人。”一把推开她,虞青雁冷冷的道。
“不同意?那好,我先你死一步,不用你送。”直视着母亲,女人神情是从未有过的正肃严谨。
“别这样。”拉着她衣袖,于况融摇头轻声道。
“你别管,这事我今天一定要解决。”凝空使劲甩开他大吼,“早就憋够了。明明是两家欢喜的事,她自己不开心折腾,就想我们过得也不安舒。凭什么我喜欢跟谁在一起她都要管?”
“因为我是你妈!”将最近书架的一本书狠摔地上,虞青雁极其不悦的喝斥。
凝空怒哼,“我没你这样的妈,千方百计阻挠自己女儿追求幸福。”
“霍凝空…”瞪视着她,女人皎好优雅的面容怒气冲天,一字一顿的沉声道,“你打算不认我这个妈?”
“哼!这样的妈有等于没有。”凝空转头嗤哼。
“霍凝空!”
“凝空别这样!”
两道惊喊,来自气急败坏的虞青雁,和完全想不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的于况融。
指着抿嘴黯然的于况融,虞青雁心浮气躁的狂吼,“你今天敢跟这男人走,以后都不要再回来,我霍家没你这样的不肖女!”
“不回就不回,有什么了不起。”凝空怒气冲冲的转身。
然而见母亲根本没有挽留,甚至脚步不停的往楼上走,她委屈隐忍的泪水,终于还是不可抑制的流了下来。
“对不起…对不起…请原谅女儿的不孝…”哽咽连声说,女人不迭的在地上对着母亲的背影重重磕头。
见虞青雁始终没转过身,抹一把血汗相融的泪水,凝空呜咽的跑出书店。
扑进车内,她终于忍不住埋头痛哭。满天星斗见证她与母亲的决裂。
“对不起…”坐在她旁边,心疼沉默许久的于况融,最终也只说得出这三个发自肺腑的愧疚之字。
窝进他怀中,女人孩子似的哇哇大哭,“我现在真的无家可归了,你要收留我。”
“嗯,以后我的家就是你的家。”紧搂着她,男人轻柔的吻着她的眼泪。
“不能抛弃我,不可以欺负我…”哽咽着声音,女人神情落寞而无助,最软弱的一面在他面前尽数展现。
“永远不会。”否则不得好死。他在心中加了一句。
“你害我跟家人决裂,你要对我一辈子负责。不然我做鬼也不放过你,到哪都缠着你。”抽噎着,凝空继续埋怨威胁。
“就让你缠。”哪怕是阴曹地府十八层地狱,她愿意跟,他就肯给。“安慰我。”抬起头,女人孩子一般撅嘴撒娇。
“怎么安慰?”唇边浮现一抹柔溺温笑,于况融轻声问。
“给我讲故事,哄我睡觉。”搂着他的脖子,凝空抿嘴渴求的道,“小时候我不开心睡不着,我爸都会这样。”
“嗯。”腾出一只手给17发短信息,示意他过来开车,才声音轻缓的道,“说我的故事,你想听吗?”
“嗯嗯。”女人猛点着头。
“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开头。”男人苦涩低笑,“我都不晓得自己在哪儿出生。除了被丢在马路时,襁褓里写着自己名字和出生年月日的皱巴巴纸条,和脖子上的项链,我对自己家人一无所知。”
“可能你家人有苦衷,所以不能和你在一起。他们会留下有关你身世的东西,说明将来也想找回你呢。”凝空试着安慰他。
事实上,那纸条是一个照看于况融的小护士无聊时乱写的。原本丢在床上,却稀里糊涂的被他抓塞进衣服内。而在当天,救治病情一直没有好转的他4个月后,医院终于放弃,叫一名护工抱他去福利院听天由命。岂知那人没责任心,半路上就丢他在冰天雪地的路边。
“是吗?”迷惘淡笑,于况融把轻抚自己眉心的凝空搂得更紧,声音低轻的道,“我真正有记忆以来,是在3岁的时候。当时和21个年纪不相上下的孤儿,一起被关在一间门窗反锁的大房子中。”
“关你们做什么?”凝空紧张的问。
吻了下她的额头,男人自嘲一笑,“试探我们的生存技巧,培养老爷子未来的接/班人。找出隐藏在房内的一个私密开关,第一个走出去的,从此接受各种格斗才能训练。你知道齐大雄吧?当时我和他就是在那种情况下第一次见面。”
“嗯,知道。”凝空微笑点头,看了眼赶来开车的17。
男人极有共识的沉默开车,并不打扰于况融的叙述。
喝了口17递过来的矿泉水,“当知道要在一个小时内找到那个开关,不然就要在里边饿一天一夜,孩子们都像炸开了锅,叫嚷嚷的四处寻找。我因为自被收留治好大病后,各种小毛病却一直缠身,所以老爷子讨厌我。把我独自丢一个房子里,而不是和别的孤儿同住一屋。”
凝空叹然。难怪他的性格那么孤僻,原来还有着这一层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