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福生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周围既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地方时以为自己已经升了天。呵……福生自嘲笑笑,福生啊福生,你死了以后还想纠缠着他吗,这是温先生的床啊,有他的味道。
面带微笑静静的躺着,她忽然听到外面的说话声:“你先回去。告诉夫人我随后就到。”
她睁开眼,一会儿就看到从外面进来的温戈:“温先生,我还活着。”
对方面色冷清:“阿福,你差一点就死了。”
她垂下眼睑。温戈低声叹气:“阿福,以后不可以再骗我。我很生气。”
她点头。“温先生,我找到了青草花。”
说着便伸手模向胸前的衣襟,随后脸色大变,强撑着身子就要起来:“我弄丢了”
“躺回去。”温戈蹙了蹙眉,“你的衣服已经换过了。”
低头看看真的是一件新衣,瞬时安心下来。
两人谁都没有再提青草花的事。但福生知道那位小姐的病一定要好了,因为温戈脸上的忧愁不再,只是偶尔浮现着一些……迷茫?
福生的伤在温戈和小红的细心照料下很快便好了,两人如多年的好友一样相处着,只是这样再没有其它。
“小红,温先生怎么还不走?”
“小红,我果真是命大。”
“小红,其实我也会害怕。”
福生不提这话还好,一替小红就爆发了。
“唐福生,作为你最好的朋友,你怎么可以骗我”小红秋后算账,将火气统统发出来。
“唐福生,你就喜欢和我说废话,正事提都不提亏我还天天当你的泔水桶”
“你还重色轻友”
伤好后福生不再围着温戈打转,她穿梭在外婆家,自己家和温戈的茅屋这三个地方,与温戈相处得时间缩水再缩水。
现在和她走动最多除了小红就是正强。正强善解人意,像她的一个大哥哥,她喜欢找他说话谈心。福生在故意减少与温戈的相处时间,因为她明白,不管自己喜不喜欢他,他早晚都是要走的。
温戈走的那天福生跟正强进了城。他在福生家门口等到了傍晚还不见她回来,便留下一封信放在了福生家门口。
抬头看看自己住了大半年的茅屋,温戈带着福生为自己做的棉衣离开了。
福生在半夜到家,看着地上躺着的信纸楞了好长时间。
信纸上五个字,谢谢你,阿福。
她把几个字来回看了几遍,将纸仔细折好放进衣袖进屋。过了一会儿就又从屋里出来,把袖子里的纸揉成一个球果断扔到了猪圈。
福生又过起了往常一样的生活。过了半个月,福生爹娘归来,看到姑娘消瘦的脸,伤心不已。
又平淡的过了一个月,福生留下一张信纸离开了。
我出去走走,很快就回来,不要担心。
走在通往京城的路上,福生心想,那位某某小姐,我好歹是你的救命恩人,想知道你的模样,不过分吧?
有些心酸的在路上走走停停,过了一个多月她才来到了繁华的京城。
站在城门下的福生看看自己破旧的衣衫和快要露了脚趾的鞋子有些尴尬。换上干净的衣服,她进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向别人打听温戈。
原来,他真的是天上的月亮,是自己可望不可即的人。
丞相大人。我朝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丞相,年仅二十五岁。
那位某某小姐,前丞相千金。谢韵语,年仅十八岁。
前丞相一家告老还乡多年,只将女儿寄养在温家。
两人青梅竹马,是京城有明的金童yu女。可惜谢小姐从小患有心悸,让人深深惋惜,据说活不过三十岁。但是,突然有一天,丞相为她寻来了可治愈心悸病的青草花,于是,谢小姐病好了,两家皆大欢喜。
据说,好日子近了。
此时的福生心情低落、茫然,还有些退缩。
......
福生来到京城已经一个星期了,身上的银子也花的所剩无几。福生皱皱眉头,收拾起包袱背在身上下楼结账。出了客栈走在大街上的她有些迷茫,握着手里的几个铜板不知道要怎么办,回村?盘缠已经不够了,况且自己实在是不想就这么回去。福生四周望望,看到了一家制衣店门口挂了一个牌子,上面写了两个字,招工。这让福生很高兴,不能就这么回去,自己手脚齐全还能饿死不成?低头看了看身上的穿着,点点头还算干净整齐,于是径直向制衣店走去。
走进绣坊福生不禁暗暗赞叹,不愧是京城啊,一间绣坊修都能如此气派奢华,只是大堂就比自己家还要大上许多。装潢高洁典雅,一匹匹丝绸薄纱流光溢彩,大堂左侧一角摆放着已经做好的衣裳,富贵逼人。
她有些目瞪口呆。
如今的她还不知道,这可不是京城其它的制衣店可以比的。芙蓉斋是京城的第一大制衣店,专为高官达贵制衣,贫民小官甚至是富商想从芙蓉斋购买一件成衣,都是千金难求,难度颇高的。
她走至柜台,柜台里的掌柜抬眼看看她,又垂下了眼帘。福生站在原地有些许窘迫,她从未遇到过这些,在村子里乡里乡亲每每遇见都是热情万分的,就是去镇上的店铺买东西,掌柜们也都是笑脸相迎。
福生挺直腰板,鼓足勇气上前:“你是掌柜?”
坐在柜台后的男子应付的点点头。
她现在有些后悔进来。自己对应付这种场面有些不知所措,力不从心。
握紧拳头,她尽量平复心中的忐忑和尴尬:“掌柜就是这样招待客人吗?”。她的目光直直的盯着眼前的男子。
男子讽笑,聚光的小眼微眯:“如此一来是我的不是了。请问这位姑娘,需要些什么?这位姑娘,要不要先看一下小店布匹成衣的价钱?”说完又低下头摆弄他手中的算盘。
福生气急反倒笑了几声,男子好奇地抬头看看她:“这位姑娘快些离开吧,让客人们看见你站在这会不痛快的。”
紧紧手里的包袱,她看向掌柜:“店铺的主人请了你来做掌柜莫非是瞎了眼睛?”讽笑一声转身离开。
掌柜一听瞬间脸色大变,小眼看向大堂通往里间的那扇梨花木大门。正在这时,梨花木门从里推开,走出一袅娜的年轻女子,女子歪头轻轻看了掌柜一眼,掌柜低头冷汗流下。
“姑娘请慢。”女子呼住正要离去的福生。
福生疑惑的转头,眼中满是警惕。
女子美目流转,长睫微颤:“怎么,想走就走得了吗?”。
她后退几步定定神:“这个姑娘,这……”福生抬头看看高高悬挂的招牌,“这芙蓉斋难道还是一家黑店不成?让人有去不回?”又低头想想:“这可是天子脚下。”
女子大笑,身段妖娆的走近她:“有意思。可惜有些无知了……姑娘可是来找活干的?”
福生点头。
女子摇摇头,认真的告诉她:“这是芙蓉斋。你当只是一间衣裳铺子?不过也无妨,培养些时日会成才的。”
福生奇怪的看看她,没有说话。
“你愿意留下来吗?”。女子面目轻佻,身子倚靠着芙蓉斋大门。
此时她已在不知觉中站到了大街上,听到女子的询问转身看看眼前这条陌生的街道,如此宽敞繁华竞没有自己的一所容身之处。
于是回头对女子点头。
女子预料之中的笑笑:“进来吧。”
女子带着福生向里间走去,经过掌柜面前时停下:“收拾一下,午时以前离开。”说完径直离开。
掌柜有些绝望,趴在柜台上哭了起来。
福生看了心有不忍,张张嘴终是没说出任何话,推开梨花门走了进去。
自己不知道,门里又是一个模样。
小桥流水,几间茅屋树立在不远处,成群的孩子在追赶玩闹着,年轻的姑娘们在河边织布,绣花,裁衣……脸上都洋溢着甜美的微笑。河里的鸭子呱呱的叫着,地上的公鸡在扑着翅膀。一阵花香传入福生鼻中,微一转头,一大片玉兰花正在盛开,灿烂极了。福生有些晕眩好似做梦一般。
女子走上前来,脸上掩不住的得意:“怎么样?”
福生掩饰不住脸上的欣喜:“真美。”
“这是父亲交给我的。他曾是先皇的御用裁缝,退下来后便开了这间芙蓉斋。芙蓉斋成立不久老家伙就把它交给我,我从小跟着他绣花裁衣和宫里的嬷嬷公公们打交道,对经营一间制衣店倒也不是太困难。他倒快活自己一人跑回老家种草养花,时不时的出现一下,名曰:监督我有没有认真经营他的宝贝店铺。我想老家伙一定很满意,芙蓉斋现在可是京城第一的制衣店。”女子颇为自得的扬起下巴。
女子向玉兰林走去,福生跟上。
“外人都知道芙蓉斋的衣裳千金难求,却不知制衣人的艰辛。”
女子转身看向她:“芙蓉斋的布都是自己织的自己染得,花样都是自己绣自己创作的,制作纱衣所用的丝都是自己养的蚕虫吐得。我为她们营造一种轻松舒适的氛围,让她们自由自在用心做活。芙蓉斋的衣裳都是带感情的,是姑娘们面带微笑一针一线做出来的。你穿上它会感觉你整个人都是暖的。”
“你明白吗?”。女子严肃认真。
福生点头:“我明白芙蓉斋的衣裳为何千金难求产量少了。”
见女子危险眯眼,她又立即说道:“我也会用心做。”
女子暖暖的笑笑,不复刚才的轻佻妖娆:“梁三娘。叫我三娘就好。”
福生亦对女子笑笑:“唐福生。叫我阿福就好。”
三娘点头:“阿福,你先跟在我身边学习。不止制衣还有算账,为了你我把掌柜都赶走了……”三娘狡黠的向福生眨眼。
“我一定竭尽全力。”福生严肃保证并且充满了信心和斗志。
看到她的神情无比正经认真,三娘笑骂:“别像根木头,自在点儿。”又恢复了见面时的妩媚妖娆,扭着蛇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