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殿中
明黄色的大床在内殿格外的显眼,巨大的龙床上刻着九龙腾飞的图案,映衬着满室金黄的奢华装饰更是显得格外的尊贵华丽。
大床上层层黄色的帷幔被金丝勾轻轻的勾起,大床上躺着双眸紧闭一身明黄色寝袍的乾和帝。
殿中没有任何看守和侍候的宫人,而一身华丽装束的皇后沈念初则面带沉思的斜倚在明黄色床边的一个贵妃躺椅上。
她头上顶着象征着大颂最高贵的女子的凤冠,一颗颗硕大而珍贵的珍珠随着她轻摇椅子的动作而缓缓跳跃,看上去竟然像是活了一般。
皇后沈念初眸光复杂晦暗的看了一眼龙床上躺着的乾和帝,他像是睡着了一般,呼吸平稳气息均匀,但是沈念初知道,他并没有睡着。
唇角勾出一抹冷冷的笑容。
沈念初对着空旷的大殿冷冷的道。
“出来吧。”
一个黑衣人闪身而出,恭敬的跪在沈念初的脚边,黑金蒙面的黑衣人只余一双冰冷而无情的双眸在黑巾的外面,他的声音和人一样,冰冷而空洞。
“主子有何吩咐?”
“那边传来消息了吗?”沈念初虽然在和黑衣人说话,但是一双略微妖艳的双眸却落在龙床上那个人的身上,当看到床上之人胸膛微微起伏的时候,唇角微微勾起。
“刚刚传来消息。”
“哦?”
“云罗山传来消息,今日和王殿下萧和跟随睿王殿下萧凌夜还有两个属下一起去了云罗山勘察骁骑军。”
龙床上乾和帝的双眸猛地睁开,眸中有对自己儿子的赞叹和对皇后的警惕。
“是吗?”沈念初冷冷一笑,双眸嘲弄的看着呼吸缓缓急促的乾和帝,忽然唇角勾出一抹娇媚而森冷的笑容,“你确定萧凌夜没有带暗卫?”
“属下……”黑衣人在大冬天里额头竟然因为紧张而渗出冷汗。
“嗯?”
沈念初语气微冷。
黑衣人踌躇着道,“属下等人并没有发现两位殿下带有暗卫。”
“是吗?”
沈念初不是可否。妖媚的双眼带着刺骨的寒意在黑衣人的身上一扫而过。
黑衣人猛地打了个寒颤,连忙跪下额头。
“属下无能,属下罪该万死!”
“你确实该死!”
“死”字的余音尚在空气中飘动,沈念初就已经一掌拍了出去,这一掌毫无迹象,带着澎湃的内力狠狠的击在黑衣人的身上,黑衣人连反抗的时间都没有,喉间喷出一口鲜血,身子在大殿的地上抽搐了几下,便了无生息。
龙床上的乾和帝惊愕的瞪大了双眸,侧首怒视着沈念初。
沈念初却没有半点杀了人的样子,懒懒的从躺椅上缓缓起身,再次对着空气道。
“把这个没用的东西拖出去。”
两个黑衣人闪身而出,大气都不敢喘一声,飞快的在半刻中的时间内处理好了尸体,并且连地板都擦拭的干干净净,一点都看不出上一刻有人在这里死掉的迹象。
两个黑衣人处理完尸体之后便小心的跪在地上。
“主子还有何吩咐?”
沈念初呵呵一笑,捋了捋凤冠中掉出来的一缕秀发,当看到那如墨的黑发中掺杂了一根银丝的时候,她双眸乍然一冷。
“听说睿王爷和和王爷正在云罗山的山脚下,你们知道该怎么做了?”
“属下遵命。”两个黑衣人对视一眼,快速的回答,“属下定让萧凌夜和萧和有去无回。”
沈念初满意一笑,双眼中却没有任何的笑意,“我要你们不惜任何代价!”
“是!”
……
两个黑衣人离去之后,乾和帝已经涨红了脸,想要起身怒斥沈念初却连身子都动不了,只能侧着头怒声道。
“混账!”
沈念初懒懒的走向龙床,望着乾和帝愤怒的目赤欲裂,双眸有极为复杂的情绪闪过,像是报复后的快慰,又像是深深的悲哀。
不过当她走到龙床边的时候已经隐藏了所有的情绪,她笑坐在龙床的床沿上,纤细修长的手指缓缓的帮乾和帝把略微凌乱的发丝整理好,笑道。
“哎呀。皇上,您为何发这么大的火?”她笑的万分无辜,“御医可是说了的啊,你现在已经是全身瘫痪了,若是再生个气什么的,就有可能永远都好不了了呢。”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乾和帝面色狰狞,若是他此刻能动,没有人怀疑他此刻会掐死沈念初。
“你当年害了楚儿还不够,现在连她唯一的孩子都要害死。当初楚儿是怎么对你的,你怎么能如此作为?”
明黄的大殿气氛冷的几乎能冻死人,两个做了二十多年的夫妻冷冷的对视着,空气压抑而无情。
乾和帝的话音刚落,沈念初就大声的打断他。
“别和我提楚幕!”她声音大的几乎能听到殿中的回音,双眸怒极通红通红的,“若不是她,若不是她,你会冷落我这么多年?若不是她,你会连烁儿出生连看都不看一眼?”
“萧临,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她?你是不是想说我恩将仇报?我害死了她呢,哈哈,你知不知道当她死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有多开心?我恨不得立马放烟花庆祝她死掉了!”
“萧凌夜那个孽种也该死!这些年要不是你一直在暗中保护他,我早就送他去见楚幕了。”沈念初神色疯狂,“还有那个萧和,他也是宇默兰的贱种,他也该死!他们统统都该死,只有我的烁儿应该活着!”
“你——”乾和帝怒不可谒浑身颤抖。
“咳咳……咳咳咳……”
被沈念初刺激的乾和帝不可遏制的猛烈的咳嗽起来,他咳得十分痛苦,像是要连内脏都要咳出来,原本苍白的脸颊被憋得通红,浑身如筛糠般的抖动着。
见此,沈念初的双眸中划过一丝不忍,但是随即就被她隐去。
她收敛了所有的情绪,乖顺的扶起乾和帝的身体,拍着他的背脊,语气十分的温柔。
“皇上,别气了!”她神色带着几分向往,“等萧和还有萧凌夜都死了之后我就帮你拟旨把皇位传给烁儿,烁儿登上皇位之后我们就去找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去隐居好不好?”她不待乾和帝回答就继续道,“我们找一个山清水秀鸟语花香的地方,在山间溪流处搭上一顶小小的茅草屋,让下人每到一个时候就给我们送上一些物质,我们可以养上几只小鸡小鸭,等太阳高照的时候在空旷的院子里晒太阳,皇上,这样的日子多好啊。”
她唇角不可遏制的露出一抹笑容,神色带着几分向往,“你不是皇帝,我也不是皇后,我不用每天见你去请安,你也不必称呼我为皇后。就我们简简单单的两个人,好不好?”
“你——做梦!”乾和帝几乎咬牙切齿。
她以为她在杀死他的两个爱子之后,他还会去和她隐居?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因为乾和帝这一句话,沈念初整个人像是从梦境中醒了过来,神色恢复了往日的冰冷。
她拂袖站起,嘲弄的俯视乾和帝,望着这个她爱了一辈子也恨了一辈子的男子,忽然冷冷一笑,“没错,我是在做梦!我一直都在做梦!”
她双眸杀机闪过,冷冷的撕裂被风吹扬起的黄色幔帐,裂锦声犹如最后一根压死骆驼的稻草,她双眸中所有的感情都被冰封在心里的一个角落。厚厚的冰层覆盖住那一丝丝的火热和不忍,任谁都无法再触动。
她无情又冷冷的道,“所以——梦早该醒了!”
“你不能杀夜儿还有和儿……”
看到沈念初眼眸中的杀意,乾和帝呼吸急促了些,他看出沈念初这一次是真的动了杀机,而如今的夜儿刚刚回到大颂,自己的势力还不够稳定,他肯定是斗不过根基深厚的皇后的,还有……还有和儿,和儿本是一个简简单单的纯净孩子,却因为身份而不得不选择求生的方式,他也不能死……
“我为什么不能杀他们?”沈念初毫不留情的抽出乾和帝好不容易抓住她的裙裾,微微弯腰,让乾和帝清楚的看出她双眸中的残忍和嗜血,“……萧临,想想我胎死月复中的孩儿……那是萧凌夜亲手推我下台阶而小产的公主……他能害我的孩儿,那我,为何不能让他偿命?!”
“……和儿为人简单,没有野心……夜儿放荡不羁胸无大志……”乾和帝呼吸更加急促了些,努力把话说完,“他们……他们……威胁不到你们……”
“呵呵,萧临,你真的以为我傻?萧凌夜放荡不羁胸无大志?那他今日为何秘密去了骁骑军军营?”她冷冷一笑,“更何况,就算他们真的没有威胁又如何?本宫就是看不惯他们两个经常在我面前晃悠,他们一日不死,我心里的那根刺就一日不拔。他们两个——我杀定了!”
“……兵……兵符……”
“你是想说兵符还在你手上是吗?”沈念初妖娆的笑笑,丝毫不以为意,笑道,“若是萧凌夜和萧和都死了,他们又没有子嗣。泱泱皇室只剩烁儿一个皇子,除非是傻子才不向我投诚,那时候便是没有兵符又如何?”
乾和帝面如死灰,剧烈的喘息,终于一口气接不上去,晕了过去。
见此,沈念初面色软了软,温柔的弯腰给乾和帝盖好被子,等站起身的时候脸上已经又是一片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