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是呼呼地风声,夹杂着身体上的麻木,突然间只觉身子突地撞到什么,下一刻就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时候,浑身似散架一般,疼痛难挡,头依然晕晕的,我试着睁开眼睛,抬头望去,太阳已经升到当空,我竟然睡着这么久。
抚了抚微痛的额头,试着撑起身子,突然心下一惊,此处甚为熟悉,是我一辈子亦不会忘却的地方,那是我与他第一次相遇的地方,也是我穿越到这个朝代的第一天在所在的地方。
仔细一看,此刻我正坐着的地方也正是那次醒来躺着的地方,一样的树林,一样的小溪,竟然丝毫未差。这样的巧合竟让我浑身惊出一身冷汗。
实在是太过诡异,难不成我一直在做一个梦,梦一直没有醒惚?
亦或这都是冥冥之中天注定?若是这样说来,昨晚那些杀手必定是将我带到了这个山上,然后滚落到了这里,只是会如此的巧合,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
不经意间,突然发现身上的几处比较严重的伤口都已经包扎上,背部似乎也缠着布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此刻脑子已经乱作一团,不能思考。
“醒了?”冷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这声音是如此的熟悉,熟悉到骨髓,只是也从未曾有过的冰冷温。
我倏的侧身看去,他正用树叶掬一把水,在前面不远处停了下来。
此刻我不知是什么样的心情,激动喜悦,又似乎怀疑自己在做梦,明明是被追杀,怎么会在这里,又怎会看到他?
我只怔怔看着他,他也站在原处,脸色复杂望着我。
他似乎也有着迷惑不解,又似乎有着滔天的怒气,那周身散发出来的寒气已经足以让我将口中的疑问咽了回去。
僵持半晌,我此刻已经不知道是喜悦还是惧怕或者是仇恨,也许喜悦更甚一些吧,我甚至有些鄙视自己这样的没有志气,他让我爹娘受尽屈辱,他是我的仇人,我该恨他的,看见他却恨不起来,我该惧怕见到他的,见到了就意味着欺君之罪,雷霆之怒,就回连累无辜,可是我竟然是激动的,喜悦的。
有多久了,这六年的时间,足够让我们的距离变得遥远,可是此刻看着他,心底所有的距离顷刻间消失。
我似乎忘记了一切,眼中心中都只有那个刻骨铭心的他,有多久没有这种感觉了,我以为自己已经遗忘,我以为对他的感情已经足够淡,可是我似乎错了,此刻我多么希望跑上去紧紧抱住他,他还是我的睿王爷,还是我的慕枫。
他嘴唇微抿,眼眸深沉,面上冷若冰霜,只那样直直站在那里看着我。他今日穿着一身青灰色的长跑,依旧遮挡不住身上那尊贵的气势。
我就那样痴痴看着他,“我身上的伤,是你包扎的?”
他冷冷睥了我一眼,“不应该给个解释吗,云妃?”
他眼中的厌恶和冰冷瞬间让我的心沉到了谷底,我怎么忘了,我不是林洛伊呢,他又怎会对我有半分的同感。
遂撑着身子站起来“我此刻若是说什么,皇上怕是都不会相信了吧”
他冰冷的面容没有丝毫动容,冷冷看着我。
我自嘲一笑,心底的那种失落和绝望,瞬间让我心一横,不管不顾道“既然我说了皇上也不会信,那不如不说,云起活到今日也早已厌倦了这生活,皇上是要杀还是要刮,悉听尊便”
他冷哼一声,将手里的水倏的扔到了一边的草地上,“欺君之罪,你当知道应该怎样”
“你想如何惩罚我,云起不会又任何怨言,只是临死前,皇上能否回答我一个问题?”
他凌厉的冷眸看着我,我深吸一口气道“云起想问皇上为何此时此刻会在此地?”
半晌他冷冷的声音道“朕,常来这里”
我被关进天牢的第二日,江旭尧也被过关了进来,就在我隔壁的牢房。
“对不起,连累你了”如今在牢里待了两日,也早已想清楚了,如今他不会再听我说什么话,也不会再给我说话的机会,我在他的心中,不知糟糕到什么程度了吧。人总有一死,早死晚死反正都要死,况且如今在这世上,我已没有需要牵挂的人,死了也好,解月兑了。
只是觉得连累了江旭尧,心中一时十分难受。
他笑了笑“没事,能陪着你一起,我这辈子足矣”
就这样在牢里待了几日后,依然不见动静,我问江旭尧,“这都好几日了,怎么还不见动静?我可不想呆在牢房一辈子,要死就死得痛快些”
江旭尧挨近我的牢房,低声道“陈潜也已经入狱,想来他是自己主动要求的,定是希望为我们求情所致,永嘉郡主据说已经被软禁”
我吃惊道“为什么?”
江旭尧撇了撇嘴角“她闯入朝堂,在文武百官面前将你假死,然后借助我,逃出皇宫的事情说了出去,皇上一怒之下就以永嘉郡主已经疯癫为由,将她软禁起来”
我更加疑惑“可是她说的都是事实啊?”
江旭尧淡淡笑了笑“我将整个事情的前因后果都已经禀告了皇上,他虽然愤怒,却也不舍因为这件本就合情理的事情杀掉忠臣,最多消了官职,不料永嘉郡主却故意想借助百官的压力,迫使皇上将你我处置,只是如今这件事情已经天下皆知,皇上他也是甚为为难”
“那你猜他会怎么处置呢?”我问。
“只能拖延时间,然后等这件事情淡了,再将我消了官职”
我淡淡点点头,心中却不知是何感觉。
“云起,别担心,你并没有做错什么,他也不是昏君,他只是一时接受不了被欺骗两年的这件事情”
我点点头。
七日后终于迎来了事情的转机,陈潜只是替人求情,所以并没有什么罪,江旭尧被罢免了官职,如今落的一身轻松。
这件事情本就是以我而起,时至今日,他最不能原谅的人定是我,但是碍于江旭尧和陈潜的求情,他只是将我贬为浣衣局最低等的宫女。这浣衣宫女就是每日专门为太监宫女洗衣服。
对于这个惩罚,我并没有什么怨言,我如今是施云起,他能这样做,已经对我是天大的恩惠了。身上的伤口因为那日慕枫的包扎,早已经结巴,此刻只是有些痒。我将随身的简单的包袱放到床上,将床铺收拾好。正坐着发呆,门外一女子走了进来,“公公让你快点,外面的衣服可是对了一大堆”
她态度倨傲,似乎和我说话都很不耐烦,虎落平阳被犬欺,我暗自自嘲笑了笑,遂应了声走出来。
不只是这浣衣局的人手太少还是什么原因,衣服堆了一大堆,如今心中也没有什么别的想法,既来之则安之吧。
这一堆衣服一直从早晨洗到了夜里,等我把所有的衣物都晾在了绳子上的时候,不知已经几更天了。回到屋里,同室的几个宫女都已经睡了,走到床边,只觉得浑身都好像散了架,衣服也没月兑,就一头倒在了床上,睡了过去。
这浣衣局的衣服似乎总了洗不完,次日早上又是一大堆的衣物。对于洗衣服来说,我并不讨厌,且觉得一天到晚这样不停的劳作,心中也少了很多胡思乱想的机会,偶尔会回想起一些昔日快乐的事情,所以这工作,我并不讨厌。只是实在是太多,从前从未洗过这般多的衣服,咋一下这样的洗法,实在有些消受不了。
手被搓的红红的,又疼又痒,还起了水泡,再然后就是水泡破裂,两日过后,两只手都已经肿得不成样子。
同室有的几个女孩开始都对我不理不睬,甚至有些排挤,我也见怪不怪,不予理会。几日过后,同室的一个小宫女怯生生问我“听说你是之前的云妃?你真的是云妃?”
我淡淡笑了笑“是”
她一脸的难以置信“可是你为什么那时候要离开皇上?皇上可是我们所有女人都想嫁的男人”
“为什么想嫁他呢?”
“那还用说,皇上是我们心目中那么的优秀,那么的英俊,没有女人不想嫁,可是你?”
“人各有志吧,选择的路不同”
正说着,听见外面传来一片吵吵嚷嚷的声音,我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走进来一批人,为首的太监,捏着嗓子叫嚷“谁是施云起?”
我一惊,忙站起来“奴婢正是”
那太监斜着眼睛,将我打量一番,趾高气扬道“听说这外面的衣服都是你洗的”
我点点头,近日来,许是我初来咋到,这满院子的衣服全部我一个人来洗,甚至还有一次洗到第二天的中午,即使我不服,也改变不了现状,所以也就听之任之,不管什么,我都一并受了。
那太监倏的提高尖尖的嗓门,大怒道“大胆施云起,你竟然因为自己洗的衣服多,就怀恨在心,才故意将衣服全部毁坏,你如今,你如今可是闯了大祸,你如此这般作为,别说是各个宫里,就是浣衣局也饶不了你”
我慌乱跪下“奴婢洗衣,从来都是任劳任怨,不敢有丝毫懈怠,又哪敢心存不轨,公公所说之事,奴婢不知情况”
“大胆,你还狡辩,来人给我张嘴”
两个人上来拉住我,我只觉得可笑之极,原来我这样的忍气吞声也丝毫改变不了要害我的人,只冷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公公既然一口认定是奴婢所为,那奴婢也就无话可说”
恍然间,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只听那公公道“停下吧,此时还需要交给陈公公处理,至于他怎么处置,到时候就与我无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