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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帕特港港口大门处总会有大量痞子聚集。(神座)虽然这些流痞有各种职业,但聚集的目的是一样的——被招工。
这个世界,永远是等待招工的比前来招工的多。被招去的人有形形**的活等着他们,完工后的薪酬却不一定尽人意。但即便如此,依然有许多人每天在这守着。
就在这——帕特港的正门口,艾伦西亚不止被招工过一次,虽然今天他还是穿的够简约,也还是脏的够邋遢,但却是个雇主了。这自然让他风光满面,一脸说不出的精神。
有这么一个花着脸的,一身臭汗的,满身污秽的邋遢少年腰间插着青剑,双手高举木牌招工,怎么会不引起他人注意呢?更何况这位少年身后还站着三个跟班,高举的木牌上还刻着蹩脚又显眼的大字——在钱不是问题的前提下,寻两位力壮人士,男女不限,有航海经验者优先。需即刻出发!
虽然艾伦西亚十分矮小,但没有什么话比钱不是问题出现在这里更抢眼了。所以他迅速被人群围拢。
论打架艾伦西亚或许并不出色,但论搞下三烂的勾当和识别人的眼光他却十分在行。是以他立刻在人群中挑选出了两个看似精干和相对老实的家伙。
其中一个是女性破碎师,铁塔一样的身材魁梧之至,加上手里握着的巨大铁锤使她看起来更是慎人。破碎师自我介绍28岁,名叫莱亚。
另一个受招的也是青剑士,身材相对匀称。最显眼的是他一脸的大胡子,让人不自禁对其心生信任。青剑士一手持剑一手抱着把模样古怪的木琴,自我介绍34岁,名叫布里兹德。
面对他俩的自我简介艾伦西亚只是耸耸肩表示接受,心里却没有半分相信的意思。毕竟在帕特港隐姓埋名的人实在太多。而他也更是知道,破碎师一般是用金属拳击手套而不是铁锤做武器。而那个布里兹德,又显得比34岁苍老的多了。
无碍,这两人加上他身后的三个朋友,这人数算是凑齐了。那就行……
按照约定:食物、道具、船只、经费、以及所有补给都由温德姆负责,艾伦西亚只需负责凑足六人一起出海即可。所以他凑齐人数后,第一时间赶到了与温德姆约定的地点。
当斯奥麦仑斯饭馆老板的怀表指向十点时,天下起了大雨。但这不能阻止艾伦西亚的发财梦,他依然带着五个人出现在了饭馆门口。
“这里不欢迎避雨。”不知何时饭馆老板已经站在艾伦西亚一行身后,用略带威严的声音下着逐客令。
可惜,他们五个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你说什么?可以再说一次?”说话的是莱亚,标准流氓痞气的回答。
但饭馆老板之所以能在帕特港立足,在黑道痞路上当然也下过些工夫,不会因威吓而手足无措。他正色道:“我说你们挡着我的客人了。给我走远点。”
“噢?”莱亚也不愿做过多周旋,拔出铁锤准备干破碎师的老本行。然而在她动手之前,一边的艾伦西亚却婉言制止道:“老板,我们是来等人的,马上就走。”
说完他又悄悄给莱亚打起眼色,示意别在这里大动干戈。[全文字首发]毕竟他们的目的是等温德姆,在确定和温德姆的合作关系前,没必要去做这种无聊的事解闷。
老板见有人打圆场也就不再刁难,冷哼一声就回到自己的位置重新打理起生意来。
即便大雨,艾伦西亚还是赴约了,温德姆也守约了。不久后出现在饭馆门口的大个子就是昨天和艾伦西亚握手合作的觅宝者温德姆。只可惜他的开场白给我们的男主角泼了一场冷水:“明天起将持续两天的暴雨,不宜扬帆出航。看来远方的宝藏想考验一下我们的耐心。”
“啊?!”瞠目结舌,艾伦西亚实在想不到,温德姆的这个寻宝计划会因为天气而轻易延后,“你不是急性子嘛?只不过是下几滴……”
“你懂不懂航海!出海最怕的就是迷失方向和暴雨。如果你想保住性命,就必须听我的。”温德姆的口气强硬的很。同样是急着寻宝,比起艾伦西亚的焦躁,温德姆的稳妥作风要成熟的多。
“艾伦,他是老板,我们就听他的再等两天吧。”发话的是艾伦西亚身边的方斯。提议时他拍了拍艾伦西亚的肩膀,表示别对此行太过重视。
艾伦西亚刚点头,莱亚又发出了不和谐的声音:“我的工钱可是按天算的!如果要延后出发时间,我不会少收哪怕一便士。”
“那么你现在被解雇了。”温德姆看都不看莱亚自顾自说着,“艾伦西亚。三天后的早晨十点,还是这里,还是要带足六个人。”
“没问题,不过……”艾伦西亚上前一步道,“由于你违约在先,钱也没到我手里。所以我认为羊皮纸应该先放我这儿。”
“……行。”温德姆这次竟一口答应了。因为他已经知道:没有他,未来的地图不过是一张废纸而已。
于是,这次寻宝计划理所当然地朝后押了三天;艾伦西亚和他的朋友们只能把这个发财梦再多做三天;而女破碎师莱亚则因为多嘴,轻易丧失了一次赚钱的机会。
第二天,雇佣兵布里兹德也站在了艾伦西亚身后,以伙伴的身份一起在码头招着新工。最后他们同时看上了一个可以替代莱亚强壮的人——破碎师阿尔。
人数又凑齐了,终于在大雨停当的第三天,斯奥麦仑斯饭馆中上演了一场这个故事最初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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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的青剑士,孟奇拉鸡尾酒和烤牛排一共一百三十六便士,谢谢。”穿着一身米色长袍的侍者双手互搓催我结账,一双眼睛却始终注视着我平铺在桌上的羊皮纸。
“这些都难吃的很,我认为不值得我付钱。”我说着就站起身,将羊皮纸随意卷起,夹在腋下就提步出门。
然而就在饭馆打手从我身后忽然出现,按住我的肩膀试图给我吃点苦头时,我再次见识到了温德姆的身手——只见他的双眼寒光一凌,打手们瞬间被弹出了十米开外。
原本我以为饭馆门口的朋友们会先出手相助的。如今以温德姆的身手看来,独吞宝藏的难度又上升了……
“走吧。”温德姆背起他刚才因出手而扔在地上的大背包转身就走。望着他脚下稳健的步伐,我忽然觉得温德姆也有属于他自己的故事。
是啊,觅宝者。如此一个传奇的爱好,总该有些磕磕碰碰的故事才合常理。
……
第二次听到温德姆开口说话,我们七个已经登上了船。这艘租来的船比我想象的要小一些,但在其他人眼里已经十分豪华了。虽然我不懂船,但由于从小在港口边长大的关系,也不难认出它是艘帆船,三桅帆船。
我当然不需要懂这艘船。温德姆为了他的宝藏,不会让此次航海出什么差错。何况之前听他的口气,好像对那个“鬼岩群岛”和“未来岛”很了解的样子。现在,我只需将双手抱起,轻轻枕着头,惬意地看着他们六个,然后等目的地越来越近就行。
温德姆升着帆;方斯在砂石上打磨着枪戟;米盖亚弯着身子整理着背包;基罗在甲板上打着盹;阿尔眺望着陆地;布里兹德傻傻看着大海。然后,启航的风来了。
“出发!”温德姆左手扶着桅杆右手一挥,像足了船长的样子。
船,在温德姆操纵下像添了翅膀,将我们飞速推向南方。哈哈哈!有了风,有了温德姆,我这个潦倒的小家伙竟然也能出海,感受这乘风破浪的滋味。
第一次被海水和海风包围,第一次不用自己的双腿前行。我看着这碧蓝碧蓝的波浪,蔚蓝蔚蓝的天空,感到自己被海风洗涤着,感到自己是踏在波浪上前进。这滋味好极了!
我沉浸于此。似乎我就是风,与海天溶于一体。似乎我就是风的源头,而我们的船,就好像驶自风开始的地方一样。
出发出发!启航了艾伦西亚!如果给这艘船命名,我想叫他——风源号!
……
“你们带了几天的食物?”我正陶醉在航海带来的新鲜感中,温德姆的话却提醒了我们这个至关紧要的问题,说完他又解释道:“这艘三桅帆船只有后桅是三角帆,其余桅都是横帆,这样可以使航速更快更稳。即便如此,不出奇迹的话我们还是要行驶三个月以上。”
“三个月……”我有点懵。对我们这些穷痞来说,身上能储备一天的食物已经很奢侈了。
“可以打鱼的吧,我们在海上还怕饿着?”储备骑士方斯说道,说着他举起被砂石打磨得发亮的枪戟道,“看这个,打鱼成不?”
枪戟的锋刃处对着阳光,散射出的耀眼白芒,仿佛有了生命般跃跃欲试。
温德姆手扶船桅,哈哈一笑:“我只是问问而已,如果食物足够我们根本不必打鱼的。”
“哈欠……”这时一边打盹的基罗好像被吵醒了,有些不耐烦的样子打着哈欠,“别闹了,我可从没听说过在船上会饿死人。人吃人这种事情只有在船沉后大家都抱着独木片,漂泊在海上才会发生吧?”
“大伙放心吧。我大半辈子都是在海上度过的……”温德姆被基罗说的有些尴尬,转移话题道,“未来岛上如果真有宝藏,我七你们三。有问题吗?”这句话好像在鼓舞大家,又好像在提前警示。
“没问题!!”我们异口同声的原因并不是我们容易满足,而是在出发前我就已经和朋友们说好:在船上千万别和温德姆发生矛盾或歧义,一切等宝藏得手后再说。
为了让温德姆对我的信任更深一层,我又补充道:“不过阿尔和布里兹德没份,他们是受招的,只有工钱拿。”
“那当然。我一天三便士,三个月就是二百七十便士。其余什么都不要。”阿尔笑起来浑身的肌肉也跟着一起抖动着,不知是激动还是在招摇。
“二百五十便士吧,以后我还会招工的,做个老生意怎么样?”我抱着头躺在甲板上,晃悠着二郎腿,微笑地和阿尔砍起价来。
“这……”阿尔语塞,显然是在考虑。
不过关于阿尔是不是接受,是不是愿意途中折价倒不是很重要。因为他肯定是要死的。
此时左边的基罗看了我一眼,嘴唇上扬了一下。我知道他是在骂我卑鄙。
右边的米盖亚转过身看着我,也朝我打起了唇语:艾伦西亚,你真狠。
前方的方斯倒没什么表示,只是慢慢磨着武器。我知道他在表示支持,表示除了鱼,他的枪戟还能为我伤害一切事物。
可阿尔并没注意到其他人的小动作,他想了半天终于蹦出一句:“这不合规矩,不是吗?”
“不合规矩?”
我缓缓站起身,将挂在后腰的青剑懒洋洋地拔出。随之“噌”的一声,青剑被我直挺挺地扎进了甲板里,“这就是规矩。”
阿尔也不懦弱,见我威胁立刻弓起身子,皱起眉握紧拳,摆开了战斗的阵势。
“有意思。”我没拔出青剑,只是拍了拍手。周围的方斯,基罗和米盖亚已经将阿尔围了起来。
这是当然的。其余人都不会知道,我对这三个伙伴而言,其实并不只是单纯的朋友而已。我曾经救过他们三个的命。
“行了!少浪费体力!”温德姆扎紧帆后从甲板第二层上走下来,右手指着我道,“他是我付钱请来的,要还价也轮不到你。还有……如果你以为你有朋友在这就象征权势象征强大,我会让你后悔的。”
他是在暗示我别动坏脑筋吗?呵呵,不过温德姆,我艾伦西亚不但从小心狠手辣,更是从来没失败过,我们就来比比看,是你的那把老骨头硬,还是我的剑强!
……
“铛、铛……铛铛铛……”
就在我们六个面面相视时,船的左弦处竟传出了乐器的弹奏声。
这是首很……独特的曲子,虽然算不上很动听,却能使听的人浑身充满力量,心生一股对什么都跃跃欲试的冲动。
这个是什么曲子呢?从未听过呢……
我转过身看向声源,发现是一直未曾说话的布里兹德在弹奏着他的木琴。虽然不知何时他已经不再看海,而是就地盘腿而坐。不过这惬意弹奏的模样,倒真让我的心静下了许多,我居然不再像刚才那样想争夺什么了,只是望着海平线那云朵静止的方向。心情心境,跟着风景一起静止着。
……随着这旋律,跟着这跳动。我首次领会到了音乐的魅力和力量……
不知过了多久,我开口询问道:“这是什么曲子?”
顷刻,布里兹德停下了手指的舞动,留下海浪声替代了弹奏。他说:“这个曲,叫‘风开始的地方’……”
风开始的地方……
我看着满脸浓密胡须的布里兹德,笑了。我喜欢这个曲子,我要记下他的音。
“你能继续弹下去吗?”我上前几步,诚恳地邀请道。
“可以,如果你喜欢,我可以弹三个月……不要钱。”
呵呵,布里兹德的幽默,我也喜欢上了。不过,他是否也要死呢?
要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