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声势浩大的婚礼以男主角的变心告终,易州上下少不了又诸多新闻笔诛墨伐。
易小楼闲适的走在湖滨别墅旁的大道上,被午后的风吹的浑身酥软,走累了她就靠在长椅上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不知道思绪又飘到了哪里。
在湖边一坐就是很久,起身时已经有些冷了,这样安静的日子让她莫名其妙觉得恐慌,这种恐慌来源于她内心巨大的无法排遣的孤独。
所有一切终于尘埃落定,到最后她还是什么也没有。
叶青青从路的另一头赶来时,她迎上去脸上前所未有的平静,倒是那丫头,还没走到她身边就红了眼眶婵。
她快步上前握住她的手,眼泪便落了下来,“对不起小楼,我不知道事情会是这个样子,我哥他怎么可能变心呢!”
绝对不可能的,叶承颢爱了小楼这么些年,就算他的竞争对手是白东风他都没有放弃过,媒体上所说的叶承颢移情别恋,很明显并不是真的,这些日子她也从未见她哥哥与任何女人过从甚密。
易小楼揽着她的背轻拍她,“别哭了,或许这世上很多法则是对的,到手的东西不珍贵,像你哥那种有身份有地位的男人,享受的是捕获猎物的过程,并不是结果。我们每个人都在和命运赛跑,如果有幸赢了这场比赛,还要继续与岁月打仗,一辈子那么长,整天提心吊胆的太累了,现在没嫁出去也挺好的,至少我还拥有自由,不是吗!碚”
叶青青只能点头,握紧了她的手,默然为她心痛。
两人围湖转了不过一会儿云佳就抱着子烨来了,叶青青笑着上前接过云佳怀里的子烨,孩子许是在车里困了,趴在叶青青肩头亲昵的靠着,一句话也不说。
叶青青诧异的看着怀里的孩子,抬眉对云佳道,“佳佳,这孩子太可爱了。”说着还捏了捏子烨的脸蛋儿。
云佳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的笑容,牵着小楼的手往前走去,叶青青则是在长椅旁逗孩子。
“一只蝴蝶在蜕变之前总会是痛苦的蛹,小楼,这么多艰难的岁月你都走过来了,如今无论是作为姐姐,还是作为你最知心的好朋友,我都希望你能慢慢的把过去那些事情放下,一切心痛最好的疗伤药就是时间,等过了这段日子你会发现,你的未来仍旧阳光明媚。我不能说我支持你和三哥在一起,因为你似乎已经放弃他了,我亦不能说三哥的坚持是错的,原本我以为血亲之前的爱情是离我很遥远的事情,我用局外人的眼光去看待它,觉得无论它是不是被舆-论被这个世界认可,它的存在都是合理的。而今当主角变成你和三哥,我都不知道自己的立场是不是还是正确的,我唯一能告诉你的是,就算这世界崩塌,我还是你最好的姐妹,这一点永永远远都不会改变。”
云佳皱着眉头,声音平静里带着担忧,是完完全全成熟稳重的口吻。
易小楼抿唇,虽与云佳这么多年好姐妹,但在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知道的并不具体。
是什么原因让曾经风风火火的云佳能变成如今的模样,连白敬先都能放心的把白氏的经营权暂时交由她管理,可见她的承受力和决断力。
她拉紧她的手说谢谢,回头的时候见子烨跟叶青青疯玩的正开心,午后的阳光笼罩在一高一矮两个人身上,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觉得子烨跟青青竟然有些相似,这样的发现让她心里有隐隐的不安。
长舒一口气挥去自己心头乱糟糟的想法,她抿唇轻笑,“我很庆幸我们的友谊因为不必是唯一而得以天长地久。关于爱情,很多时候我们的想法遥远而不切实际,我们自己却固执的以为没有什么不可以,受伤了,痛了,才懂得放手。”
陆云佳看着面前表情淡漠内心却早已冰冷的易小楼,忽然就想起昨晚她与哥哥在东风会所的一段谈话。
那时夜色正浓,明哲说要去接赶回易州的哥哥明鉴,她一个人闲来无事便去看看今日心情不佳的白东风。
她到时他在花园的藤架下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夜风很冷,她上前握住他的手,发现他手心都是冰凉的。
“哥,怎么不进房间呢,你的伤还没好,过几天还要进行第二阶段的治疗呢。”说着她就哽咽了。
因为在她的记忆里她的三哥从来没有那么失魂落魄过,像丢掉了全世界他最珍惜的东西一样,目光空洞,瞳孔里满是哀伤。
听到她的声音他许久才回过神来,“有时候明明很困,却无论如何都睡不着,此刻才发现那些一沾枕头就能睡着的人是多么幸福。”
他声音冷且浅,说这些话时带着明显的无奈,虽然笑着眸中却无半分暖意。
云佳扶他起身往回走,“哥,放下吧,把小楼当做和我一样,她是你的亲妹妹,你再执着又能怎么样呢?我爱了叶承颢多少年,甚至连子烨都生下了,到最后还不是这样的结果!很多时候人是无法战胜命运的,我们只能选择妥协。”
她知道,如果这些话她用来劝解几年前的自己,那个时候的她自己也会觉得好笑,甚至会觉得这人神经病多管闲事,可是当看到白东风独自靠在藤架下的那一刻,她想起过去,想到现在,如今所说的,句句是肺腑之言。
回房后,白东风静静靠在沙发上,开了水蓝色的全钻台灯,灯影温柔的罩住他的脸庞,他是这么回话的,“这世界本身就赋予我们了很多的不可思议,我只有先做好自己能做好的,才能真正放手把自己交给命运。只要我活着,还有呼吸,我就想去争取,如果我死了,这件事也就真的结束了。云佳,我知道你是用这些年自身的经历来劝慰我,你跟我说前面有个陷阱,跌下去会摔的很惨,可能会痛很久,可能要用许许多多的时间来疗伤和恢复。我知道你是心疼我,是站在一个妹妹的立场去帮助你的哥哥,但我自己没有走过,没有摔过,我不知道会有多疼,也不知道我到底能不能承受。我与小楼之间,没到最后一刻我始终不死心。”
陆云佳不说话,只是眸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蹲身在他面前趴在沙发上哭了。他便笑着抚模她的长发安慰她,“别哭,傻姑娘,让母亲看到了还以为我又欺负你。”
他说的十分轻松,她肩膀颤抖了一会儿才极不情愿的抬起头来抹眼泪,嘴巴微微嘟着,装作不想理他的样子。
他话锋一转,“听说,小楼的身体已经彻底恢复了,是吗?”
云佳抬眉看着自己的哥哥,他此刻问话的样子,温顺如一只猫,而她我知道,他只是剔除了利爪的虎,没有什么足以掩饰他的光华。
小楼也许永远不会知道,白东风为她而做出的牺牲和承受的痛苦。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眼角温暖的笑意,足以融化整个世界。
他甚至不去揭发叶承颢做的那些事,不再解释宋孝宗受伤的事,什么都不问她,亦不去打扰她安静的生活。
从婚礼中止到今日,他第一个疗程的治疗都结束了,易小楼并未来看过他,而他仍旧可以为了她不顾一切,这到底是怎样的爱呢。
“是的,已经恢复了,我们约好了明天下午在湖滨见面。”她盯住面前的他,还是禁不住的感慨,原来一个男人,一个在外貌上与她想象的男人,竟可以好看成这般模样,而这个事实她已经在许久之前就知道了。
易小楼从这里离开后,他总是把自己丢弃在烈日炎炎的花园里,腿上的伤虽然经过明哲仔细处理,要彻底恢复却还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这段日子他伤处受到感染,只能依靠银狐送他的手杖来维持基本的行动。
作为他的妹妹,当看到他站在花园的藤架下往远处看时,她的心底升腾起一种莫名其妙的痛,这就是所谓的血脉相连吧,她都这么痛,那小楼呢?她能感觉到他的痛吗?她会更加难过吗?
她开始有些后悔,如若她早些告诉小楼子烨是叶承颢的儿子,也许就不会造成今天这种局面。
台灯光很暗很冷,照的她通体生寒,她起身要去开-房间里的灯却被白东风制止了。
“快些回去吧,子烨没人照顾,会哭闹的。”他想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在房间里待着,什么人也不见,什么话也不说,这样就能靠他心里的小楼更近一些吧。
陆云佳只能点头,走了两步回过头来问他,“哥你自己可以吗?”
她回头时台灯幽兰的光正穿过冰冷的空气,打在他发端,她看到白东风回头朝她虔诚的笑了。
他说“云佳,我最近觉得很好,你不用担心,快回去吧。”
她知道,他又在安慰她,关于他的情况,她早就问过明哲,他不配合治疗,身体哪儿能好得快。
可她还是对他点了点头,我用平生最最平静的声音、最最温柔的笑脸对着他,她说,“好的,那我走了。”
她想起他说方才那句话时的眼神,那么悲戚,那么伤感,脸一个眨眼的动作都让她不忍看。
她含泪点头,交待他早些休息,缓缓的从房间里往外走,脸上有无法遮掩的苍白和难过。
到门口时她交待李嫂给他煮些他爱喝的茶,之后就从东风会所离开。
大门敞开着,有风吹进来,慢慢悠悠的通过长廊吹进他的房间里,夜风扬起他黑黑的发丝,那些略显凌乱的发垂在额前,更衬的他美貌无双。
这一刻,她的三哥,那个倔强的男人,他美的像随时会消失的幻梦一场。
而今站在易小楼面前,想起白东风那些话,她不禁感慨。
曾经千羁万绊,曾经缱绻相爱,一个用尽青春等待另一个的回归,将热情挥霍殆尽,一个执着的要用一生来赌这场不-伦之恋,如今他们之间却横亘沧海,再也回不了当初在江大校园里的快乐无忧。
人们常常假设如果时光可以倒流。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她宁愿就停在她们还在江大时的岁月,那时小楼和三哥仍然相爱,那时她还没遇上叫她赔尽青春和泪水的叶承颢,那时的空气虽然拥挤,但却甜蜜。
正想着叶青青抱着白子烨上前来,子烨伸出手叫云佳抱,口中还叫云佳妈妈。
叶青青和易小楼愣在原地,不解的四目相对,云佳也没说什么,接过孩子继续与两人说笑。
滨湖路转角处的健身园里,白东风倚着轮椅远远看着一起缓缓步行的女人,心中一时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曾经的江大校园,在人工湖旁的小道上,三个女孩也会这样慢慢走着,有说有笑,那时候他就在满是紫藤的廊道上看着她们,阳光下的女孩儿们美的如同盛放的紫藤花。
有时等的太久了他会走过去,拉着易小楼对从高中校园翘课来看云佳和小楼的叶青青道,“再不回易州去就告诉你老爸。”
那些年叶兆晖还没有跟情人厮-混到不回家的地步,纵使在家中有叶承颢庇佑,叶青青对他也是有几分畏惧的。
每每这时小姑娘都会对他一阵吐舌头翻白眼,手搭在小楼肩上挑衅的看着他,“你想霸占我的小楼姐就直说,何必用这种方法赶我回家呢,我们小楼可不是重色轻友的家伙,今晚你等着独守空房吧。”
那时他的小楼总会羞得满脸通红,围着人工湖与叶青青打闹,时光如箭,瞬间把他们带到这么多年后,那时的快乐无忧去了哪里呢!
健身园里认识他的人跟他打招呼,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见云佳就在不远方,下意识的道,“白少,要不我叫云佳小姐来扶您过去?”
他腿上有伤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事,叫他自己的妹妹扶他过去亦没什么不可以。
可是听到这人的话,他心里却猛地一阵揪痛,他沉默了几秒钟,淡然抬眉对那人浅笑,“不必了,谢谢你。”
他反身坐上轮椅向前方滑动,那双苍劲的大手似乎在颤抖。
身后的人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真是个怪人!”说完便走开了。
白东风苦涩的勾唇,怪吗?他只是想偷偷的看她一眼罢了,只一眼他就足够幸福和满足。许久没有被工作缠身,闲下来之后是巨大的空虚感和无处排遣的寂寞,他便一人去了白氏大厦。
行政部司机将车门打开,他先是右腿利落的下车,拿过手杖撑住地面,左手微扶着左腿从车内下来。
很奇怪,若是旁人这般定会觉得笨拙,可伤了一条腿的白东风却仍旧一副君临天下之势。
许久未见的公司高层跟他打招呼,眸中都带着诧异,见他面上云淡风轻便关心起他的伤势,他叫众人放心说自己的伤没问题这才进了总裁办。
走进去时明哲正在靠窗的沙发上坐着喝茶,见他进来明哲颇有些不自在,眼神亦有些闪躲。
他抿抿唇,用调侃的语气开腔,“怎么?我们的明少爷来我的地盘偷茶喝,被抓现行就这么不自在啊。”
语毕眸中一抹深沉之色闪进瞳孔,被他很好的隐藏了起来。
明哲端起面前的茶杯抿了一口,眨了眨眼道,“确实是好茶。”
事实上,他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昨晚明鉴回国他去接机,明鉴从飞机上下来之后便直奔白氏庄园。
白氏守卫见是明大少归国,便听从白敬先的吩咐没有阻拦,他亦随着哥哥进了白氏庄园花厅左边的独栋。
进去时他被吓了一大跳,因为房内正有一个婴儿在魏念卿怀里哭的声嘶力竭,那婴儿正是在大家的意思里早已经死亡,被白东风埋在琉璃湾的易子谦。
白敬先再三叮咛他,子谦还活着这件事暂时不宜叫白东风和易小楼知道,此刻,面对白东风苍白的脸,想起易小楼哭红的眼,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