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尉玺头上的大香炉里插着几根一指长的香,其中一根顶端上的红点若隐若现。
起初刚入千叶门的时候,卞尉玺不是因早上总是起不来床而天天迟到,就是布置的功课忘记完成。是以为了惩戒于他,他师父便想出这法子:辰时开始后大钟摇响,按照钟声响起的次数计算,钟响几次就要顶着特制的香炉插上几根香,一根烧尽下一根就会被接着燃起,香什么时候燃尽惩罚就什么时候结束。
而功课也是这般,忘记几门便顶几个时辰的香炉。
其实尽管这个香炉会随着时间的增长慢慢加重,但是卞尉玺并不是很介意顶着个香炉活动的——如果不是他师父品味实在太奇特的话。
毕竟谁也不愿顶着一个雕满了小花朵的铜制香炉到处走动。
尤其是那些花朵全都长得歪七扭八。
现卞尉玺已经很少迟到了,功课也能按时完成。
前几日他奉师命下山办事,照例今日不到午时便可回门,是以他师父便布置了三门功课,申时上交。
只是被林怡真这一耽搁,就给忘记了。
“怡真师弟的运气很好。”卞尉玺说。
“和你一样。”他师父赞同。“虚无阵虽不是什么致命的厉害阵法,山中妖兽魔怪即便凶恶也颇为稀少,但也不是这般容易闯过的,可他却过了……”
“还能遇见我。”卞尉玺补充。
遇见他,把她领进门中也是林怡真的好运气之一。
“所以你喜欢他。”卞尉玺的师父下了结论。“你觉得他和你很像?”
运气这种东西,对凡人来说可能是既玄幻又没有根据的。但是对于修真者而言,好运气也是天生自带的本领之一。
比如卞尉玺。
“我们不一样,但又有一点点像。”卞尉玺先是摇摇头,但思索一会又点头。“怡真师弟现在还小,不然运气可能会更好一些。”
……
林怡真打从记事以来,就觉得自己至出生起虽波折不断,但她总是带着金手指般好运气。比如还在胎中便被人下下还原草,以至于生下来是伪灵根的废人却被老头收养,以灵药汤浴调养成三灵根普资;如出门即便没有飞行法器,半途都可巧遇遭雪崩之人,而后顺利以马代步,晃悠悠行往目的地,不费分文……
最后进苍山虽然迷路被困,还能遇上千叶门中弟子,终赶在尾声以吊车尾资质入门成为正式弟子。
只是爬了这几天的山,困累不说,还被一颗变态石头耍弄、历经跳崖,最后都入门了还能莫名其妙的掉入洞中从而摔了狗吃屎。
这一番折腾下来,绕是向来随遇而安的她也开始耍上了小脾气,也不管身在何处,径直就这么趴着不起来了。
“嗷?——嗷嗷嗷”一阵轻巧的脚步声由远至近的快速奔来,在林怡真还未反应过来时,急冲而来的小小身影就“吧唧”一声粘贴在她脸上,毛茸茸的小小身子不住的扭来扭去,还发出阵阵兴奋的急叫声。
“哈啾”光听那声音,还有脸上的触感,林怡真便知道来者是谁了。才想打招呼,小家伙不安份的长尾巴左摇右摆的,不经意就略过了她的鼻子,让她无法控制的狠狠打了一个喷嚏。“小黄,从我脸上下来,好痒啊。”
“嗷”像似听懂了她的话似的,小家伙从她脸上跳了下来。
定睛一瞧,那小家伙是只漂亮的虎崽子。只有小猫大小,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似红宝石般璀璨,金黄的皮毛柔顺光滑,却有些凌乱,沾了几片红色黄色的花瓣,显然刚从外面溜达回来。
林怡真也不起身,只是翻过身子改为仰躺着。见状,小家伙立马跳入她怀中,在她怀里拱来拱去的扭动着,分明是在撒娇。
“哈哈哈……瞧洒家看到了什么?乌龟翻身?”一阵爽朗的大笑响起,“林小子,洒家虽然不屑那些繁文缛节,但你的拜师礼也不必这么别出心裁吧?”
听闻此声,林怡真赶忙从地上爬起,就抱着小家伙的姿势躬身行礼。“前辈。”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华岩峰峰主,修为已是金丹后期的风青阳,门中弟子皆称呼为风师祖。他依旧是一身大红袈裟衣,脖挂檀木佛珠,之前被小黄炎火烧光的长眉虬髯已长回,此时正满面笑容的望着她。
“哎,你已入山门,该改口了。”风青阳脸上笑意不减,只是摆手纠正道。
“是。”林怡真弯腰放下小家伙,正正经经的伏子三跪九叩,起身行礼:“弟子拜见师父。”
“好好好”风青阳哈哈大笑,欣慰的拍拍她的肩膀,“洒家当日果然没有看走眼,不错嘛小林子,居然能破了虚无阵,不错不错”
小林子?
这称呼怎么听怎么像皇宫里面的太监专用名啊
那怪模怪样的别称让林怡真整个人纠结不已,却碍于才刚拜师,不好反驳,只得道:“弟子并没有做什么,只是在途中遇上了卞师兄,取了个巧而已。”
“哈哈……莫要谦虚,小林子你表现得很好。”林怡真不骄不躁的举止让风青阳很是满意,“要知道能上苍山不算什么,进入山中还能完完全全的避开虚无阵内数不胜数的机关陷阱与存于其中的各种妖兽魔怪,那才真是了不得。
“嗷”不知何时又窜上林怡真胸口,紧紧扒住她衣衫不放的小家伙发出一声欢快的叫喊,似乎对风青阳的话很是赞同。
“看看,连小黄都同意洒家的话。”小家伙的举动明显取悦了风青阳,又是一阵大笑,只是笑了一会又皱起眉头。“小黄,你喜新厌旧也太快了吧?前几日才对洒家和颜悦色了些,小林子一上来你又把洒家抛弃了啊”
说罢,他就要伸手把小家伙从林怡真身上揪下,只是小家伙立刻四只小爪子并用,跟张霸气外露的虎皮一般紧紧巴在林怡真的胸口……哦不,是青色衣衫上。
“小黄你好过分”风青阳又开始咬帕垂泪了。
“师父,您又来了。”林怡真暗中翻了个白眼,抬起手给情绪明显很激动很激动的小家伙顺毛,动作自然而轻柔。