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撕裂般的剧痛自脚心涌泉穴传来,天下武功唯尖不破,任教主武功盖世刀枪难入,也练不到绣花针也刺不进的境界,教主心中狂怒,一个鹞子翻身,双腿已圈住了屋顶的横梁,双手一探,楼板在他手底如豆腐般碎裂,徐百九已如一只小鸡般被他拧住双肩提了上来。徐百九牙关一咬,又将左手里握住的三枚银针尽数扎在了教主的右边脖子上。教主双手一挥,徐百九撞碎木墙,身子飞出屋外,倒在了泥泞中。挣扎了几下却觉得浑身剧痛,竟已无法站起身来。
此时雨水骤然加急,暴雨如注,天空传来隐隐的雷声。教主气贯颈部,三枚银针激射而出,钉入了房屋的木板之中。阿玉见他目露凶光满脸杀机,心下大骇,把着晓天没命地往里屋狂奔。刚关上里屋的门,却看到一只手不知何时已穿透木板抓住了晓天背后的衣襟往外拽,阿玉一声惊叫,死死抱住晓天的身子不松手,教主勃然大怒,将两人一起甩了出去,阿玉顿时便晕了过去,晓天转头看着教主,哇哇放声大哭。
蓦地刀光一闪,唐龙自楼下跃出,手中大刀狂风骤雨般一阵猛攻,教主毫无防备之下被逼得手忙脚乱。唐龙刀锋滞在他胸口,顺势轻轻一拉,在他胸口拉开了一道几寸长的伤口,钢刀锋利无匹,唐龙用劲甚微,教主的横练之气不能反震,之前唐龙劈中他数刀,悉数被他雄浑的内劲弹开,就连颈部也是如此,此刻唐龙在刀锋触体之时将刀上劲道全部化解,只是顺势轻轻一拉,这原理和徐百九银针的发力原理一样,教主果然受伤。
教主眼中闪过一抹赞许之色,他的儿子,无论智慧武功均非常人可及,儿子是他一手栽培出来的,不堪大用,他就得亲手毁了他。唐龙如法炮制,手中刀直削教主下盘。教主如一只苍鹰般掠起,衣服的下摆被锋利的刀锋划过,碎布如蝴蝶般飘起。教主揉身直上,抢入唐龙左侧,欺负他断臂之处不够灵活,双手一翻,已叼住他右腕。唐龙的钢刀月兑手飞出。唯一的优势已经失去,唐龙更是招招走险,教主的洪拳己经达到以身调气、以气催力,‘气吼山河动,举步风云起’的境界。唐龙连连中招,在教主狂风暴雨般的攻势下,如在风雨中飘摇的一页小舟,教主一次次将他推向风口浪尖。
他右手鹤顶手击中唐龙左肩的要穴,断臂处鲜血喷涌而出,“你的血已经不再是我们西夏人的血,不足惜!”他的声音充满了狠辣,唐龙牙齿打颤,面色苍白如纸,却神色坚决一声不吭。教主双手不断击打他断臂和面门,他要放干他的血,西夏人的血不容许存在这样的躯体里面。他狠狠一脚踹在唐龙胸口,狂吼中已带着哭音:“天下人容不下我们西夏人,你忘了吗?你还学他们成家立室,你这个叛徒!”说完又将唐龙一脚踹出门外。那次汉人屠杀了八十万西夏人,几乎造成了种族灭绝,所以他们视汉人为天敌,如今唐龙娶汉人的女子为妻,还和汉人生了小孩,他怎么不怒火填膺。
倾盆的大雨淋在唐龙脸上,他只觉得眼前一片迷茫,脑中一片混乱,教主的拳脚在他身上已经感觉不到痛了,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就要死了么!教主的身影已经变得模糊起来,他挣扎著刚要站起,教主右足飞起,将他从楼上踹了下去。徐百九的意识渐渐复苏,看到教主揪住唐龙的衣领,唐龙如一个被抽空了的麻袋般软绵绵地垂在他身前,天空雷声隆隆,几道闪电撕裂云层,将教主的脸色照得分外狞狰。徐百九心道:“在楼板上刺进他脚底的真还在,再插一针。”教主仰天狂吼:“上天让你做我儿子,却又让你背叛我,今日我杀你,错不在我!”说完扬起右手,便往唐龙太阳穴击去。
徐百九从斜刺里冲出,两脚盘在教主腰间,双手已经攀上他肩头,教主刚一转身,徐百九左手里的银针“嗤”地刺进了他左边的颈动脉。教主心中之怒简直无以复加,今日竟被徐百九连续刺中了三次,他目眦欲裂,脸色变得如同鬼魅,只听卡擦数响,徐百九胸口被教主击中,胸骨尽数断裂。他自泥泞中爬起,斜倚在门口的大石上,不断喘息。教主仰天哈哈狂笑,蓦然一道闪电从天而降,正劈在他脖子上的银针上,腾起一缕青烟,教主浑身一阵痉挛,栽倒在地。徐百九之前在他足底插针,破坏了教主的足少阴肾经,只要在他脖颈迷走神经处再插一针,破坏心脉,教主必定会在短时间之内丧失战斗力,哪料到如此一来,足底和颈部的银针竟然形成了一个引雷的通路,天雷之力威猛如斯,任教主武功精绝如斯,却始终无法与这煌煌天威相抗。
唐龙挣扎着,想要爬到徐百九身边,浑身却使不出丝毫力气,回头一瞥只见教主浑身焦黑已经气绝。
徐百九胸口被击中,教主又是含怒出手,胸口多处塌陷。之前他曾中过那个投毒害死父母的少年之毒,后来被他用银针封住要穴不让毒性扩散,此时胸部被击中,被压制住的毒性已经蔓延开。口中不断冒出紫黑色的血液,唐龙眼睁睁地看着却无能为力,只觉得心如刀绞,哪怕是对徐百九说一句话的力气也提不起来。徐百九只觉得眼前的世界突然变得清晰起来,眼前豁然开朗,那个只在脑海中出现的徐百九此刻正站在他对面,默默地看着他,泪如泉涌。
他一直浮沉于法与情的漩涡之中,少年犯的狠毒,岳父的自杀,妻子的误会。最后唐龙的事情让他选择了舍生成仁,他身中剧毒,迟早都有这么一天,既然要死,为何不选择有意义的一种。他相信唐龙,其实自山林中一别,他就开始相信他了,否则他怎会帮他假死,然后又将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他的意识开始模糊起来,这个案子从立夏那天开始,今天是霜降,历时五个月零十八天,差不多半年,该是终结的时候了。他那颗动荡不安的心终于可以获得永久的宁静了。
又是一个艳阳天,刘金喜清晨一觉醒来,他断臂处的伤已结疤,阿玉在旁边睡得正香。刘金喜轻轻下床,像往常一样给祖宗和徐百九的牌位上了柱香。一家人吃完早餐,在晓天的帮忙下整理好平日里糊纸用的工具,刘金喜整装出发了。刚踏上家门口铺满石子的小路上,只听得背后脚步声响,却是阿玉追了出来。刘金喜一回头,阿玉道:“金喜,晚上见!”目光写满了温柔和期待。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