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四十五年九月初五,康熙带领浩浩荡荡的人马班师回京。
十三直到吃过晚饭都没有回府,我的一颗心一直悬着,眼看就要面对他了,急得我不知所措。我心神不宁地在灯下看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只是随便翻页。终于,十三回来了,大步流星地朝我走来,“身子可好?”我放下书,紧张地回答:“很好。”他认真地看着我,说道:“之前发生的事我都知道,委屈你了。如今我回来了,你也有孕在身,安心养着吧,一切有我。”算你还有良心,知道安慰我,我心里好受了不少。
整个晚上他没再提起什么事,心情貌似也不错,没有什么异样。那么我怀孕的事,他就那么笃定孩子是他的吗?可是我呢,却什么都被蒙在鼓里,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把孩子生下来?为了这件事情我寝食难安半个多月,怎么着我也要弄清楚。第二天终于等到他下朝回来,我去了他的书房。
在门口轻轻敲了敲门:“爷,您在吗?”
里面传来十三的声音:“什么事?进来吧。”
我推门走了进去,看见他专心致志地看着书。实在不忍打扰他,便没说话,站着等他。安静了好一会,倒是他先开了口,“有事要和我说吗?”
我沉默了两秒,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了出来:“爷,我们之间必须开诚布公地谈谈。您知道,我先前的事都不记得了,但是您也知道的,这孩子绝不是我们婚后有的,所以怀孕的事我需要您的解释。”
“我知道你一定会问我的,只是没想到你这么沉不住气。”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莫名其妙怀孕试试,看你沉不沉得住气。他又继续说道:“孩子是在你摔跤前日有的,那晚我们见过。这事是我不对,事后我也挺后悔的。”
我心里算这日子,确实差不多那时有的,这下我也肯定了孩子是他的。那块压得我喘不过气来的大石头终于落了下去,是他的就好啊!
我轻松地对他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爷别误会。我只是想知道实情,事关重大,我不能不明不白。我是爷的福晋,为爷生儿育女是我的职责,并没有别的意思。”
他点点头:“嗯,这事往后不可再提,以免不必要的麻烦。”
“我明白的。”
他忽然对我说道:“没想到你对小说这么敢兴趣,赶明儿去宫里寻几本给你看。”
我笑笑:“多谢爷了。”
本打算走了,但想想既然来了就挑几本书回去吧,就起身去了书架那。转而看到墙上挂了一幅画,画的是个女子,细细一下,这女子不就是我嘛。画中的我眼神顾盼流离,神情自若,嘴角微微上扬,宛若那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看得我痴痴的,一时呆住了。
他许是看我看得呆住了,便说道:“这是我在塞外时画的。”
我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画的是现在的我,还是以前的我?”
“现在的你。”
“这就是您心目中现在的我的形象吗?”
“是啊。”
心中没来由地高兴,压制住那份喜悦,说道:“那我先回屋了。”
出了十三的书房,透了口气。我这是怎么了,就因为他画的是我,真正的我,我就高兴成那样,真是想不通自己。虽然画得确实很好看,但我也用不着那么开心吧,在心里暗骂自己神经病。
之前怕碰上老九不敢出去,一直没去德妃那里。现在十三回来了,好歹我也是十三福晋,老九也不敢把我怎样,就去了德妃那里。德妃一看到我来了,很是高兴:“璟曦呀,你有多久没来看额娘了呀?”语气里似乎带着埋怨。我笑着说道:“都是璟曦不好,该罚!”德妃呵呵笑道:“傻孩子,你现在可金贵着呢,额娘怎么舍得动你呢。”
让兰儿把白狐裘皮衣拿给我,我献给了德妃:“额娘,这白狐皮是十三爷在塞外时猎到的,我差人做成了衣服,向额娘尽点心意。”
德妃接过衣服,仔细模着,说道:“这白狐是难得寻到的,难为你们这两个孝顺孩子了。”
陪着德妃用过了午膳后才回去,在出宫的路上经过御花园时,忽而问到扑鼻的桂花香味。进入九月,桂花也都开了,我突然起了兴致,寻着这香味找到了桂花树。是一棵树枝粗壮的桂花树,看上去有百年历史了,花也开得旺盛,香味飘香很远。我折下几枝树枝,打算带回去放在房里当清新剂使用。转身回去时,碰到了迎面走来的十二。
十二对我笑道:“正值桂花开的时节,弟妹多采几枝回去酿桂花酒。”
我一笑:“我从德妃娘娘那出来路过这里时闻到了桂花香,才寻着这香味过来的。”
十二突然问我:“弟妹过得可好?”
我点点头:“多谢十二哥关心,我过得很好。”
十二变得很温柔,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说道:“璟儿,你可还记得去年中秋节我们在这御花园中赏月?”
怎么回事啊,本来好好的,怎么又流露出感情了。哎哟,这么深情,我可吃不消。还是早点打消他的念头,让他别再抱有希望。正色道:“十二哥,之前的事我真的不记得了。但是自从那日你替我解围,一点也不给我妹妹面子,我就一直把你当成我的朋友。”
他愣了好一会,最后神色落寞地说道:“那我们就成为朋友吧,我祝福你。”
松了口气,想明白了就好。我嘻嘻一笑:“那等我酿好了桂花酒一定请十二哥到府上喝两杯。“
十二爽朗笑道:“好,那我一定等着!”
告别了十二,回到府中,感觉很累,许是怀孕的缘故。看来这孕期还真得在府里好好养着,这里的医疗技术很差,还是小心点好。虽然这个孩子不是我心甘情愿要的,但是既然有了,我一定欣然接受。虽然才两个多月,我却已经能感受到它真实的存在我的身体里,心里倍感喜悦。
虽然我和十三没感情,但他毕竟是孩子他爸,我没有权利剥夺他当爸爸的权利,所以当他想要听听孩子在我月复中的动静时,我默许了。看他小心翼翼地把耳朵贴在我还平坦的肚子上,用心地听着里面的动静,这听听那听听,我忍不住笑出了声,“才两个多月,根本听不到的,看您那紧张样。”
十三佯怒:“好啊,诚心看爷出丑是吧?”
我止了笑:“不是,我只是不忍心打断您对孩子的期望。”
他突然问我:“你说是男孩还是女孩?”
我笑着问:“您希望是男孩还是女孩?”
他认真地答道:“我希望是女孩。”
我不解地问:“为什么呢?”
他看着我笑着说:“女孩像你一样漂亮能干,帮我把府里治得这么好。”
我避开他的眼睛,只是笑了笑,没再说话。我能感觉到十三对我的感情,但我始终都不知道,那感情是对我,还是对璟曦,所以我就当不知道,装傻呗。
天气渐渐进入初冬,此时的我开始有了怀孕初期的症状,吃什么就吐什么,太医也没有办法。兰儿看着我日渐消瘦下去,心急得不行。我安慰她,告诉她熬过了这个月就会没事的,到时候一定多吃些,把身子补回来。十三也很担心我,时不时就遣太医来给我把脉。他对这个孩子很重视,而我却不理解,他又不是头一次当爸爸,何况云芳也怀着孕呢,怎么不见他对云芳的孩子那么重视呢。我只能归结为,那是他和真正的璟曦生的孩子吧,爱情的结晶,所以更受重视吧。
自从十三回来后,我就感觉他和云芳之间怪怪的,不再似从前那样互相敬重了,十三貌似有意避着云芳。而他也大部分日子都是在我这里过夜,难得去她那里过夜,只是白天去看看她。反正他们之间一定有事情,但我始终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说到底,云芳毕竟也是个可怜人,她的生活中除了十三就什么都没有了,而现在她连十三以前的敬重都得不到了。值得痛惜的是,她始终执迷不悟,把她和十三之间的变化,都归结到了我的身上,她现在对我充满敌意甚至仇恨。罢罢罢,她恨我也好,骂我也好,我都任由她去了。
那日我正在房里看书,兰儿跑进来告诉我云芳要生了。本来我是不想插手,她毕竟恨着我,我还是不要出现在她眼前的好,但是十三不再府里,我只好去了她那里。我只是在她的房外等着消息,只听得她撕心裂肺地叫喊声,和丫头嬷嬷们不断往里面端热水。我在外面焦急地等着,这古代女人生孩子可算是过鬼门关,我真怕碰上个难产什么的。
我真是服了自己,在心里面刚刚想着不要碰上难产,就有稳婆跑出来禀报我云芳难产。我险些没站稳,急着问:“有几成把握?”稳婆很为难:“恐怕……恐怕只有一成。”
我急忙吩咐府里的人:“快找人进宫把爷叫回来,再找人去请太医!”自己忙着进入产房内,起初嬷嬷们阻拦不让我进去,最后在我威严的训斥中让我进去了。
进去后看到云芳满脸是汗,脸色苍白,气息奄奄,很吓人的样子。稳婆不断指导着云芳,一旁的人都急得焦头烂额。我站在旁边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只不断在心里祈祷着。虽然云芳不待见我,但我打心里希望她好好的,好好把孩子生下来。
云芳的喊叫声一声声低了下去,最后晕死过去。稳婆也是吓得不轻,赶忙命人掐云芳的人中,又是灌参汤的。稳婆战战兢兢地向我禀报:“福晋,侧福晋再不生下来,怕是大人孩子都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