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回去,跟着陆铮去了他下榻的酒店。
他们手牵着手,在城市的灯火中轧马路。
他订的酒店离这并不远,途中,他们一起去超市买了点必备品。
素问赖在拖鞋货架前迟迟挪不动脚,被陆铮拉走了还留恋的不得了,一遍遍强调:“买一送一,很划算的。”
其实就因为那个拖鞋头是simsimi小鸡的玩偶装饰。
拗不过她,最终又调回头去买了一大一小两双小鸡拖。陆铮的嘴角抽了抽,意味深长的说了句:“你的品位还是这么特别啊。”
“……”(内裤事件还有人记得么)
经过成人用品专柜时,素问的脸上一僵,推着车子快速的走过。陆铮却停下来,非常自然的取下两盒扔进购物车中。
素问满面通红,瞪着他问:“为什么买两盒?”
他眉梢一扬:“买一送一啊。”
素问回头,只见货架上红字标签贴得醒目:杜蕾斯惊喜价,买一送一!
哭笑不得。
他只在这里待一晚,哪里用的了两盒。当然,也用不着两双拖鞋……吧?
*
半夜里醒来,陆铮一俯身,就看见她长长的睫毛安静的覆在眼上,双颊微红,倒像是做了什么美梦一般。就像是很久很久以前,他从外面回来晚了,看见她趴在客厅桌上就睡着了,桌上有给他留的饭菜,而她手里还握着笔,面前摊开着大英课本,上面划满了红的绿的道道。她就像一只小鸟,就那样将头枕在翅膀上睡着了。他不知道愣在那里多久,最后才轻轻的将笔从她手里抽出来,然后将她抱到床上去,给她搭上被子。
那时候她脸颊就像是苹果一样,带着粉脆粉脆的光泽,仿佛有清香,让人几乎不忍深触。
他遇见她的那一年,她才十八岁,洋洋得意的对他说:“十八岁,嘎嘣脆。”
他无声的将手指缩回去,起身,走到窗台前,点燃一支烟。
或许是打火机的声音惊动了她,也或许是烟草的气味,没多久素问就醒了,翻了个身,有点发怔的看着他。
没有开灯,黑暗中他也看得清她的样子,像是小孩子睡迷了,又像是刚醒过来有几分恍惚似的。他把烟掐熄了,对她说:“还早呢,你再睡会。”
素问没有说话,默默的从床上坐起来,扭亮了床头灯。落地灯的光线似水,融融的映在人身上,那光微带黄晕,一圈圈更似泛起涟漪。她像是被灯光刺痛了眼睛似的,慢慢将头转过去,然后一步步走到他面前,攀着他的胳膊,跨坐在他身上。
“别闹,马上天亮了。”他在她头上拍了拍。
素问点点头,可就是不撒手,陆铮没办法,只好任由她解着自己的扣子。她的吻又轻又暖,触在他的唇上就像雪花一样,一触即融。陆铮抱紧了她,就像是要狠狠把她嵌进自己的身体里去一样。
他要不够她,把她抵在冰凉的窗台上。有好几次他都焦虑的想,为什么天还不亮,可是又盼着,天要是永远不亮就好了。
素问累极了,到了天亮的时候,连翻身都不曾,仍旧保持着入睡前的姿势一动未动。
陆铮想要起身,可是她像一只考拉紧紧搂着桉树一样,紧紧的搂着他的胳膊,整个脸就埋在他的怀里。他试了几次都没办法分开她的手,最后一次大约是使力稍大,她在睡意深沉中反倒挣了一挣,将他的胳膊抱得更紧了。
陆铮于是偏过头吻了吻她的耳朵,大约是痒,她往里缩了一下,他说:“我去洗手间。”
她含混的拒绝:“不行,不让你走。”像个孩子似的缠着他耍赖。
“洗手间。”
“不行。”这一次更含糊了,但是抱着他的手却收得更紧了。
陆铮没办法,只好将她抱起来,像是晃着洋女圭女圭似的晃了一下:“那陪我去洗手间?”
素问终于翻了个身,从他胳膊里重新滚落到了床上,将背影留给他。
浴室里响起水声,他大约洗了个澡。素问就躺在床上等他。左等他不出来,右等他不出来,后来就睡着了。
实在是累。昨夜就怕他不声不响的走了,她一直没敢怎么睡。
她明白陆铮的性格。一直都是她走了,让陆铮去送她,看着她的背影。从没有一次,是他丢下她的。而他知道素问因为家庭缘故,最讨厌被人抛弃。
所以他不会想让她看着自己的背影。
可这一闭眼,再次醒来是什么时候她都分不清了,更不知道陆铮是什么时候走的。
电话铃突兀响起,吓得她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背上都是濡湿的冷汗。
原来是服务台打电话来询问是否要退房,她这才记起原来自己还在酒店。
挂了电话,她下床,拾起地上的衣物开始穿戴,一件件,手指滑过冰冷的衣料,那凉意顺着皮肤,一直透到心里去。
没来由的烦躁。
穿好衣服,找到手机,开机。
有一条来自小艾的未接来电。她放下手机,不去管它,走进盥洗室洗漱。
她有点强迫症,用不惯酒店的牙刷毛巾,一不小心就把牙龈刷出血来。挠了挠乱蓬蓬的长发,在台子上七手八脚的找纸巾。
有什么“锵”的一声被她扫落在地上。
很小很细微的声音,但在一个人的寂静空间里,显得那么清晰。
她含着牙刷,顿下来。
俯身,小小的白金指环躺在光可鉴人的瓷砖上,顶端璀璨的钻石,在灯光下闪烁着锐白的光芒,仿佛昨夜浦江上最亮的那颗星被他摘了下来,此刻就在她眼底,闪烁着这世上最美丽的光芒。
素问有点怔愣。
蹲下来慢慢捡起指环,放在掌心打量。这样不经心的放在洗手台上,会是陆铮留下来的吗?万一她没有看到怎么办?该不会是上一任浪漫而又粗心的房客留下来的吧?
这么一想又觉得可笑,酒店每天都会定时清理房间。
指环的样式并不繁琐,简单大方,正是她喜欢的样式。她把指环套在右手无名指的第二个指节上,大小亦正合适,抬起手,对着镜子,在顶灯的照射下,从她无名指处仿佛有一束光耀出,愈看愈觉得喜欢。
洗漱完简单的收拾了一下,顿时神清气爽。在前台等候退房的时候,她才拿出手机,回拨给小艾。
电话一接通,就听到小艾问她:“昨晚玩得开心吗?”
她笑笑,握着手机,目光却落在无名指的钻戒上。
小艾听她这笑声就懂了,唉,恋爱中的女人啊,没救了。不过……不远千里只为了一顿晚餐,这样的浪漫,真真让人羡慕。
“你可别高兴得太早,看看今天的晨报吧。”
“晨报怎么了?”素问一边拿着电话,一边走到大堂一边的阅报栏,随手抽出一份新闻晨报。也不罗嗦,直接翻到娱乐版面,其实心里多少已经有数了,不过翻开的时候还是有点诧异。
“这记者挺敬业的啊,从咱们上商场跟到我进酒店,什么时段的都有。”夸他敬业,还有个原因,就是所有照片涉及到陆铮的,全部都是背面或者打了马赛克,只有她的脸是清清楚楚,分毫毕现。看来这记者事前做过功课,知道哪些能发,哪些万不能发。
“叶姐这会还在飞机上没开机,待会你自己打电话跟她解释吧。”小艾的语气颇有点幸灾乐祸。
素问笑,合上报纸,想了想,从随身背包里拿出副墨镜套在脸上。这东西小艾老是给她准备,但她一般都不戴,总觉得自己还没红到出门都得遮遮掩掩的地步。不过这回她站在酒店大堂里,却有了种危机四伏的感觉。
“唉,真不知道你是我助理,还是我是你助理。”素问一边摇头一边挂上了电话。
看着手里的报纸,又看看手上戒指,无奈。
一夜缠绵后不声不响的离开,留下这枚惊喜的同时,还丢给了她一个烂摊子,素问想到他这番举动,悬停在手机拨出键上的手指就迟迟点不下去。
刚咬牙把手机上锁,手机就响了。
是陆铮。
那一刻心脏异常的跳快了一拍,这种失控的感觉令素问迟疑了许久,平复了许久才接听。
他刚一开口就是自负而性感的低沉笑音:“戒指还满意吗?”
她愣愣的盯着无名指好半晌,答不上来。
“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就挑了这个款式,我猜你应该会喜欢这样的。”这个人,做什么好像都是成竹在胸的样子。
“你……到北京了?”
“嗯,刚下飞机。”
现在交通发达,从上海到北京不过两个小时行程,当她还在酣然好梦的时候,他已身在异地的高空中。既是刚下飞机,想他还未看到报纸。
素问本来想问问他怎么处理的,现在忽然不想提了。自己也不能真的什么事都依赖着他,那跟被包养还有什么区别?而他二十四小时内往返两地,旅途劳顿,她也不想再让他费心了。
正要说再见,忽听他叹了口气,听语气似乎在笑:“现在这些报纸啊,真是越做越不像话,都没内容可写了吗?”
素问反应了好半晌,终于恍悟。
他既然在机场,随处都可取到报纸。
“是我太不低调,不该拉着你上人多的外滩。”她出道得太顺利,总觉得还有点不真实,到现在也没有一点儿做明星的自觉。
他却一本正经的纠正:“那难道以后我们见面就关在酒店里不出来吗?八卦小报胡编乱写也就算了,连新闻晨报都登这些没营养的东西,现在文化局对这些报纸、杂志的监管力度真是太差了,我看这新闻晨报就得好好整改!”
杀戮决断,随随便便一句话,这家发行量很好的官报恐怕就得面临停刊整改的命运。
她觉得有点受宠若惊:“算了吧,人家也是混口饭吃。”
陆铮倒是笑了,笑声有点冷:“敢在老虎头上拔毛,也要有承担后果的勇气。”
挂断电话,她叹了口气。他赚多少钱,她从来没问过,他能行使多大的权力,她也不在乎。也许是觉得两人还没到互相坦白家底的时候,也许是她生来凉薄,对这些身外物并不在意。
但就是这些她不在意的东西,一次次迅速有效的解决了她的难题。
她知道,这家报纸若被处理了,内部的知情人很快会知晓她聂素问有后台,且这后台硬得很。
照片的事算是以雷霆之势压了下去,没人敢提。后作用却是无穷无尽的。
那日,连两个老师都私下偷偷问她:“军政家庭是不是跟一般的家庭都特不一样?吃饭睡觉前是不是都得行军令?”
她哭笑不得。她怎么会知道他们家人是怎么吃饭怎么睡觉的?
可说出来人家都不信,觉得她是在自抬身价,故作神秘。
圈子里纷纷传说,她聂素问是靠潜规则上位的,因为那报纸上的照片把男方P掉了,所以众说纷纭,但舆论揣测的方向基本都是指向华谊的高层。即,她的背后金主,不是陆铮,就是萧溶。
对此,素问一笑置之。别人给你凭空捏造个让人震慑的背景,并因此对你毕恭毕敬处处关照,这是好事,她没理由推辞不是?
连小艾都一脸夸张的追着她问:“老板这个人谈起恋爱来,和普通人一样吗?”
素问觉得奇怪:“他不就是个普通人?”
小艾真是急死了:“那怎么能一样?他外公是解放军总部军纪委书记,他姨妈是中央委员,人可是一活生生的红三代啊,又自己创业,开创商业地产王国,**,帅气又多金……”
素问觉得小艾跟周沫一样,也有去写小说的潜质了。
“你是查户口的吗?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公司里都传遍了好吗,人人都能倒背如流。倒是你,怎么当人家女朋友的,连这个都不知道啊。”
素问理直气壮:“我又不是和他家人谈恋爱。”
小艾唉声叹气,继而又一脸八卦:“真不知道老板那样的人,说起情话来是什么样子,表情还是那么冷漠那么酷呢,还是会腻死人不偿命?”
素问顿时冒起一身鸡皮疙瘩。
小艾会这么积极是有原因的。陆铮并不像萧溶时常出现在媒体报刊上,在公司也极少露脸,虽然萧溶也是红三代**,但那双桃花眼在公司放了几个月的电以后,女同事们基本也都免疫了,于是又继续YY起不常露面的陆铮来。
小艾星星眼的想:要是把老板在和她的艺人谈恋爱这消息放出去,得轰动多久啊。估计还得碎了一地玻璃心。
在上海待了一个多月,她之前拍的那部古装偶像剧终于在卫视正式开播,开播仪式无论如何她是得赶回去参加的。
跟两位老师请了假,搭夜机回去,上飞机前本想给陆铮发条短信,后来想想,上回他给了自己那么大一个惊喜,这回也吓吓他好了。
一下飞机,就立刻感觉到两座城市的温差。这个季节,北京的夜里还是有点冷的。
素问指使保姆车先把小艾送回去,自己单独打了辆出租车往陆铮的住处去。
小艾在飞机上见她一脸喜色,就猜出了她心思,也不多问,只提醒她:“明天的开播仪式别迟到啊。”
这次她回来时间有限,为了配合电视剧的宣传,通告行程都排得满满的。也就只有今晚能抽的出时间与陆铮好好的单独相处了。
没事先打电话的后果就是到了后,大门紧锁。
她泄了气,站在昏暗的走廊里给陆铮打电话。
无人接听。
然后是转入语音信箱。
沉默,撇嘴,最后恼怒的在老旧的铁门上砸了一下,收起手机,下楼。
还好行李先叫小艾拿走了,不然今晚她得多凄惨啊。
肚子不合时宜的叫起来。
晚上下课就跟小艾匆匆忙忙的赶飞机了,上机以后她不小心睡过去,又误过了飞机餐,下机后便马不停蹄赶到陆铮这儿来。本以为会被他小心捧着,好吃好喝伺候着,结果迎接她的竟是闭门羹!
聂素问悔不当初啊。
自怨自艾的托着步子下楼,还好没走多远就看到半夜在店门口摆摊卖烧烤的。下半夜,生意零零星星的,老板见着素问朝这边走过来就特热情:“姑娘,吃烧烤吗?新鲜的羊肉。”
这东西素问以前可敬谢不敏。不过这次卫导见了她穿旗袍的身段,觉得她太瘦了,要再肉一点才能撑得出曲线。所以最近她也算有口福,可以跟着小艾吃点高热量的东西,不然在平时,吃宵夜还吃这么荤腥的东西,简直就等同于自杀。
老板热情的帮她拉开桌子板凳,递给她一只小篮子。
素问点了几串羊肉,又配了点刀豆、茄子之类的素菜,坐在板凳上,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油腻腻的桌子。
炭火架拿上来嗞嗞的响,一股香气膻气烟火气铺面而来,羊肉串的油滴在炭火上,冒出呛人的烟。
另一张桌上有两个刚下了夜班的工人,四十来岁的大老爷们,敲着腿,一边喝着啤酒一边抽烟侃大山,素问瞅着,他们喝掉的空酒瓶都比烧烤串多了。
夜里没生意,老板手脚麻利,烤得也很快,没一会热腾腾直冒油的烤羊肉串就被送上来,素问尝了一口,辣,真辣。
她不是北方人,这么多年了还是不习惯口味重的小吃。
问老板要了个一次性塑料杯子,又点了瓶啤酒。心想今晚真是破戒了,这吃下去将来拍完戏得饿多少天。
来北京以后,素问从来没有这么晚了还出来吃宵夜。这个城市的夜晚,跟白天完全不一样。闹腾腾香火不断的雍和宫到了晚上,就沉淀成了另一种风景。街边巷尾的,隐在路灯下,三分阴森,七分柔静。
寂静的街道里响起嗡嗡的机车引擎声。由远极近,带着股猖狂和不可一世的气势,像一只箭穿破宁静的夜。
素问捋了捋被风带起的头发,这种情景并不陌生。
这个城市有一拨人,总是在别人都入睡了以后才出动,在空旷的街头上呼啸而过,街边的夜景飞速的倒退,仿佛恣意挥洒的青春,谁都没有资格留住。
第二杯啤酒倒满的时候,那熟悉的引擎声又回来了。车头的灯光照的人睁不开眼,素问拿手去遮,烧烤摊老板已经热络的站起来招揽生意:“吃烧烤吗……”
话尾消散在惊愕中。
“风哥……?”显然与来人相熟。
没过一会亲自转身去拿袖子擦干净两张凳子,腆着脸说:“瞧我这破的,没好东西招待风哥您……”
那人一撇腿撑住车身,摘下头盔说:“行了,老吴,你赚点钱不容易,别招呼我了,忙你的去吧。”
那叫老吴的怪不好意思的,一直站着都不敢坐下。
秦江风月兑了黑色的小羊皮手套,夹在机车手柄上,半眯着邪气的眼睛:“丫头,这么个吃法你累不累?”
说着,就自来熟的在素问那张桌坐下了。
素问端起的塑料杯到了嘴边,又搁下了,抿着嘴,不由轻笑了声,跟那老吴一样叫他:“风哥。”
她是舒坦日子过多了,竟然忘了这一带是谁的地盘。
秦江风也不跟她客气,随手拿了个干净杯子,拿过她的啤酒给自己倒了杯,跟喝白开水似的干下去,一只脚大咧咧的跷在桌子底下的横柱上:“你都上门来了,我还能不陪你喝两杯。”
素问举起杯子示了示意,也一口干了下去。
犹豫了片刻,才说:“风哥,其实前阵子我……”
“我知道,”秦江风点了根烟,舒展着修长的胳膊,懒洋洋的全身跟没骨头似的,不紧不慢的说,“你都叫我一声‘风哥’,哥哥这名号还不就给你用的嘛。”
说完,自己倒先摇着头笑起来:“啧啧,没想到这么多年了,我秦江风三个字说出去还有那么点威慑。”
得,这位门儿可清着呢。倒是素问多虑了。
估计那天刀疤吓得不轻,回头就把这事告诉了上面的人,上面的人惶恐不安,迟早得传到这位耳朵里。
即使他早就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但秦江风这三个字在道上可不是空穴来风。
几年前秦江风和郝海云一块儿携手打天下的时候,在道上混的没有不知道他们的名字的。秦江风够阴,郝海云够狠,两人在这座城里横行无忌,嚣张跋扈,他们说一,没人敢说二,说敢和他们一言不合,以后别想开口讲话。
秦江风常年挂着玩世不恭的笑,肚子里却一股儿的坏水,他笑得越欢心,那损人的招儿就越狠,谁要是让他不笑了,那离死也不远了。
郝海云就是座万年冰山,没人见过他笑,据说他砍人的时候被血溅到了连眼皮儿都不会眨一下。若有天他笑了……
咳咳,很不幸的,聂素问就见过他笑一次。虽然她现在还好好的活着。
他俩称霸北京城的时候,就有了那句话:半入江风半入云。这偌大的北京城,一半是秦江风的地盘,另一半是郝海云的。
三年前,秦江风收手开始洗白,渐渐淡出了黑道,但他的名字可没随着他的人一起消失在黑道。再加上这些年郝海云仍在黑道叱咤风云,生意越做越大,旁人慑着郝海云的威严,也不敢小觑了他。
其实只有素问知道实情:这两人的兄弟情在三年前早掰了。别人常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然而这对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却为了个女人,差点断了对方手足。
就此桥归桥,路归路。
素问起身又给他倒了杯:“和嫂子还好吗?”
秦江风手里捏着香烟,嘴一歪,从鼻腔中呼出浓浓的烟雾:“还不就那样?见天的跟我闹,婚都离了不知道还有什么闹头?”
素问没有惊讶,似乎早就料到这个答案。
事实证明,再放荡不羁洒月兑自如的男人,总会遇到一个让你打不得、骂不得、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女人!正所谓问世间情为何物,不过是一物降一物!
“嫂子还肯跟你闹,你该万幸了。她要跟其他女人一样,拿了钱拍拍走人,你还上哪去再找个嫂子回来?”
秦江风满脸不屑的打了个呵欠:“我稀罕她?我秦江风要女人,随便手指勾勾不得排到长城脚下去?”
素问淡淡的笑,并不拆穿他。
是谁喝得酩酊大醉,满脸眼泪倒在路边喊:“任素素,别以为我没你不行呢……”醉得像摊烂泥,素问当时不晓得费了多大劲才把他拖走。
秦江风自嘲的笑笑,掐了烟,站起来,把机车头盔扔给她:“喝了你的酒,我给你当回免费司机。你住哪?”
素问跟着他走到车边,动作娴熟的跨上机车。
“抱紧咯!”
素问刚扣上头盔,就感觉身子猛的前倾,身下的机车好像一只箭冲了出去。素问的身体紧紧的贴在他背上,不由自主抱住了他的腰。车上就一只头盔,秦江风给了她,风从耳畔掠过,他没有戴头盔所以耳廓都被风刮得隐隐作痛。
秦江风载着她穿过夜色正好的城市,大街小巷,飞快的被甩在身后,机车在空旷的街头好像一条飞速穿梭的鱼,凌厉的风把偷窥下她的刘海都吹乱了,扎进眼睛里,他速度太快,丝毫不理由红绿灯和交通规则,转弯的时候车身几乎贴到地上。
从城市的一端到另一端,他只用了二十分钟,就飙到了她家楼下。
秦江风把车刹在了小区幽静的路灯下,素问摘掉头盔,跳下车,脸上被风灌的,现在还冰冰的僵僵的。
她看看表:“风哥车技又进步了,从雍和宫到东四环,才用了二十二分。”
秦江风接过头盔,随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丫头越来越鬼灵。你这房子挺好啊,看来这两年你过得不错。”
素问随口应道:“还行吧,就那样。”
“别贫了,赶紧上去吧。”秦江风冲她摆摆手。
她跑了两步,一边笑一边回头:“风哥你也是,加油早点跟嫂子和好啊!”
然后一溜烟跑进楼道里,身后传来他咬牙切齿的“鬼丫头”。
素问开门的时候,向茹就醒了。披上外套出来看,素问正开了玄关灯,弯着腰在地上换鞋。
“怎么这个点回来了?”向茹揉揉眼睛,看着墙上挂钟。都快凌晨三点了。
“赶夜班飞机,没法子。”素问打了个呵欠,表示自己很累了。
什么夜班飞机也不至于这个点落地啊。向茹虽然有疑问,但见她累了,半夜的也不好拉着她追问。
素问见母亲没话,就赶紧闪进浴室洗澡去了。等她洗完出来,向茹已经回房睡了,她松了口气,去厨房倒了杯热水,抱着坐在沙发里慢慢的喝。
翻出包包里的手机,陆铮还没给她回电话。他还不知道自己回北京了吧?他在忙什么呢?是不是应酬喝多了呢?
抬头正望见窗外星空,这个城市的污染太严重,到了晚上基本看不见星子,只有模糊而暗红的一片天。
好想他。
思念疯涨。
*
下午的开播仪式和一档综艺节目在一起录。
素问大概中午赶过去,小艾已经在现场等她。到后台的时候,大部分人都准备完成了,只有寥寥几个还在化妆,其中就有周晓川。
他现在是国内古装片的当红小生,才接了个新戏在横店开机,这不飞机晚点,一下机就赶过来了。
见素问也是将将才到,颇有点幸灾乐祸:“丫头也迟到了?”
“唉,别提,路上堵的。”她自己不开车,对北京这交通真没什么概念。为了省事,就没叫保姆车来接,结果出租车在路上堵个半死。
“吃过饭了么?”趁着造型师再给他吹头发,周晓川从助理手中接过个汉堡。
看这样子就是没吃饭一路赶场子,素问耸耸肩,表示自己同病相怜。
周小川随手把自己汉堡递给她:“先垫垫吧,待会访问完还要录节目,一直到晚上都没机会再吃东西了。”
素问也没跟他客气,抓起汉堡就咬了一大口。
周晓川眼睛都直了,跟看外星人似的:“真难得,丫头敢放开胃吃东西了。你说吧,你是不是被公司雪藏了,所以才化悲愤为食量,这么个吃法?”
他还记得一起拍戏时,素问成天抱着花花绿绿的蔬菜汁当饭的情景。
素问一口差点呛住:“哪里啊,卫导嫌我太瘦了,要我吃胖点。”说完忽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汉堡也不啃了,一言不发的捂着嘴巴。
小艾瞪了她一眼:“别吃了,妆都花了。”
窃窃私语。
素问看着好几个人在角落对她指指点点。
卫导要拍新戏,这早上了报的,不稀奇。但女主角的人选,一直是外界最关注的话题,到现在,卫导也没给出媒体一个准确的答案。大家都在猜着,但怎么着,也猜不到聂素问头上去。
趁着化妆的间隙,周晓川偷偷拉过素问:“丫头,你真拍了卫导的电影?”
素问知道这回否认就太假了,而且周晓川平时挺照顾自己的,她不想跟他撒谎,就含糊其辞:“我就是去试了个镜,还没最终确定呢。”
“哦,”他若有所思,然后又逗她,“你要是将来走上了国际影展的红毯,可别忘了我这国内的哥哥啊。”
周晓川在戏里演她哥哥,戏外又是她同校的师兄,这话其实一语双关。
素问夸张的笑:“我忘了谁也不敢忘了您啊。”
周小川一拍巴掌:“成,待会访问就这么夸夸我。”
她跟周晓川相处得自在,确实好像亲兄妹一样。
化妆师给她化了个淡妆,长发盘起,显得优雅而成熟,小艾在旁边,时不时给意见:“她不走成熟路线,盘这个头不好吧?”
毕竟不是小嘉哥,不能像对自家人那样尽职尽心。
素问看差不多了也就不为难人化妆师了。剧组给准备的衣服小艾也看不上眼,还好她们在上海有血拼,买了几套行头,小艾都给带过来了,素问挑了套素净不抢风头的,正好配她这盘发和素面妆容。
小艾看着她直摇头:“你再白点就能去当布景了。”
素问笑笑:“没什么不好。本来我就不是主角。”
她还没见过不想抢镜的艺人。
但事实证明,素问是对的。
开播仪式上,群芳争艳,刑曼姿一袭低胸透视礼服,谋杀无数菲林,另一位新晋小花穿一身绛紫色曳地长裙,加上她在剧中饰演一位仙女,整个人都仙气飘飘。
要比身材,素问肯定没曼姿胸前挤出来的那一道马里亚纳海沟,论美貌,定比不上那位国内公认的仙女小花,在这一片争奇斗艳的名花中,她这一朵清新淡雅的小白菊,倒也格外抢眼。
无关身材外貌,气质使然。
那一股子从眼梢眉间透出来的超越年龄的淡定,让人怎么看,也不像是刚刚出道第一部片的新人。
底下记者叫拍照,她就老老实实的摆POSE,有其他演员过来,她就客气的让位,低调得再找不出一点瑕疵了,可偏偏这样,麻烦还是自己找上门。
访问的时候,本来话题都好好的围绕电视剧,后来话筒传到素问手中,不知是谁又提起当初的拍摄事故。
“年糕,听说你当时摔下来,伤得很严重,是谁送你去的医院呢?”
“现场的工作人员。”素问保持着微笑,但明显的嘴角已僵硬。
“上个月你在上海,有传出你和男友同游外滩,外界揣测那位神秘男友就是华谊的公司老总,这是真的吗?”记者赶紧问道。
“我和公司签约的时候里面就包含了一条:合约期内不可以谈恋爱。当然更不可能和我们老板谈恋爱了。”素问摇头苦笑,算是否认。
“那对于你们老板与融鑫集团千金订婚的消息,你有什么看法呢?”另一个娱记紧追不舍。
“……啊?”素问愣了一下,表示茫然。
旁边有记者给她解释:“就是华谊的名誉董事,同时也是闰华地产的董事长陆铮先生与融鑫集团大小姐萧媛……”
素问脸色一变,本能的回头看了一眼小艾,小艾赶忙摇头,表示她也不知道。
素问眉心微蹙,寒了脸色:“对不起,我没看法。”
“为什么?”这记者真是打破沙锅问到底啊。
“没什么为什么。公司这么多艺人,你采访每个,都会问他对老板的婚事有什么看法吗?今天是片子的开播仪式,不是我一个人的新闻发布会,希望大家的话题能围绕这部戏,也不枉费剧里其他优秀演员的出色表现。”
素问的语气,已经有些不客气了。
周晓川赶紧接过话茬:“就是啊,我在这部戏里可是有牺牲表演呢,大家看过电视就会知道了。还有我和素素合唱的片尾曲,非常好听啊,大家今晚看完剧情可不要急着转台,一定要听完片尾曲哦。”
“也就是说,你跟陆少已经和平分手了?”
这记者还真是抓着不放了,唯恐天下不乱。素问现在要是摆冷脸给他,闭口不谈,估计明天报纸还得变成她“遭遇情伤,绝口不提旧爱”。
其他演员都有点面色不虞了,这戏是大家一起拍的,她聂素问还不是主角,凭什么所有问题都围着她一个人啊。
“咳,”那边,刑曼姿接过话筒,轻咳了一声,“既是分手了,还有什么好问的,你们非得在人家伤口上撒盐么?”
记者们敏锐的嗅到什么,纷纷把话筒递过去:“曼姿你对这事有什么看法吗?”
素问拧起眉,刑曼姿想干什么?她这么意味不明的一句,不等于把她被甩了这事给坐实了么?她们还不是一个公司的,她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开口啊,弄的她们好像闺蜜情深,她很有第一手内幕似的。
刑曼姿笑着说:“演戏是一件很辛苦的事,这次剧里合作的老师,他们的敬业程度让我惊讶。三伏天穿着棉袄站在太阳底下,说了半天台词喝不上一口水,他们为这行付出了半辈子,扎扎实实的带给观众一部又一部精彩的好剧。这些都是我们这些年轻演员应该学习的,现在这行有很多浮躁的风气,炒绯闻、搏版面上位,但真正的演员,靠的都是实力让观众认同。”
刑曼姿这一番话,义正言辞,深情肺腑,剧里好几个老戏骨在旁边频频点头。这样的年轻人难得啊,已经演了女一号,才这么谦虚有上进心,跟某些炒绯闻博眼球的就是不一样。
有人感慨:“是啊,雯姐被蚊子蛰的整条腿都浮肿了,也没叫过休息。”
于是大家七嘴八舌,都说起拍戏时的辛苦来,倒是通力合作,成功把聂素问那桩事给揭过,把记者的注意力重新转移到戏上来。
连导演都对刑曼姿的临场反应表示满意。
只有素问,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平白无故给人当靶子堵枪眼了,还得被人明里暗里的讽刺,那不踏实演戏,靠炒绯闻博眼球的不就指的是她么?
大家诉完苦,又开始说拍摄中的趣味花絮,乐呵呵的笑成一团,颇有一家人苦中作乐的味道。素问坐在一边,僵硬的陪笑,周晓川私下里递过来一只手,在她背后拍了拍。
到底是同门师兄,跟那些明枪暗箭的,情谊是不一样。
开播仪式“圆满”结束,等到了后台,素问的脸一下子就垮了,直接看向小艾:“到底怎么回事?”
小艾也是刚在前面听到记者提问,立刻去找来了今天的报纸,这时候也灰着张脸,直接翻到娱乐版面,递给她看。
萧媛第一次正面接受记者采访,声明,请娱记们不要再揣测编纂自己未婚夫和娱乐圈任何女明星的事迹,陆家是正统的军政家庭,不会接纳一个娱乐圈出身的女星。并表示自己早在多年前就与陆铮订婚,陆铮在感情方面一直很干净,并且不曾与任何一个女明星有过瓜葛,算是正面回应了上回报上登出的素问与神秘男友同游外滩的新闻中,关于那个男人是陆铮的猜测。并且放出狠话,如果媒体再不负责任的传出有损两家名誉的谣言,萧家和陆家都会追究发布者的法律责任。
虽然**时不时上个花边新闻的也不少,但这种家庭,一向懒于回复这种无聊的八卦,如果稍微过火了,也会采取暗中镇压的手段,很少有像萧媛这样,正面通过记者回应的。
外人么,恐怕就看个热闹,大约只当现今的娱乐记者想象力越来越丰富,把人好好的高门子弟都逼急了。但是放在圈内人眼里就不一样了。萧媛这些话明显就是说给素问听的,让她绝了攀高枝的心,告诉她:任你怎么攀附,都不可能进陆家的。
于是原先那些羡慕嫉妒恨的小明星们瞬间就心理平衡了。还以为她睡到个了金主?不过是被人白睡了,人家还特地发声明告诉你,你是没机会的。
而陆家在这则新闻后一直没有公开发表任何言论,大家也就当作是默认了。名门联姻,在外人看来是理所当然,也没什么谈资,反倒是让她这个一没背景二没本事的小明星攀到了高枝,大家才觉得不可思议,于是纷纷要去猜测,去质疑,她是用了什么下三滥的手段。
大家总是不能接受与自己条件差不多的人忽然间比自己好了去,非得要生出许多抹黑的猜测,这样心里才能平衡些。
等到了没人的地方,小艾拿出手机,试探的问:“要不要给陆先生打个电话?”
素问盯着那手机屏幕,突然觉得有什么一下子堵在了喉咙里,上下不得,让她连气都喘不上了。
“还是不打了。”她扭头卸妆。
小艾收起手机,巴巴的坐到她身后:“嗯,不打也对。现在闹得满城风雨,打过去也是火上浇油。”
小艾也以为素问跟陆铮不过是金主与被包养的关系。就算老板一时高兴了,千里迢迢从北京飞到上海去看素问,那也是因为现在正情到浓时,她其实也不相信陆铮会真的娶一个女明星进门。
演艺圈女星最好的归宿,不是嫁富商,就是嫁业内同行。能嫁给高官的那都是凤毛麟角。大多数公子哥都是玩玩罢了,有的玩完了连个影都没了,老板还算有情有义的。
她生怕素问因为这事生气着,打电话过去吵起来,这种有钱的纨绔子弟一般脾气都不怎么好,万一闹崩了,无论是封杀还是雪藏,对素问来说都是得不偿失。
小艾哪懂素问忧愁的是什么。
后来的综艺节目,素问一直板着张扑克脸,只有镜头对着她的时候,她才扯开嘴角笑笑,小艾在后台都看得揪心。
补妆的时候,小艾试探着问她:“要不我让人去打听打听?”
素问抬头看她:“打听什么?”
“我听人说老板今晚在Amour应酬,你要不要亲自去问问他?”这话也是小艾纠结了好久才说出来的,“毕竟感情的事,还是早点面对的好,我看你连工作都心不在焉的,这样一直拖下去,对你也没好处……”
那些个公子,有良心有责任心的没几个,万一真的对素问腻了,就这么拖着,到最后只会让素问更痛苦,想不开寻死自杀的她也见过。虽然她也不想素问错过陆铮这棵大树,但不管怎么说,素问能跨过这一页,对她将来的星途终归是好的。
想到这,小艾的表情已经称的上悲壮了。
素问看她表情就想笑:“现在去问,不是等着被人拍吗?”自己这边死命的澄清跟自己无关,那边又心急火燎的赶去质问,明天报上就得当笑话说了。
“那也没办法,下了节目,我叫司机开着空保姆车引开记者,你从后门走。”小艾绞尽脑汁。
“逃避也不是办法。”周晓川忽然从帘子后面走出,把两人都吓了一跳。
素问和小艾互相瞪眼,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在那的,听到了多少。
周晓川递给她一杯热牛女乃,拍拍她的肩:“往好了想,现在出事,总比将来你成了国际明星再出事好,到时候娱记就没这么好打发了。而且有些事提前看清真面目,受的伤也会小很多。”
说完,见素问一直怔怔的盯着自己,于是眯起眼睛笑道:“放心吧,我什么不该听的都没听到。”
“所以上帝是公平的,给了你一样,就会收回另一样。”素问喝了口牛女乃,疲惫的闭上眼。她出道的是太顺利了,现在有点花边新闻,在旁人看来也是再正常不过了。
周晓川在一旁笑道:“你要这么想,上帝为了给你一个更好的,所以才让你先受回伤。”
素问没回她,闭着眼,却在闷闷的想:怎么人人都把她当失恋了一样安慰,本来她没觉得受伤的,现在都有点内伤了!
后半场是做游戏,一堆大人跟孩子似的蹲在地上追个球,幼稚又可笑,偏偏艺人这职业,就是为了博观众一笑。
最后是以素问和周晓川合唱的片尾曲结束节目。素问之前参加过歌唱比赛,十强赛锻炼下来,唱现场的功底自然不在话下。周晓川虽然不擅唱歌,但平常商演什么的总要唱上两首,因此现场发挥也十分出色,音准音阶什么的都把握得很好,基本上是原音重现。底下的观众掀起了一波狂潮,趁着节目录制结束,还有冲上台来要求和偶像拥抱握手的。
好不容易月兑身回到后台,小艾早帮她打点好一切。司机开着她的空保姆车从正门大摇大摆的开走,素问则戴上帽子围巾低调从后门出去,半路上正好碰到周晓川换了衣服出来。
她礼貌上跟他打了一个招呼就要走,被周晓川叫住:“你刚跟你那助理说待会要去哪?我送你。”
“啊?”她指指自己,一头雾水。
“你的车不被开走了么,还是你打算从这打车去?”他说的有理有据。
还说什么都没听到,连小艾给她想的主意都被他听去了。
他已经替她作主:“你等等我,我拿个钥匙咱们就能走了。”
等周晓川再出来,头上跟她一样,也戴了个鸭舌帽,脸上是宽墨镜。大晚上的戴墨镜,生怕别人看不出他是明星。难怪现在艺人走到哪都能被狗仔偷拍,乔装得太没创意了啊,不是帽子墨镜,就是围巾口罩。
上车的时候,周晓川从储物格里翻出一叠照片递给她,素问随手翻看,都是他的签名照。
“给我送人?”
“你上回不是说你的同学们都特别喜欢我,还想要我的签名照吗?”他一边发动车子,一边笑道。
素问才想起来。拍戏的时候因为就这位一个肯跟她接近,她为了搞好关系,于是信口胡诹,说全班同学都特迷他的古装,没想到这位还记得。
不过周沫是真的喜欢他。基本上长得好看的男明星,没有周沫不喜欢的。何况周晓川还和她是本家。周沫就曾经当着素问的面,YY过找周晓川来演她小说的男一号,现在可好了,YY要成真了,上回素问追问叶子男演员的事,其实就想向叶子推荐周晓川的。一来他古装口碑好,二来两人合作过,配合也不错。不过周晓川和她不是一个公司的,这点有些难办。
素问当着他的面,认认真真把照片收进包里,笑着说了声:“谢谢你。”
周晓川送她到Amour门口,也没多问,就放她下车了。其实和这样的人交朋友是很舒心的,君子之交淡如水,不会互相过问深刻**的问题,但在需要时,总会伸出一把手。就像他总是饰演的古代大侠。
Amour在圈内一直负有盛名,京城里的太子党,富豪二代,圈内名人都常常出入这里。明星和时尚人士出现在这里,是因为前者常在这玩,女明星多半是跟男伴一块儿来的,还有一半是慕名而来渴求艳遇的。
聂素问刚进了大门就觉得心闷得慌,以前她为了个广告合约曾在这蹲点好几个晚上,还费尽心力勾搭了个石油小开。陆铮就从不会带她来这种地方应酬,如今,她星途已走上正轨,也不想来这种地方被人看见。
她熟门熟路的朝吧台走去,随手拉过来一个服务生,问:“陆少在哪间包房?”
这里的服务生都是训练有素,但凡订过V包的客人,没有记不住的。一提陆少,那服务生便了然,犹豫着打量了下素问。
她刚从录影棚出来,卸了妆就随便套了件肥大宽松的卫衣,扎马尾,戴一顶宽沿的帽子。是挺不像陆铮那一票人的。
她想了想,摘掉帽子墨镜,射灯的霓彩刚刚扫过来,照得她脸上一片明亮。她听见那服务生好像倒抽了口冷气似的,然后迅速的低下头,说:“您请这边。”
她重新戴好帽子,跟在那服务生身后。
穿过人群,一路上能看见妖冶的女郎和酗酒的醉汉,越往走廊深处,装修越典雅高贵,环境也越幽静。
素问知道差不多快到了。
走廊一转弯,服务生就停了下来。V包的私密性极佳,每个转角只得一间。
然后,她便瞧见了陆铮。
陆铮,还有……萧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