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小楼的心因他那句话,因他那个满是嘲笑的眼神,啪的一声,碎了。
她仿佛能看到那些鲜血淋漓的碎片,散落了一地再也拼凑不完整。
原来这就是真相,原来,这就是她爱的男人。
“我明天就从这里搬出去,不妨碍你和楚小姐的订婚大计,我们之间,到此为止吧。”
她抬步上楼惚。
外面的风雪很大,如果强行今夜要走,他一定不会同意,到最后不过还是自己碰的头破血流。
既然这样不如就在这里呆一夜,就待上一夜又能如何呢,他还能吃了她不成。
她上楼之后,白东风将壁柜里的文件拿出来又看了几眼,目光落在最后一页的签名栏与他如出一辙的字迹上,眸光晦暗温。
字迹虽同,却并非出自他手。
承认了也好,这样她也该死心了吧,孩子留下始终是个祸害,他虽心痛,却不能容忍那样的事情发生。
这一整夜他坐在客厅里,没有进卧房一步,翌日一大早又从别墅里离开了,甚至连一直都会记得为她准备的早餐都没备下。
易小楼醒来时简单收拾了东西,把手机留下,他给她买的别的东西也留下,匆匆从别墅里离去。
她想了很久,偌大的易州,却无处可去。
将自己紧紧裹在厚厚的衣服里,她缩着脑袋冻的浑身发抖,脚踩在厚厚的雪上,咯吱作响。
先是去了北郊墓园,那里有个衣冠冢,听舅舅说里面埋着的是母亲的衣冠。
舅舅说母亲死后不愿土葬,叫家人把她的骨灰随风撒了,舅舅只得同意,只把她的衣服和生前用的一些东西葬在父母坟旁,亦不算是孤魂野鬼了。
她在那里待了很久很久,心里有许许多多的话许许多多的苦水,却不知道该向谁去说。
有时候她也很想像小天姐那样,遇到什么事都能躲在舅妈怀里哭一哭,可她知道那不是她的妈妈,她不能。
而她的母亲呢?不过是一张泛黄的旧照片,是一座冰冷的坟墓,是僵硬的墓碑,是寂寞的碑文。
她模不着,也感受不到那种温暖。
她的世界从出生那一刻就是寂静的,她的生存代表一个生命的死亡,她生来不幸,难以更改。
心头比这割人的北风还疼的厉害,她从手里掏出一枚硬币,笑的流出了泪,“妈妈,这一次我让您帮我选择,正面留下孩子,反面做掉。”
话落硬币被高高抛起,暗沉的光芒映着白雪,仿佛压在头顶的乌云一样,好沉好沉。
她闭着眼睛不敢看脚下雪地上那枚将决定孩子生死的硬币,一旦睁开眼睛她将再无选择,就算再爱,也只能割舍啊。
终于还是睁开了眼,那枚硬币像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一样,沉在雪里,背面一朵菊花刺的她眼睛痛。
颤抖着手将硬币捡起来,她起身从墓园离去,在出口处碰上了银狐。
银狐显然很诧异,问她怎么来这里了,她没回答,反问她怎么也在。
银狐垂眸,替她提着手里本就不多的东西,“我来看看灵童和月月,他们死在这里,实在太凄惨了。”
易小楼明白,银狐替灵童和月月伤怀,不过是因为她如今与北棠相爱,与当年的月月和灵童情况是一般无二的。
银狐呵了一口冷气,“你要去哪儿,我送你吧。”
易小楼摇摇头从她手里接过自己的东西,“不用了,我不着急,你先走吧。”
北风卷起雪花,扬扬洒洒落在肩头、颈中,冷的厉害。
银狐强行把她塞进车里,“这边打不到车的,墓园里偏僻,平常来的人就少,大雪天的没人会往这儿跑,若你不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刚才那个司机也不会送你来这种地方。”
车里暖气开的很足,进来猛地一热,可手还是冷的厉害,被冻的僵硬僵硬的,弯都弯不了。
车子进市区后辗转到了湖滨路,银狐打电话给叶承颢叫她来接易小楼。
易小楼闻声拎起自己的东西就要开车门,银狐啪的一声将车门上了锁,“你要去哪里?你怀着孩子能去哪里?你舅舅那儿你肯定不想去添乱吧?修罗被少爷安排在你哥身边,你肯定也不会去你干妈家。那你是想露宿街头吗?”
她这才停下动作,靠在后车座上,脸色惨白惨白的,那双漂亮的眸闭起,长如蝶翼的睫毛颤抖着,“我没想过。”
她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儿,有谁可以收留她,幅员辽阔的易州市,仿佛根本没有一方天地是属于她的。
银狐将手伸过来握住她的肩,“我不知道你能去哪儿,不过我有叶承颢的电话,我知道他一定愿意收留你。如果你跟少爷真的闹到了不得不分开的地步,那我帮你,也请你给自己一次机会,好吗?”
她深深呼吸着,以压抑心头的疼痛,终于是对银狐点了点头。
叶承颢出门来接她时臂弯上还搭着一件厚厚的羊绒衣,她从车里下来时他把那羊绒衣搭在她身上,大手轻轻拉上拉链将她整个人裹了进去。
探头对车里的银狐一笑,“谢谢你。”他又伸手拿过车里易小楼少的可怜的东西,抿抿唇,深邃的目光将她笼罩其内。
银狐说了声不用谢,把车开走了。
叶承颢眨眨眼,抬手拨掉易小楼头发上的雪,“还愣着干什么?走吧,跟我回去。”他对她笑着,笑的温暖如春。
她的眼泪当即就止不住了,像断了线一样汹涌而出,心口被他如骄阳一般的笑容撕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
他的温情潺潺而入,她内心却是一团早被冰冻了的寒冷,两股气力交缠在一起,疼的她呼吸一下都不敢。
叶承颢温暖的大手捧起她冻得通红的脸,用指月复温柔的擦去她那些泪水,“快别哭了,你今早没用护肤品吧,你再哭等会儿风一吹脸就要裂开了,肯定很难看。”
易小楼吸吸鼻子直接用衣袖擦掉那些眼泪,等擦完了眼睛能看清楚了才审视了他搭在她身上的这件衣服。
好像是貂绒不是羊绒啊,那得多贵,她竟然用来擦眼泪,真是暴敛天物。想到此也没心思哭了,被叶承颢牵着一步步往叶家别墅走去。
雪地里两行脚印,一对依偎着往前走的身影,被风吹的斜斜的。
门口处粉白色的泰迪熊拖鞋安安静静的摆在那里,易小楼换上后随叶承颢进了门,客厅里暖的她心里一疼,把身上厚重的衣服月兑下来,她疲惫的靠在沙发上,全身都因为方才在墓地里待了那么久而冰凉冰凉的。
叶承颢给她倒了杯热水叫她捧着,坐在她身旁疼惜的看她,扬手模了模她脑门,“哎,还好没发烧,你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爱惜自己。现在年纪轻轻的就这样,以后可还得了?”
她捧着暖暖的杯子放在嘴边,还用力吸了几口杯里的热气儿,等身子暖一点儿了才颤着声道,“哪就想你说的那么严重,我这不一点儿事都没有吗!”
对叶承颢摆了个笑脸,她有些怪不好意思的,好像她每次倒霉总会被他收留,每次她无处可去的时候,总是他伸出援手,每次她伤心欲绝的时候,总是他在旁安慰她。
叶承颢给叶青青打了个电话,叶青青那头儿好像很欢腾,有人叽里呱啦的说着她听不太清楚的加拿大英语。
叶青青觉得意外,就问了一句,“老哥,你今儿怎么舍得给我打电话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啊,你也开始关心你亲妹的死活了!”
叶承颢抿唇一笑,高大的身躯站的直直的,一方宽厚的背影帅气逼人,“你说的什么话,我怎么不关心你了,这不是离的太远够不着吗!”
“你说的好听哦,要是小楼姐,你早就一张机票飞过来了,哎,这儿怎么也下雪,好冷,什么鬼地方,早知道不来了。”叶青青在那边喋喋不休的抱怨着,间或夹杂着几句英语,想来是在跟同学们搭话。
叶承颢转过身来走到沙发上,脸上的笑容更暖了几分,“你小楼姐在我们家呢,你跟她说几句?”
叶青青沉默了一会儿,继而阴阳怪气的调侃,“哎呦哥,你行啊!”
叶承颢没回嘴,笑着把手机递给了易小楼。
遥隔万万里,听到叶青青的声音时易小楼心里还是一暖,“青青。”她唤了一声她的名字,眼泪就差点落下来。
叶青青似乎是听出来了,与她打趣道,“易小楼,快跟我说说,我哥是怎么把你骗到我家去的?你怎么就上了贼船了,看来我是我哥克星啊,我这刚走他就抱得美人归了,得,那我以后不回去了。”
易小楼果断被她逗笑了,嗔怪道,“你再敢胡说等你回来我非撕烂你的嘴。”
“哎呦银家好怕怕哦。”叶青青捏着嗓子装可怜,忽然又一本正经的道,“哎小楼我还跟你说,这世上你就找不到比我哥更好的男人,你趁年轻赶快嫁了吧,等以后你再想找我哥,到时候跟你竞争的都是像我这种年轻貌美的女孩子,我哥肯定不要你了。”
这通电话说了很多,诸如多伦多的天气,诸如多伦多的人,诸如叶青青的学校,说到后来觉得累了,她才挂了电话,靠在沙发上愣愣的对着窗外出神。
雪很大,就像她和白东风初次到燕江岛的那个夜晚,直落的整个世界都是白的,心里也是冷冷清清的。
她靠在沙发上无聊,叶承颢递给她一本小说,她抱着就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看到高-潮部分心里被揪的有些喘不过气来,索性放下手里的书看着在她对面认真工作的叶承颢,“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看小说?”
叶承颢抬起头与她对视,一双眼睛里尽是温暖,“以前听青青说起过,说你上学那会儿没事了总会抱着,过年放假还会追看连载。不过现在你有孩子了,身边不能总带着手机,那是高辐射源,还是看这种安全一些。我这里小说不多,也不知道这本你是不是喜欢,你要是不喜欢等雪停了我带你去书店里选几本回来。”
她回他一笑,“这本就挺喜欢的。”于是陷入了沉思。
以往每次看小说,就好像自己亲身经历了那些事一样,跟着主角快乐,也跟着主角悲伤,一切情节都近的触手可及。
她曾经在深夜里躲在被窝里偷偷哭过,也曾经因为男女主一个牵手的动作而倍觉温暖,还曾因为那些接吻、亲热的描写脸红心跳过。
但不曾经历过那样的撕心裂肺,纵是写的再精彩,纵是当时感动的痛哭流涕,时间久了也就在记忆里尘封了。
而今这些事情发生在她身上,她才切切实实的知道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
后来走过毕业的大潮,被淹没在各种各样的应酬里,唯一可以顾得上思考的问题就是怎样让华阳赚更多的钱,拥有更强的实力。
爱情,似乎是个离她越来越远的话题,她不去提起,以为忘了,却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游戏。
下午雪停后叶承颢去公司,晚上回来时果真给她带了好几本小说,献宝似的递给她。
她诧异的接过来,只看封面都很旖旎,不知道他是怎么跑到言情专区给她找的这些,一个大男人去买这些书,不会被人笑话吗?
“你选的?”她抬头看他。
叶承颢低眉,一双黑眸里都是温柔,“不是,我问了公司的女孩子最近有什么好看的小说,你们女孩子不都是喜欢这个吗,她们跟我说了很多,我也不知道哪些比较好索性就都买了。”
易小楼被他这话雷的一愣一愣的,合着他一大总裁跑到公司就是去问他的女员工最近有什么好看的言情小说。
这还得了,办公室里那帮做梦都想着灰姑娘变身白天鹅的女孩儿们还不得投来一片芳心啊。
她暧昧的看了叶承颢一眼,叶承颢耸耸肩,转身往厨房去了。
她看小说的空当他已经做好了菜,只等着她去吃了,将刚看十几页的小说夹好书签放在沙发上,她随着他往餐厅走。
见桌子上摆着的菜她眉眼含笑,“原来你也会做饭啊!”“也?”叶承颢疑惑的看着她。
她却没了言语,径自坐下来苦涩一笑,对对面拿着筷子的叶承颢道,“快吃吧,我都饿惨了。”
很饿吗?怎么他却觉得她刚才那个表情那么僵硬呢?她似乎一直这样,碰到不愿意说的心事,就永远把自己藏起来,任你用如何灼热的真心,也无法将她暖化。
脸上堆起笑容,他抬手给她盛了一碗汤放在她面前,“这个汤我下午出去时就熬上了,应该还不错,你尝尝。”
易小楼仍旧笑,接过汤舀了一勺放到嘴里,好烫,烫的她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叶承颢忙拿了空杯子过来放在她嘴边,“忘了跟你说烫了,快吐出来,口腔烫伤了会很不舒服的。”
她眼睛睁的大大的,最后愣是把那口汤给咽了下去,眼睛里泪水团团转,在灯下闪着漂亮的光,她对叶承颢竖起大拇指,“好好喝,比我做的好喝多了。”
话音一落眸中的晶莹泪滴终于是落了下来。
叶承颢静静的望着她带着笑的脸和噙着泪的眼,她刚才为什么要咽下那口烫的要命的汤呢?是为了给流泪一个好点的借口吧。
她说原来你也会做饭啊,而不是原来你会做饭啊,那他之前那个会做饭的男人是谁?不用想,是白东风吧,否则有谁能让她哭成这个样子呢。
还用喝能烫死人的汤这一招来掩饰自己的眼泪,叶承颢心疼的蹙眉,小心翼翼的给她夹菜,亦把她面前的那碗汤拿到自己面前,用勺子轻轻搅到不太烫了才又放到她面前去。
她一直低着头吃饭不想让他看到她的情绪,可他还是看到大颗的泪被她就着饭吞了下去。
*
楚怡文给白东风打电话时心里是忐忑的,把那份伪造的合同给了易小楼之后她又有些后悔了,总觉得不妥,一个细微的错误都有可能让她失去白东风,她太害怕了。
那边接的很及时,白东风冷清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她只听了一个喂字就仿佛被冰冻了一样的通身冰凉。
“家延,昨天,合同的事情……我……”如果他因为那一纸合同而发现了什么,或者对她的态度突变,那就太不值得了。
白东风长叹一声,沉默了半晌,他沉默的这段时间,楚怡文只觉得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终于,他的声音再度在她耳际响起,“没关系,你做的很好,不过这合同伪造的太假了,还有,我对这个签名的人很感兴趣,这字体就算我自己看了,也会觉得就是我写的。”
楚怡文一怔,他……这是在在夸她做的好呢……还是在讽刺她呢。
干笑一声,她仍旧小心,“人家跑江湖的就靠这手艺吃饭呢,我把你以往合同上的签字拍了下来,拿给人家看,人家只练了几下就模仿的一模一样了。”
白东风垂眸,“哦,是吗!”
以往的合同?他以往签的什么合同是经了她的手的?她怎么会有?
这疑问被他压在心底并没问出来,后来他只推说累了,便没与她再纠缠,匆匆挂了电话。
那份合同是伪造的又如何,上面的签名根本不是出自他手又如何,有时候有些事情就这样误会着反而好。
或许易小楼会因为恨他而处理掉那个孩子,而那样他的目的也刚好达到了,这样很好不是吗?为什么胸口那么空,空的泛疼,里面都是易小楼的声音,一声一声的撞击着他的心房。
魏家延我恨你,白东风我恨你,我恨你!
想起她生日那个夜晚她带泪的脸和鬼魅一般的身影他只觉得头有些疼,李嫂上前来说饭已经备下了,叫他多少吃一点儿。
他说不饿,摆摆手叫李嫂把晚饭和菜都撤了,李嫂摇头,叹着气去把桌上的菜都撤掉。
而他就那样冷冷靠在沙发上,看窗外的雪把天地映的一片白。
这个时候易小楼在干什么呢?早上听银狐说她把易小楼送到叶承颢那儿了,他当时呼吸不稳了起来,到最后也不过是靠在办公桌上将拳头握的很紧很紧。
日子就这么平静的过去了一个星期,大年就在眼前,一步步迫近眉睫,急急的又要将人们的生命偷走一岁。
叶承颢叫易小楼接电话时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对,易小楼想,肯定不是叶青青打来的,拿过电话颤抖着手吐出一个喂字。
那边的唐逸的声音,开心的道新年快乐,叫她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她一一应承着,也与他客套着。
还好,还好不是她所想象的那个人,安慰之余也有些失望。
最后唐逸自然而然的把话题带到了孩子上,说出来的话突兀而冰冷,“小楼,你听我的,这个孩子不能要!”
这个孩子不能要,多熟悉的话,当初从白东风口中说出来时已经伤的她体无完肤,而今唐逸又要来伤她一遍是吗?
她要挂电话,唐逸忙出声制止了她,“别挂电话!看在我四年前帮了你的份儿上,别挂电话!”
她果然是没挂的,因为她确实受过他的恩惠,华阳若不是他四年前就倒了,又怎么会有今日的发展。
她看新闻了,华阳转型非常成功,在省里拿了奖,想必未来的道路会更加顺遂。
“你说!”她冷冷对电话那头语重心长的男人道。
唐逸叹了一声,“小楼这次你得听我的,你自己想想这么多年来我有没有害过你。我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就算我伤害全世界,也不会伤害你的,听话,不要给白东风生孩子,永远不要!”
她忍不住落泪了,声音变得哽咽而嘶哑,“为什么?唐逸我看不懂你,我知道你关心我,用尽一切办法帮助我,在白东风和楚怡文在一起的时候总是站在我身边给我加油打气,告诉我不要输给别的女人。可是现在是为什么?为什么连你都不让我要这个孩子,他到底有什么错,还没来到找个世界上你们都这么不待见他!”
唐逸沉默了许久,听到她哭他心里也不好受,但他不知道说些什么才能让她好过一些,最后说出来的也不过还是那句话,“别要这个孩子,否则你会后悔的,白东风不是你的良人,他不值得你付出这样的真心。听话好吗小楼,等我闲了就回去看你,你要好好的,要活的比任何时候都精彩。”她不答话,只是哽咽声不断,那边得不到回应只得挂了电话。
叶承颢不知道唐逸跟她说了什么,只是见她这么不顾形象的哭实在是被吓到了。
在他面前易小楼向来是克制的,就算有情绪也会把自己藏起来,可是如今她哭的这么伤心,想来是事情很严重很让她心痛了。
他上前去将她抱在怀里,眉头皱在一起,“怎么了?”他不敢有再多的话,只怕多一个字都会伤得她更重。
她哭喊着将脸埋在他怀里,眼泪都落在他的羊绒线衫上,而那泪水仿佛浸透了他的心脏一样,咸涩的味道刺的他心里很痛。
“为什么都不要我的孩子,为什么,为什么!”易小楼哭着还捶打着他的胸膛。
他脸色一暗,却仍旧任她打着,他知道她想打的不是他,但如果能让她出气,他宁愿她把他当成她想打的那个人。
等她打的累了,口中还在呢喃着,为什么都不要我的孩子。
他心中更痛了,将她抱的很紧,大手抚模着她的头发,在她耳边柔声安慰她,“他们不要我要,我要孩子,我要你。别哭了傻姑娘。”
许是他的话抚慰了她,她哭的累了竟然在他怀里睡着了,只是睡着的时候也不安稳,眉头皱着,口中时而念念有词。
直到她把他的胳膊枕的都麻了,几乎半边身子都麻了,他小心翼翼的起身将她抱在怀里,挪着步子进了卧室。
把她放在床上,给她盖好被子,一系列动作轻柔的仿佛在他面前的这个女人是世上最好的瑰宝。
起身要走时睡梦中的她拉住了他的手,不知道她梦到了什么,额头上起了细汗。
他抬手温柔的给她擦去那些汗渍,却听到她口中吐出一个名字来,家延,家延。
呵,白东风,原来她每个夜晚都会梦到他,原来就算他给她再多的伤害,她还是做不到完全忘却。
他很想就此离开,而事实上他也那么做了,从床沿上起身,他试着掰开她的手指,她却握的更紧了,口中仍旧唤着白东风的名字。
他终究是心疼她的,就算她叫的是别的男人的名字,他终于不舍得弄疼她,终于不舍得就此离去,在她的房间里一坐就是一整夜。
翌日易小楼醒来时见他靠在床头,满眼都是血丝,而她的手还在紧紧抓着他的,抓的他手背上都起了血丝。
忙将手收回,她歉意的看着叶承颢,“对不起哦,你……不是在这儿守了一整夜吧?”
她疑惑的看着他。
叶承颢疲惫的笑笑,见她不再像昨夜那样伤心难过,一时间开心多了,长叹一声他起身耸耸肩道,“好累啊,我得去睡觉了,不要叫醒我,你要赔我一顿晚饭!”
易小楼尴尬的答应下来,目送他从房里离去,掀开被子见自己身上的衣服只月兑了最外面的一层。
这年头正人君子不好找啊,她感慨着,不禁对叶承颢多了几丝崇拜。
后来的后来,再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叶青青笑的前仰后合,说她哥是有贼心没贼胆,不过说着说着她们就哭了。
翌日她与叶承颢一起去焰火市场买烟花,找了许久没什么喜欢的。
于是她献宝似的说自己知道地方,把叶承颢推下驾驶座自己坐了上去,开着车带他七拐八弯的进了个小巷子。
这里有个烟花匠,做的焰火是最漂亮的,可车停在门口的时候她就后悔了。
这个地方是白东风带她来的,为什么到这种时候还是忘不了他,连一切行动都受他影响在时间偷偷溜走的同时悄悄改变了。
见她脚步停在原地,叶承颢拉着她往前走,“人都来了怎么不进去?”
她苦笑着跟他一起进了烟花匠的老房子,烟花匠这些年老了,不过竟然一眼就认出了她,“哎呦小姑娘,有四年多没来了吧。”
易小楼被他这句话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叶承颢自然也好奇的看着她,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向他解释才好了。
谁知烟花匠竟将叶承颢上下打量了一番,笑着说,“大小伙子也跟着来了呢,这么多年你们总该结婚了吧,距离你们第一次来我这儿可都七八年了,这四年怎么没见过你们啊?”
烟花匠这一席话更是问的她哑口无言,易小楼只得对他笑,什么也不说,烟花匠摇摇头,低声嘀咕着,“这好好的一姑娘,怎么几年不见话都少了。”
说完又叹了口气儿,“哎,我都是个要死的人了,姑娘变的稳重了也不是什么新奇的事儿。”回过头来对叶承颢笑道,“大小伙子,你要什么烟花自己看,明年再来说不定老头子我就不在了。”
这话说的有些伤感,叶承颢礼貌的对他点头致意,目光却始终流连在易小楼脸上。
七八年前第一次来?那该是她上大学时吧,那时跟她一起来的‘大小伙子’,是白东风吧。
四年多没来了,那不正是白东风远赴德国的时候吗。
原来她从不曾将白东风从她的生命里剔除,原来她爱他已经爱到了骨血里,爱成了无法改变的习惯。
叶承颢注视着易小楼见她的目光落在面前的烟花上,久久的不肯移开。
那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焰火,他看了上面印着的图片,是很普通的那种。
正要跟老板说这里所有那种烟花他都要了,门外传来一个过分好听的男声,“周老爷子,我要的烟花都做好了吗?”
烟花匠听到这声音想起来什么似的从后堂跑出来,把男人迎进来指指易小楼一直盯着的那些,“那,做好了,都做好了。大小伙子,你不是跟这姑娘?……”
老烟花匠目光停在易小楼身上,之后又看了看她身边站着的叶承颢。哦,原来他认错人了,这个预定烟花的才是当年的大小伙子啊。那这姑娘身边的又是谁?他低头拍拍脑袋,又看了看三人,口中念念有词,“哦,原来是分手了啊,新欢与旧爱,这场面……”
想着都头疼,他索性又到后堂去了。
易小楼回头时正见白东风在门口,正盯着她看了许久的那些焰火。
他还记得这里吗?她心里一时间难过的翻江倒海,却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你怎么……”
你怎么来这儿了,可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他从她身旁绕过,径自到那些烟花旁看了两眼,“我和怡文就要订婚了,烟花是在这里订的,我来提货!”
他说的很平静,易小楼心头一酸,原来他也会用这里的烟花来博楚怡文一笑。
那到底有什么东西是他只给她不会给别人的呢?有吗?
她愣在那里手足无措时叶承颢拉住她的手将她带离了现场,一路上她没有哭,也没有说什么话,只是安安静静的待在后车座上,目光空泛的看着车窗外不停闪逝的风景。
这次的采购终于是匆匆而回,什么也没买到,到家时叶承颢给她冲了热牛女乃,直到监督着她喝完了才拉住她的手,认真的看着她的双眼,“小楼,白东风给不了你的,我都可以。”
她闪躲着不看他的眼睛,“承颢哥,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她起身要从客厅里离开,叶承颢猛地拉她入怀,与她对视,“别躲了,你知道的,你知道我的意思!”
她挣扎着要起身,他的吻就那么肆无忌惮的压了下来,双唇与她相贴,认真的吻着她。
她试着反抗却不过是徒劳,生命中第一次觉得叶承颢也是个不可抗拒的男人,原来他一直不碰她不过是忍着悸动,有些东西一旦开始便一发不可收拾。
他的吻温柔里带着痴恋,带着不舍,又怕弄伤了她,最后不得不把她放开,看着她在他怀里喘气儿,脸色变成绯红。
他捏着她的下巴,“你不明白我就告诉你,我要你做我的女人,做我叶承颢的女人。”此刻他那双本温润的眸子里染满了占有欲。
易小楼害怕的躲到沙发另一头,满目惶然的看着他,是她太过单纯了,原来所有男人都是可怕的,就算温润如叶承颢,也有如此无法自控的时候。
“我想你是误会了,你是青青的哥哥,我也只是把你当哥哥而已,我对你没有别的想法!”她心跳的很快,很怕面对这样的叶承颢。
叶承颢微眯起那双温柔的水眸,视线从她身上扫过,垂下眼帘淡淡的回话,“我知道你不爱我,我也没想过让你即刻就爱上我,我可以等。”
他说的斩钉截铁,易小楼皱眉看着他,如果这是刚上大学时的她,肯定会被他这样的话感动的痛哭流涕吧。
只是她不是,时间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她已经从一个单纯的少女成长成如今的模样,她不会再因为谁的两句甜言蜜语就投怀送抱。
起身往窗边走,她的手探向小月复,目光陷进窗外死寂一般的寒冬里,“等我吗?等一个怀着别的男人孩子的女人吗?”她这话,更像是自言自语,脑中又闪过白东风那张美的天打雷劈的脸。
叶承颢从她身后而来,在离她一步不到的地方停下来,“我不介意,只要你愿意给我机会,让我等多久都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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