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众将士们已经休息好,一行人有序的向预定好的道路走去。
与此同时,安山峡谷两旁的山崖上都围满了一圈双眸阴沉面罩黑巾的黑衣人,山崖两端的人已经准备好了所有的事情,手里巨大滚圆的石头在手掌下蓄势待发,只等着刘景之一行人前来了便可以动手。
气氛紧张而凝重,黑衣人首领面色阴沉的看着峡谷前方,静静的等待着刘景之一行人的到来,为了这次的刺杀主上动用了太多的人力和物力,容不得有任何差错。
昨日凌晨时分他们便派了人去行刺,然而传来的结果竟然是全军覆没,这让他不得不重视这一次的和亲一行,也正是因为忌惮敌方的实力,所以他才没有下令再探消息。
他忍住不代表自己就可以让兄弟们白白的牺牲,今日安山峡谷一行他定要让这群和亲一行人有来无回!
“大人……”
一个黑巾蒙面的黑衣人眸光中带着紧张,急急的跑了过来,声音既兴奋又惊慌。
黑衣人首领怒斥道,“何事慌慌张张?”
“刘景之一行人已经快到峡谷了。”
首领面色顿时一振,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更显得阴寒冷厉。他快步走到悬崖上的一个隐秘点向下看去,果然一行黑压压的人正朝着这边走来。
他做了准备的手势,冷冷道,“等下听我命令行事!”
“是!”众多黑衣人异口同声的回答。
崖下的一行人恍若不觉的前行着,然而就在黑衣人们翘首以盼紧张的呼吸都停顿的时候,一行人却在峡谷外不过十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就地扎营,明摆着要在这里休息。
黑衣人首领面色由红转青,拳头在手掌下方的石头上猛地一锤。
一颗拇指大小的石块顿时化作一堆齑粉,随风飘散。
“大人,我们该怎么办?”
方才的那个负责查探消息的黑衣人小心翼翼的跪在地上看着首领的脸色,面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恐惧。
首领怒极反笑,冷冷的道,“等!我便不信他们还能躲得过!”
然而从阳光高照一直到日落西山刘景之一行人都没有移动过半分。
他们悠闲的在峡谷外的一个小河边烧水洗澡,然后洗衣烧火做饭,没有半点焦急的样子。
等夕阳只剩下点点余晖之后,一行人却动了。
黑衣人首领已经沉淀下自己的情绪,冷冷的望着数百的士兵们钻进了峡谷边缘的密林里,他眸光一闪,难道这些个人是想攀上山崖和他们决斗?他眸光转换不定,立马叫来负责查探消息的黑衣人。
“立马去看看这群人究竟在搞什么鬼。”
黑衣人不敢多话立马躬身退下。
过了片刻时间不用查探消息的人来禀报首领便看到了方才进入密林里的士兵们又回来了,只是却不是空着手回来的,他们几个人合力扛着一颗被砍掉的树木,数百人竟然每个人都没有闲着,总共大概扛回来了几百棵树的样子。
不过这些树木也做了处理,树枝全部都被砍掉,只留下粗壮的树身。
首领眸光中划过淡淡的不解。
却见这些人像是早就得到了命令,几百个人扛着树身直接便来到了峡谷中。
因为人数太少所以黑衣人首领没有下令推石头。
之间峡谷中的士兵们拿着兵器和不知道从哪里寻来的铁锹和铁锨在峡谷中开始挖坑,大约挖了一人深的时候便几个人合力将抗进来的树身埋在里面。
如此过了大约两刻钟的时间所有的树身便全部都被重新“种”好了,而且“种”的距离还挺远,足足有数千米之远。
黑衣人首领眸光闪过一丝不屑,他们以为凭这些树身便能挡住数千斤的滚石?未免太过小看了他们。
因为山崖不是很高再加上没有树枝的遮挡,所以黑衣人首领能清楚的看到峡谷下方的情况,他目光复杂的看着几十颗“种”在土中的树身,直觉告诉他没有这么简单。
到了暮色将要合上的时候,一行人终于收起了帐篷向着峡谷走了进来,黑衣人首领紧紧的握住手掌才能抑制住自己心里的激动,他现在是恨不得将这些人杀完给兄弟们报仇然后就回去向主子复命。
三天的时间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耐心,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峡谷下的方向,就等着一行人完全进入峡谷的时候来个一网打尽。
队伍中一辆大的离谱的华丽马车是最吸引人目光的物品,黑衣人跪坐在石头上望着马车的车帘被掀起一条缝隙,车窗里探出一双冷静而沉静的眸子。
明明离得这么远,明明马车里的人应该看不到他的身影,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车中的那个女子他便觉得自己是暴露的空气里的,他甚至能感觉到那女子眸光微微一转间眸底的嘲弄和讥讽。
他还待再看,那马车里的女子已经把车帘给放了下来。
黑衣人松了一口气蓦然发现自己的手背竟然全部汗湿,冷冷的山风一吹,带着刺骨的寒意。然而他这一口气还未彻底的松下,便发现诡异的一幕。
几十个树根挡不住他的视线,马儿前行见带着阵阵扬起的灰尘,等灰尘散尽之后,方才进入峡谷中的一行人竟然凭空消失!
是的,凭空消失!
诡异的让人后背渗出寒气生生的打了个寒颤,他瞪大眼睛想要搜寻方才进入峡谷之人的踪迹,然而除了空气什么都没有。
一众紧紧盯着和亲队伍的黑衣人们也像首领一般愣愣的揉了揉眼睛然后震惊的和身边的伙伴对视一眼,看到对方眼中同样的震惊和不敢相信甚至眼眸深处的一抹恐惧之后才确定自己看到的确实是真的。
然而一行数千人,怎么可能全部凭空消失?!
黑衣人首领第一个镇定下来,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望着那几十根光秃秃的树身,立马想到了阵法。
他冷冷一笑,做出一个准备攻击的手势,然后手臂重重的一挥。
巨大的滚石从山崖上顺着陡峭的山崖重重的滚落,重达千斤的巨大滚石将山崖上突出的石块都震了下来,直直的滚下那数百棵树身的中间。
无数的巨石带着重重的力道和刺耳的轰鸣声,那轰鸣声几乎将人的耳朵都要震聋,黑衣人们却目不转睛的死死盯着巨大的石块,如果是阵法的话那石块落下想必也是能见血的吧。
然而,令他们更加震惊的一幕却出现了。
只见那些巨大的滚石降落之后带起了无数的尘土,浓浓的灰尘扬起遮住了众人的视线,然而等待尘归尘土归土之后众人却惊诧的发现那重达千斤的巨大滚石竟然没有能把一个人合抱的树给撞到。
无论是天漠还是大颂,人都是相信神鬼之说的,看到这样诡异的一幕饶是他们是杀手也均是吓得面无人色冷汗浃背。
冷冷的晚风带着凌厉如刀的冷厉直直的吹来,冷汗瞬间风干,而他们背后的汗毛却直直的竖了起来。
“大……大……大人,我……我们……该怎……怎么办?”
一个黑衣人的面巾都被冷汗贴到了脸上,他身子如筛糠般一样颤抖着,一句话竟然断断续续的说了好几遍才说完整。
黑衣人首领望着一双双惊惧的眼睛,想起昨日死去的近一千个兄弟,眸光一狠,“我们活人难道还怕他们装神弄鬼的东西?现在立马和我下去查看,他们定当时弄了什么障眼法所以我们才看不到他们。”
黑衣人首领平日应该威信挺高,所以一众黑衣人听到他的话,虽然面色仍旧苍白,但是还是跟随着他提着武器下了山崖。
其实风轻云用的确实是障眼法,那几百颗树身是这其中的关键,风蓝瑾善于奇门遁甲,这个九死一生阵便是他和其他六兄弟创造出来的,他们在阵中并没有这般的轻松,数千人施内力顶住了阵眼,这才挡住了巨石的力道。
只是不管是天漠还是大颂人均认为奇门遁甲是冷门,所以平日便是读书或者是练功都不愿把时间浪费在学习奇门遁甲上面,因此这一门就渐渐的凋零了下来。
而风蓝瑾正是奇门遁甲的精通者,精通者遇到什么都不懂的人便如一个老师碰到了稚子一般,自然是没有可比性的。
风轻云在阵中凤目微眯看着山崖的方向,她目力极远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地方,片刻她凤眸微微一闪,在无人注意的时候给风蝶做了一个手势。
风蝶会意的点点头,走向一旁正用目光膜拜风蓝瑾的刘景之,沉声道。
“刘将军,敌人已经从山崖上撤下来了,将军还是准备迎战吧。”
刘景之面色一凌,身上的铠甲在即将落下的黄昏下映出冰冷的光芒,他有条不紊的命令将士们整好了队形,然后便严阵以待的等着敌人的进攻。
风轻云和风蓝瑾已经从马车上走下来,换上了普通士兵的衣裳,在人群中一点都不扎眼,很容易令人忽视。
而风轻云要的便是这样的效果。
“刘将军,我只能帮忙到这里了,后面的事宜还要将军多多费心。”
风轻云只能帮到这里,因为这次的阵法出自蓝瑾之手,而昨日的刺杀只用费脑,所以她即使帮忙了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但是现在不同了,等一下黑衣人们进攻的时候用的便是实打实的战斗,到时候她不能帮一点点的忙,否则便很容易露出马脚。
刘景之体谅风轻云和风蓝瑾不会武功体谅的点点头,感激的道,“公主已经帮了很大的忙了,昨日和今日若不是公主和这位公子在恐怕我军已经伤亡惨重了,公主找个地方躲起来吧,不然等一下刀枪无眼伤了公主,便是末将以命相抵也不能赎罪。”
风轻云不能暴露武功而风蓝瑾身子弱,两个人自然是没有异议的点点头,趁黑衣人们还没有下到峡谷中的时候,找了一个比较隐秘的两块石头夹缝里,刘景之不放心的用石块将大石头的缝隙给堵上,等看不到两个人的身影时才放下了心。
“兄弟们,准备好武器,我们便是拼死也要保护公主。”
刘景之扬着刀大喝一声调动起士兵们的士气!
行军打仗最重要的便是士气,方才他们已经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现在正是乘胜追击的时候,这两天来众多的兵将早就忍受不了刺客们的刺探和暗算了,再加上相处一个多月以来风轻云确实以智慧打动了他们的心,因此对于保护风轻云他们自然是乐意至极的。
若不是风轻云在也许他们已经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誓死保护公主!”
“誓死保护公主!”
“誓死保护公主!”
震耳欲聋的声音响彻天地,将士们士气高昂和黑衣人们的惊惧形成鲜明的对比,黑衣人首领还算聪明,从山崖上下来的时候也没有弄乱了队形,一群黑衣人呈包围之势将整个和亲队伍包围在其中。
在方才风蝶看到风轻云示警的时候便和风翎一起合力打开了阵眼,此时的他们已经暴露在空气中,因此黑衣人们一下山便看到众人们正面罩寒霜,扬起刀柄冷冷的看着他们。
两方人马几乎是刚碰面便没有任何交流的打了起来。
顿时!
血染大地!
冷厉的刀锋从一个个人的身体中拔出,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温热而浓稠的鲜血喷了一脸一身,血腥味的刺激下不管是黑衣人还是将士们都兴奋的大开杀戒。
也许男人是比较适合这样的生活的,杀戮,无情,冰冷!
刺鼻的鲜血染红了最后一缕黄昏,整个峡谷陷入了一片黑暗中,清冷的月光从乌云里穿了出来,像是在给众位将士们照亮敌人的所在。
有人拿火把点燃了枯草,火势随着山风顿时蔓延开去,数千人在厮杀,漫天的大火成了他们的装饰,冰冷的刀锋和热烈的火焰两个极端的存在却近乎诡异的协调。
黑衣人首领本来前来刺杀便是为了阻止和亲,因此一入战局便目标明显的攻向众多侍卫们包围起来的华丽马车。
黑衣人的兵器是长鞭,他的鞭子用的极好,每一鞭都凌厉而杀意盎然。
他长鞭一挥,带着深厚内力的鞭风便扫向马车,凌厉的鞭风带着刻骨的杀气,若是风轻云真的是一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若风轻云当真坐在这个马车里,那么这一击成功,马车定然应声而碎,与此同时恐怕连风轻云都会被鞭子带上的真气给震断心脉。
石头缝里透过缝隙看着外面战场的风轻云凝了眉眼,冷冷的望着黑衣人首领,声音不知道是夸赞还是讽刺。
“好歹毒的杀手!”
风蓝瑾诧异的看了风轻云一眼,以他对她的了解,一旦云用这种沉沉的声音说话便是动了杀心。
他望着招招致命狠辣的黑衣人首领也不禁皱紧了眉头,这黑衣人武功极高但是招式却很不入流,每一招鞭子便狠狠的扫向众士兵们的,只能听到“啪”的一声巨响,便有士兵抱着滚在地上哀嚎。
风蓝瑾皱紧了眉心,此人好生卑鄙无耻!
杀人不过头点地,风蓝瑾自己虽然不是杀手但是几个兄长却杀人无数,不说众位兄长便是他体弱多病自幼为了生存亦是杀过人的,但是他们杀人从来都是给个痛快,绝不会如此卑鄙的折磨别人。
怪不得云会看不下去。
风蓝瑾虽然外表似谪仙,却没有仙人的菩萨心肠和过多的同情心,除了他关系的人其余人他一概都不多看一眼,所以仅仅是微蹙了下眉头便恢复了淡淡的表情。
战场上的黑衣人首领的长鞭迅速而凌厉。
然而就在他鞭子即将落下的那一瞬间,一柄长刀从中间狠狠的架住他的攻势,他落鞭的力道顿时消散,望着完好无损的华丽马车他不由得怒从心来。
长鞭一挥便和刘景之战到了一起。
长鞭和长刀相接,两个人均拼了全身的内力,两人面色不由得有些发白,一击过后黑衣人首领涨红了脸倒退了三步,而刘景之却喷了一口血倒退了五步。
高低立显!
黑衣人轻咳了一声,眸光中闪过一丝嘲弄,压低嗓音缓缓道,“原来刘景之将军的武功也不过如此!”
刘景之面色不变,粗野的用手臂擦去了唇角的血迹,样子狼狈中竟然透着些许的野性和不羁,他冷冷的望着黑衣人首领,森冷的长刀在火光中闪过冰冷的光芒。
“便是我武功不如你又如何?想杀我你还没有这个本事。”
刘景之的武功虽然不如黑衣人首领但是也差不了太多,只是黑衣人首领的兵器柔韧而他的武功刚硬,刚好克制住他的强势。风轻云想起昨日夜袭的那个黑衣人首领,他的腰间也别了一根长鞭,这明显就是为了对付刘景之比较刚硬的内力和兵器,再想起方才黑衣人和刘景之说话的时候刻意压低的声音,风轻云唇角露出一抹了然而嘲讽的冷笑。
这人明显和刘景之是旧识生怕他认出来所以才会压低声音,而天漠皇朝想要和亲失败的人除了宇默染还会有谁?!
他若是在半路上截杀了刘景之不但可以断了宇默奕的一只手臂,更可以把和亲途中护送不利的罪名推到刘景之的手上,而刘景之是宇默奕的直系下属,到时候难道不能治他一个御下不严之罪!
而且萧凌夜和宇默奕关系不错,她又是宇默奕好友的妹妹,她和萧凌夜成亲对宇默染一点好处都没有,怪不得他会派人刺杀她了。
望着石缝外渐渐倒下的黑衣人,风轻云唇角露出一抹森冷的笑容,凭这些人恐怕杀不了她呢,不知道宇默染派出了这么多人刺杀她却一个都没能回去,他会是什么反应。
呵呵……
黑衣人一个个的倒下,黑衣人首领自然也看出自己这一方的处于弱势,他眉宇间划过强烈的憎恨,本来一切都计划的好好的,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想要撤退却被刘景之狠狠的缠住,他狭长的眸子厉色一闪,长鞭带着强劲的劲风便袭向了刘景之,刘景之的内力不如黑衣人,所以不和他硬拼,身子一闪便要躲开长鞭。
然而那一鞭却是虚招,在刘景之身子微动的那一瞬间黑衣人首领的眸底深处划过淡淡的阴冷,他手腕一转,长长的鞭子猛地转了一个方向,手腕一抖鞭子便被内力震得笔直,而鞭子的剑端正带着澎湃的内力击向刘景之的心脏!
风轻云的面色骤然一变!
“不可!”
风蓝瑾面色紧张的紧紧的按住风轻云蓄势待发的手,语气加重了重复一遍,“不可!”
若是现在出手了,那一切的一切就全都白费了。
到时候不但承天皇会派出七鹰截杀她,就连身处在天漠的哥哥和娘亲都逃不过承天皇的毒手,所以蓝瑾说的对,她确实……不能!
风轻云痛苦的闭上眼睛,虚软的垂下手指,指尖的几枚闪着银芒的银针随着她的手势缓缓的掉落在地上……无声……
风蓝瑾拥住风轻云的肩膀,把她的头捂在自己的肩膀上,“别看!”
既然不能阻止,那么至少别去看这血腥的一幕,最起码以后回想的时候没有这般的痛苦。
然而,石缝之外却没有传来刘景之的闷哼声。
“哧——”
一支羽箭划破空气的声响在凌乱惨叫的战场却显得格外的生动而鲜明。
“嘭——”
羽箭带着强劲的力道狠狠的撞翻了黑衣人首领的长鞭,那首领面色一白,整个手臂都以诡异的姿势垂在身侧,明显是断了右臂。
风轻云眸光如电的转过头去,不禁抽了一口冷气,黑衣人首领也算的上是一流的武林高手,然而此刻的全力一击不但被一支羽箭轻易的化解还赔上了一只胳膊,那射箭之人武功该有多强?
风轻云自认自己也能做到这般,但是数数江湖上的人物,能这般轻轻松松的一招便击败并且能将黑衣人首领致死的人屈指可数。
至少在风轻云认识的人里除了天鹰七杀便只有萧凌夜和宇默奕。她不禁侧首望去,从石缝里只看到一人一马疾速的向这里奔来,马上的男子在火光的照耀下能清楚的看到俊朗不凡的五官,他眼神清澈如水如同刚出生的婴儿一般无邪天真,带着不谙世事的纯净,五官却出奇的俊朗,鼻梁高挺嘴唇轻薄。一身淡色系的劲装裹身,手中挽着弓箭,背后还背着几支羽箭。
不知怎的风轻云看到这个人的脸觉得有些眼熟,但是她绝对可以肯定自己没有见过这个人。
他背后的三支羽箭被他一下子抽了出来,怒马奔腾间便搭上了弓箭。
瞄准!射击!中箭!
一串动作还不到一眨眼的功夫便快如闪电的般的快速完成。
然而他却避开了黑衣人们的死穴,羽箭也只是射到了黑衣人们的肩膀上。
伴随着他羽箭的射出,是他清澈的声音。
“喂,你们快住手!”
躲在石头后面的风轻云忍不住嘲笑了一声,这个年轻人是太过单纯还是太过单蠢?难道他以为他叫人住手,这些人便会住手?简直是天方夜谭。
果然!
听了年轻公子的话之后两方人马连理都没有理他,各自挥着兵器趁着对方有一瞬间的怔愣把长剑和长刀狠狠的刺进对方的身体中。
再狠狠的拔出来。
鲜血顿时喷射出来,染红了对方的铠甲森森。
见识到年轻公子的武功风蝶和风翎不敢大意,快速的解决掉身边的黑衣人便跻身到刘景之的身边,风蝶一剑送黑衣人首领归西,防备的看着年轻公子,轻声道。
“此人不知是敌是友,武功高强大家还是小心一点。”
刘景之和风翎点点头。
那年轻公子见风蝶杀死黑衣人首领不禁大怒,他策马奔来不染世俗的眼睛清澈见底,怒气如火,“喂,你为什么要杀了他?”年轻公子指了指地上抽搐着的黑衣人首领。
风蝶冷冷的防备的看着他。
“我不杀他难道让他来杀我吗?”
年轻公子被噎了一下,半晌才道,“可是他的手已经废了啊,已经对你造不成威胁了。”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你——”年轻公子被气的不清,“那你也不能杀了他啊。”
石头后面的风轻云忍不住扶头痛哀,这是哪家的公子怎么可以无知成这样?!
“这只能说明这个男子自幼被保护的非常好。”
风蓝瑾仿佛看出了风轻云的心思,在她的身侧淡淡一笑,笑声温柔而带着淡淡的羡慕。
风轻云倒不担心年轻公子是敌人了,哪个人会派出这样的杀手来刺杀他们?听到风蓝瑾语气中淡淡的寂寥,她心中一动,缓缓道。
“蓝瑾,如果你想生活的简单一些,我可以让你们月兑离组织!”
其实这个想法不是一天两天了,一开始她救了他们确实是存着让几个兄弟帮她复仇的心思,但是后来感情慢慢的深了以后她变开始愧疚了。
像他们同龄的孩子都在父母的怀里寻求抚慰的时候,他们七兄弟却在师傅魔鬼般的训练下学习武功,而这一切都是为了她的仇恨。
她不禁想,她是否太过自私夺了他们应当有的快乐?!
而且她的仇恨是一条不归路,以后不是功成身退便是死无全尸,她可以为了救娘亲而送上性命,但是七兄弟和娘亲并无任何关系,让他们也为了她的仇恨去拼命,这未免太过分了。
如果可以,她希望七兄弟可以退出,尽管失去了他们的帮助她好比失去了左右手。
闻言,风蓝瑾面色骤然一变。
惊讶,惊慌,恐惧,不敢置信,愤怒一直到绝望,面色转换不定,青白相交。温柔和煦如永远都不会发脾气的风蓝瑾第一次对风轻云发了火。
“你说什么?”
风轻云没有想到风蓝瑾的反应会这般大,一时愣在原地没有说话。
“你的意思是要我们从你的生命中彻底消失?”
风蓝瑾面色第一次这般的阴沉,苍白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青色的死气。
风轻云担忧的想要给他把脉却被他一手拂开。
他冷冷的道,“你以为这样是为了我们兄弟们好吗?我们从记事开始起便是为你奔波,是你给我们兄弟七人取了名字,是你求了师傅收留我们,也是你给了我们相应的身份和地位让我可以不像小时候那般受人欺凌。”他面色忽然变得落寞和凄凉,“你就是我们七兄弟的命,可是如今你竟然想让我们离开你的世界,风轻云,你真的以为你是为我们好吗?”
这是风蓝瑾第一次叫风轻云的全名,他胸腔急剧的起伏着,忽然忍不住拳头抵在唇边闷咳了几声,映着滔天的火光,风轻云看到一丝丝血迹从他的指缝间流出来。
她的心猛地一下便慌了!
六岁的她面对群狼的时候没有慌,九岁的她面对第一个被她杀死血流不止的人她没有慌,十二岁她一场大病险些离开人世她没有慌,每次月圆之夜她承受着噬心之痛的时候她没有慌。
但是此刻,面对这个孱弱苍白唇角溢出血色的少年……她慌了,乱了!
“我不是……”
她想说她不是那个意思,可是喉间却哽的说不出话来。她不过是希望他们可以想外面的那个年轻的男子一样,可以恣意快活的生活,可以不必每天都担心着被杀也不用每天都计划筹备着该如何去结束别人的性命,她只是……只是想让他们可以不必想她这样生活的每天都这样辛苦,难道她……错了吗?
“瑾,我错了!”看着风蓝瑾唇角的血迹越来越多,风轻云惊惶了,“我错了我错了,你别激动是我的错,我不该说这些话让你伤心,我以后再也不提了!”
蓝瑾的身体最是孱弱受不得半点的刺激,这些年来他们多少人为了他的身体奔波忙碌,便是身为邪医的师傅都治不好他的先天不足。
为此,他们这么多的人让他放下了兵刃开始学习其他的东西,为的就是让他活的简单一点,不受太多的刺激,他们做的很好,蓝瑾的病已经有几年都未曾发作过了,可是……可是今天却因为她的一番话气到吐血。
风轻云紧张的恨不得替他受过,只能一句句的重复,“我错了我错了……”
“云,若是有一天我遇到刺杀有生命危险,你会弃我而不顾吗?”
怎么可能?!
风轻云震惊的抬头看向风蓝瑾。
风蓝瑾却笑了,他抚上风轻云墨黑的长发,“看,你自己都做不到!”
“云,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对我们的心便如我们对你的心一般,以后这样的话不要再说了,不然不止是我,大哥他们身体没病的也会被你气吐血的。”
风轻云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唇角艰难的扯出一条弧度,几不可见的点点头。
以后……再也不会如此伤他们的心了……
缓缓的给风蓝瑾输了内力,风轻云的视线便转到了战场中。
战场中不知何时竟然涌进来无数铁骑,在他们的帮助下铁骑很快便铲除了所有的黑衣人,只有那个年轻公子在那气急败坏的哇哇大叫着。
“住手啊,你们怎么可以随便杀人?!”
等黑衣人们被屠杀殆尽的时候一个年轻的仆人装扮的男子才策马小心的走到那个年轻的男子身边,安抚的笑道。
“公子,我们是来迎接天漠的公主回大颂完婚的,碰到刺杀公主的刺客当然要杀,你想想啊公子,若是我们不是提前来早了些替公主在后方清理了那些个相对公主不利的人,想必如花似玉的公主已经惨死的这些坏人的手下了。我们做的还是挺对的啊。”
年轻公子仍旧对地上的尸体耿耿于怀,依旧正义的道,“但是他们也是父母生养的,我们杀了他们,他们的父母岂不是要伤心死了。”
那仆人显然是对自家公子的性子习以为常,所以只是笑笑,任由自己公子在那里黯然神伤。
风轻云这才了然,原来他们是大颂派来接应她的,本来她还觉得这次刺杀未免太过简单了点,原来竟然是他们一行人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清理掉了。
刘景之已经推开石头把风轻云和风蓝瑾拉了出来,风蝶和风翎一眼便看到风蓝瑾有些青白的脸色和他唇角的血迹,不由得面色大变,眼露焦急。
“七哥,你怎么了?”
风蓝瑾淡淡的摆摆手,“没事!”
两个人转头看向风轻云,发现她面色无波这才放下了心来。
风轻云侧首望向被派来接应她的年轻公子,仔细观看之下才发现为何觉得他如此面熟,这年轻公子长的和萧凌夜有五六分相似,只是气质完全不同。
萧凌夜属于邪魅不羁优雅尊贵的类型,而眼前的这个年轻公子却是满身正气正义凛然,显然和萧凌夜是两个极端。
风轻云眸光一闪,想必这个男子便是江南藩王之子萧朗了。也就是那个萧峰的独子,听说萧峰疼爱萧朗入骨,自幼便保护的极好,本来风轻云还将信将疑,此时看到萧朗便完全明白了,恐怕萧峰对他的宠爱比起传闻有过之无不及,否则也不会养成如今这般性格。
风轻云打量萧朗的时候萧朗也在打量风轻云,他看到风轻云容貌的时候惊讶的从马上跳下来,眼中闪过一丝惊艳,笑容明朗而干净。
“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比我娘亲还要美丽的女子。”
风轻云微微一笑,她倒是挺喜欢这个笑容爽朗的萧朗,笑道,“世子这是在夸奖轻云吗?”
萧朗双眼猛地一瞪,惊讶的道,“你怎么知道我是世子?”
“你的容貌和睿王殿下有几分相似。”
“那你该猜我是夜哥哥的兄弟啊,怎么会猜到我是他堂弟?”
风轻云在心里摇摇头,和太过单纯的人说话果然累啊。
大颂皇子总共就那么几个,现在萧凌夜回到盛京,太子肯定是一步都不会离开盛京给萧凌夜可乘之机,而和王身份尴尬不适合前来迎亲,剩下的几个皇子都被当今太子该谋害的谋害该暗杀的暗杀,哪里还有活着的?!
见风轻云不语,萧朗转移了话题,他指了指地上躺了一地的尸体,面色黯然的道,“公主难道不觉得愧疚吗?都是因为你才会有这么多人死掉的。”
风轻云哭笑不得,还不等她说话身边的风蓝瑾便缓声道,“难道公主站着不动被刺客杀死才是正确的吗?”
萧朗一时无言。
风轻云看着他变幻不定的脸色,有些好笑的问道,“世子,若是您被这么多人追杀,您待如何?”
萧朗面色纠结,整张英俊的脸几乎要皱到一起,半晌之后才纠结着回答。
“如果他们杀了我便能解恨,那我就让他们动手好了。”
此言一出便是能言善道口齿伶俐的风轻云都无语凝噎……
凝视了萧朗半刻之后发现他不是在开玩笑,才缓缓笑着挤出一句话。
“世子果然不愧萧朗这个名字!”
“你怎么知道我叫萧朗?”萧朗面色一红,侧首看了风轻云一眼看着她绝美的容颜,小声的道,“你不会是在天漠早就暗恋我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