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问起来时,陆铮果然帮她买了楼下最爱的那家锅贴,同时带回来的,还有一个温雅美丽的女孩子。
那女孩子与她差不多年纪,苍白透明的皮肤,柔柔弱弱的几乎一碰就要碎掉。她举止言谈都十分有礼仪,见着素问衣衫不整的走出来,先是微微一怔,然而还是友好的向她微笑,自我介绍:“你好,我是萧媛。”
素问第一眼就看出她出身名门,同时也感觉到来者不善。她没有立刻自我介绍,而是挠了挠乱蓬蓬的头发,看了眼陆铮说:“你有客人啊?”
然后,也不等他的回答,就兀自进了洗手间。
她在里面把龙头开到最大,水流哗啦啦的洒下,外间静了一会又开始有人说话,隔着水声不太清晰,她隐约听到那女孩叫陆铮“三哥”,又说什么外公的。
原来是他妹妹。
她不自觉的松了口气,一边刷牙一边又歪着头想:可是为什么他们一个姓陆一个姓萧呢?而且陆铮如果有这么有钱的妹妹,干嘛还要靠飙车赚钱。
如果她没看走眼的话,那个萧媛身上的衣服,全都是私家裁缝手工订制的。以前她那个局长老爸还没“叛变”的时候,带她去一个司令家里拜访,正巧见过那种专门的裁缝。这样量身定做的衣服,舒适度远远高于商场里固定的尺码,而且款式也是独一无二。
她在洗手间磨蹭了好一会,他们终于聊完,陆铮过来问她早上有没有课,她说三四节有。他说要么一起出去,他先送萧媛去酒店,再送她去学校。
素问摇摇头,说反正学校不远,自己坐公车就好了。
走的时候,萧媛还是很有礼貌,笑着说:“谢谢你的招待,有机会再来拜访。”
她只好陪着笑。她其实哪有招待过,恐怕对方想来拜访的也不是她,而是陆铮吧。
这个花心大萝卜,等晚上回来再好好审问他。
上完两节课正好是十一点半,她正打算去食堂随便混饱肚子,在楼梯口,意外的又看到了萧媛。
她站在那里,抬头,正好看到走下来的素问,于是冲她点头笑了笑。
她一直在等她。
“嗨,这么巧。”素问只好装傻,笑着冲她打招呼。
“一起吃中饭吗?我有些话想跟你说。”萧媛也笑了笑,台词和她猜想的一模一样。
校门口有一家挺小资的咖啡厅,因为性价比不高,平常少有学生过来,这个吃饭的时间,也只有寥寥几对矫情的情侣,依偎在靠窗的沙发里,你侬我侬的说着情话。
餐厅里放着轻慢动听的爵士,萧媛点了杯拿铁,然后礼貌的把餐牌递给素问,说:“我还不饿,你呢?”
“我也是。”她微笑,也点了杯拿铁,又加了份原味的芝士蛋糕。
其实早就饿死了,她现在就想大口大口的嚼食堂阿姨做的红烧大排,偏偏对着萧媛的气场,她有种不服输的念头,于是咬咬牙也说不饿。
萧媛的确是上流家族的名媛,这种西方高雅的气氛,仿佛就是为了烘托她的气质。偶尔抬头,明眸善睐,同为女人,也不禁怦然心动。
她礼貌的伸出手:“还未请教尊姓?”
“我叫聂素问。”
“聂小姐,”她嘴角一缕若有若无的笑意,“我这次特地从B市赶过来,其实是为了陆铮的外公。”
原来是来自京城的大小姐。只听她继续说:“老人家上了年纪,火气自然也高,先前陆铮和他吵架,一气之下跑到这儿来,家里的人前后劝过多次,他都不肯回去,寄给他的钱也都被原封不动的退回来,好像铁了心要跟家里断绝关系。这回子老人家都进了医院,念念叨叨还是陆铮,所以那边就派我过来探探口风。”
“聂小姐,”她并不绕弯,直接开门见山的说,“我知道你与陆铮关系匪浅,希望你能帮我劝劝他。”
萧媛的话时不时在脑海里转悠。她承认自己并不想帮这个忙。一来她对萧媛本来就没什么好印象,二来如果陆铮回家了,那她怎么办呢?
一整天郁郁寡欢的,连上课都频频走神,被教授叫起来却呆呆的不知道说什么。
晚上陆铮开车来接她时,也明显的感觉到她的心不在焉,于是掐着她水女敕的小脸蛋问:“想什么呢?是不是手艺不精,想到待会要下厨所以打退堂鼓了?”
她这才回过神来,想起他昨晚临睡时说过要在家做饭。
“那先去超市吧。家里什么都没有。”
他把车开到超市,牵了她的手一起去逛,她走在前面,有一种小主妇的安稳。仿佛放进篮子的都是一份心意而不是蔬菜。
他搂着她的肩,起哄一回要吃这个,一回要吃那个,生鲜蔬菜肉类,一样一样扔进篮子里,一会功夫竟然沉得拎不动了。
他笑着在她鼻子上亲了一下:“你买这么多,够咱俩吃一个月了。”
她不懂持家,望望篮子,一个月有些夸张,吃一个礼拜倒是真够了。
路过厨具专柜,又买了些锅子和餐具,车子后备箱被塞得满满当当的,两个人都有种满足的幸福感。
回到家,换上她新买的情侣拖鞋,她系上围裙去厨房里忙活起来,陆铮月兑了外套,不动声色的靠在门上看着,眉眼弯弯,仿佛怎么也看不腻。
有时她被鲜活乱蹦的鱼吓到,整个人“啊呀”叫着向后小跳步,那样子可爱的像只小白兔,他就忍不住上去从背后抱着她,笑得乐不可支。
她用胳膊肘撞他:“你在这耽误我做事。”
他恬不知耻:“那就慢慢的做,我不急,饿了就先吃你。”
她无法,只好拿刀具锅铲威吓他。
看着他趿着拖鞋边跳边逃跑的样子,连她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生疏的把西兰花、莴笋切成块,放进煲得热气腾腾的鸡汤,砂锅的盖子一揭,蒸气满满铺开。就这样为他做着平凡而琐碎的事情,却有说不出的满足感。
在客厅的陆铮也闻到香味,跳进来问:“什么啊?好香好香。”
她用勺子舀了口汤,吹凉了送到他嘴边,不无得意的说:“尝一尝我的手艺。”
他不信的抿了口,闭着眼,半晌不说话。其实素问也没底气,见他这样更心急,于是摇着他问:“到底怎么样啊?难道很难喝?”
她急着要自己也尝尝,却忽然被拉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陆铮拥着她,含着鸡汤鲜香的气息喷在她耳边:“我老婆好贤惠。”
那一刻,她脑袋里忽然冒出一个想法:
生活就这样很好。
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多好?她决定,把什么萧媛的,什么外公的,都扔在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