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阳变了,自从在鬼门关捡回一条性命后,瘦得形销骨立,原本自信乐观风趣幽默的风流少年,现在整日不苛言笑,脸上愁云密布。以前,见了漂亮姑娘就忍不住凑上去,现在,只会绕着道走,唯恐那是女鬼所化,要吸他的血。
春节后回到深圳,他好似得了抑郁症,觉得了无生趣,工作心不在焉,晚上经常失眠,好不容易睡着了,也常常从噩梦中惊醒。接到吴海的求助电话后,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好朋友的请求。一方面是为救好朋友义不容辞;一方面原因是与其这样担惊受怕,不如直接和内心恐惧的事物面对,以毒攻毒,没准能解放自己,顺带还做点有意义的事情!就算是死,也算死得其所,至少,好过这样没精打彩熬日月。
“伙计,我和艳红就全靠你了。你不知道,我在这里忍辱偷生,过得人不人鬼不鬼,如果不是念着艳红,我早就与他拼了。”吴海在电话中语声哽咽。
“你娃放心,我这就去请假。我回老家去找以前制住艳红的那些端公们的后人,没准能找到些线索。你不要轻举妄动,千万要忍耐,我一定会尽快来救你们。”陈阳拍着胸膛向吴海保证。
挂了电话,陈阳便去找领导辞职。领导知道他春节前大病了一场,看他现还没回过神来,工作全不在状态,便批了他三个月的事假,让他回家疗养。(这就是国营企业的好处,难怪那么多人,挤扁头,也想挤进体制内去。)陈阳收拾了一下,当天晚上,便坐上了深圳飞成都的飞机。第二天下午,便回到瓦子乡乡场。
父母看他刚走没多久又回来了,大吃一惊。问他到底何事,他便撒谎,说公司放了他三个月的假,他在深圳没事,倒不如回家来呆着。父亲对他说的话半信半疑,母亲忍不住念叨:“你还不如在深圳呆着,有时间,多去接触下女孩子。这街上,和你一般大的男人都结婚了,生的娃都会喊爹了。你看你,从来没带过一个女孩子回来……”母亲还想絮絮叨叨,陈阳没好气地顶嘴:“找啥子女朋友哦,在深圳,没房子没车子,没得女人要。”父亲看不惯他对母亲没礼貌的样子,责骂他道:“成天没大没小的,就晓得和长辈顶嘴。深圳的女人也不见得个个都那样现实吧!如果是,不如我们在家里帮你找一个,找个读了些书的,你带过去就行。”
陈阳看父亲生气了,赶紧转换态度,哄父母道:“在深圳,有个女孩子对我不错,我和她正在接触,等时机成熟后就带回来给你们看。”父母听他这样一说,大喜过望,一个劲地追问他那个女孩子的种种情况,还叮嘱他要对别人好,早点把人带回来给他们看。
陈阳信口胡诌,看父母高兴了,便趁机问道:“以前,我们这里不是有个叫艳红的鬼么,你们晓不晓得,不是有端公去治她没治住吗?那些端公是谁,有后人不?”
母亲没好气地回答道:“正事你不关心,啥时对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感兴趣了?”
陈阳答道:“妈,你不晓得,我在深圳不是做建筑设计的吗?那些房地产开发商,一个个迷信得很,什么风水呀,什么神神鬼鬼、奇门遁甲、佛教道教呀,他们全都信。我工作时不照顾到这些,工作也做不好。所以,我想找到端公后人,看看他们手上有没有一些资料,可以供我参考一下。”
做小学老师的父亲在旁边说:“阳娃子说的是,风水也不全无道理。神神鬼鬼虽不可信,但也不是毫无根据,我们这里,发生的那些蹊跷事,也没得个解释。传说鸡公村的张和玉,就是端公的后人。你闲得没事,可以去找他摆谈一下,看他有没有啥说法。”
“他还是端公后人,看他那一身落魄相,难不成还会啥法术。他还欠我三十几块钱的饭菜没给呢!”母亲瘪瘪嘴,满脸鄙薄。母亲因为自己家在这小街上还算家道殷实,唯一的儿子又有出息,不光考上大学,毕业后还在众人向往不已的深圳工作,便有些优越感,这乡上,一般的人,还真不在她眼里。
“人不可貌相。”父亲反驳道。作为小知识分子的父亲,不大喜欢妻子的趾高气扬。
陈阳大喜过望,如获至宝,忍不住即刻打电话给吴海,想把这个好消息传递给他。电话响了半天,却没人接,估计是不方便。陈阳的快乐情绪陡然间烟消云散,为朋友揪心不已:“也不知道他到底如何了,他身在龙潭虎穴,生命危在旦夕,看来,找端公的事情刻不容缓。”他心底牵挂着好朋友的安危,再也呆不住,不顾父母的唠叨,吃了碗面,直接就去鸡公村找张和玉。
东问西问,天快黑了,才在地里找到正在培秧苗的张和玉。张和玉站直身子,看着眼前这个陌生青年,听他讲他是谁谁谁的儿子,不禁紧张起来,他误以为陈阳是来找自己讨要那三十几块钱的债务呢。
眼前的张和玉,四十上下,头发已经花白了,相貌平平,满面风霜,穿着一套干活穿的破衣烂衫,和大巴山一般农民一般无二。
陈阳对他讲,说自己的工作需要学一些奇门异术,听说他祖上是做端公的,便特地来讨教学习,是来拜师学艺的,还愿意交纳高额学费。陈阳边说边从钱包里模出几张老人头来,张和玉一见,眼睛都亮了。
他干咽着唾液说:“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老头子并没有传给我,他好像倒是会一些,我小时候常常见他一个人偷偷练功。可惜,我是一点也没有学到起。”
“那你父亲还健在吗?找他,也是一样的。”陈阳着急地问。
“哪里还在,骨头都可以敲鼓响了。”张和玉显得比他更遗憾。
“那他有没有留下些什么东西给你?”陈阳急切地问道。
“啥也没留给我,除了治病时欠下的几百块钱的烂账。哦,对了,他留下一本破书,上面全是繁体字,我也认不到几个,还有一柄桃木剑和一串铜钱,嗯,对了,还有一个墨斗,几团墨线,以及两个桃木锤子。”
“那些东西呢?都还在吗?我想买。”陈阳说。
“哪里还在哦,我看那破玩意儿没啥用,但老汉当年又把它们宝贝得不行,因此,下葬时,我便把这些东西都塞在他棺材里了。”张和玉遗憾无比。
“老人家在哪里安葬呀?”陈阳追问道。
“唔,就在那边,最左边那座坟就是。”张和玉朝那前面努努嘴。
陈阳随着他的目光望过去,看到前面有堆乱坟岗。
“就是那座吗?”陈阳指着最左边那座说道。
“就是那座,坟头上唯一没有长茅草的那一座。也不知道为啥,年年种茅草,年年都没活下来。”
……
陈阳把手中的钱递给了他,说让他给家中小孩买点糕点啥的。张和玉假意推辞了下,便欢天喜地“笑纳”了。
陈阳装出遗憾无比的样子告辞而去,他在心底盘算道:“看来,只能去盗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