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琉殿的白玉石板在昏黄的夕阳下散发着冷冷的阴霾。
走在上面,清寂的仿佛天地间只剩下我和他。
随行的太监悄无声息地跟着。空气也在寂寥而寞落的流动。
夕阳从我们背后打来,前方是我们的影子。
两只紧握的手像两颗残缺的心,只有紧密相连互相汲取彼此的温度,才可以像一颗完整的心那样,温暖、坚强!
黎琉殿内,空无一人。
火炉朝空荡的大殿朗声道:“佑德觐见。”
没有人回应。
火炉又道:“佑德觐见。”
依旧没有回应。
“佑德觐见。”火炉继续道。
话音刚落,便听到有笑声自旁侧右脚门中传出。
那笑声我听得出来,我和火炉大婚当日,六皇子便是这般笑的。
出于商人的敏感,即使是三年过去了,他的声音我依旧记得。
可能是我的错觉吧,总感觉今日一笑,笑尽了无奈沧桑。
“三哥可是来向朕觐见的?”六皇子身穿龙袍,径自走到我们面前轻蔑的语气道。
火炉左手轻抬,未及出手,便听到常总管在旁侧低声劝道:“太子爷切莫动手,皇上还在他们手里呢。”
六皇子回头,厌恶的看了一眼:“留着你,不是让你当你的大总管的。别惹人烦。否则连你也该死。”又对火炉笑道:“三哥是来道喜的吧。”
“父皇呢?”没有作答。火炉只是冷声问道。
“父皇?父皇可是和我娘亲一起做一对苦命鸳鸯去了呢。”冷笑一声,又道:“难为三哥到现在还关心他。想当初,三哥的母后——宁任皇后皇后无故病逝,他可是连问都没有过问,就让人给收殡了。可见,他并不是一个好父亲。不过三哥既然要做孝子,我岂有不允之理。来人,将三皇子拿下。”
火炉依旧语气平淡,道:“文楠,三哥知道,太多的事情都不是你我所能掌控的。但是不管怎样,他,始终是我们的父皇。便是失去了这天下,他也是我们的亲爹。虽然他不能给我们完整的父爱,但是他的心里,始终有我们每个兄弟的一席之地。当年我娘的死,我的心痛,你的心也在痛。他呢?她的心何尝不痛呢?他不再立新后,我想,也是为了母后吧。”
我看到身着龙袍的六皇子,孤独的背过身,无意间微微踉跄。
昔日,他和火炉,也是很好的兄弟吧。
走回角门,他终是轻轻吐出两个字:“拿下。”便带着便带着无奈又悲怆的气息,走了进去。我在猜想,里面,到底有什么可以让他如此的拘谨不愿。
火炉拍了拍我的背,笑着对我说:“琳儿,没事的。有你爹爹在,他们不敢为难你的。”
“那你了?”
“我?我没事的。最起码,现在他们是不会动我的。”火炉露出希望我安心地笑,我从中清晰的看到了那份讲不尽的苦涩之味。
于是,我亲眼看着身穿铠甲的士兵,将火炉带走,却不能做些什么。
我才发现自己的卑微。拥有暗夜又怎样,那些无能为力的依旧是无能为力;富甲天下又怎样,买不到的幸福依旧是买不到。
我落寞的走出黎琉殿。面前的夕阳已经是日薄西山,气咽息息了。而我的左手边也丢失了他的右手。
未到宫门便有宫女过来,说皇上有请。
皇上,指的应该是六皇子吧。他找我做什么?
御花园中的一座小凉亭。只有他一人在亭中品茗,静心养神。恍惚中有一股仙道之风骨。
他不应该卷入这场纷争的。
见我来了,他起身笑迎。
我也不多问,自是坐下随他一起喝茶。
远处是一群奴才在遥遥的等着。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少不得又一堆又一堆的士兵。
茶已是第三壶了。
我笑面相对。
他也依旧风淡云轻。
幸而这好耐性的功夫是一名成功商人的必备之课。但他也可以如此,应是本性淡泊之人吧。
终于六皇子放下手中的杯子,开口道:“我长你两岁,便和父皇样叫你若琳好么?”
我微笑,点头同意。
“若琳,我和你讲一下我的故事吧。”他悲伤的看着前方。
“恩。”又是一个伤心的人,又是一段辛苦的命,又是一场幽怨的情。在那些悲伤和痛苦面前,我能做的,只是静静聆听。而真正的不幸带来的悲怆,只有亲身经历之人才可以完全解读其中的辛酸苦于。
他平淡的徐徐讲述:
“我是三哥的母亲仁宁皇后抚养长大的。在这个皇宫里,只有她和三哥把我当做亲人看待。
“我的母亲爱了我爹一生,但我爹的心却从来没有在她身上过。连我的存在也是我母亲的一场计谋。所以我的父皇选择将我埋藏在这皇宫的无尽深处。后来我被仁宁皇后抚养。
“她是一个善良的女人,也是一个很好的母亲。她给了我不曾有过的母爱和真心。她会哄我,宠我,疼我,会在下打雷的夜晚把我紧紧搂在怀里,会在别人说三道四的时候护着我,会在我闯祸的时候惩罚我而夜晚又到我的床前偷偷垂泪
“我和三哥都是她的宝贝儿子。她让我和三哥一样,叫她母后。
“后来她走了,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女人永远的离开了这个我,离开了三哥,也离开了这个囚禁了他一生的皇宫。”
他垂首,盯着桌上的紫砂钟杯,透过杯子仿佛看到了遥远的过去。
“你呢?”我问他。
“我?”他不解。
“恩。”我点头,平静地说道“继续讲吧,讲一讲你还要告诉我些什么。”
听到这话,他释怀的一笑“知道么,我早就猜到你是一个不寻常的女子。从你们大婚那日,你的风轻云淡就可以看出。”
“是么?那想必你也知道,既然我不寻常,可以准确的猜中我的不寻常之人也定时不寻常之人吧。”我挑眉道。
“若琳,这天下的男人,能斗过你的,怕是寥寥无几吧。”他笑言,又道“但是我敬佩你,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我文楠定会鼎力相助。”
“多谢六皇子厚爱,但是我毕竟是你三哥的太子妃。六皇子也是明然于心吧。”我提醒道。
“也是,那六弟今天邀嫂子来自是有要事和嫂子商量。”
“和我商量?我只是一介女流,这些朝堂之事,怕是不能明白吧。”
“若嫂子真的不愿帮三哥,那文楠也不勉强。嫂子请回吧。”
“怎么帮?”
他蘸了茶水,在桌子上写道:演戏。
“文楠自是爱慕若琳已久,今日文楠做了皇帝,希望若琳做我的皇后。”
“我是你哥哥的妻子。今日再嫁与你做皇后,岂不是**之罪。”我厉色道。
“若琳严重了。我这皇帝还不是照样从老皇帝那里夺来的。便是我娶了我爱的女人,那又怎样。天下都是我的了,谁还能再说什么!只要若琳答应,明天便是这秦明的女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